《落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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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颜歌-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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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承,你在这儿干嘛呢?”颜兮疑惑便问。
  吉承原本面无表情,却在抬头看她的同时已嘴角轻轻含笑,道:“没什么。大小姐,怎么了?”
  颜兮往刚刚站着的地方看看,觉得他这么远应该也看不到自己刚刚窘迫之态,因此放宽了些心,说道:“上次三王子替我们求情,我觉得咱俩是不是要去谢谢他?”
  吉承仍旧保持轻笑的表情,却淡淡回绝:“不必了,大小姐。”
  颜兮一愣。
  这是与吉承相处近一年来,他第一次拒绝自己的话。
  “可是……你……”颜兮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呆呆地站着。
  吉承看着她,忽然伸手将颜兮滑到了身后的一边斗篷拉回了身前,动作随意且自然。秀美的五官保持着无懈可击不漏半点破绽的笑意。然后说:“大小姐快去吧。当心别着凉。”
 

☆、沐容

 时光荏苒,转眼春节。
  从府中今年的春节比以往热闹许多。因为饭桌上坐着的人多了两个。
  一个是颜兮二哥,骠骑将军从朔,另一个是从朔的新婚妻子,司徒沐容。
  从朔刚回府的那天,从府上下不论老幼,皆排开站在府门外迎接。那时第一个下了马车的青年是从朔,他仍穿着行军打仗时的铠甲,鳞甲在晴日里反射着光辉,如同身披阳光的天神。他跪在从彭礼与芩氏面前,堂堂七尺男儿声音却略有哽咽,他说:“父亲母亲,儿子回来了。”
  本是件喜事,芩氏听到这话却立刻哭了,站在一旁偷偷抹泪。从彭礼也红了眼眶,整整三年,多少日夜的担忧与不眠,终于盼得他平安完好地站在面前。
  从彭礼上前俯身将他扶起,一时间却有些托不动他。
  他这才忽然意识到,不知何时起,他不再能如以前那般一只手把从朔抱起,笑着给他讲若能成为将军后叱令千军的风光。
  如今的他,要抬着头,才能对视那个印象里还只是个少年郎的儿子。
  从朔站起身,眼中含泪,又叫:“爹,娘。”
  芩氏拉过他的手,仔细去瞧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受过伤的痕迹,微笑说:“回来就好。”
  他的目光又投向站在一旁亭亭玉立的从颜兮。
  一时心中感慨万千,走过去温柔地摸了摸颜兮的头,含泪笑说:“我走时你还只到我腰间,如今已长成大姑娘了。长成大姑娘,就再也不能欺负我啦。”
  颜兮的泪水如珠子断线般往下流,目光里却又有如阳光般的温暖,她笑说:“哥哥是骠骑将军,谁敢欺负你呀。”
  凌冬儿,朱夏儿与清秋儿站在颜兮身后,也跟着纷纷落泪。
  从朔点点头,不住地看着自己的家人,仿佛想要一下子补偿这三年的离别。
  末了,又走到马车旁,对车中人道:“夫人,下车来见过父母吧。”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互相对视着,又去看向从车中走出那人。
  司徒沐容缓步欠身走出,里面穿着件鹅黄色长袖襦裙,外面披着同色袍子,乌黑的秀发上只挽着朵腊梅黄花,打扮朴素清雅。
  她走上前来,垂首深深行礼,声音轻柔:“儿媳沐容,给父亲母亲请安。”
  她举止优雅温婉,好像每一个动作,每一处眼神,都演练了几百次,多一分少一分都成不了她的样子。阳光下,她柔美得如同扶枝嫩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个如花般的女子身上。
  却只有清秋儿,站在颜兮身后,眼中还噙着泪珠,悄悄垂下了眉眼。
  原本娶亲却无父母之命,是十分不合规矩,甚至是大逆之举。
  可是从家却原谅了从朔的鲁莽,只因为对方是司徒沐容。
  因为她的爹,是当今凤凰国大相国公,司徒瑾。
  原来,当初司徒瑾被发配去了泓川,与之同行的还有其夫人儿女。而另一边从朔奉旨与翻羽对抗,曾多次驻扎在这个国界线之上的小镇。因从朔知道司徒瑾亦在此处,便去拜访。由此相识了司徒沐容。二人相聊之下十分投缘,情愫暗生。
  随后在一次大军相抗前夕,司徒沐容知从朔此次一去便可能生死未卜。于是便提出要在此时嫁给他。从朔不允,可司徒沐容态度坚决,说此生反正只嫁给他,既然今日一过从朔就生死未知,那便在今日结拜,能做一天夫妻也好。
  从朔大为感动,便向司徒瑾提亲。司徒瑾本来坚决不肯同意,可怎奈司徒沐容以死相逼,便只好答应了。只是那时大战在即,根本没时间来告知从彭礼与芩氏,因而才做了这等忤逆之事。
  众人听了他们二人的故事,都十分感动。尤是颜兮,她初见司徒沐容时,觉得她文雅温柔,没想到其实骨子里竟如此重情重义。不禁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
  春节这天,一家人吃了团圆饭,便要等到子时守岁。
  颜兮闲来无事,就叫从朔陪她玩儿。
  从朔却笑道:“又不是小孩儿了,怎能还像陪你去玩儿那些女孩子的东西。”
  说完,又怕颜兮不悦,便道:“你嫂子倒会许多哄小孩儿的玩意儿,不如让她去陪你玩。”
  颜兮不满:“什么叫哄小孩儿的玩意儿?”
  司徒沐容在旁听了,温婉笑笑,走上前来,和言道:“兮儿不是小孩儿了,自然也不能陪她玩那些。不如……”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抹丝绸手帕:“兮儿可想看戏法?”
  颜兮十分好奇,连声成想看。
  说话间众丫鬟也都纷纷围了上来凑在一旁想看热闹。
  司徒沐容端正坐好,将手帕前后展现于众人,示意均无机关。而后左手盖在手帕之下,兰花般捻了一圈。然后眨眨眼看着颜兮。
  颜兮不解,眼睛紧紧盯着司徒沐容的左手。
  司徒沐容一笑,用右手将手帕掀起。左手微微握拳,而后缓缓打开。
  只见葱葱玉指间正捏着一朵朱红色梅花。
  众人愣了一愣,立时爆发一阵掌声。颜兮张着嘴还未反应,司徒沐容便温柔地将梅花别在了颜兮发髻上。而后在一片赞叹声中对颜兮浅笑:“和你很相称呢。”
  颜兮看着眼前的司徒沐容,她永远记得那个时刻,一辈子也忘不了。因为那时,她觉得这个女人一定是误入了凡尘的九天仙女。
 

☆、恶意

 只是,令颜兮没想到的是,美好如斯,仍旧会有人对她心存恶意。
  颜兮更没想到的是,这人会是在她身边。
  从朔与司徒沐容在府中住了些日子,便有风言风语在仆人间悄悄传起。说司徒沐容在与从朔之前,就与别人染指。
  颜兮那时正在读书,听到门外下人小声这样议论。顿时扔掉书卷推门怒问是谁在传这些话。下人立刻哆哆嗦嗦跪下,却说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传的。
  颜兮却不姑息,一路查了三天,最终还是查出了散播谣言者。
  朱夏儿。
  颜兮让吉承叫朱夏儿来自己房里。朱夏儿还以为颜兮是要喊她去玩儿,正哼着曲儿来了,一进门却见神色不太好的吉承站在颜兮身后,而颜兮则冷冷地看着自己。
  朱夏儿一愣,她在颜兮身边多年,平日里见颜兮即便生气,也只是默不作声闷头不理人,而且很快就好了。她从未见过颜兮有这种表情。
  朱夏儿心里慌了神,强作镇定笑道:“是谁惹小姐不高兴了?”
  颜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并不多言,直接问道:“嫂子的那些话,是你传出去的?”
  听她这么说,朱夏儿大惊,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却不言语,意为默认。
  颜兮坐在那儿看着她,冷冷问:“为什么?嫂子哪里待你不好么?”
  朱夏儿低着头跪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颜兮又问:“那是她来从府,有什么过错之处么?”
  朱夏儿又摇头。
  颜兮忽然拍案怒斥:“那你为何要毁她清白?!”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惊得朱夏儿整个人一哆嗦。就好像在她面前坐着的那人不是那个乖巧可爱的颜兮,而是完完全全另一个人。
  朱夏儿顿时哭了出来,却仍旧什么也不肯说,她流着眼泪抬起头怯怯地看了看颜兮。见她皱着眉看着自己,便又求助似的去看她身后的吉承。
  而吉承只是垂着眸子,面无表情地站颜兮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用位置明示了自己的立场。
  朱夏儿心中一凉,复又低下头去。
  颜兮见她仍不肯说,便道:“你道是我不会将此事告诉爹娘么?”
  朱夏儿听后,这才十分害怕起来,委屈哭道:“小姐,我们几个服侍您这么多年,可在您心里,都比不上一个刚来没几天的二少奶奶么。”
  颜兮看见她似乎确实悲从中来,哭得不住抽搐,又听她说这话,心便马上软了下来,叹了口气说:“平时你多闹闹就罢了,可嫂子才入家门没多久,我实在想不出你为何用如此狠毒的流言去辱她。你是我的丫鬟,如果我不管你,便是爹娘管你,可如果真的事情闹到他们那儿去,你觉得你还能在从府里待下去么?”
  朱夏儿不住抽泣,过了许久,才夹杂哭腔说:“小姐,我看不上她,不是因为她不好。也不是因为她待我不好。我只是为他人抱不平。”
  颜兮奇道:“他人?是谁?”
  朱夏儿却只摇首:“这件事,请恕小姐原谅,奴婢不敢说,也答应过不会说。而奴婢答应过别人的事,就是死也是要做到的。如果小姐不肯原谅,奴婢……”说到这儿,悲从心来,稍稍止了的抽泣又立刻变为大哭:“便把奴婢逐出府去吧。”
  颜兮见她这样,适才的气势顷刻间荡然无存,忙走过去扶起她,难过说道:“好夏儿,我怎么会真的不要你。我刚刚只是为了吓唬你罢了。你别哭……你不肯说也就罢了,我知道你从小性子就如此。只是那些话,切莫不可再传了,好么?”
  朱夏儿伏在颜兮肩上边哭边道:“小……小姐,我知道错了。”
  安慰许久,朱夏儿才平复下心情走了。
  颜兮顿时如蔫儿了的花,趴在桌上,心情十分烦躁。问身后的吉承:“吉承,你说适才,我是不是做错了?”
  吉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只简单二字:“没有。”
  颜兮狐疑,转过身去仰头看他:“可是,我大概太凶了,让朱夏儿哭成那样。她现在一定还很伤心吧。”
  吉承漆黑的眸中有无所谓地笑意,他答道:“她确实做错了事。大小姐训她并无不妥。况且这样她才知道这错严重,非儿戏玩闹间就能蒙混过去的,下次便不会再犯。”
  颜兮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须臾,又问:“我刚刚的样子,是不是很吓人呀?她一直在哭,你也会怕我么?”
  “不会。”答案又是简短二字。
  “那……”颜兮听到这儿,颇有耍赖意思地再问:“那如果我错怪你了,凶了你,待你不好,打你骂你,不要你了。”说到最后觉得荒唐,自己都笑了:“你会怪我么?”
  吉承静静看着她,摇了摇头:“无论你做了什么。不会。”
 

☆、文妃

 颜兮极力想把这事压下,可谁料到,最终风声还是传到了从朔与司徒沐容耳中。
  不知是二人谁的主意,他们并没有把事情告知从彭礼与芩氏。只是在第二日辞别。理由寻得很好,从朔如今已为将军,又有妻室,还住在父母家不成样子。本来王上就在京中赐了套府邸于他,他们也想早日搬去打点。
  从朔说完,又大声补充道:“况且沐容已有身孕,去那边也方便些。”
  他说这话,意味明显,便是说给众仆人听的。朱夏儿等听后,只撇开目光不去看他。
  送走从朔等人后,从彭礼心中不舍感伤,对芩氏说:“不知为何走得如此匆忙,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芩氏坐在椅子上,倒比从彭礼淡然一些:“朔儿做事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况且他这段日子也留在京中,有事离得也近,搬走倒也无碍。”
  众人走后,芩氏却独留下吉承,问了些小姐读书近况,吉承一一答了。
  从那日对吉承说了那些忠告之后,她一直未再同吉承讲过话,此次便对他略加褒扬,说他侍候小姐用心,勉励她读书也很有成效。吉承只淡淡谢过。
  末了,芩氏有意无意地随口说:“兮儿那些丫鬟,近来表现都还好么。”
  吉承仍旧垂眸看着地面,却沉默了一会儿。
  芩氏亦不急,喝了口茶,静静等他回答。
  稍许,吉承答道:“都还好。”
  芩氏淡淡问:“你不想说,是想保护她么。”
  吉承回答:“是因为大小姐不想我说。”
  听他这样回答,芩氏反而笑了笑,点点头:“那些丫头从小是和小姐一起长大的,有时难免没大没小不成个样子。平日里兮儿管教不到的,你便替她去管。”
  说完,右手三只手指捏着白瓷茶盖,撇了撇左手端的茶碗中漂浮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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