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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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芳华- 第2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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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泰帝倒也知道好歹,这打仗是关乎他屁股底下龙椅的大事,况且战事拖得越长,他要花的钱只会更多。于是也没跟他抬扛,很痛快的应承下来。

    只是应承之后,他拿出一封信,递给了程岳,“你且看看这个。”

    程岳展开一看,不说话了。

    可永泰帝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爱卿以为如何?”

    程岳吸了口气,才道,“臣会相机行事。”

    永泰帝不甚满意,“朕跟太医院说好了,派两个随行太医,不如就让乔太医跟着你吧。”

    程岳顿了顿,才道,“臣知道了。”

    永泰帝这才满意,挥手让他退下。视线再落到那封信上,不无得意。

    这信是新科会元谢云溪送进宫来的,本来因他的不识趣,永泰帝都已经决心在春闱中罢黜此人了,却没想到他却给自己送来这样一封密信。

    信的内容不稀奇,却略有些惊世骇俗了。

    因为他建议永泰帝在西征军里带些疫病之人用过的衣物,因为西胡人长期生活的环境与大梁百姓有许多不同,故此他们一旦南下,极易出现水土不服的症状,尤其若是沾染疫病,那基本是有死无生。

    而且如今正是寒冬过去,春暖花开的时节,阳气上升,万物复生,更易造成疫病的迅速传播。

    但一旦疫病爆发,战区的百姓必也难以幸免。

    可谢云溪信中却言,千家痛不如一家痛,长痛不如短痛。为了尽快结束战争,必要的牺牲也是难以避免的。

    此言暗合了永泰帝的心事,直看得他龙颜大悦,对谢云溪的印象大为改观。暗觉此人虽然有些不识抬举,却机敏善变,委实可以当一把锋利的刀。

    但是身为帝王,要永泰帝下明旨让西征军照此去做,那就太有伤天和了,且会背负万载骂名。

    所以他只把这信给程岳看了,意思很明显,就是让程岳去做。否则,程岳想要王恽来监督粮草后勤,他怎肯这么痛快答应了?

    好在程岳人也不笨,虽然不太乐意,到底还是应了。

    因为那位宫中的乔太医并不擅长于治病,而是精研毒药,专替皇上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的毒医。

    而程岳不是想通过此次西征立功吗?那就送他一场天大的功劳!只是他想凭借这功劳,留下好名声,那就是不可能的了。

    永泰帝各种算计到了极致,只觉十分称心如意,心情正好时,却不料小太监报上一个也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皇上,庆平公主进凤鸣庵修行了。说是替西征将士祈福,若大军一日不得胜归还,她则一日不出庵。”

    此言,犹如一瓢冷水泼上心头,将永泰帝的喜悦顿时浇熄。

    但想想,倒也寻不出庆平公主什么错来。

    那凤鸣庵乃是大梁的开国先祖为追思元配皇后所建,一向深受皇家敬重。庆平公主去那里修行,也不算是丢他的脸。

    再说大战当前,有个皇族公主肯去庙里国祈福,确实也能对凝聚民心,鼓舞士气起到一定积极作用,所以永泰帝还真生不起这个气来。

    所以想想,倒是命人给凤鸣庵赐下不少香烛油米,并因此想到一事。

    “那便再请庵里的主持替霍老将军点一盏长明灯,再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超度那些战死的四千将士。”

    在死人身上花点小钱,收买名声,这种小事永泰帝还是不吝啬去做的。

    只消息传开,却是直接气病了刚打起精神,要送儿子出征的霍大太太。

    在屋内哭着跟儿子霍通道,“你爹虽然只是一个小小校尉,但也是为国捐躯,可皇上怎么就恁地小气,连盏长明灯也不肯赐他?咱们不要大的,给个小的也行啊。我也不是争这点子东西,只是人都死了,就不能给点体面吗?连追封也只给加了昭信二字,便是赏个将军,又不世袭,怎么就做得这么让人难受呢?”

    霍通冷道,“皇上刻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非如此,怎么祖父眼睛都快瞎了,也不放他归家养老?不就是想要压着爹,不肯提拔人么?”

    霍大太太道,“儿啊,你要去给你爹,你祖父复仇,娘不拦你。只你可千万要记得你爹和你祖父的教训,该尽忠时尽忠,但也不要那么傻的只知道尽忠。看如今这结果,又落得什么?”

    霍通点头答应,又劝了母亲好一时,总算让霍大太太暂时把心放下。他独自回房,从枕下抽出一只尺许长,寒光闪闪的短刺来。

    这种武器又尖又利,作为近身利器自是再好不过,但若用得不好,却容易伤及自身。

    那日,他在俞志国处碰壁,转而去求程岳时,原是没指望他能答应的。可谁曾想,他却答应了。不仅答应下来,还特地送了他这根刺。

    霍通记得,递上这根刺时,程岳淡淡问了问,“你说,是杀一人痛快,还是灭一族痛快?”

    霍通答不出来。

    但他觉得,这位以才智闻名京城的小程大人,已经看透了他的心。

 第371章保媒

    原本,霍通早下定了决心,就算程岳也不收他,他也会悄悄跑去三川口,替父亲和祖父报仇的。

    他那时满心只想着,要如何把那些杀害父亲祖父的人,一个一个也用相同的方式虐杀,才能告慰亲人的在天之灵。

    可是,在程岳问完那句话后,霍通心中那熊熊燃烧的复仇火焰,奇异的冷静了下来。

    只杀那几个凶手,真就能解恨了吗?

    而父亲和祖父的在天之灵,是希望看到他只杀数人,还是看到他平定西胡呢?

    所以,霍通要报仇,但他的复仇却又仅限于那几个人了。

    他要收复三川口,恢复他们霍家的荣光。

    他更要平定庆州,踏破西胡的每一寸土地!

    把他们霍家的旗帜高高插在西胡王族的大帐之上,让那些胆敢侵犯大梁的人,远远看到一个霍字都怕得浑身颤抖!

    这,才是对逝去父祖最好的告慰。

    而到了那时,母亲还用流着泪的怨恨皇上的薄情吗?二叔还会发愁银钱不够,而各种捉襟见肘吗?而俞志国那等小人,又岂敢算计他霍家的东西!

    砰!

    他忽地豁然开朗,只觉胸中豪情万千,手中那根尖刺竟是应声扎进手边的榉木圆桌,直没至柄。

    “好利器!”霍二叔捧着副金光灿灿的盔甲和宝刀进来,很是吃了一惊。

    霍通忙站起身迎过东西,“二叔,您怎么又破费了?”

    可霍二叔的眼睛却粘在那根短刺上,几乎挪不开眼。

    他不心疼桌子,而是好武之人就没有不喜欢神兵利器的,使劲把短刺拔出,啧啧称赞。

    “真好东西,你从哪儿得来的?哦,这里铸着个旺字,是小程大人给你的吧?”

    霍通奇道,“二叔怎生得知?”

    霍二叔感慨道,“这些都是军中旧事了,我还是小时候听你祖父酒后说过一嘴。老英王正经大名叫程兴,这是先皇赐的,许多人都知道。可他原来只一个乡下放牛娃,哪有正经名字?听说只有一个乳名叫狗子,后来从了军,嫌程狗子程狗子的太难听,便找了个算命先生,给他起了个名字叫程旺。当年那算命先生还说,他若叫这个名字,必定一生兴旺,子孙昌盛。后来果真如他所料,老英王结识了先皇,那时还是周王,二人便结拜了兄弟。后来趁朝中动乱,老英王硬是辅佐着周王登了基,他自己也一跃封王。可周王登基后,觉得他那名字程旺实在不雅,容易给人念成‘承让’。再促狭些,念个旺旺,仍跟狗子一样,这才亲自作主给他改了名叫程兴。结果呢?虽然保了他一生荣华富贵,却是彻底绝了后,连个女儿都没留下。如今就算过继了皇族,可——”

    到底这些皇族阴私,不该臣子们议论。霍二叔打住不肯多说,只道,“故此老英王从前使的兵器上多铸有一个旺字,这些旧事,也只有一些军中老人才知道缘故了。”

    霍通这才恍然,“那这把刺应是老英王年轻时用的。”

    霍二叔点头,把玩了好一时,才把短刺恋恋不舍的还给侄子,“小程大人肯送你这样旧物,足见真心想帮咱家。你此回前去,万勿辜负了人家的栽培之意。这盔甲和宝刀你试试合不合用,原还想给你买匹好马,只没瞧见好的,又怕一时驯不熟,你还是先骑家里的老马吧。”

    霍通道,“老马才识途呢,我有这些尽够了。二叔,你们可千万别再我身上乱花钱了。”

    “什么叫乱花钱?这些可俱是保命的家伙,等你小子凯旋归来,二叔还等着给你庆功呢!”

    “那就谢谢二叔了。正好,我这儿还有些三川口的事情,想请教你。”

    “你说!”

    这边叔侄二人谈起兵事,那边程岳在皇上那儿看过密信出宫后,在离着自家府门口不远处,有人拦了轿子。

    看那小孩送来的纸条,程岳先回趟府,然后换了身便装,只带着石青等少数几个心腹,去到家中不远的一处茶楼。而茶楼包厢里,谢云溪已经泡好茶,等着他了。

    二人俱是姿容华美之人,兼仪态优雅,相对坐下,就如画般赏心悦目。

    程岳淡然道,“你以为你这样约我,就不会给有心人报到上头去?”

    谢云溪一笑,伸手把窗户也推开了,对着熙熙攘攘的大街,坦然笑道,“就是要报上去才好呢。程大人出征在即,心思不宁,正好来这茶楼听一出戏,不料被我这个新科会元盯上,硬是要拉着您畅谈国事,您又有什么法子?”

    程岳摇头,“我不喜欢卖弄聪明的人。”

    谢云溪正色道,“程大人既肯赏脸前来,想必已经看过那信了吧?虽然前儿恩师将我逐出家门,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况且恩师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害他,便不会害您。所以,我请您来,是想告诉您,我给皇上的只是半封信,还有一半,在这儿。”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程岳这才微微颔首,“说下去。”

    谢云溪道,“西胡人游牧为生,多以牛羊肉为食。而庆州虽与其接壤,但百姓们的饮食习惯却大不相同,与我们中原更为近似。如今西胡人攻破三川口,但他们的出征习惯,是历来不带粮草,故此必定要抢夺我庆州百姓饮食。是以,有一样东西,我们中原的百姓吃了没事,但西胡人吃了却绝对有事!”

    程岳眸光微眯,“何物?”

    谢云溪一笑,将桌上的一碟小菜,推到了程岳跟前。

    程岳略垂眼一扫,短暂错愕之后,却是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

    再抬眼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少年,心中忍不住越发复杂起来。

    他是知道这少年日后名声的,除去有时行事实在过于激进,手段太过残酷,实在称得上是精明干练,可谓国之栋梁。

    可他没想到,他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有如此的惊才绝艳。

    而且,因为他这一世并没有经历那一世那样凄惨的遭遇,所以他虽然依旧会兵行险招,却没有了那一世的六亲不认,残忍暴虐。

    甚至为了顾全大局,会考虑到方方面面的事情。

    因为知道程岳是此次西征军的监军,而他跟皇上的关系又太过微妙,刚刚又和军中主将俞志国闹了一场别扭,所以谢云溪才不肯直接把真正想提的建议告诉永泰帝。

    否则永泰帝直接告诉了心腹俞志国,还有程岳什么事?

    谢云溪是愿意为国为民出力,但他也有他自己的小私心。

    他愿意帮助恩师,自然也想帮助和恩师交好的英王府。

    所以他密报皇上,提了那么个阴险歹毒的绝户计,他知道皇上一定会忍不住用,而且一定会点名让程岳来背这个骂名。所以他才会又找到程岳,提出自己真正的计策。

    既不负天地良心,也在亲戚恩师面前刷到了人情。

    谢云溪这点识人之明还是有的,程岳可能出于种种原因,无法把这功劳安在他头上,却一定不会私吞。起码,他一定会告诉宁怀璧。

    两国交战,上位者永远只权衡各自利益得失,受苦受难的永远是老百姓。所以程岳不可以放着这么好的主意不用,所以他拱手正色道了一句。

    “我替庆州百姓,谢过谢会元。”

    谢云溪还礼,“此去凶险,还望程大人保重。”

    程岳点头,手中的折扇轻敲两下,才似下定决心般抬眼道,“谢会元既如此聪颖,那我也有一事相托。”

    谢云溪忙道,“但请吩咐,无所不从。”

    程岳却自嘲一笑,“你既如此感念你家恩师,想必我不说你也会去做。可身为长辈,不叮嘱几句,心里又实在担忧得很。”

    他再看着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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