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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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芳华- 第1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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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前旁事皆不必再提,唯有一样不得不说。

    亏得宁芳细心提醒,忙晕了头的夏珍珍才特意留下一封书信并一匣子礼物,交给宁绍棠保管。

    “若是你管家姨母打发人来,千万记得给她,并告诉她我们上京城了。若有书信,可先投到京城四喜斋去。”

    宁绍棠笑道,“我省得的,婶婶只管放心!”

    要说当年他们在陪南湘儿回南昌奔丧路上,遇到的那位王家太太管奉,倒也是位奇人。

    当初夏珍珍大骂南湘儿一顿后,便稀里糊涂给人看中,义结了金兰,结果一夜之后,那位王家太太便走了,也没留下详细地址。

    不过到了年底,她倒是打发人往金陵送了份年礼来。

    跟寻常姐妹家走动是一样的,吃食布匹,针线土仪。不轻不重,殷实体面。夏珍珍不敢怠慢,也赶紧回了份礼,并老老实实写了封信去请安问好。

    只仍不知王家太太底细,又不便打听。

    如此奇特的交往方式,别人不解,宁四娘倒挺理解,“与人相识,贵在知心,她既不说,必有难言苦衷,倒是不问的好。”

    那夏珍珍便丢开手,也不操心了。

    倒是宁四娘觉得好笑,背地里曾在宁怀璧面前念叨了几句,“你这媳妇倒是有些运气,可见老天疼傻人。”

    宁怀璧也笑,“老丈人也总这么说她。此事我已嘱咐她和芳儿绍棠,都不要外传。”

    宁四娘点头,“那边也是明白人,咱们心里有数就好。”

    母子俩皆再不多提。

    又一年底,王家太太再送年礼来时,便带了洋洋洒洒一封信。知道夏珍珍没念过几本书,全是用大白话写的,且封皮上特意写着夏珍珍亲启。

    夏珍珍自个儿躲到屋里去拆开看,结果看得她是爆笑连连,差点让人以为二奶奶发了癫症。

    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夏珍珍谁也不肯说,只在宁芳缠着她时,透露了一二。

    原来王家太太在夏珍珍的劝说下,回娘家哭诉一番后,得到家中指点。然后杀回婆家,费时一年有余,总算把丈夫和那个“真爱”的表侄女给拆了。

    而且拆得正大光明,拆得那对“真爱”相见眼红,反目成仇。

    因为信上有嘱咐,具体过程不能说。

    但从夏珍珍每回说起来,就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小眼神看,手段应该极其高明,发人深省。

    然后夏珍珍便延续着和这位管姐姐的奇特交往。

    因为管奉一直没给过地址,所以夏珍珍便留心收集了些有意思的东西。比如过年时安哥儿亲手写的第一个福字,宁茵初学打的络子,还有宁萍的信手涂鸦,宁绍棠得了先生表扬的文章,都攒了起来,等到管家来人时便装一箱子给人送去。

    管奉还真挺喜欢这些礼物,每次都会认真道谢。

    尤其宁绍棠的文章,她还专门回了封信点评。宁绍棠看后,自觉十分受益。

    但要认真说起来,家中最受益的还是安哥儿。

    起初虽有宁芳劝着,可宁家上下对他爱玩船的举动是不怎么支持的,总觉得有些玩物丧志。

    夏珍珍是个没多大出息的娘亲,她只希望孩子能快快乐乐的长大,并不指望着他一定要金榜提名,给自己挣来诰命风光。但她也怕安哥儿读不好书,不容于宁家这样的书香门第。于是,在给管奉的信中,她就诉说了自己的烦恼。

    后来管奉在回信里,便专门写了首夏珍珍都看得懂的大白诗,让她拿去给丈夫婆婆看。那诗十分浅显好记,宁芳只看过一回便也记住了。

    “古今多少状元郎,几个扬名于庙堂?若嫌玩物会丧志,父兄施教须得方。”

    宁芳深以为然。

    从古至今,考出过多少位状元榜眼探花,可真正青史留名的能有几人?就算不喜欢功名,象汤颢那样擅天文地理,或有一技之长的,难道就不能有出息了吗?

    古话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端看你怎么用什么标准要求了。

    而且作为宁家日后大名鼎鼎的“宁扫地”,安哥儿将来的功名,并不在科考上。可这样的话,宁芳不能说,说了也没人会信。

    事关儿子,尤其长子的教养问题,宁家一向慎重。

    宁怀璧看了诗沉默良久,后和宁四娘商量了许久,才决定不那么扼制安哥儿的天性。但也注意适度引导,不让他只是沉迷在玩上。

    所以夏珍珍虽然和管奉来往得并不密切,但这位管家姐姐不仅在她,如今在宁家的地位还是举足轻重的。

    交待完了宁绍棠,夏珍珍还有话要说。

    “婶娘知你会在功课上用功,但也要注意身子,时常要听李姨奶奶的劝,吃好穿暖,千万别想着省钱。婶娘叫你管着金陵的账,可不是让你省钱的,是让你知道咱们家底,心里不慌。知道吗?”

    “知道了!婶娘快别唠叨了,再说我耳朵也要起茧了。”宁绍棠嘴上抱怨着,却悄悄潮了眼圈。

    他再也想不到,婶娘竟大方成这样,会主动把家里在金陵的一些产业交待给他打理。并且言明,她只取往年的平均数,余下的就归宁绍棠支配了。但花销之前必须记账,说明去向,只要是正当的,就没有问题。

    这样的信任和体贴,可是梅氏都不曾给过他的。

    宁绍棠知道,夏珍珍其实是在给他攒私房。

    他爹是指望不上的,他娘跟在他爹身边,也是不怎么指望得上的,而宁绍棠想自立,就非得自己手上有东西不可。

    所以夏珍珍在得知他想留下后,便开始替他做打算了。

    这一点上,她倒是比好多人都想得通透。

    反正家业就这么多,她若舍不得给宁绍棠,日后也还得分给宁怀瑜一份。

    与其给个自己看不顺眼的,不如便宜个自己看得顺眼的。

    再不舍得,也总须一别。数日后宁怀璧一家启程,洒泪而别。

    而在他们离家的那儿,有人专程去金陵的庙里,替他们一家诚心诚意烧了柱平安香。

    老仆心疼的看着自己从小照看大的少爷,“既舍不得,怎不去亲送一回?宁家也不至于连这个面子也不给。”

    可依旧显得憨拙的崔鸿道,“祖母从前总说,若是真心待人好,便不须做给人看,如今我的心意已经尽到了,便不去给宁二妹妹惹麻烦了。”

    老仆一声长叹,默默也上了柱香。

    却是求神佛保佑,给他家这位忠厚良善的少爷也寻个良配。便不是那位二姐儿,也望将来有个好姑娘肯真心疼惜他。

 第286章泄露

    几日后,镇江到了。

    还没进城,夏明启便带着儿孙远远迎了上来。

    看着夏继祖不意外,可瞧着夏存俭,宁芳未免打趣起来,“哎哟!大侄子,你也有空来了?”

    夏存俭顿时红了脸。

    他如今也是十四五岁的少年了,身量都快有他爹高了,却得被宁芳这样矮他一头的小姑娘叫侄子,真是,真是太吃亏了!

    所以,变声期的少年红着脸,却嗡声嗡气的堵了句,“是啊,我特意来了,就等着表姑你打赏呢。”

    哈哈。

    宁芳笑得开怀,越发老气横秋道,“大侄子不错嘛,有进步!喏,这个荷包赏你了,回头等你考中功名,表姑还有重赏!”

    这下众人都笑了,原本泛起的眼泪也都散了开去。

    夏明启回头再看孙子一眼,眼中已有了几分欣慰。

    这几年夏存俭在风荷书院念书,学到的可不仅是书本上的东西。为人处世,接人待物都有了长进。这会子他定是瞧出长辈伤感,才故意跟宁芳两个一唱一合的逗乐子。

    趁着气氛正好,夏明启招呼着众人家去了。

    就为了跟女儿一家小聚几日,夏老太公豪气的租了一个园子,整整五年。

    因为时间短,人家根本不租,也不肯借。至于租金几何,夏老太公坚决不肯透露,但夏珍珍当家几年,颇知甘苦,十分的不赞成。

    感动得热泪盈眶之余,还不忘瞪着眼睛,数落头发雪白的爹,“不拘在哪儿包个客栈也就是了,何苦花这样冤枉钱?”

    夏太公不服,“客栈哪有自家舒服?况且这院子也不白租,往后你哥哥侄儿们南来北往的跑生意也能用上。若你们要回乡省亲,也能在此落脚歇歇了。”

    可那一共又能用得上几日?

    夏珍珍气哼哼的吸着鼻子,却是把脸贴在老爹那布满老人斑的手上,哽咽着说,“爹娘你们可都要好好的长命百岁,女儿还等着日后回来给你们过八十大寿,九十大寿,百岁大寿!我都要来这里住着的。”

    夏太公慈爱的抚着最心爱的小女儿的头发,“都多大了,还撒娇呢!好了好了,爹娘都记着,一定好好活着,我们还等着芳儿几个日后带外孙女婿回来磕头呢。芳儿你过来,你外祖母给你求了一副手串,还特意在佛前供了七七四十九天,你拿去戴着吧。”

    宁芳本想笑着上前逗趣子,可听到后面,眼泪却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老人家是怎么知道她可能活不到及笄的消息的。

    外祖母念的是米佛,一次至少要念半个时辰,在佛前供上七七四十九天,老人家得跪多少个时辰?

    况且这砗磲手串白似美玉,一看就是砗磲中的精品,且被人戴了多年的,沾染着淡淡的檀香。这样好物寻常僧人可不会有,也不知是费了多少心思,才从哪个得道高僧处求来。

    夏老太太颤着手,把玉雪晶莹的砗磲手串给外孙女一圈圈绕上,慈爱的替她擦着眼泪道,“你这孩子,长得越来越象你娘,怎么这娇气的毛病儿也一样?快把眼泪收收,省得弟妹们瞧了笑话。”

    然后老太太压低了声音悄悄道,“往后外祖母天天给你念米佛,攒多了就替你施舍出去攒功德。好孩子,别怕。凡事都有外祖外祖母在前头替你挡着呢,没什么能伤到我们芳儿。”

    宁芳哭得越发说不出话来,只紧紧抱着老太太的胳膊,把小脸埋在她怀里。

    宁怀璧瞧着没什么可说的,只能走到岳父岳母跟前,给他们磕了个头。

    这几年他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妻兄夏明泰的下落,可实在是年代太过久远,要打听起来谈何容易?

    宁怀璧只能尽力跟当年妻兄出事上下流的县官拉上关系,然后托人去找当地老人打听旧事。可事到如今,依旧一事无成。他不是那等邀功的性子,也不愿平白说了,又惹两位老人伤心。

    好在妻女哭过一场,都冷静下来。尽力在这短短几日相聚中,在老人跟前尽孝。

    只喜鹊回房给宁芳拿她惯用的脂粉重新梳洗时,却见念葭哭得两只眼睛也跟小桃子似的,又红又肿,不禁奇道,“这是谁招惹了你么?竟哭成这样!”

    画眉道,“你别招她,她这是触动心事正伤心呢。哎,也是个可怜的。反不如我给卖个彻底,倒不必想那些有的没的。”

    说着话,她又从行李中取出一小盒药膏,“把这也给二姐儿送去,老人家到底伤了神,抹一抹提神醒脑,也是好的。”

    念葭还一抽一答的,闻言却劈手把药膏抢去,“我送吧。”

    她自己抹了眼泪解释道,“想着我家祖父祖母还不知怎样白发苍苍的在老家盼着我爹记起来,带我们姐弟回家,我就想在别的老人身上尽点孝,说不定也能积点福报。”

    画眉叹了口气,到底没拦她,“那这几日你便跟着二姐儿吧。只别再哭了,也别说你家那些伤心事,省得老人家听着揪心。”

    这话念葭倒听进去了,打起精神,挤出笑脸跟着宁芳去服侍夏家二老了。还不时趁空讲个笑话,逗个乐子,弄得夏家二老挺喜欢她的。还要赏她衣料首饰,可念葭表示不要。

    “若二老瞧我笑话讲得还行,不如赏个你们身边的老物件给我,不拘什么,我带着二位老寿星的东西,只怕还沾点福气呢!”

    听她说得诚恳亲切,夏家二老更喜欢了。

    夏老太太一乐呵,当即就命人拿了个小剪子,绞下夏老太公身上一粒老银扣子给她笑道,“我家老头子打了一辈子算盘,最爱的便是这算盘珠子。后来有了钱,我便给他打了一整盒算盘珠子做扣眼,说来年纪比你们二奶奶都大。这些年拆了换,换了拆,也不知用了多少年,你既想要老物件,便送你一颗吧。”

    念葭见那老扣子上还打着个黄豆大的小小夏字,十分喜欢,当晚就拿绳子打成络子戴脖子上了。

    只恨自己针线到底不佳,做不出什么好东西,只得辛苦熬了两夜,打了两条最简单的大红万字不断头,福寿延绵的汗巾子送给二老。

    夏家二老没想到这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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