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侠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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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缘之侠隐-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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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玉道:“婚姻大事,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家去面许终身的?”
  江妈叹道:“你好痴。你今年十七岁了,侯爷和太郡管过你的终身么?看太郡日常那付冷脸子,还指望她替你择什么好人家不成。皇甫公子比箭赢了爵主,听说人物也盖过爵主,要不然怎会嫉妒到要杀他。嫁与这样的丈夫,不比将来任由太郡随便许个人家的强?你还傻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则甚。”
  燕玉被说得心里七上八下,迟疑道:“羞人答答的,叫我如何开口哪!”
  “谁要你自己开口。你只须到那里去默默坐下,我们会替你把话说明白。”
  燕玉脸红心跳,迟疑难决。江进喜却进来了。他刚才去厨房要了酒菜,摆在门房,邀李升、张洪陪客,自到小春亭去请曹胜、吴祥出来喝酒。那两人先是推辞,当不得江进喜连请带拉的苦缠。少华道:“既是江管家美意,你两个就去罢。”来到门房,张、李两个起身迎住,大家坐下喝了起来。江进喜推说有事,先失陪一下,放下酒杯,溜进后院找娘。江妈听是儿子声音,连忙答应了,取过披风给燕玉披上,连哄带推,把她拥出房门。江进喜提着个小小灯笼在前带路,径往花园。今晚主子不在家,那些仆役、丫头偷得闲空,睡的睡了,闲玩取乐儿的三三五五躲在房里,玩得高兴。偌大个宅院静悄悄的,阒无人迹。江妈扶着燕玉人不知鬼不觉来到小春亭外。
  少华日间多喝了几杯酒,醺醺带醉,在书架上拿了本书,斜倚榻上看着,朦朦胧胧只欲睡去。忽听窗外有弹指之声,问道:“是那位管家?”只见门儿缓缓推开,走进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看装束是个仆妇。少华忙翻身坐起道:“嬷嬷,有什么事呀?”那妇人深深道个万福道:“小妇人姓江,是郡主的乳娘。咱们郡主在外厢等着,要见公子,有要事相告。”少华愕然!心想:“这个郡主娘娘怎地这般胡闹!黑天静夜的,到一个陌生男子住房则甚?”忙靸了鞋子站起来,还来不及说话,那江妈已转身搀了燕玉进房,向少华盈盈福了下去。少华手足无措,只得作揖还礼。燕玉靠着书桌斜身坐下,垂头不语。少华哪敢正眼看她,只偷偷瞟了一眼,便低下头去。
  江妈请少华在榻上坐了,不等他开口询问,就把刘奎璧遣她儿子江进喜趁皇甫公子醉卧熟睡之时放火烧亭,把公子活活烧死的阴谋和盘托出。“我母子不忍心害你,待要私自放走公子,又恐你不肯相信,坏了大事。这才请郡主出面作证。”当下把燕玉身份处境备细说了。“郡主为解两家仇怨,替哥哥赔情补报,愿把终身许托公子,甘作偏房侧室。只求公子不和爵主计较,消除过节。”
  少华听得阵阵发愣,暗忖:“莫非是在做梦?”悄悄在腿上使劲一拧,啊哟,好痛!这又不像是梦了。江妈见他呆在那里,一迭连声催他快作决定。少华忍不住抬眼望向燕玉;燕玉不见他答话,也偷眼看他。两人目光一触,都羞了个面红过耳,忙转头避开。江妈发急道:“爵主吩咐三更放火,此时二更早就打过,再要磨蹭就来不及啦!”少华欲待不信,眼前少女显非下等之人;要想相信,实在太过突兀离奇。难道刘奎璧这些日子的殷勤亲厚都是假的?心下踌躇,难以决断。
  江进喜等不及,一步跨进道:“公子不必迟疑。我们实在是拼着性命前来相救。若被人知觉,有死无生!你不见刚才小人拉走曹哥两个么?快作个决断,咱们才好办事。”
  少华心乱如麻,一时之间哪里理得出个头绪,无可奈何,只得勉强答道:“多谢世妹垂青,江管家母子好意。我都依你们便是。”江妈道:“既如此,请留下聘物,以作凭证。”少华原是出来闲逛,身边没带什么珍物,急切间只得把手中扇子递过去道:“这柄扇儿,原不是什么珍宝,上面的字画都是我亲笔。留下来作信物行么?”江妈接过扇子,取下燕玉佩的罗帕道:“这块帕子也是我们郡主亲手绣的花儿,就回送公子作个把凭。”轻唤进喜:“快送公子从侧门出去。”
  少华接过罗帕,却不移步,抬头看定燕玉道:“今晚多承郡主相救,又许以终身,虽从权答允,毕竟于礼有亏。况此事两家尊长都不知情,倘他日令尊、令堂替你另许姻亲,姑娘尽管遵从父母之命,不必受今晚约言拘束,以免贻羞闺门,有玷芳誉。”刘燕玉进门之后,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不时向少华偷偷瞟上一眼。对这位英俊少年,芳心可可,已认定他是自己终生配偶。听得少华这番言语,含羞答道:“世兄不要小瞧了人。我并不是无耻女流,今晚实是事出意外。只怪二哥不该起心害人,为消解两家仇怨,才依着嬷嬷主意来走这一遭。既蒙慨允,务求一诺千金;燕玉一言出唇也必再无反悔。唯愿两家结好,化了仇怨。若有他变,奴家宁死守约,决不负心!”
  少华还要说话,江进喜抢着道:“更锣已动,迟不得了!”拉着他往外便走,趁朦胧月色直送到后园门外。江妈提了灯笼,扶着燕玉回房。一路上花遮柳护,留意避开打更家丁,且喜顺利入内,不曾惊动一人。
  江进喜送走少华,锁好园门,径回小春亭。快手快脚把早就准备好的柴草围着亭子堆了一圈,耳听锣更响亮,正报三更,忙摸出火石火绒,打着火,一连点了七、八处火头。回身便往外走。其时风高物燥,这柴草都是干透了的,遇火便炽,一霎时必必剥剥烧了起来。片刻间门窗尽燃,烧得火海一般,半边天都红了,登时惊动家人,嚷叫失火!阖府仆役赶着拿了挠钩、水桶,奔往后园救火。
  曹胜、吴祥两个在张洪、李升殷勤款待下,在门房正喝得畅快。醉眼迷离地划拳赌注,满口七巧、八仙乱叫,闹了个不亦乐乎。江进喜进来坐下,被他们拉住罚酒。才喝得一杯,外面人声鼎沸,吆喝花园失火!惊得几个跳了起来,跟着众仆涌向花园,瞥见失火之处正是小春亭。吓得曹、吴两个顶上走了三魂,酒都化作冷汗出了,只叫得连珠价苦。抢过工具跟着扑火,一时哪里扑得灭。猛听震天价一声暴响,大地震动,一座美轮美奂的小春亭塌倒下来,火星四溅,热浪炙人。倾倒的檩、柱、门、窗,兀自熊熊燃烧。整桶水泼上去,只冒出澌澌白汽,火头哪扑得灭。亏总管李福镇定,指挥众仆先截断火路,不致蔓延。这里七手八脚前仆后继,闹了半天,火势终于遏制住了,小春亭却已片瓦无存。
  此时距刘府后园一箭之地的高埠上,却有一个白衣少年隐身树后,向火场遥遥张望,正是皇甫少华。虽被江进喜送出园门,心中犹未全信,总难想象那满面春风亲切如长兄的刘奎璧会起这歹毒心肠。唯恐冤枉了好人,因此藏在这茂林之傍,要看个究竟。江进喜点火之时,从那一处处亮起的火头,把围着小春亭堆放的柴草照得清清楚楚。火舌一卷,迅速扩散成了一条火带,把小春亭紧紧箍住。自己若真个醉卧屋中,这四面大火实是插翅难飞!暗暗咋舌摇头,方信江妈之言不假。摸摸袖内罗帕,感慨不已。当下顺着林间小道,摸索前行,要寻个人家投宿,待明早开城再回家去。
  这场大火直烧了一个多时辰,小春亭已成焦土。曹胜、吴祥哭哭啼啼,和刘府家人拨开余烬寻觅公子尸骸。断檩残砖翻寻遍了,却是渺无踪迹。偌大个人竟消失不见了!扑火之时,总管李福已差人往顾府向爵主报信。此时曹、吴两个也只得飞马回城报讯请罪。因昆明五方杂处,晚间门禁极严,若无要事不许开城,皇甫敬以身作则,是以少华出游天晚也不敢去叫开城门。如今出了人命大事,两个家将到城下说明原故,叫开城门直奔总督府。
  到得府门下马,把门拍得山响。门公吕忠睡眼朦胧,开门放他们进去。见二人满身尘土,衣服上满是焦痕破洞,脸上黑一块、灰一块,挂着两行眼泪,连头发都烤焦了。不禁大吃一惊道:“你两个怎地如此模样!公子呢?”二人叫道:“快报总督和夫人,公子烧死啦!”伏地放声大哭起来。
  吕忠吓得手颤足软,连爬带滚奔去击动云板。皇甫敬夫妻久等儿子不归,料是留宿刘府。睡梦中被这云板猛击之声惊醒,慌忙起身,叫丫头掌灯出二堂去。皇甫长华也赶来了。那曹胜、吴祥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只叫:“小的该死!”皇甫敬心知不妙,他毕竟是大将元戎,虽乱不惊,沉声喝道:“住口!一个个说。”指着曹胜道:“你先从头仔细说来。”曹胜战战兢兢一头哭一头说,从游湖劝酒,天晚留宿,直到小春亭失火,备细说了一遍。只听咕咚一声,却是尹良贞不及听完已急得晕了过去,连人带椅摔倒在地。长华和几个丫头连忙上前扶起,替她抹胸口、掐人中,救得醒来,却又放声痛哭起苦命的儿来。
  皇甫敬脸色铁青,喝道:“火起之时,你两个却在哪里?”吴祥道:“小的们原是跟着公子,都在小春亭。起更过后,刘府家僮江进喜来拉我们去门房喝酒,我们不肯去,他苦死不依。后来公子叫我们去的。”皇甫敬道:“你们共是几人喝酒?”曹胜道:“四个人。刘府的张洪、李升和我两个。”“那江进喜呢?他怎么不一同喝?”吴祥道:“他站着喝了一杯,说有事,叫张洪、李升替他好生陪客就走了。出去了多时,再回来刚坐下外面就叫火起了,他同去救火。”皇甫敬暗忖:“这个江进喜大是可疑!”这时尹良贞哭着问道:“公子烧成什么样子了?”曹、吴两个同声道:“便是奇怪,公子竟不见了!我们翻遍火场,寻不见半点踪迹。”尹良贞哭叫起来:“可怜我儿死得好苦,连尸骸都烧化了!”咬牙切齿恨道:“必是刘奎璧那厮做成圈套,有意害他!”
  长华流泪道:“娘,你且慢着急。想那火无论多大,骨殖、饰物总是烧不尽的。既毫无踪影,想必是逃出去了。爹爹该亲去火场,仔细查勘一番才妥。”皇甫敬道:“我正是如此打算的。”立命:“传话下去,点两百亲兵,随带仵作两名、快手两名,随我查勘火场去。”尹良贞叮嘱:“记住切莫放松刘奎璧。不论那厮躲在哪里,也要揪他出来,给芝田偿命!”皇甫敬道:“不必多言,我自有道理。”一时点齐人马,打起灯笼火把,簇拥着皇甫总督风驰电掣般赶往元城侯府。
  且说刘奎璧去到顾府,顾太夫人已然一瞑不视,顾太郡姐弟放声大哭。刘奎璧也陪着干嚎了几声,心里却牵挂着小春亭之事。三更过后,顾太夫人装殓好了,众人忙着布置灵堂,安柩设祭。刘奎璧越更坐立不安,盼望家中消息。顾家离侯府也有十多里,待得刘府家人赶到,已有四更天气。顾仪仙闻报大惊,忙把儿子唤来,叫他快快回去料理善后。刘奎璧假意不肯走,说要替外婆伴灵,做作一番方才依了。一路上听那家人诉说了火势猛烈,一发现便已抢救不及,皇甫公子不见逃出,想必烧死在里面了。刘奎璧口中叹气叫苦,心里却是十分得意。把外婆新丧的悲痛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回到府中,立刻传来江进喜,劈头一顿大骂:“我叫你好好招待客人,怎地不小心,让小春亭失火?烧坏了客人,那还了得!”
  这原是和进喜约定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儿。江进喜照编好的答话回道:“小的忙着招待总督府管家,想是皇甫公子日间多喝了两杯,醉后失火烧了小春亭。”两句话把失火责任全推在少华头上。刘奎璧又骂:“混账东西,可曾备办上等棺木,收殓皇甫公子遗体?”江进喜搔搔脑袋道:“便是奇怪,小春亭已经烧成白地,却寻不见皇甫公子的尸体!”
  刘奎璧大惊,忙叫江进喜和自己赶去花园,要亲自翻寻。人报:“皇甫总督到了。”只见一队对兵士,手执挠钩铁耙涌向花园,把刘府家人挤到一边。刘奎璧慌忙随后跟去时,众兵丁已将火场团团围住了。皇甫敬轻装便服,手执折扇,站在火场边上,喝叫:“速传江进喜问话。”刘奎璧吃了一惊,暗忖:“他怎地一来便问江进喜?”江进喜趋前打千:“小的江进喜参见总督。”皇甫敬厉声道:“锁了!”众兵士拥上来,不由分说,把江进喜锁住。
  刘奎璧定定神,抢上一步拜了下去:“伯父,远来辛苦,请厅上奉茶。”皇甫敬略一点头:“不消,多谢!”自管吩咐指挥兵士清理火场,寻找尸骸。有那乖觉家人忙搬来两把交椅,对面安放。刘奎璧请皇甫敬上坐,自己把椅子移下两步,侧坐相陪。皇甫敬坐下,气哞哞问道:“刘公子,小儿昨日奉邀游湖,因何至晚不归?小春亭因何失火?小儿现今身在何处?”
  刘奎璧欠身恭敬答道:“昨日和少华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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