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侠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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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缘之侠隐-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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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华见他今日难得高兴了些,说起笑来,心中欢喜,微笑道:“你是故意装呆么?范成大那诗写的是清晨景色,朝阳和煦,晨露未干,莲叶香清,荷箭新发,上面偶尔停着一、两只小小蜻蜓。诗人撷取那一瞬间出现的情景,写入诗中,构成一幅优美的图画。你是最擅长把诗情融入画意的,却故意说范成大的不是。难道新发的荷箭上总要停着蜻蜓,还不许人家飞走么?”
  明堂笑道:“说得有理,是下官愚鲁,多谢夫人指点。只不知它还会飞回来么?”
  素华恨道:“又在逗人了,你自个儿找着那只蜻蜓问问去。”

  第十八回 鞭敲金镫 陈情诉屈冤 天理昭彰 善恶终有报(3

  刚说到这里,荣发来报:“前敌虎翼将军熊浩求见老爷。”
  明堂失惊道:“是他回来了,前敌必有要事!”一转身往外便走,口中吩咐:“带他到小花厅候见。”
  素华追上几步:“老爷,你不换朝衣么?”
  “不用换了。”人已走出院门。
  荣发飞跑赶前,刚把熊浩带进花厅坐下,便听得靴声橐橐,荣发打起帘子,郦明堂角巾便服,摇着把洒金折扇踱进门来。熊浩忙请老师上坐,纳头便拜。明堂半礼相还。不及寒暄,脱口就问:“将军来京,可是有什么紧要大事?”
  熊浩在椅上斜千着身子,恭恭敬敬回答道:“元帅已于四月上旬平定高丽。差小将先行一步,将羽书捷报送来京城。另外还有一件大事要求老师鼎力周全。”
  从怀中取出书信,双手呈上。
  明堂放下心来,已料知必是陈情辩冤之事。从荣发手里接过信来,先不拆看,却向熊浩细问战况。熊浩将兵渡瓮津到高丽请降,接回皇甫元帅和卫将军等事细说了一遍。明堂十分高兴道:“年兄等成此大功,也不枉此番招贤恩榜,破格擢才。明日早朝你随我上殿面君便是。如今你下榻在哪家客店?”
  “只为元帅吩咐,此次面君有密折上奏,事关重大不可漏泄,是以小将不敢投店,一径来拜谒恩师。”
  明堂哦了一声道:“我倒忘了拆看这封私信了。年兄请稍候片刻。”立即拆信看时,果是为陈情辩冤求自己斡旋周全的话。看罢故作惊诧道:“竟有这等事么!那人身为国戚皇亲,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这等事来!为国锄奸,原是人臣本分,下官自必尽力,决不徇情。”略一沉吟:“将军今晚就在寒舍暂住一宵罢。你带了多少跟人?”
  “门生轻装赶路,只带了四名亲兵。”
  明堂立刻召来管家安排客房,设宴相待。饭罢,明堂道熊浩一路辛苦,早早歇息,自己带着两分酒意到上房去请晚安。向梁鉴说了平定高丽,羽书捷报之事,又把王元帅上表陈情,因恐消息漏泄,留下熊浩在府中安歇也禀告了。末后笑道:“小婿这番好侥幸也!王华竟是皇甫少华。幸好他成了大功,否则小婿只为一念爱才,对他一力保荐,定会受到牵累,因此获罪哩。”
  梁鉴拈着颔下长须笑道:“武科之时,你力排众议,不惜开罪蒙古王侯;又和刘国丈争辩,力主招安,老夫心中实在替你担忧,暗怪你少年气盛,不知利害。不想这一宝却被你押中了,得了付至尊宝,通吃全场!不过得意不可再往,以后遇事还是稳慎些好,冒风险总难免弄出祸事的。”
  明堂低头受教,拍着额头道:“好险,好险!侥幸,侥幸!我如今倒真个后怕起来,以后再不敢冒失啦。”
  此时素华已到燕贺堂请了晚安过来,坐下听他翁婿讲论,心中喜不自禁。梁鉴点头笑道:“也亏得皇甫亭山生下一对英雄儿女,能有昭雪之望。否则真会囚死异域,冤沉海底呢。”
  景夫人笑道:“这就叫善有善报哪,老天爷总是公平的。常言说得好:‘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善恶到头终有报应啊!”
  素华道:“娘说得是,就这么个理儿。”一面说话,一面偷偷向明堂使眼色,只想快些回转弄箫亭拉住他问个仔细。
  明堂只作不知,慢悠悠尽自说些闲话,好容易告退出来,他还想去燕贺堂走走,急得素华一把拉住他嚷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进园子去!我早已去替你请过晚安了!”拉着他回到房里,少不得洗脸卸装又闹了半天,才遣走丫头,关上房门,却见明堂低着头坐在椅中发怔。
  素华靠过去,摇着纨扇道:“这是怎么了?这般大喜事,也不肯快些回来告诉我,如今又做出这副模样,存心要人干着急么?”
  明堂嗤的一笑:“看你这副猴急样。”从袖中摸出那封信递给她:“你自己看去,我懒怠说呢。” 索性脱靴上床,靠着栏杆闭目不语。
  素华看他那副愁模样,不禁心中惴惴,抽出信来看时,却是说的平定高丽,陈情辩冤,求郦老师美言斡旋鼎力相助的话。登时心花怒放,想到这几年少华一家历尽艰辛,好容易夺魁挂帅,恶战破敌,成了大功,有了出头之日。小姐重兴皇甫的愿望即将实现,也不枉男装履险,万里奔波;自己投池殉义,死里逃生,到底也有了结果。忍不住流下泪来,推推明堂道:“天大的喜事啊,你还在发什么闷呢?”那嗓音止不住带些哽咽,颤抖。
  明堂睁眼看看,又闭上了:“没出息,哭些什么?还嫌人家不够烦,要来添乱。”
  素华摇着他:“我满心高兴,谁想哭啊。可恨眼泪不争气,偏来凑热闹,一个劲地往外涌!小姐,你难道不欢喜么,还有什么烦的?”
  明堂咳了一声:“他倒出了头,眼见伸冤雪恨,封王封侯。可是你为他舍生殉义,这段梦里情缘如何才能得偿心愿?我自己顶着这顶劳什子乌纱,进退不得,又该如何了结?还不烦么。”
  素华噗嗤笑道:“你这聪明人也有糊涂时候啊!你也上道陈情表,改装出嫁,月圆花好,岂不结了。还用得着心烦,愁成这样子。”
  明堂叹道:“你把事情看得忒也简单容易了!也不想想,我是女扮男装,先就有欺君之罪。本来医太后,出主意招贤都是为公,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我当时却低估了蒙古王侯对汉人、南人的种族歧视和偏见,又没料到他会冒籍南人,以为只要皇上同意了不分等级凭才取士,就能提拔他夺魁挂帅。岳父曾提醒我要提防贵胄子弟闹事,我也怕那些蒙古武士恃强霸道不服指挥,所以不但榜首取了南人,前列名次也大多是汉人、南人,三百六十名武进士倒有两百多是汉人、南人,这已经担了极大风险,偏偏又闹出撕榜反武场的事!我那时是豁出去了,打的打,关的关,硬顶过去,才把他推上这状元、元帅宝座。”
  素华不解:“他如今成了大功,爹爹都说你这一宝押准了,你还为的什么难哪?”
  “咳,他自然是成了大功,我自己却弄了个骑虎难下啦!你不听刚才岳父在教训我,我和那些蒙古王侯结下了冤家,若上表陈情,这些人能放得过我?单凭‘窃权营私,抬汉压蒙’这一条就是杀头之罪!我是汉官哪。”
  素华原是满怀高兴,以为只要陈情表一上就万事大吉,一切如意,听了这话也不禁发起愁来。想了想道:“皇上素日对你极好的,难道说杀就杀,一点儿交情也不念么?”
  明堂不由苦笑:“当皇帝的和臣下讲什么交情,主子对奴才罢了。刘捷是国丈,皇帝对死去的刘后结发情深;他登基时刘捷出力不小;刘家也算得是蒙古世爵元勋,所以皇上对刘捷处处优容。他当着皇上暗算新科状元,东征统帅,皇上都替他包容下来,只背地训斥一顿了事。这次芝田陈情辩冤,告发刘捷卖阵通敌,屈陷忠良的叛国大罪,乃是灭门无赦!只怕皇上狠不下心来办他。我这时候去陈情改装,却不是自家送去个把柄。皇帝一翻脸,问我个‘欺君罔上,窃权营私’,芝田纵有血战军功,也会受到牵累,倒把刘捷松放一边,以后就再也扳他不倒啦!留下这个祸害,别想过得安生,一盘赢棋倒变成输棋去了!”
  素华听得一身冷汗:“那,那就暂不改装,等把刘捷的罪定死了,再等机会脱身也不迟。”
  明堂摇头:“要等脱身机会,谈何容易。我自己倒没甚么,你为我和芝田舍身殉义,却让你陪着我白白耽误青春,我怎能安心。偏偏你如今是堂堂兵部尚书的原配夫人,又是他师母,我不改装,你又怎能出嫁?不成全了你梦里情缘,我于心不忍,昼夜难安哪!怎能不心烦,不发愁呢。”
  素华发急道:“什么梦里情缘,什么耽误青春?哪有扳倒仇人,保住你的性命要紧!我宁愿一辈子假凤虚凰,永不嫁人,也要保住你不受伤害,扳倒刘家父子,讨还公道。”
  明堂幽幽的道:“就是将来得了机会,要脱身也还要冒一次生死大险!若芝田对我能如皇上对刘后,生死如一,我冒险也还值得,就怕……”
  素华有些诧然:“难道你怀疑皇甫公子会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看他不像是那种人罢。实在说皇帝对刘后用情又有什么专一了,他三宫六院,有的是美人儿趋奉,如今不过还没立新皇后罢了。若另有了中意的新皇后,只怕就会把死的撇到脑后啦。男子汉能有几个是真正情痴的?”
  明堂微笑道:“原来你也知道那些男子是容易见异思迁,移情别恋的。这原是人情之常。芝田扳倒仇家,王侯有望,只看他在那志得意满之时,可还能不忘故剑,惦记着为他不屈捐生的孟小姐?”
  素华道:“应该记得罢,看起来他可不像薄情寡义的人呢。”
  “放句话在这里,只要他真个不忘前盟,情钟故剑,我也心甘情愿为他再冒一次生死大险。否则,就是情尽于此了。”
  素华迟疑道:“要是他误认孟小姐真个葬身滇池,续弦另娶呢?他是独子,要承宗祧啊。”
  “承宗祧尽可纳妾,若他另娶新人,占了孟小姐名份,显然是薄情之辈,我就一世男装,做一代名臣,替黎民百姓多办几桩好事,博一个名垂千古,有何不美?何苦冒死改装,巴巴儿赶去嫁他,和那些世俗女子争大论小,淘不尽尴尬闲气呢。只要你不抱怨我误你青春就好。”
  素华不由得把手中纨扇一拍:“他就那么没良心!若没有你帮他,他能有今天?”
  “他不知道他的恩师就是孟小姐,也不知道还有为苏姑娘为他舍生殉义,死里逃生啊!”
  素华只急得满脸是汗,火上眉梢,不住口嚷热,把个扇柄儿都险些摇断了。明堂忍不住笑道:“咱们睡罢,别为这还没影儿的事瞎生气。但愿我是杞人忧天。”
  两个熄灯睡下。梁素华哪里睡得着,翻来覆去折腾,只觉明堂说得有理,一咬牙发狠道:“好罢,你若果然薄情寡义,连个名份都要让别人占去,我也不理你啦,跟着小姐当一辈子夫人,一样荣华富贵,又有哪些儿不好!”
  次日黎明,郦明堂换好冠带出堂上朝,熊浩已在厅前恭候。明堂带着他,各乘轿马来到午门。嘱熊浩暂候,自己进殿,待成宗升座,出班奏道:“臣兵部正堂丽君玉,启奏陛下,今有征东元帅王华,差左先锋虎翼将军熊浩呈送羽书捷报,高丽已在四月初献降书求请赐和,东方平定,大军随后便要回朝了。”
  成宗大喜:“熊浩何在?”
  明堂道:“现在午门候旨。他另有密本上呈,皇上是否召见?”
  成宗点点头传谕太监:“宣虎翼将军熊浩体仁殿候见。”一面喜孜孜处理完当日朝事,向明堂道:“郦卿随朕到体仁殿走一遭去。”
  来到体仁殿,成宗升坐,赐明堂一旁坐了。熊浩整顿衣甲,进殿参君,呈上羽书捷报。成宗看罢十分高兴,细问各役详细经过。熊浩简扼奏罢,见皇上神情愉悦,乘机奏道:“前任元帅皇甫敬和先锋卫焕,被奸人陷害,遭敌生擒,在高丽幽囚三载,宁死不屈。现已接回营中与皇甫将军和韦勇达父子相认,将随王元帅大军一同回京面圣,陈情辩冤。”
  成宗皱眉道:“据山东巡抚奏称,皇甫敬、卫焕叛国投敌,如今怎说成被擒不屈去了!依大元律例,丧师辱国者自裁殉职,他们全军覆没,将帅独存,原该问斩。看在他们儿女忠勇报国分上,不予追究也就罢了,还敢来辩什么冤,面什么圣?”
  熊浩顿首道:“据说皇甫元帅之败,乃是奸人预遣内奸,通敌卖阵,蓄意陷害所致。他们留下性命是为的揭发奸人,为国除害。王元帅有陈情辩冤本章,令微臣先达宸聪,并恳求万岁开恩,赦免他欺君之罪。”
  成宗吃了一惊:“王华怎地也卷了进来?郦先生可知其中原故?”
  明堂一脸茫然:“微臣不知。熊将军奉命上折,可知其中原委么?”
  熊浩也装糊涂:“末将只知呈递陈情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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