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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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秦- 第2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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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左车带着秦兵已经下了矮山,刚好迎上了按剑怒目的彭越。二将奔至阵中,按低马头互相打量。李左车就在彭越耳旁低声说道:“两位大王既然没有下命令,你我就不可轻动。”
  彭越冷冷的瞥了李左车一眼,然后哼道:“那好!”就在二人的交谈声中,嬴子婴与陈余已经越跑越远了。
  嬴子婴看着身边这个自己心中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仇敌,面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他摇头说道:“函谷鏖战,你助项羽攻我函谷关,让孤不得不弃关而逃!那时,你我可是仇深似海啊!”
  陈余哈哈笑道:“何止有仇?那时天下人都恨不得将秦王五马分尸啊!”
  嬴子婴按低马头,减缓马速,让战马更加靠近陈余,低声问道:“你既知有仇,就不怕孤杀你?”
  此时两匹战马相隔不过一尺,而二人已经奔出了两军界外,连彭越与李左车二人都隔开了上百步。陈余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道:“彼时为仇,此时也未尝不可为友。秦王要杀我,我只有引颈待戮。如果秦王杀了我,若他日项羽杀来,是否秦王也要引颈待戮呢?”
  秦王摇头笑道:“此乃戏言耳!代王不可当真。”
  陈余亦笑道:“早知道秦王深明大义,又岂会记挂昔年之仇?孤不久就要重建国号,秦赵为邻国,到时候共抗项楚!”
  嬴子婴立马唤了称呼,说道:“那是当然!赵王若是加盟,凭借着四国之力,又何惧项楚?”
  二人又是大笑,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远离了军阵,穿过了小溪,直往密林走去。而还在阵中互相对峙的两位将军看到两位大王这么轻易的走进了树林里,脸上俱是大变,两人不约而同的招来军中的副将,对副将附耳交代了什么,便一起拍马直追入林的两位大王。
  进入树林,说了几句闲话,陈余又问道:“秦赵既然交好,那希望秦王能将子岳交出。”
  嬴子婴说道:“子岳不会再回赵国,赵王又何必担心呢?”
  陈余闻言色变,拂袖怒道:“你若不交出子岳,那便是心不诚!既然心不诚,又如何共抗项楚?如果秦王执意不交出子岳,那便作罢!”
  嬴子婴勒马转身,冷冷的看着陈余。而陈余也丝毫不惧,昂头与嬴子婴对视。对视了一会,嬴子婴突然拔剑,他抚剑自语道:“代王果真不怕?”
  陈余取下弓箭,搭箭对着嬴子婴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彭越突然加速,而就在他身畔李左车也急挥马鞭,二马竞速,可彭越所骑的是千里马,很快就将李左车甩在了背后,李左车一咬牙,从怀里掏出匕首,直接插进马臀,李左车胯下战马痛嘶一声,吃痛发力竟然渐渐追上。就当李左车就要赶上彭越的时候,彭越突然突然转身大喝一声。一喝之下,李左车连人带马滚到了地上。
  彭越挥鞭狂舞,很快就进了树林。
  而树林之中,嬴子婴与陈余都已经拿出了武器,似乎一言不和便要撕破脸皮。嬴子婴抚摸着剑刃,似乎没看见陈余已经将弓箭对准了他。他摸剑叹道:“代王征战半生,难道不知逢林莫入这个道理吗?”
  陈余冷笑道:“弹丸之地,安能困住飞龙?况且秦王不是也入林了吗?”
  嬴子婴闻言哈哈大笑,陈余也跟着一起大笑。笑声吓跑了几只寒鸦,飞腾的寒鸦让彭越找到了方向,他驱马向前,四处寻找着入林的两位大王。嬴子婴看着陈余,笑问:“代王猜来的是谁呢?”
  陈余道:“我猜是彭越。”
  嬴子婴道:“我猜是李左车。”
  二人刚说完,彭越就赶到了陈余身畔,陈余哈哈大笑,对嬴子婴说道:“看来是我赢了呢!秦王是否该送回子岳呢?”
  嬴子婴瞥了二人一眼,怡然自若的说道:“我可没说和你赌。”
  陈余脸色微变,转眼目视彭越。彭越拔剑说道:“对不住了秦王!”
  嬴子婴抹剑笑了笑,反问道:“是吗?”
  嬴子婴刚刚说完,一骑快马竟从嬴子婴身后密林中奔至。那将骑着一匹赤碳般的战马,背后抖落着一袭火红披风。虽一人赶至,却似乎有千军奔袭之势。陈余瞳孔一缩,问嬴子婴道:“此将是谁?”
  嬴子婴还未回答,耳畔便有炸雷般的声音响起:“某乃秦国上将军马逸是也!”


第三百八十一章 逐鹿
  陈余看见嬴子婴背后马逸奔至,他的瞳孔骤然一缩,脸上那些虚伪的笑容竟然一扫而空,他冷冷看着嬴子婴,向嬴子婴说道:“没想到你真的在林中设伏,好一个鼠目寸光的秦王!我陈余死在你这个鼠辈手里,真是不甘啊!”
  嬴子婴仰头大笑,似乎笑得更欢了,他摇头说道:“我不是邀代王打猎吗?又怎么会加害代王呢?”
  陈余冷冷问道:“你没在林中设伏?”
  嬴子婴笑道:“你既然敢踏入云中,难道害怕中伏?”
  “那——。”陈余话未说出,林中又起了动静,一个身穿淡蓝色衣裳的小姑娘骑着一匹白色的小马驹从密林里跑了出来,她跑到嬴子婴身畔,红扑扑的脸上挂满了兴奋:“王兄快来,我们发现了一头雄鹿!”
  嬴子婴转身拍了拍百里伊水的手,向陈余邀道:“代王敢与孤猎鹿否?”
  陈余精神一震,提弓说道:“可有赌注?”
  “如果你能猎到那头鹿。孤就将子岳送回赵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二人约定后,便跟随百里伊水前行。走了没多久,又遇见了王妃秀绮与冯括,数十名兵将在林中驱赶着野兽。嬴子婴便向冯括问道:“那头雄鹿在哪?”
  冯括向东边一指,答道:“禀告大王,它被我赶到东边去了。”
  嬴子婴对身侧的亲卫说道:“将孤的金雕宝弓拿来!”
  从亲随手中接过了弓箭,嬴子婴便与陈余一同向东边奔去。二人一路寻找,可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那头雄鹿。一路上也遇见过獐子、野兔这样的小猎物,陈余便取弓就射,连发数矢,无一不中。二人寻找了半天,终于在一处树桩边发现了那只鹿,但出乎二人意料的是,那头雄鹿身旁还有两头鹿,一头母鹿和一头小鹿。
  三头鹿见人就跑,而嬴子婴与陈余也紧追不舍,二人便在马上施展了骑射。结果连发数箭,竟然一箭都没射中,二人追着鹿在树林里疯跑,因为有树木的遮掩,就更加难以射中。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的箭兜里都只剩下几只箭矢,而一头鹿都未射死。
  追逐了几圈后,二人终于将三头鹿追到了小溪边。那条小溪其实并不深,以那两头大鹿之能,一跃便能跨过小溪。然而那头小鹿却跳不过去,三头鹿都在河边打转,小鹿几次试图下水,却都畏首畏脚的不敢下去。
  在二人眼中,这种情况无疑是瓮中捉鳖。陈余摸出弓,搭箭向嬴子婴说道:“秦王不如将这头雄鹿让给我如何?”
  说着,便一箭射了过去。按照陈余的箭术,这种距离又没有什么遮蔽之物,这一箭肯定能中,然而他这必在志得的一箭却偏偏歪了。就在陈余射箭的同时,嬴子婴也射出了手中的箭,不过嬴子婴的那只箭不是照着雄鹿射的,而是照着陈余的那支箭射去的。二人松弦的时间相差无几,所以箭也是同时坠地。
  “空中截箭?”陈余向嬴子婴问道。
  嬴子婴叹了一声:“歪了。”
  陈余点头,箭确实歪了,一头死鹿却躺在了地上。那是一头母鹿,嬴子婴一箭射去,不仅射落陈余的箭,还误中了那头母鹿。现在剩下两头鹿不停的嗅着那头死鹿,嘴里不停的叫着,还用嘴去拱那头母鹿的尸体。
  二人怔怔的看着那里,陈余叹道:“你的箭兜里已经没有箭了。”
  嬴子婴点头说道:“将才那一支便是我的最后一支箭。”
  陈余道:“如果你用那支箭射雄鹿,到时候纵然我的也射中,你我还是不分胜负。”
  陈余手中还握着一支箭,但他并未将箭上弦。嬴子婴问道:“为什么不射?”
  陈余反问:“你又为什么不射?”
  同是相问,意思却似乎有所不同,而嬴子婴明白陈余问的意思。就在将才逐鹿的过程中,其实有好多支箭都是能射中鹿的,可嬴子婴都用那些箭去截陈余的箭支,最终导致二人都没射中。而嬴子婴能半空截住陈余的箭,他的箭术自然比陈余的要好。
  嬴子婴没有回答,他只是怔怔的看着那头死鹿。
  而陈余也怔怔的看着嬴子婴,他从嬴子婴的眼神里面看出了许多东西,最终他扔掉了手中的箭,对嬴子婴说道:“我真看不透你!”
  嬴子婴转身说道:“我也看不透你。”
  二人说完,皆莞尔一笑。他们此时的笑容显得比过去的都真,也比过去的都冷。
  嬴子婴叹道:“孤真想杀你。”
  陈余亦叹道:“你能忍住不杀我,却放弃了猎鹿。我该说你是什么人?”
  嬴子婴看着死鹿说道:“孤保证在有生之年不放子岳回赵国夺取你的江山。”
  陈余沉默了一会,却说道:“其实我并不爱这江山。”
  “为什么?”
  嬴子婴转头质问,陈余苦涩的一笑,他摸着自己的胸口说道:“其实我只想活下去,可他们都想我死。”
  嬴子婴莫名的笑了,笑得莫名的真,笑得莫名的冷。
  在陈余听来,那笑声像是在自嘲,又像是讽刺,陈余听懂了嬴子婴的笑声。
  嬴子婴笑过之后,又对陈余说道:“你应该知道,你活不了多久。”
  陈余听到嬴子婴话,竟然点头承认道:“是啊!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不管是项羽还是你,都容不下我。而我也没有猎鹿的心情,所以终究免不了一死。其实,真正让我疑惑的是秦王你。”
  嬴子婴知道陈余的疑惑从何而来,但他不能说。他本以为天地间无人能看穿他的心思,却没想到陈余能猜到一二。而陈余却是他欲杀之而后快之人,所以他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笑。
  正当二人都陷入各自的心事之中时候,小溪中突然传来一道声响。
  是那头雄鹿跳进了溪中,冬日的溪水想必很冷,雄鹿在水中没怎么挣扎就沉进了水底。飞溅的水花将岸边小鹿淋得浑身湿透,它在岸边仓惶的叫着,让人觉得很是揪心。嬴子婴转身对陈余说道:“晚上我请你吃鹿肉!”
  说罢,便解下了腰间的佩剑,向着小鹿一掷。一剑飞去,小鹿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陈余在背后说道:“还是你赢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不知我者
  “汉王安睡?”在汉王宫偏殿的华菱宫,一位身穿齐膝曲袖襜褕衣的中年宦官正在宫门外的石阶上低声询问,在屋檐阴影中传来一道声音:“连夜饮乐,至今未睡。”
  中年宦官向里头瞥了一眼,却只见得殿中的壁画屏风,根本看不见里面的具体情况。站在阴影下与之对话的人催促道:“快些走吧,小心走露马脚。”
  中年宦官低声说了句:“你自个小心,若有什么消息,就来找我。”
  里面那人压低声音说道:“我自省的。”
  等中年宦官走后,阴影中那人才慢慢的走进宫中。
  华菱宫中,汉王刘邦衣冠不整的倒在榻上,他身前的桌案上留着乱七八糟的盘碟,身后伺候着一大批侍女,他却根本不让人收拾。
  身下的舞姬又换了一批,跳的是楚国的翘袖折腰舞。刘邦醉眼朦胧的打了一个酒嗝,待嘴中喷出一团酒雾之后。他又俯身抓起酒壶,一手提酒壶一手端着酒樽,刘邦自己斟酒,却似乎没看见酒壶里的酒全部都洒在了地上。斟了半天酒,然后将酒樽送还到嘴边。
  仰头欲饮,奈何嘴里无酒。刘邦砸吧了两下嘴,继而大怒:“酒何在?”
  旁边一个小宦官冒着触怒刘邦的危险,结结巴巴的提示道:“大王已将酒洒落到了地上!”
  刘邦根本不领情,开口大吼道:“滚!”
  小宦官喏喏称是,赶紧滚出了宫殿。刘邦提起空空的酒樽,樽口向下抖了抖,果真无半点酒落下。刘邦扔樽叹道:“樽中无酒,何消吾愁?”
  言毕,顺手将酒樽向后一扔,后面有人“哎哟”一声,随即住嘴。刘邦自个拖掉鞋子,将光脚丫子磕到了桌案上,脚丫在盘中吃剩的食物中滚了一圈,又将桌案边上的酒壶蹬落了到地上。刘邦已经晕晕然,醉看美女无色,耳听曲音无趣,随即唤道:“跳舞的都下去,吹的敲的也都停下,换吹埙!孤要和曲!”
  大王下令,众人哪敢不从。跳舞的舞姬全部退走,乐师也都停下。待稍微停息了片刻,便有悲伤的埙音响起,刘邦手里捏着一根筷子,一边敲着盘子一边唱道: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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