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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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牡丹-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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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离洛阳后我们都在赶路,确实也没什么温存的心思,可是听我这样说,修思的目光柔软了下来,仅用气息吐出一个“好”字,便亲吻了我的唇。
  我们两人的唇部都有些干裂,但这丝毫不影响我从他的吻里感受到像春雨一样滋润而细腻的情愫。他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能让我瞬间回忆起曾经熟悉的爱抚,回忆起我们共同拥有过的一点一滴,所以我不得不压制住自己,以免汹涌的情绪泄露出来,只一遍又一遍在内心默默诉说对他的感谢。
  谢谢你……谢谢你给我机会做了这场美梦……
  第二天我们就去了村子所属的泌阳城,修思照旧将我安排在一家食肆中等他,可这一次我却没听他的话,拜托掌柜替我转交修思一封信后,我便向着城门口走去。
  那封信里只有一首诗,就算被人拆开也不会看出什么端倪,但我想修思一定能明白,因为那正是前不久我俩聊到的柳氏的一首诗。
  杨柳枝,芳菲节,可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这首《杨柳枝》便当年韩翃询问“昨日青青今在否”时,柳氏回赠韩翃的答案,尽管他们几经波折仍是团圆,但佳话之所以成为佳话,便是因为天下痴男怨女绝难遇到这份幸运,而我也终做不成这圆满故事中的主角。
作者有话要说:  修思同志大概要退场很长一段时间了~

☆、锁窗寒

  听我自报为逃匿的宫女时,守城的官吏并不惊喜,反倒一度怀疑我是个胡言乱语的疯妇,但随后的事情进展却很迅速,仅仅在县衙里被看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有辆不起眼但守备森严的马车停在了县衙之外。我被披上斗篷从后门押出,一见马车周围的侍卫就知是便衣打扮的禁军。在他们的监视下,我登上马车,而那里面除了一个陌生的内侍外,就只剩窗门俱关、一丝光亮也没有的昏暗。
  在如梦境般的短暂逃亡后,我离开了这座自投罗网的泌阳城。我想也许修思还逗留在城中,更或者他可能就在这马车经过的某个角落里,但今生我们应该是真的要永诀了。
  面对我的不告而别,修思可能会很失望吧,我这种行为不仅懦弱,更可能被他看成是对他的不信任,但是无法否认的是,当我在泌阳城自投后,心情却比我要修思抛舍家业与我逃跑时要安心的多。这个时候,我终于理解了当年我撞柱寻短见时修思劝慰我的话语,他那时被我怨怒,却仍希望我能好好活着,而我现在能为他做的不也只剩这些了吗。就算他心甘情愿被我连累,我也下定决心不再继续拖累他,哪怕他不再属于我,哪怕我再也见不到他,我也希望他能活着,且活的更好,飞的更高。
  马车急速奔驰,回程短短不到四天,连夜赶路和颠簸的车厢让我十分难受,除了吃不下饭,干呕的也很厉害。那与我同席的内侍对此均视若无睹,也不同我说话,只寸步不离的看守我,可能他们都以为我的虚弱只是万念俱灰的表现,所以才没有多想,不过这对我来说倒是件好事。
  此次再回洛阳,我已不报任何希望,如果说之前我对奚铮所做的还只是挑衅与争吵,这回则是彻头彻尾的背叛了。那么既然当初不愿意要腹中的孩子,现在我更不可能用他来换一线生机,不若就让他死在亲生父亲手下,也不失为一桩快意之事。
  然而在我设想了奚铮可能加诸我的各种折磨报复之后,我却并没有被押到奚铮面前,甚至连宫城都没进。这辆马车载着我直接穿过洛阳北面的承明门,将我关入了四壁高墙的金墉城。
  金墉城原本是个独立的军事要塞,后来几经演变,成了专门关押宗室的牢笼。在厚约20米的高耸城墙包围下,我所能看到的只有空旷的街道、残破的宫室,以及四方形小小天空上的一轮烈日或明月。自它变成牢狱以来,进到这里的人还没有能活着出去的,所以与城里的荒废相比,更明显的是一股挥之不去的死气,就譬如那每天来给我送饭的老妇人,她不仅老,更是沧桑,浑浊的眼珠里几乎没有意识的存在,仿佛只是个会呼吸的傀儡。
  我被单独看管在一所殿室中,一连几天没有看到任何来处置我的人,不禁想奚铮是不是要把我永远关在这里,好让岁月自然而然将我湮灭?不过即使这样,我也并不恐惧。如果这里是死城,那金碧辉煌的皇宫也不过是座活地狱,就算我将来变的和那老妇人一般行尸走肉,也比被奚铮宠辛来的轻松。
  可是在大约过了十来天的时候,一个“访客”却意外来到了我的陋室,看着被人从外面粗鲁推进来的娇小身影,我辨认了一会,才发现她竟是清奴。
  “清奴!”我惊呼着迎了上去,着实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可待到近处,才看清她被剪的杂乱的短发、脖颈等露出的肢体上交错的伤痕,以及那额头上刺眼的黥刺。浓浓的喜悦顷刻间化为沉重的愧疚,我拉起她的手,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显然她已被严刑拷打过,而我却让她的努力都成了无用的牺牲。
  “公主?真的是公主!”清奴却不像我这般失落,她激动地对我上下打量,然后才松了一口气,“我听说您被抓回来了,怕您不知要遭多大的罪,还好还好,您没被那帮人用刑。”
  她已经遍体鳞伤,此刻却还担心我。我一时哽咽难言,问起她的境况,她才说她起初被掖庭令刑讯,但始终没说出我的下落,何况她确实也不知道,后来她就被扔进了掖庭宫拘禁,原以为会被处死,没想到今日却被送进了金墉城。
  “公主,奴婢的事情不重要。”没说多少,清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问我,“您与陆使君是怎么被抓住的?陆使君又在哪里?你们会被怎样?”
  我只得摇了摇头,有些难以面对她,“修思应该没事,我……我是自己回来的……”
  清奴有一阵短暂的沉默,接着就听她诧异的惊叫,“您自己回来的?您为什么要回来?”
  是啊,我为什么要回来?这里固然有孩子的原因,但过去那几天矛盾以极下的决定才是真正的原因。这其中涉及的感情我并不打算跟清奴说明,可她是为我才弄成这个样子,我也不该对她遮遮掩掩,于是只将路上的经历简单交代了一番,当然……最后也说了孩子的事情。
  当清奴得知我已怀孕快三个月的时候,她吃惊地对我的腹部看了半天,那百感交集的表情与我当初得知此事时不遑多让,但是在一时的沉默后,她却与我想的不一样。“公主!既然您已有了身孕,那陛下就不能把您关在这里啊!”她满脸欣喜,似又燃起了希望,“不管怎么说,这是陛下的孩子,就算他再怎么想处置您,他也不能不顾自己的孩子吧!”
  “不!你不许把这事说出去!”唯有这点,我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她,“我不需要靠这孩子活命,我宁愿带着他一起死,最好死在奚铮手里!”
  “您……您在说什么胡话啊!您回来难道是送死的吗?”清奴惊慌失措地瞪着我,攥紧了我的手臂,“公主您受了多少苦才熬到现在,怎么能轻言放弃呢?您想一想!若您生下皇子,若有朝一日这皇子能登大宝,那时您还畏惧什么?那时即便时时与故国之人见面,也不是不可能了啊!”
  她简直越说越离谱,可也是出于对我殷切的鼓励之意,但我没有继续跟她争下去,只是重重地又强调了一遍,“不许对任何人说。清奴,如果你为我好,就让我自己选择活着的方式和死的方式!”
  清奴一脸的不情不愿,可见心里对我的决定十分不认同,她忍耐了好半晌,才点了点头,然而她或许早已把我的生命看的比我的意愿更重要了,因此在保夫人来宣读对我的处置时,她终于忍不住违背了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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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能杀公主!”就在保夫人宣读完让我自尽的旨意并示意端毒酒的内侍上前时,清奴出其不意地扑了过来,她撞翻那杯鸠毒,拦在我身前喊道:“公主已身怀皇嗣!恳请夫人回禀陛下!”
  “你住口!”我脱口喝道,转而对保夫人冷笑,“我没有怀孕,这不过是清奴为我拖延的借口,麻烦夫人再为我斟酒,我感谢奚铮让我早日解脱!”
  我再次直呼奚铮名讳,只为激怒保夫人,可她寒着脸,警惕地审视着我,那边清奴被两名内侍扯开,却还在辩驳,“我没撒谎,夫人请医官来一验便知!纵使公主有过,皇嗣却身份尊贵,陛下不会不顾及,请夫人务必回禀陛下!”
  “清奴!”我再大声制止,也止不住清奴维护我的行为,只懊恼保夫人来的太突然,让我来不及把清奴支走。
  保夫人见清奴神情激动、言之凿凿,也露出了几分犹疑。她的目光在我的脸和腹部间来回穿梭了几遍,终是挥了挥手让押着我的内侍撤手,只是在临走之时,她仍不忘冰冷无情地警告我道:“妾身早就说过,你若再令至尊动气,妾身绝不姑息。你若没怀孕,欺君罔上罪加一等,可就算你真有了身孕,也别指望能母凭子贵,逃脱惩处。”
  说罢她带着手下内侍悉数离开,屋内再次只剩我和清奴两人。清奴过来扶我起身,虽然面带泪痕,却并无愧疚抱歉之色。
  “你这么做,真以为我就能好了?”见她这难得不听话的样子,我无奈叹气道:“我跟修思私逃,对奚铮已经是做绝了,他不缺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又岂会因为一个孩子重视我?你替我求饶,只是让他越发看轻我而已。”
  清奴一直把我扶到床边,兀自摇了摇头,“陛下到底会如何决断,奴婢不能肯定。”她倔强地看着我,向我提出疑问,“但陛下要是真对公主深恶痛绝,为什么不在抓到您时就下令诛杀?为什么不亲自审问公主以期折辱您?为什么拖了这些天才令您自尽?为什么还让奴婢来伺候公主?奴婢总觉得……陛下要是知道了这事,绝不会这时候让公主死。”
  或许他只是对我恨的连看也不想看一眼了呢,我心中自嘲,可也无法尽知奚铮的想法,所以也无法回答清奴,但奚铮究竟会不会收回成命我们却来不及知道了,因为就在三天之后,我没有等到任何消息,却等到了一场不期而至的大火。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没思路了,没动力了!填了这么久的悲伤坑,我是不是该回去继续填我的喜剧坑了~~

☆、解火令

  我是在渐渐大起的喧哗声中醒来的,起初意识还不是太清楚,只看到封闭的窗外隐隐泛出红光,等到依稀听到“走水”的惊呼声时,我才猛地清醒过来。匆忙套上外袍穿好鞋子,我几步奔到门口,却发现门竟然推不开?
  我一下子有些懵,好半晌反应不过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虽然我是被拘禁在这里,但是平日屋门并不会上锁,只是门外有侍卫把守而已。我犹带几分不信,又用力撞了撞门,那门只是晃晃,而这个时候已经有一缕缕的白烟从门缝中渗透进来。
  慌乱之中,我只好转战窗户,但那窗户是早就从外面钉上木条的。我先用胡床砸破窗框,又用力砸向那些木条,几次撞击之下,一些木条裂开了缝隙,可胡床也几乎报废。
  透过木条,外面的情形就看的更加清楚了,不仅关我的这处院落,远处的殿室也已有黑烟冒出。这座废城平时疏于打扫,也没有足够的宫人和储备水源,大火顺着一地杂草燎原,即使我能远远听见有人奔走灭火的声音,一时半会估计也不会有人想起我来。
  没有了坚实的器物,我徒手去掰那些木条,眼看着院子里的荒草和树都燃起了火苗,一个人影却从窗户的缝隙间闪过。
  “公主!公主您在吗!”清奴惊慌的叫声从门外传来。保夫人走后,她就被赶到了另一处屋里,与我隔离开来,现在这却变成了幸运。
  我连忙回到门边,拍着门板喊道:“我在里面!清奴你帮我把门打开!”
  外面立刻传来几下金石撞击声,可随后就听清奴叫道:“门上锁了!公主,我开不开!”
  真的被锁了?一个不详的感觉闪过脑海,但眼下却顾不上这些,我又立刻回到那扇破损的窗户边,喊清奴过来与我一起掰扯木条,可惜我们使了半天的力气,那一掌宽的木条才掰断了半根,根本不够我出入。
  “别掰了,你再去找些人来。”火焰的热浪透过窗户一阵一阵卷来,我知道这样自救根本是杯水车薪,但清奴似乎不愿留下我一个人,她犹在使劲,直到那粗糙的木头边把她的手扎出血来。
  “没用的,等我们弄破这窗户,火早就烧进来了!”我猛推开了窗边的她,“不想我死在这,就快点去找人!”
  清奴踉跄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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