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及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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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及良时- 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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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熙过了一个生日,便是一岁大的娃娃,略微懂些事了。
  圣上格外疼爱这个小儿子,也不嫌麻烦,每日带着往含元殿去,政务繁忙时,便叫内侍带着他玩儿,闲暇时就教他说话,父子俩亲热的不行,锦书都有点插不上手了。
  皇子长于妇人之手,绝不是什么好事,她知道圣上对于承熙隐含的期待,所以从不会抱怨什么。
  承熙很聪明,圣上教的仔细,他学的也认真,倒是比小时候听话许多,有时候锦书同别人说话,他也竖着小耳朵一本正经的听,真有些小大人的模样。
  承安早已抵达南越,年关却未曾返回,锦书隐约听人提了两句,说那边局势不稳,不知何时战事便起,楚王坐镇南越,委实不敢离开。
  那是前朝之事,后宫之人不该去打探的,然而那毕竟是一个屋檐下住过那样久的人,终究不能视若无睹。
  年夜前夕,承安奏表抵达长安,信使额外带了家书往楚王府上,大概是给秀娘,又有另一份送到甘露殿,显然是给锦书。
  他心思细致,信也没封口,以示坦荡,免了叫别人生出误会的麻烦。
  锦书翻开看了,也只是寻常问候,的确没什么别的意思。
  大概是想开了,她这样想。
  南越出美人,他又年轻气盛,如此倒也不奇怪。
  “娘娘,”红芳轻声道:“那信使还要在长安停留几天,您要回信吗?届时叫他带回去,却也方便。”
  “不必了,”锦书摇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嗳,”红芳道:“奴婢这就去回那信使。”
  “等等,”锦书叫住她,顿了顿,方才道:“带个口信吧。”
  “就说……叫他万事保重,平安为先。”
  这一年的年夜过得十分平静,只是有了赵王与燕王被圈进之事,楚王又未曾归京,不免有些冷清。
  好在,天底下从来不缺乏吹捧皇家的人,诸位宗亲瞧出圣上栽培小太子的意思,对着锦书身边的承熙一通猛夸,她有些不好意思,圣上却很得意,一一笑纳。
  过了年,二月便在眼前,姚望同许氏的婚事,便要着落在这时候。
  锦书同姚轩姚昭姐弟几个倒是还好,毕竟之前曾经有过父亲迎娶继妻的经历,加之这会儿地位非比从前,便是许氏比张氏还难缠,也不会放在眼里。
  反倒是姚盛姚瑾以及锦瑟兄妹几个,颇有些接受不了的意思。
  不过,这些都该交给姚望去担忧,锦书在程老夫人那里听了一听,说许氏性情不骄不躁,没有争权夺利之心,却也安分,就不再多理,全心全意照看承熙去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直到了端午,五月初五这日晚间的宫宴上。
  承熙年纪小,困得也早,歌舞入场时,便忍不住打瞌睡,等到滑稽戏开场,眼皮就有点睁不开了。
  锦书正想要不要叫他先去睡,却听一边三公主拍手笑道:“瞧那个胖子,多好玩儿。”
  似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承熙睁开眼,顺着三姐姐看的地方,扫了一扫。
  只瞧了一眼,他的小眉头就蹙起来了,既诧异,又委屈的去看圣上。
  滑稽戏滑稽戏,自然不会有什么才子美人,皆是古怪荒诞的故事,主演也多是相貌滑稽之人,大公主笑的,便是中间位置,一个体态肥胖、圆脸粗眉,正扮鬼脸的中年男子。
  承熙毕竟还小,生的身子圆滚滚,脸颊胖嘟嘟,活像是观音座下的童子,圣上爱的厉害,每每玩笑着叫他“小胖子”。
  他没出过宫,见过的人不是风流俊逸的父皇,便是秀雅无双的母后,连伺候他的宫人乳母,乃至于内侍之流,也是品貌不凡,活到现在,都没见到过真正的胖子,更别说是丑人。
  因此,每每听父皇温柔叫他“小胖子”,承熙只觉得开心,没什么别的想法。
  可是刚刚他才发现——原来胖子都是这么丑的!
  承熙才不丑!
  而且也不是什么小胖子!
  锦书对他情绪十分敏感,见儿子不打瞌睡,反倒瞪着圣上不说话,倒是微楞:“怎么,你父皇哪里惹着你了?”
  承熙好委屈,也好生气,可是他只会说几个最简单的词汇和句子,完全没办法将自己的不开心表达出来。
  气恼的瞪着父皇,他奶声奶气的哼了一声。
  生气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生气了?
  锦书一头雾水,近来,这父子俩感情不是挺好的吗?
  他们母子俩如此,圣上自然瞧得见,看小儿子噘着嘴,一脸不高兴的神情,他又好笑,又心疼,不明所以,伸手过去:“来,父皇抱抱。”
  承熙别过头去,气愤的指着底下那个胖子,咿咿呀呀好一会儿,方才气咻咻的停下。
  圣上尤且不明:“到底是怎么了?”
  承熙气极了,盯着父皇看一会儿,委屈起来,蜷到母后怀里去,抽抽搭搭的哭了。
  “怎么回事,”锦书一面哄,一面瞧着圣上:“七郎惹着他了?”
  “哪儿有,”圣上不解:“朕什么都没做。”
  “好啦好啦,小孩子嘛,”承熙哭的不停,时间久了,叫人瞧见也不像话,左右宫宴上该说的都说了,锦书便先抱着往偏殿去:“先哄他睡下,我马上便回来。”
  承熙这场气生的挺久,第二日清晨,圣上伸手抱他时,刚要伸着小胳膊过去,忽的就想起这茬儿了,气呼呼的别过头去,不理会父皇了。
  “怎么回事,”圣上耐心问他:“父皇哪里惹着你了?”
  承熙趴在自己被窝里,将小脑袋拱进去,坚决不跟父皇说话。
  于是圣上道:“再不说话,父皇就挠你痒痒啦。”
  胖娃娃默默抖了抖,探出头来,爬到母后那边去了。
  锦书忍着笑,抱着他亲了亲:“七郎与其欺负承熙,不如想想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招人嫌了。”
  圣上摇摇头,毫无头绪:“真的想不出来。”
  瞧一眼那头生闷气的小儿子,他最后招招手,道:“小胖子,快过来,不喜欢父皇了?”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出来,叫承熙满腹委屈有了地方发泄,伏在锦书怀里,“哇”的一声,哭起来了。
  锦书昨晚只顾着承熙,没去瞧底下滑稽戏,圣上倒是回忆起几分,隐约明白过来:“不喜欢父皇叫你小胖子?”
  承熙哭声不停,抽空扭过头去,凶巴巴的瞪他。
  圣上凑过去,失笑道:“我们承熙生的最俊,哪里是别人能比的。”
  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他温柔道:“父皇叫你小胖子,是因为喜欢你,不是因为别的。”
  承熙将信将疑,小鼻子抽着,哭声倒是渐渐停了。
  “是父皇不好,惹承熙伤心了,”圣上极有耐心的伸臂过去,道:“打父皇一下,咱们扯平了,好不好?”
  承熙转着眼睛想了想,小手伸过去,接连打了三下才肯停。
  对着胖娃娃,圣上耐性好的出奇,由着他翻倍打了,又伸臂过去:“来抱抱。”
  承熙出了一口恶气,顿时开心起来,凑到父皇怀里去,咧着嘴笑了。


第119章 越女
  五年后; 甘露殿。
  “胡闹!”锦书肃容道:“何公年迈; 教导你已是不易,你怎么反倒戏弄他?”
  承熙站在她面前,辩解道:“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跟他开个玩笑嘛。”
  “有些玩笑开得,有些玩笑开不得; ”锦书瞧他几眼; 向一侧红叶吩咐道:“去取戒尺来!”
  五年时光匆匆过去; 承熙也是六岁大的孩子了。
  脱去了娃娃时候的稚气与圆润,他五官略微长开了些; 双目狭长; 鼻梁高挺,颇为俊俏; 只看外貌; 活脱儿同圣上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唯一叫锦书觉得烦心的,便是他聪明归聪明; 但太过淘气,总爱胡闹。
  偏生圣上护着他; 从来舍不得重罚,每每帮着儿子说好话。
  前几日; 他翘课去捉麻雀; 被何公一状告到了圣上那儿,勉强认错,过去跟太傅致歉; 今日却找时机剪了何公胡子,委实记仇。
  这一回,她如何也不打算放过了。
  承熙也没想到,这回真惹了母后生气,听她吩咐,眼睛瞪大:“母后要打我?”
  锦书自红叶手中接过戒尺:“你觉得呢?”
  “母后这样做不对!”承熙小脑袋转的飞快:“我做错了,应该跟我讲道理,怎么能打人?”
  “母后打你,不是因为不愿同你讲道理,”锦书如何看不出他这点儿花花肠子:“而是因为你明知那么做是错的,却非要去做,该打!”
  承熙心虚的扁了扁嘴,没再说话。
  锦书也没客气,叫他抬手之后,戒尺便挥下去了,结结实实打了二十下,见他疼的眼泪儿在眼眶打转,却还忍着不吭声,方才停手。
  “你也知道疼,”她道:“你挨一通板子,半个月就能好,何公胡子被你剪了,一年都未必能长出来。”
  “可是剪胡子不痛,”承熙委屈道:“打手板痛。”
  “还能说这说那,”锦书瞧着他,道:“可见是打的轻了。”
  “母后欺负人。”承熙愈发委屈起来。
  “欺负你怎么了,”锦书道:“谁叫你是母后的儿子,母后天生就能管你?”
  “明天往文苑去,老老实实跟何公认错,不然,我绝不饶你。”
  “不公平,”承熙手上都没上药,就气咻咻的跑出去了:“我找父皇主持公道去。”
  “娘娘,”红芳急忙道:“太子殿下还没上药……”
  “不用管他,”锦书道:“瞧他那股活蹦乱跳的劲头,便知是无甚大碍。”
  承熙早就开始跟随另一个太傅习武,身体素质较之同龄人更好,一气儿跑到含元殿去,伸手给圣上看,委屈极了:“父皇父皇,母后打我,可疼了……”
  圣上正低头批阅奏疏,闻言头也没抬,只道:“好端端的,你母后为什么打你?”
  承熙被噎了一下,眨眨眼,避重就轻道:“不管是为什么,母后打我,就是不对。”
  圣上听得笑了,低头去瞧他:“为什么不对?”
  承熙想去拽父皇衣袖,可是手心儿太疼,只得作罢,小身子靠过去,在父皇身上蹭了蹭,道:“刑不上大夫,我连大夫都不如吗?”
  “这些话你倒记得,”圣上摇头失笑:“可圣人还说要尊师重道,你怎么不记得?”
  承熙语塞,低着小脑袋,闷闷道:“哦。”
  “你确实做得不对,被打也不冤枉,”圣上瞧着他,语重心长道:“何公年高德劭,本该颐养天年的,却跑到宫里教你这顽劣小儿,这是你的福气,不许辜负。”
  承熙被说的有点愧疚:“我也是一时气不过嘛。”
  “打也挨了,算是受了教训,”圣上道:“去同何公认错,务必求他原谅,再将《尚书》和《大学》各自抄写百遍,这事儿便算是结束了。”
  百遍?太多了吧!
  承熙嘴巴一动,正要求个饶,哪知圣上看穿他心思,神情一肃,道:“这是你头一次犯错,所以父皇罚的不重,若有下次,便不是轻飘飘的打手板,而是打了板子扔进太庙去。”
  他的确宠爱幼子,但原则性的问题上,却绝不会骄纵。
  何公既是国之辅臣,又是承熙太傅,被顽劣小儿欺负,成何体统。
  圣上这会儿倒是不忙,见承熙如此,倒是起了提点心思,便留了他,父子相对说话。
  承熙很聪明,也生活在一个努力将他所有天赋催发出的环境中,圣上的着力教导,锦书的在侧督促,以及几位太傅兢兢业业的教导,都想为天下栽培出一位合格的储君,乃至于英明的天子。
  圣上与锦书皆非庸碌之辈,所出之子自然也非泛泛,承熙虽不大,但明白的事情,相较于寻常孩子,其实要多得多。
  “你是父皇的太子,将来,这天下都要交到你的手里去,”圣上近来操劳面色隐约憔悴,咳了两声,方才道:“做事之前,务必三思而后行,不可由着自己的性子任意妄为。”
  承熙察觉出父皇教导的心思来,倒不觉得烦,只听他咳嗽,隐约有些担心,跑到一边去给他斟茶,捧过去给圣上:“我会听话的,父皇别生病。”
  圣上目光一暖,捏了捏他的脸,含笑道:“好。”
  “圣上,”宁海总管便是在这时候过来的:“楚王殿下的奏表,已经到了,人也在路上,再有几日,便要归京了。”
  南越不宁,早非一日之忧。
  五年前,楚王奉命前往镇守,南越内部便颇多怨言。
  果不其然,等到第二年,南越世子便自长安潜逃回国,只是中途被人发现,拘禁起来。
  这本就是内外合谋之事,南越等了许久,却不得世子消息,便知事漏,随即起事,反攻大周。
  毗邻南越之地的军队以楚王为统领,悍然反击。
  这场仗前前后后打了一年多,但接下来的扫尾,乃至于宣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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