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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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君-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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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选好了。”两个人异口同声道,庆幸逃过一劫。
  铭风被松开后则趴倒在桌面,生无可恋。
  卫迟栖得了个大兔子,因为卫茵茵自己的是小兔子,幼稚了些,勉强……能看。
  铭云面无表情地接过剩下的那个红冠大公鸡,被铭风嘲笑满脸写着高兴。遂戴上公鸡后,按着大头娃娃揍了一顿。
  大家谁也别笑谁。
  娇俏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领着人高马大的大兔子,和动作僵硬的大公鸡,以及后边躲躲藏藏两个巴掌也捂不住大头的丑娃娃挤在街上。
  卫迟栖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头顶支愣起来的兔耳朵,叹了口气。
  这便是人家说的,所谓有妹妹的“好处”了。
  幸而满大街都是戴面具的人,谁也不认得谁,也不算特别丢人。
  正如此安慰着,回过头,发现铭风那个万中无一的大头面具,因为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丑都丑得与众不同,被一群顽皮的小孩挑着花灯围着逗。
  “大脑袋!大脑袋!光秃秃的大脑袋!”
  这群才是货真价实的小娃娃,无甚恶意,只是觉得有趣,都跳着小短腿想在那个奇异的大脑袋上戳一戳。铭风被围在中间哀嚎,又不能揍了谁家的孩子。
  铭云则走得远远的,他最怕招惹的就是女人和小孩。
  卫迟栖刚想上去解围,却发现茵茵已经过去了。过去之前还摘了可可爱爱的小兔面具,把才买的那个夜叉鬼的戴了上去,猛地出现在那群淘气包身后,故作凶恶地“哇呀”一吼,没见过世面的小娃娃们立刻惊叫着一哄而散。
  “哈哈哈哈……”
  卫茵茵扯下面具,夜叉变美人,笑得前仰后合。
  铭风也被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青面獠牙鬼吓到,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就不能挑个好看点的?”
  一语双关,卫茵茵刚刚戴的那个丑,自己现在戴着的这个更丑。
  大小姐却爽朗地敲了敲那个木制的大脑袋,不容置疑地说道:“这个,最好看。”
  说罢,继续把那夜叉鬼勒面上,兔子的悬在腰间,背着手大摇大摆地走在前头。身后则“姑奶奶长,姑奶奶短”地追着一个光秃秃的大脑袋。
  方才那群小娃娃还没走,挤在人堆里,笑嘻嘻地互相嚷道:“大脑袋和夜叉鬼跑啦!”


第十四章 狐狸

  为谢这位“夜叉壮士”的搭救之恩,“大脑袋”铭风自掏腰包给对方买了花灯。
  卫茵茵顶着个青面獠牙的夜叉面具,身形打扮却娇俏玲珑,让摊主不由地多看两眼。正好奇打量着,一个更丑的大小眼娃娃头突然横在他面前,把他吓了一跳。
  那娃娃头指着那位夜叉姑娘手里的一对金鱼灯问价钱,摊主说了价钱,铭风结账,也不要找零头了,拉着卫茵茵就走。
  卫茵茵举着手里的一对灯走在街上,细看才发现:“这金鱼的眼睛怎么跟铭风哥似的,一个大一个小。”
  说完就看着戴面具的铭风,看完就笑。
  同行的卫迟栖认真点头道:“很像。”
  铭云也道:“一模一样。”
  “胡说八道!”铭风捋了捋发,尽全力摆出一个风流潇洒的姿势,骄傲道:“我可是咱们飞涯山庄头一号的俊公子。”
  卫迟栖冷笑,铭云无言,还是卫茵茵给了一拳,说他不要脸。
  不远处红楼张灯结彩,正在猜灯谜,几文钱一次,猜中了有花灯,簪子,笔墨等各色彩头不一。卫茵茵在人群里垫脚兴奋地往人潮簇拥的红楼处瞧,那架势,必然是要去的,也必得淘出个大彩头才甘心。
  卫迟栖等正欲陪她去,却被小姑娘嫌弃他和铭云两个都是木头脑袋不灵光,去了要拖她后腿。
  铭风乐呵呵地站出来,表示自己脑袋最灵光,必定陪大小姐上红楼“大杀四方”。
  至于卫迟栖和铭云,就留在着板栗摊子前,替她等刚炒出来的热乎乎的新鲜栗子。
  “一定要刚出锅的,我待会回来要吃的!”卫茵茵拉着大哥叮嘱。
  “知道了,卫大小姐。”卫迟栖这一路头点的脖子都酸了。
  这一锅栗子才开始炒,怕是有些时候呢。红楼灯谜会,也是答一层上一层楼,越往上彩头越丰厚。有铭风在,不到七层,估计也能上到四五层吧……
  眨眼就见茵茵那娇小的身影淹没在前方挤挤的人潮里,唯独铭风个高,还能瞧见他那万中无一的大脑袋。到底还是不放心,便让铭云也去了。
  嘱咐话不多却最靠谱铭云道:“你去看着些,别让他们玩太疯了。”
  铭云了然地点点头,不多一言,就往红楼那边最拥挤的方向去了。一招拨云手分起拥拥簇簇的人流来,倒真是如鱼得水,轻轻松松。
  卫迟栖只顾望着远去的铭云,不防站在摊前被人撞上,那人被一辆横来的马车怼了一下又无处躲藏,撞上自己后立刻要闪,可旁边的马车还没过完,他夹在余隙里站不稳,身后是一大锅烧沸了正要下馄饨的滚汤。
  不管往哪儿摔,都惨烈非常。
  卫迟栖看不过眼,迅速把人捞了过来,压进怀里护着,自己转过来,背对着过了那辆马车。
  怀里的人抖得厉害,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别的,紧张得几乎能在这喧闹的环境里听见他扑通不已的心跳。似乎再快一点,再急一些,就要从胸口里蹦出来了。
  “这位小公子没事吧?”卫迟栖问道,喊人家小公子,心也随之跳得厉害。
  怀里的小公子堪堪只到他肩下高,单薄瘦弱穿着件素色的青绸袍,面上也戴着面具。比他们的好看多了,是只惟妙惟肖的红毛小狐狸。
  小狐狸摇摇头,在面具底下咬紧牙关不敢出声。当发现卫迟栖伸出手要揭了他的面具时,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惊慌失措地挣脱他的怀抱,又慌不择路地跌跌撞撞,最后一溜烟钻进人群最汹涌处,就再没了影子。
  卫迟栖连多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人踉踉跄跄地跑了,怀里从被填满到空落落,短得只有一瞬间。
  对方被吓得不轻,仿佛避什么凶神恶鬼一般。
  卫迟栖摸了摸此时脸上戴得面具,兔子挺可爱的,这狐狸跑什么?
  而狐狸虽跑,却落下了狐狸尾巴。卫迟栖低头时,发现地上掉了个荷包,旧色些,还丑得亲切又熟悉。他弯腰捡起来,拍了拍上头的灰,才发现拍不干净,这丑玩意儿本来就是灰扑扑的。
  捏在手里,荷包瘪瘪的,似乎没装什么东西。一攥才发现,有点什么在里头硌着手心。
  卫迟栖把荷包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不是什么金珠银稞,是他们后山溪里多得是的石头,弯弯的月牙形状,凑作一对。
  被人宝贝似的,和这个丑荷包一起,珍爱了多年。
  卫茵茵回来的时候,兴高采烈地展示着自己逐层赢来的各种彩头,说道和铭风强强联手,大杀四方的场景,气势恢宏得仿佛上的是武林盟主的擂台。
  铭风抱着满怀的奖品,终于被允许能摘下那好笑的面具。卫迟栖把还热着的板栗给她,卫茵茵接过剥了一个,大发慈悲地,先塞到了铭风嘴里。
  铭风当即精神地表示,能为大小姐再战十八层。
  可他虽精神抖擞,闹了一夜的卫茵茵却累了。骑马回去的路上,铭云和卫迟栖打灯,东西都拴在马鞍上。
  卫茵茵骑着自己的小白驹,被护在中间,呵欠了半路,最后困得不行脑袋一点一点,发铃随着动作响起来一阵一阵的。
  卫迟栖看不下去,怕这丫头待会从马上摔下来。要接她过自己马上,铭风却比他先伸了手,卫茵茵睁眼看是他,迷迷糊糊地跟着跨到他马上。接着便是彻底放松下来,往后一仰,靠在她铭风哥怀里呼呼大睡,毫无睡相。
  卫迟栖嫌弃地啧啧两声,招呼那匹机灵的小白驹跟上。
  夜幕低垂,人潮渐渐散尽。巷子里戴着狐狸面具的青袍小公子,这才敢从暗处出来。
  他低着头,顺着走过的地方一路仔细地寻找。越找越懊恼,不知是几时就掉的。走过的路来回找了数遍,他想那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该被人捡去。
  可直到打更宵禁,他都一无所获。
  小公子立在街头风口处呆呆站了一会儿,更声响起,深夜的冷风在街口四蹿,掀袍吹领,冷得人心颤。他知道他该回去了,他也明白,自己这一回,是真真切切的,什么都没了。
  他解下戴了一夜的面具,回想起那个在人群拥簇中,他一直偷偷张望又情不自禁靠近的身影,难过地要掉泪。可想起什么,又仰头,硬生生憋了回去。
  最终拖着千斤沉的步子,一点点往西街的方向挪。


第十五章 复得

  一大清早,胭脂铺子照常开张。伙计还端着水盆在铺门口洒扫,舀水太重险些没收住,差点就兜头泼着了今日的第一位客人,到底还是湿了人家的鞋面和衣摆,上头星星点点溅着水渍。
  对方则大度地摆手说无妨,还客客气气地问他们家掌柜姓什么。
  赶早来却不买东西,倒打听起他们掌柜来了。又看卫迟栖打扮不似寻常人家,或许是要做大生意,找掌柜商量来的?
  便道:“我们掌柜姓江,现就在里头呢。”
  姓江?
  卫迟栖想了想,更为笃定,随着伙计进去。
  那伙计进来时还端着水盆,边走边往帘内喊:“掌柜的,有位老板要见您呢?”
  里边的江掌柜正在将头起摘的新鲜带露的花剔了瓣,研着花汁子。听见说有老板找他,便以为是上次在他这里订了批货的那位,擦了擦手,将手头的活交给另一人。边往外走,便放下袖子,整理仪容。
  走到前头将帘一掀,一句“黄老……”没说出口,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眼,一颗心骤然快得几乎要从里头蹦出来。
  那座上坐的,不是卫迟栖是谁?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有双脚像不听使唤似的,既想往回躲,又想往卫迟栖身边去。
  直到卫迟栖主动起身,向他走来,神色平和,看不出喜怒。最后拱手喊他:“江掌柜。”委实让他意外。
  卫迟栖就像是不认识他一般,口吻客气,从怀里取出一物当面交付,说道:“昨夜江掌柜跑得匆忙,落下此物,特来交还。”
  对方的神情则有些呆呆的,似乎在努力琢磨着什么。
  他想的是:卫迟栖究竟认不认得他?还是已经把他彻底忘了?若认得的话怎么会不认得茵茵绣的荷包?若忘了怎么能知道是他第二日就找来了?可若记得,怎么又口口声声呼他江掌柜……
  从前的傅思,后来的薄恩,如今的江棠,彻底被闹糊涂了。
  从卫迟栖手里接过荷包,也仿佛烫手一般。
  而对方还罢东西,还真就走了,唯留他站在原地,手攥着那个荷包一动不动,仿佛泥胎木偶。
  他想过卫迟栖再见到他会恼,会厌弃,抑或冷若冰霜。甚至以为他诈死又来骗他一回,将他赶出云州。
  可卫迟栖就是这么平平常常地对他,他说他姓江,是个开胭脂铺的,人家就真的只把他当江掌柜了。
  他有些失落,又转而责备自己太贪心,还求什么呢?难道还求和好如初,再续前缘么?
  卫迟栖从胭脂铺里出来,牵着马在尚冷清的街上慢慢地走,只有早点摊铺开张最早,他记得母亲和茵茵都喜欢街口的双麻油饼,便顺道包了些一会儿带回去。
  一路回想起方才见面的场景,两年不见,那人好像更瘦了些,脸上原本的那点婴儿肥是一点都没有了,素素的袍子套在身上空荡荡。更想起昨夜一抱,腰细得他一掌都能圈了去……
  而瘦得脸愈小,就愈显得那双鹿似的眼睛大,被自己发现后圆瞪瞪的,仿佛自己再上前一步,就能如昨夜一般,瞬蹿出百里之外。
  两年,说长不长,论短不短。却也足够他想明白许多事,他回来后和父亲谈过,才知道薄恩其实一直在拼力保全卫家,保全他。还有他当时在王府渐渐看明白的,那个寒林,比起护卫更多是寸步不离的监视。薄恩这个慎亲王,和他一样被圈在京城里,寸步难行。而当今陛下对这个幼弟,似乎并没有那般疼惜。
  他不知道薄恩用什么手段帮他离京,当时他满心思里只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放不下远在云州的家人,谁都不敢相信,时刻忧心着他们的安危。
  所以当薄恩放他走,他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船。
  那些日子他努力地想想明白许多事,也费尽心思地梳理一切究竟是从何处开始设下的陷阱,更想自己这个少庄主与飞涯山庄日后该何去何从。
  唯独没有耐心地思考过,他与薄恩,还有一份情未完。
  情未完,情又何以续?
  那日听到慎亲王病故的消息,他空了许久的心,却十分清晰地传来悲恸。先是否定,后又半信半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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