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一样。
顾逍亭在心中细细思量。
今天晚上都发生了些什么?
那支歌儿、那盏灯。
她虽然不知那支歌的名字,但她却知道,这支歌的存在一直都很有争议,有人认为书写者想通过这首歌,表达出他赞叹人们到了绝境,却不自怨自艾,而是打破幻想,从艰难困苦中站起来。有人认为,书写者是个实实在在的无神论者,这首歌的存在便是为了批判那些有神论者。还有人认为前两种人都想多了,这不过是一个经历过战争和苦痛的人有感而发,根本就没有那么深刻的意义。
但顾逍亭这儿听见的,一直都是另一种。
私人理解的另一种。
她也因此对这支歌格外熟记于心,就算来到书中,她也仍然记得这支歌。
除了这支歌,还有那盏灯。
这么巨大的水晶灯,可能不做好防护措施吗?怎么偏偏就是今天,就是晏慕淮站在它下面时,它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
太巧合了,从她看见主持人递乐谱、走过去、歌曲开始演奏、以极舒缓的节奏到了“死亡”这一意味上,再到紧接着的灯落下。
这一连串事情都太巧合了。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推动着一切行走,这个人深知她们的性格,才能把每一件事都计算得如此精妙。
那她到底想做什么?
原著中女主没有死,在她穿书过后也不应当死,她的结局应该和原著一样。
顾逍亭先前一直以为,她就算扇动翅膀,搅乱了一池涟漪,也不过是历史长河中,偶然被丢进去的一粒小石子,它能够影响这奔流不息的水,却影响不了河流的走向。
但目前来看,如果当时她反应不够快,晏慕淮极有可能葬身在水晶灯之下。
这是不是代表,她从一开始就想想错了?她并非是蝴蝶,而是控制河流走向,却也身处河流之中的人?
顾逍亭按了按额角,那儿突突直跳。
她先前一直以为,晏慕淮不会出事,因为至今为止,所有的事情虽然在时间上有偏差,但都还是发生了,她便一直以为,身为书中女主的晏慕淮会和书中走上一样的道路,而那股冥冥中的剧情也在影响着她、保护着她。
现在看来,这些事情发生得太巧妙,并非冥冥中的“剧情”在维持“书中剧情”。
……而是背后有人在人为操控这些事。
顾逍亭复又抬眸,看向镜中,突然想到了什么事。
顾小筱之前被人怂恿揭发她的身份,还有那天早上,她在楼梯上听见的那通电话。
顾小筱背后的人是谁?
会不会这一切其实都和这人有关系?
思及此,顾逍亭踩下油门,调转方向盘往顾家去,车子疾驰而过,半小时后,她成功将车停在了顾家别墅门外。
门口的监控闪了两下,屏幕上映出老管家的脸,他惊讶道:“大小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顾逍亭:“有些事想找顾小筱,麻烦给我开开门。”
她有好几个月没回来了,管家只是个下人,不清楚顾家都在盘算什么,也没权利去管主人家的事,现下她突然回来,管家也没有拒绝开门的权力。
顾逍亭把车停下,踩着高跟鞋,提着拖曳的裙摆进了别墅,开门见山道:“顾小筱在哪儿?”
“大小姐,您这是刚从宴会上下来吗?先生和夫人都不在家……二小姐,二小姐在她的房里。”
顾逍亭拖着那一袭飘曳的红裙裙摆上了楼,管家和下人都被她屏退。
顾小筱的房门没关,里头隐隐约约传来电视的声音,主持人字正腔圆的说今天晚上发生的意外,其中夹杂着顾小筱和闺蜜打电话的声音。
“……对啊,我就在看新闻,真可惜没能砸死那两个臭婊子……”
她打的是视频电话,平板就立在一边,开着外放,里头染了黄发的小姑娘道:“你别说出来啊,这话在心里想想就够了,让你爸妈听见你该怎么办?晏慕淮刚被找回来,之前二十三年没见,你爸妈这会儿一颗心逗扑在她身上了,对她可愧疚,你现在说这话不找死吗?”
顾小筱放心的摆摆手:“没事,我爸妈今晚不在家,听不见。”
黄发小姑娘道:“我姐去了现场,说看起来可惨烈了,好多人都被砸……小筱,你身后是谁,怎么有个人?”
顾小筱原本在低着头刷手机,听了这一声以为她开玩笑,“别逗我,什么人啊?上来打扫的佣人呗,实在不行就我们家管家。”
黄发小姑娘有些焦急:“不是,穿着身红裙子,我看不见脸,你回头看看,这人怎么跑到你家来了?”
顾小筱将信将疑,试探着转过头,眼前一花,什么都没看清变被人直直的按在上墙上,挣扎中手机和平板都摔在了地上。
顾小筱睁大眼,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顾逍亭。
顾逍亭单手轻松卡住她的脖子,手劲儿大的她面色通红,疯狂伸手去拍顾逍亭的手臂。
顾逍亭面色很冷,轻蔑的目光居高临下看过来。
“你刚刚说什么?再重复一遍我听听看。”
顾小筱通红的脸色一下就白了,很是心虚的往后缩了缩,旋即又鼓起勇气:“怎么了?我说什么了关你什么事,这是我的言论自由,你管不着!”
顾逍亭冷眼望她,看顾小筱好像找到了什么理由,孜孜不倦的说起来。
顾逍亭听的心烦,截住她的话头,直白道:“今天晚上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顾小筱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
像只被骤然卡住脖子的鸭子,好笑又可悲。
她不用给出任何回答,顾逍亭已经从她的反应中知道了答案。
她轻轻眯眼,那双眸子于是显得更加狭长,音调冷的吓人,“你果然知道。”
顾小筱极害怕她现在的模样拼命往后缩了缩,手在桌子上摸索着什么,试图让自己挣扎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她今天必死无疑。
巨大的恐惧和慌乱弥漫上她的心头,她咬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厉声叫道:“顾逍亭,你今天敢对我动手,明天我就敢把你的那些小秘密读说出去!”
脖子上卡着的手松了些,让她能勉强呼吸起来。
顾逍亭:“什么秘密。”
顾小筱的底气去得快,来得更快,一双眼里满是怨恨、愤慨,怒而道:“你有什么秘密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别以为这种事不会有别人知道。
凭什么还敢光明正大的演这一出戏,你看本来就不是我们顾家的人,你自己什么样儿,你心里没点数吗?
你和那个晏慕淮,你们两个真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人。”
顾逍亭轻轻蹙了下眉尖,顾小筱生怕别人知道似的,说话含含糊糊,连个指向性都没有。
她不是有耐心的人,坦白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要说就说出来,不是很有底气吗?心虚什么。”
顾小筱瞪着她:“我又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人,我心虚什么?我什么都不心虚!”
她的话乍一听是在说顾逍亭是假千金,可认真追寻,掀开最里面那层幕布,她究竟在指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
房里倏地沉默下来。
窗外冬夜高冷的吹着树梢,哗啦啦的响,一扇窗户隔绝了所有事物,掉到地上的平板尚未挂断,里头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小姑娘还在焦急的询问。
顾小筱面上有底气,心里指不定虚成什么样。
顾逍亭突然轻轻叹息一声,“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真的很烦。”
顾小筱愤愤不平,她突然又道:“既然你说知道了我的秘密,不清楚你说的什么东西,但知道了什么东西,就要拿什么东西来换,你说……”
“——我是不是该灭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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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顾逍亭话音刚落就变了姿势; 转而提着顾小筱衣服后领口,顾小筱面白如纸,察觉她那句话不是在开玩笑; 前所未有的疯狂挣扎起来。
“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管家、管家,陈叔,救命,救救我!顾逍亭她要杀人啊!”
顾逍亭没捂住她的嘴,拖着她的后颈; 像在捉一只毛都没长开的小母鸡; 轻轻松松就把她拖向外面。
门口是听到声音匆匆跑来的管家和佣人,管家一脸受惊; “大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顾小筱疯狂挣扎,却始终没能成功。
那只手仿佛有千钧之力; 教她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出来。
顾逍亭轻轻一笑:“让开。”脊背笔挺; 半分也不慌张,却让人平白想起吐着蛇信的毒蛇,随时都有可能冲上来咬你一口。
管家年纪大了; 经受不起这种惊吓。
顾家的佣人大多都是女孩; 一个个比顾小筱柔弱,更没有胆子上来阻拦,任由顾逍亭拎着顾小筱,从她们身旁走过。
从楼梯下来的一路顾小筱都在尖叫; 然而没有人冲出来救她。
不止因为她们害怕; 还因为,她曾经从没把佣人当成人来看,现如今; 她们也不会把顾小筱当成人来看。
一个女佣躲在房里,静静关了灯,另一个女佣问她:“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不知道哪儿来的狗在叫,天黑了,我们该睡了。”
顾逍亭行至泳池边,右手一扬,把极其狼狈的顾小筱丢了出去。
平静的水面破开,一个□□十斤重的女人砸进去,爆发出的是巨大的水花。
顾小筱不会游泳,在水里挣扎着喊救命。
但没有一个人跟来。
岸边只有顾逍亭,淡银的月光下,她一身红衣,像从影片中走出的冤魂,一脸漠然。
良久,她收回目光,从岸边离开。
顾小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顾逍亭!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那个人都告诉我了,你等着吧!”
佣人和管家才回神,刚走到院子门口,便看见迎面过来的女人,周身气场强大得教她们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开。
经过管家身边时,她似笑非笑的勾了下唇角。
“记得告诉他们,是我把顾小筱丢进去的。”
管家在几个佣人的搀扶下捂住了心脏,忙喊人把水里的顾小筱捞上来。
顾逍亭则开车走了,徒留一地鸡飞狗跳。
她驶上一条公路,却不是回公寓,也不是去酒吧的路。
她把车停在了海边。
海风狂放的吹,脸颊好像被无数刀子绵绵密密的割着,这个时节和时间,根本不会有人到这儿来,海边只有她一个人。
海浪不断打上来,沙滩被浸湿,转瞬又恢复原样,循环往复,撞击出层层雪似的浪花,细沫碎开,似黑夜中的烟火一般。
顾逍亭坐在车前盖上,双手抱臂。
海风穿过她的长发,那粗粝的质感和咸腥的气味擦着她光洁的脸庞过去。
顾小筱说的话,她其实有一点头绪。
……鸠占鹊巢。
鸠占鹊巢啊。
除了身份外,还有一样东西也是夺取来的,譬如她这幅躯壳,曾属于原身,现在却是她的。
而这样的事,顾小筱有可能知道吗?
灵魂转换,不论谁听起来都是极诡异的,顾小筱就算知道,那是谁告诉她的,又是怎么说服她相信的。
顾逍亭猜还是她身后的那个人。
她始终看不透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单纯的看她不爽,还是和她有仇?
顾逍亭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件事。
她只要一闭眼,眼前就会浮现那盏掉落的水晶灯,这几乎可以称作是一场美学,那么绚丽,那么盛大。
那成千上万的小水晶炸裂开,玻璃般的质地爆发出清脆的声响。
脚踝上被划伤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顾逍亭却根本没有心情去管它。
她想到了很久之前。
似乎所有靠近她的人都会倒霉,都会出事,从小到大便是如此,朋友是这样,老师是这样,就连她长大后也是这样……
她们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离开了她,然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或许是因为利益,或许是因为冲突,或者是因为调动,又或许是因为……生死两隔,阴阳有别。
她好似受了什么诅咒,而这诅咒的效力一定是极强大,以至于她无时无刻不在经受分离。
贴近她的人,要么是离开了,要么是遭遇了各种各样的危险。
小时候,顾逍亭住的地方是郊区,背靠一座生态环保区,时常有动物从山上跑下来,一年冬天,她捡到了一只受伤的兔子。
顾逍亭从前生活的地方从没有这样的生物,这是她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