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的十九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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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的十九世纪-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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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发已有十天。
  奥利弗住在远郊的家人已经来到市内,老奥利弗夫妇在儿子的住所边租借了旅店,正在收拾整理儿子的遗物。
  厄尔森律师尚未接触死者家属,但今天上午接受委托后,稍稍调查了与奥利弗相关的遗产继承情况。
  当下,他总算说了会面以来最长的一番话:“死者生前没有留下遗嘱,初步估计他的遗产数额,除去像是衣物、书籍等物品外,现金有三千英镑。另外,奥利弗家有一片祖传的土地属于限定继承。现在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就成了奥利弗的幼弟。”
  英国的某些土地属于限定继承制度。
  几乎是传男不传女,因为继承人有服兵役的义务,发生战争需要他上战场。
  说是几乎,因为总有例外存在,比如瞒天过海地钻法律的空子。
  “等一下,三千英镑的现金?”
  玛丽拿到的资料里并未包括死者的具体遗产清单,“奥利弗的年收入是一百三十英镑,他在伦敦市内的住处是租房,大学毕业后的五年能有三千英镑,他的副业是?”
  厄尔森律师简单概括,“炒股。”
  玛丽追问,“是经理人按照奥利弗的意思选择股票,而且由奥利弗决定买进卖出的时间吗?”
  厄尔森点头。
  玛丽暗忖,这样说来奥利弗对金融市场有一套自我认知。“是不是几乎没有亏损?”
  厄尔森再点头。
  炒股,有输有赢是常态。
  以奥利弗能够投入的本金能做到几乎没有亏损,最后还赚了三千英镑,这确实是不一般的本领。
  玛丽想到猜测中的幕后案件调查委托人。
  奥利弗有特别的本领不奇怪,那才会让乔治教授代替人出面深入追查这次的死亡案件。
  但,有一点奇怪的地方。
  玛丽疑惑,“厄尔森律师,你说奥利弗留下的遗产是现金。他把所有股票都变现,从股市里退出来了?”
  “是的,从一个月前开始的。”
  厄尔森指出,“在疑犯彼得家中发现的支票,是奥利弗被害当天下午从金融城兑换出来。”
  苏格兰场的查案速度不快,今天才找上了奥利弗的经理人,顺带去了银行弄清被劫支票背后的故事。
  玛丽听到此处,停下脚步。
  比起她刚从乔治教授手中接下委托不满两小时,更早接受委托的厄尔森显然掌握了更多的情报。
  玛丽勾起一抹足以堪称和善的微笑,“厄尔森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您能否把已知的所有情况都说出来?
  在去拜访死者双亲之前,我认为有必要了解有最新情况。您知道的,推理是基于证据,而不是基于幻想。”
  因此,请抓紧时间!
  别像是挤牙膏一样讲话,请把寡言少语的习惯放一放。
  “好的。”
  厄尔森律师略显不自然地点头。请别怪他,他只是不太习惯在陌生人面前长篇大论。“没别的了。我上午接下委托,没来得及去查更多事。”
  厄尔森律师认真回想,的确没有了。
  随即又补充到,“还有就是我与杰基尔医生联系过了,明天上午可以去医学院看尸体。死者奥利弗与疑犯彼得的尸体都完成了全面解剖。”
  “赞美您的预约安排。尸检结论,确实是不容忽视的破案线索。”
  玛丽不认为需要两个人一同去看尸体。
  “如果您没有异议,我觉得分头行事效率更高。有关疑犯彼得,给到我们手上的资料少到可怜。明天能否请您去金棕榈赌场,问清彼得究竟是什么时候染上赌瘾?以及是谁引他入门的?”
  厄尔森律师只是寡言,而不是愚蠢。
  他立刻领会到了背后的意思,“您怀疑可能是买凶或做局杀人。有人利用了车夫彼得,使得他欠下赌债,最后实施了谋财害命。”
  “也许吧,不能忽视这种可能性。”
  玛丽给出了怀疑的原因,“奥利弗周六被杀,彼得四天后被抓,在他家发现了奥利弗的支票。巧合的是,这四天彼得身体不舒服一直卧床休息,更巧合的是他被抓到看守所当晚吃了一顿含有花生的面包就死了。”
  多么像是死无对证。
  玛丽:“厄尔森律师,以您的经验,相信接生活里会出现二连三的巧合吗?”
  **
  相信巧合吗?
  迈克罗夫特下了马车,回到了位于帕丁顿路附近的住处。
  进屋,打开伞柜,将「U记」的长柄伞放入其中。柜中整齐地挂着一排伞,伞面都是黑色的,乍一看它们仿佛很相似。
  其实,各不相同。从伞面面料到伞柄雕刻,哪怕有几把雨伞都是来自「U记」的同一系列,但手工制作在细节上总有差别。
  正如今天携带的黑伞与九月中旬被赠送的那一把黑伞,来自同一家店。两者长得像,但在伞柄木料纹理上并不一致。
  那把被赠送的伞却不在这个伞柜中。
  它被妥善地收纳在礼盒中,放置于储物室的另一个角落。除非是「老妇人」再次现身,否则它没有显于人前的必要性。
  这样做,是谨慎。
  谨慎于不能在细节上露出破绽。
  迈克罗夫特将45分钟前的行为也归结于「谨慎」上。
  他没有像往常走靠近正门的楼梯,而是果断且迅速地绕了一圈从后方离开了办公楼,这样就能杜绝由一把相似的伞引发联想。
  也许,是多此一举。
  毕竟「U记」每个月销售出去的伞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人与人擦肩而过时看到相似款并不稀奇,而且大多数人在几秒错身事件内根本来不及进行判断。
  但,那位应该不同。
  迈克罗夫特想起出现在白厅的「好心送伞先生」。他不相信世上有接二连三的巧合,逆流而行必有所求,近期白厅有什么需要调查的事件吗?
  在汇聚了外交、内政、国防等大英政府各部门办公楼的白厅街,每天无事发生才奇怪。不过下班后的拜访,再结合所去的那栋楼,可能是出于私人案件调查。
  ——十天前的周六夜晚,奥利费遭遇劫财被害事件,听闻嫌犯是车夫而他在关押所中也死了。
  这又如何呢?
  迈克罗夫特确定他和奥利弗没有交集,不会成为疑凶或目击者之一,至于四处寻找线索地帮忙查案?
  不,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方式。做一位默默无闻的小公务员,不用出差,时不时能购买喜欢的甜食,一个人过清净的日子,那就是最佳的理想生活状态。
  这不绝是懒,而是一种难得的境界——生而不凡,但甘于平凡。
  如此想着,迈克罗夫特前往了书房,翻阅起歇洛克的最新来信。
  没有特别的事,信中歇洛克就是聊一聊进入大学一个月以来的学习生活,却让人把目光凝在了信的末尾。
  「上帝总给人以重重考验,我的第一次化学创新实验失败得很彻底,差点炸了实验室。这很正常,作为理智的人,我们都知道理想状态与现实遭遇总存在一定距离。
  亲爱的哥哥,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嘲讽我。就拿甜点做比方,你一定懂得理想有多像是一块香甜细腻的奶油蛋糕,现实就有多像是的一块难以下咽的干瘪饼干。哦!最后祝愿您没有吃到过那样难吃的饼干。」
  迈克罗夫特嘴角微微一僵。
  没有必要,他亲爱的弟弟真的没有必要添加最后那一段。不可能的,不可能有巧合出现,进而打破他理想的生活状态。


第15章 
  夜间,七点。
  今天伦敦没有下雨。
  玛丽与厄尔森律师抵达旅店,老奥利弗夫妇刚刚吃好晚饭,只见女佣收拾餐盘从屋里走出来。
  中年丧子的夫妇两人应是胃口不佳。
  晚餐的食物没有清盘,其中有一碗蔬菜浓汤几乎没有动过。
  玛丽与女佣擦肩而过,扫了一眼汤碗,蔬菜大杂烩包括了蚕豆。
  一个半小时前,奥利弗的同事A就提过,蚕豆的味道并不合老奥利弗夫人的口味。
  “两位,是乔治教授请来继续调查的?”
  老奥利弗先生没有想到会有访客,而听说来因后并没有拒绝配合查案,但不便在旅店内谈话。他拿起一串钥匙,“还请随我一起去本的住所,想来你们也需要观察一下情况。”
  本,死者本·奥利弗的名字。
  老奥利弗叫出儿子的名字,难掩着沉重伤痛。
  老奥利弗夫人的状态更不好,勉强吃了点晚餐并没有精力和来访者说话。说了几句失礼抱歉的话,则被家仆扶到了内室。
  这也是老奥利弗提议去别处交谈的原因。
  等三人出了旅店,老奥利弗才开口提及详情。
  “实不相瞒,我原本也有打算请人继续调查的意愿,杀人嫌犯彼得死得太快了,都没交代清楚具体作案过程。
  但两位应该发现我的妻子珍妮因此事备受打击,哎,但她执意要来市内一起收拾本的遗物。我也不能阻拦,这种事不会有第二次。非常感谢两位的到来,让我免去了再去寻找靠谱的侦探。”
  “请节哀。”
  厄尔森律师不擅于安慰人,只能快速进入调查正题,“您是奥利弗的父亲,有没有听说过他与谁结仇?”
  老奥利弗不停摇头,“从没有过。我了解本,他从来没有卷入过纷争中。”
  “那么您呢?您与谁有过矛盾吗?”
  玛丽不相信巧合,至少在全面排查前不能将奥利弗之死视为冲动性被劫财。
  她的问题对于失去儿子的父亲显得有些冷酷,“您能确定您的妻子、以及奥利弗的兄弟姐妹都没有引来死神?”
  “当然没有!”
  老奥利弗拔高了声音,压抑着被质疑的怒意。“我的妻子、孩子们都很善良,我们从不与人结怨,怎么可能招致报复,更不可能因此让本被杀害!”
  玛丽无视了老奥利弗的怒气,语气冷静,“那就请仔细回想这些年你们都与哪些人有过接触。尽可能全部说出来,请不要自行判断那些人是善或恶。”
  老奥利弗板着一张脸回忆,一直以来的生活都很简单。如同英国的其他乡绅,家中主要收入来源是祖辈传下来的土地。
  “大概二十六年前,我还会出海做些生意,买卖豆类作物。不过,本出生之后,我留在小镇做起治安官,能有更多时间陪伴家人。”
  本·奥利弗出生时,他的父亲并没能赶回家。
  老奥利弗因为海上风暴不得不延迟返航,回到家就发现妻子身体虚弱,后怕地得知这一次珍妮遭遇难产。
  幸亏上帝保佑,最后母子都好好活了下来。
  这里也就必须提一句,老奥利弗本来没想再要第五个孩子,但珍妮在四十岁时意外怀孕了。
  哪怕英国对于合法堕胎的条件严苛,但也总有掩人耳目成功的办法。偏偏医生给出了诊断,对于珍妮如果选择人工流产危险更大。
  “上帝保佑,小托尼平安降生了,珍妮没有再遭遇难产。”
  老奥利弗因此更加坚信要与人为善,而且也投身到慈善事业中,相信这会为家族带来幸运。
  五年前,三个女儿先后出嫁,本·奥利弗大学毕业留在伦敦做公务员。
  老奥利弗彻底退休,他和妻子珍妮,带着小儿子托尼住在伦敦远郊过着悠闲的生活。每个月来市内一两次,听音乐剧或观看展览。
  玛丽听完描述,从已知情况来看,奥利弗一家人都过得很和乐。“我需要一份详细清单,你们参加了哪一些娱乐活动。”
  之后需要比对老奥利弗夫妇、死者本·奥利弗与疑犯彼得的有无交集。
  苏格兰场已经给出了彼得的活动轨迹,那位专职马车夫有固定驾驶线路。
  大多时间等候在土耳其浴室附近,是为浴室的顾客赶车。他的车夫同事们表示,彼得几乎不会去跑其他线路。
  “好吧,我会认真回忆,明天上午给你们清单。”
  老奥利弗说着蹙了蹙眉,显然他并不认为自己与家人招惹过任何是非。
  说话间,三人走到了隔壁街。
  奥利弗身前独居,他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住所,没有与人合租。
  苏格兰场已经来侦查过,不见门窗有入侵破坏痕迹,室内摆设整齐而不凌乱,应该没有遭贼。
  当下,玛丽一行三人入内。
  “这里的东西,我都没大幅度移动。”
  老奥利弗原本就想请侦探,所以在抵达伦敦市内后第一时间没有直接收纳儿子的遗物。
  现在也便于查看。
  屋内没有藏贵重物品,可以看出奥利弗对烟、酒、茶之类都不感兴趣。
  除去日常物品,论数量最多是书籍与报刊。其中以三种类目为主,数学类、金融时政类,以及有关美国的各种研究。
  玛丽又翻箱倒柜了一番,确定房间里没有暗格。
  那些奥利弗留下的笔记,一部分是生活相关,比如家庭聚餐要准备什么菜谱;另一部分就是研究草稿,比如计算公式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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