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围城,天亮时便试探着发起攻城,却一拳打在了空处。
  李自成调集了全部兵力,四面围攻,麾下大将刘宗敏,高一功,李过纷纷披挂上阵,却只攻了一座空城。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李自成浑身难受,大军却已收不住了,从四座城门疯狂的涌进成都空城。
  马灿早动员成都百姓逃亡,大批百姓四散逃走了,成都便真真是一座空城。
  本欲大肆劫掠一番的李自成难过的想要吐血,没有粮食,没有青壮,攻占了一个诺大的空城管什么用。
  轰,轰,轰!
  李自成正浑身难受时,城中竟响起几声炮响,闷雷一般的大炮轰鸣,硕大炮弹在民宅上方低空掠过,重重的砸在街道上,民宅里,空地上。哗啦,被炮弹直接命中的民宅倒塌,地面塌陷,一团团黑烟,黄烟升腾起来。
  进入王城大炮射程内的闯军,迎头又挨了一顿炮击,兵慌马乱。城中大乱,李自成也打了个寒噤,心中狐疑官兵又施妖法了么,却也不象,他只是个驿卒出身的边军把总,没读过书见识也少,也被会妖法的辽兵打的有些心惊肉跳,连辽兵影子都没见到半个,便连挨两记闷棍,那能不心慌么,很害怕辽兵施展妖法来个烈火焚城。
  过了片刻,只有炮响却没有天降烈火,连铳子也没落下半颗。
  李自成心中大定,沉吟着道:“军师,黑狗血,女子精血可破辽兵妖法么?”
  顾君恩被问的一时语塞,只得含糊道:“这个,当可破得。”
  李自成一本正经的施了一礼,正色道:“如此,便劳烦军师了。”
  顾君恩也无奈呀,只得带了一些士卒出城四处捕捉大黑狗,川人女子,欲以黑狗血天门女体十面九方大阵,换上道袍搭起祭坛祭祀雷公电母,勾动天雷地火破解辽兵的妖法,上命难违,顾君恩心中也是百般苦楚。
  城中,挨了炮击的闯军跑的到处都是,却渐渐脱离了大炮射程。
  六万闯军连挨两记闷棍,军心,士气萎靡,李自成却胸有成竹,命顾君恩换上道袍开坛做法,他自己换上一身金光灿灿的明军甲,左顾右盼作威武壮,他不过是一个没读过书的边军把总,他是真的相信自己是天命之人,是上苍选定的九五至尊,李自成真真就是这么想的,他要和辽兵斗一斗法。
  城墙上,马灿举着千里镜,笑歪了嘴巴,看着闯军在三千斤佛朗机大炮射程外,开坛做法。
  怀中,朱悦早笑弯了弯腰,趁机拥着情郎粗腰,笑的花枝乱颤。
  城墙上,一众辽兵笑的极畅快开心,远看着一个道人在祭坛上上蹿下跳,斩鸡头,洒狗血,大热的天,日正当空想来是热的汗流浃背,极是辛苦,颇有些滑稽。
  汉中府,行辕。
  马城翻看着胞弟的传书,笑的莫名畅快笑倒在案上,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几个参谋看着当场失态的王爷,心中发毛,小心谨慎将成都飞鸽传书接过去,用放大镜看过之后,失笑声便不时响起,让原本严肃庄重的白虎节堂,莫名响起一片大笑声。
  马城边笑边擦眼泪,捧腹道:“黑狗血,阴血阵,也亏得李大王想的出来!”
  下首几个参谋官,却理解不了他的笑点,只得含糊道:“黑狗血破大炮,这事情由来已久,鬼神之说,呃,不可不敬。”
  马城擦着眼泪收住笑意,歉然道:“对不住,本王失态了。”
  擦着眼泪却仍止不住笑,他是真的被戳中笑点了,竟想起后世洋人舰队大军犯境,兵临城下,清军以黑狗血,无辜女子破洋人妖法的旧事。笑着笑着便心中唏嘘,一声叹息,这便是历朝历代愚民弱民政策想要的结果么,那可真是太成功了。不亲身处这个时代,是感受不到那种荒谬绝伦的凄楚的。
  成都,城中。
  十余个辽兵动手操炮,调整炮口,将三千斤佛朗机炮口抬高,几乎达到了三十度的极限仰角。
  马灿看着五里开外那座祭坛,期待道:“能打中么?”
  麾下一个精通炮术的哨官,含糊道:“说不好,太远,得先试炮。”
  马灿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下令将两门三千斤城防重炮,以三十度的极限仰角先试两炮。射程,仰角,刻度这些概念在新明军中早已普及,更是开原兵学炮科必修课,精锐的侦骑也是懂一些的,三十度仰角已经是六刻度,是三千斤佛朗机的极限仰角不能再高了,再高射程便会缩短。
第七百八十九章 标尺射击
  三千斤佛朗机大炮的射程是三到四里,远远逊色于这时代的前装滑膛主战大炮,五里开外便只能加大仰角增加射程,基本靠蒙。开原,台湾两镇早已弃用这种气密性不佳的后装大炮,只在旧式明军中大量装备,每每倒也出人意料的屡建战功。
  关键还在于操炮的人,炮术出众,将这种落后于时代的后装大炮,玩出了花样。
  西面城墙,两门三千斤佛朗机配七个子铳,炮身高高仰起瞄住了五里开外的祭坛,烧红的铁钎子插进火门,哧啦!
  轰!
  马灿脚下的王城外城墙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四轮炮车缓缓后退,咣的顶在墙壁上。呛人的硝烟味弥漫开开,马灿举起千里镜望着五里开外,那座祭坛毫发无伤,两发炮弹在空中滑出两道诡异的抛物线,带着尖锐的呼啸声,重重砸在六七里开外的民宅里。
  哗啦啦,被炮弹直接命中的民宅,便如同豆腐一般垮塌了。
  “降一刻度!”
  “五刻度,五刻度!”
  那精通炮术的哨官汗流浃背,疯狂叫道,一众辽兵手忙脚乱将四轮炮车往前推,复位,用撬棍将沉重的大炮抬起来,调整仰角,装填子铳,让城墙上气氛渐渐炽热起来。
  城中,祭台下。
  李自成正穿着一身威风凛凛山文甲,大马金刀的立在下首,两声闷雷过后尖锐的炮弹呼啸声起。
  轰!
  两发硕大炮弹自数万闯军,李自成的头上高速掠过,地面猛的颤抖了两下,瓦砾,碎石,桌椅板凳从天而降,杂物哗啦啦下雨般落了下来,落在李自成金光灿灿的山文甲上,瞬间便宝甲蒙尘,将李大王弄了个灰头土脸。
  须臾间,尖锐刺耳的呼啸声又起,正在斩鸡头泼狗血的闯军大乱。
  轰,轰!
  刺耳的呼啸声中大炮越打越准,竟似长了眼睛一般瞄住了祭坛前后左右,发炮猛轰,轰的一声惊天巨响,城防重炮发射的硕大炮弹,竟摧毁了数步百外一座三层高的酒楼,炮弹重重砸进酒楼中部,硬生生砸塌了两道墙壁,竟又高高飞了起来,带着强大的动能重重砸在闯军群中。
  三层高的酒楼轰然倒塌,从天而降的大队砖瓦,将街道上四处乱跑的闯军砸的满脸是血,惨叫着扑倒。
  烟尘四起,竟似遮天避日一般的灰尘,将小半个成都笼罩住了。
  李自成怒目圆睁吐掉嘴里的泥,正欲吼叫,一块碎石激射而至,将祭坛上还在手舞足蹈的顾君恩砸翻,一声惨叫,顾君恩被一块尖锐的碎瓦片正中胸前,竟被强劲的动能冲击整个人凌空飞起,从祭坛上高高飞起扑通落地,大口吐血,吐了几口血便脖子一歪,翻了白眼,眼看活不成了。
  尖锐的炮弹呼啸声中,闯军大乱,乱兵在街道上四处乱蹿。
  半个时辰后,刺耳的炮弹呼啸声终停歇了,成都西城已然坑坑洼洼,到处都是坍塌冒烟的房屋,大批民宅被重炮摧毁,激射的杂物,碎石,瓦砾给闯军造成了巨大伤亡,遍地都是残肢断臂,在瓦砾堆中翻滚痛叫的伤兵。
  马灿举起千里镜,隐约看到人影一闪,那穿山文甲,威风凛凛的闯将似乎被大批闯军架走了。心中一叹,佛朗机重炮子铳已经打完了,终究没能创造奇迹炮毙李自成,重新冷却,装填也来不及了。
  张水子一把抢过千里镜,期待叫道:“焖死了么,焖死了么?”
  马灿咧嘴,超出有效射程的大炮标尺刻度射击,本就是瞎猫撞死耗子的打法,哪有那么巧能一炮轰死敌方大将的,心中却仍不免惋惜,倘若手头有两门开原镇军最新式的十八磅城防前装滑膛重炮,有把握在三炮之内炮毙李自成,射程之内,又有祭坛那么明显的固定目标给炮手充当参照物,这等绝佳的战机就这样错过了,尤为可惜。
  城防重炮进行标尺射击,刻度,炮表,参照物这些当世最先进的炮术理论,李自成自是不懂的,与辽兵一个照面便险些被炮毙当场。便如同前世奴酋努尔哈赤一般,在关宁城下,被装备了新式前装滑重炮的关宁军逮住战机,便轰成重伤。
  视野里,整个成都西城被大炮轰的一片狼籍,还起了几处火头。
  成都百姓大多出城避难,霸占了民宅的闯军伤亡惨重,竟一时无力集结,城中大乱,马灿颇有些指点江山的畅快。
  “这般蠢物,竟不懂得防炮么。”
  “李自成练的什么精兵,不堪一击。”
  城墙上辽兵将官看着闯军的不堪,纷纷失笑,指指点点,被重炮火力急袭还到处乱跑,不是做死么。三千斤佛朗机配子铳七到十枚,用于火力急袭自有其妙用,就是打不远,标尺射击那便纯粹靠蒙。
  步卒防炮便是就地卧倒,以手绢湿巾掩住口鼻,防止窒息。
  开原军中对于步卒防炮是有一套章法的,流寇,闯军么,自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的,被重炮轰击便惊慌失措满大街的乱跑,便被城中到处激射的瓦砾碎石大量杀伤,被炮弹直接命中的反倒是极少数。
  半个时辰后,完成清洗,冷却,装填的子铳重又送进炮膛。
  城防重炮闷雷一般的轰鸣声,再次回荡在成都府上空,闯军乱哄哄的从西门涌到城外,远远躲到了大炮射程外。
  李自城被高一功,李过等人架到城外,挣脱出来愤懑的大吼一声。
  “攻城!”
  高一功等人吓了一跳,百般劝解,仍难平息李大王心头怒火。
  李自成怒目圆睁看着蜀王府外墙上两门大炮,不停吐云吐雾,险些咬断了舌头,磨碎了后槽牙。李某天命之人,在闯军中蛰伏多年练成数万精兵,竟被两门大炮生生打垮了,这口气如何能咽的下去。
  高一功,李过,刘宗敏等人则垂着头,偷看着中炮横死的顾君恩。
  军师死的太惨了,竟被一块尖锐的碎瓦片险些腰斩,肠子脏器都洒了出来,只剩一点筋骨还连着,早就断气了。几位闯将对看几眼,心中发毛,这辽兵真的会妖法么,这佛朗机炮为何打的这般远。佛朗机最远能打三四里,这是常识,军师他却正是被军中常识害死的,死的太惨烈了。
第七百九十章 总攻
  收拢兵力,集结,李部兵马还剩不到五万,竟有一万余众战死,逃散,或散落在诺大个成都府中。
  李自成冷静下来,面沉似水,众将则苦劝起来,这个仗,没有大炮不能打呀。
  要破辽兵妖法除了以黑狗血喷之,还是得靠大炮对轰,成都没炮,城防大炮,火药弹丸都被辽兵收走了,搬不动的几门也毁掉了。众将商议了一番,成都周围盐亭,长江边上的重镇应是有大炮的,派兵搬炮吧。
  成都大战,连挨闷棍的闯军竟还没摸到蜀王府的边,也还没见到辽兵长什么样。
  顿兵城下,守了刺激的李自成脾气暴躁起来,麾下众将在李大王的打骂下,蚂蚁一般忙碌起来,搬炮,找火药,搜刮粮草,苦了四川百姓被张部,李部流寇接连搜刮,被折腾的苦不堪言。
  汉中,行辕。
  马城翻看着成都军报,会意一笑,两门大炮轰退了闯军么,不意外,这算是当世最先进的炮术,与一伙愚民之间的对决,结果是毫无悬念的碾压。明末流寇还不如清末义和团,比之义和团更加愚昧。
  门外,傅宗龙大步走进来,喜道:“天下第一镇到了。”
  马城开怀一笑,抽调兵马增兵西南是必然之事,台湾镇军标营来的正是时候,领兵大将是袁公麾下爱将乔一琦。出营,与乔一琦等将寒暄起来,城外,便是风尘仆仆的天下第一镇满编一万两千人马,战兵七千五百之众,炮营,辎重各营加起来,便达到了一万两千人马的大编制。
  除天下第一镇全员赶到,还来了一支独立炮兵镇,拥有三十个炮兵哨的强大力量。
  三十个炮兵哨满编便是一百八十门各式火炮,也是新式明军中第一支独立成军的炮兵部队。两支战力强悍的精兵在山海卫登陆,横穿京畿,山西迤俪而来,沿途动用了不下十万匹驮马,终姗姗来迟,在战情最紧急时赶到了西南战场。
  入营,休整。
  手中多了两支强军,马城便不再将川北五百里天险放在眼中,一等到大批弹药辎重运至,便一路用大炮强军碾压过去。
  此时,松江县。
  松江县百姓云集长江两岸,欢声雷动,万众瞩目下一支令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