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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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骑- 第3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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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辽阳城下,成了皇明精锐工兵部队首次展露峥嵘的舞台。
  前线,沉寂了大半个月后,辽阳城下再度爆发全线激战。
  大批明军辅兵在战兵掩护下,抡起锄头,不怀好意的盯上了抚顺城墙,前线辅兵,战兵在大炮的掩护下竟镐头抡的上下翻飞,在辽阳城下挖掘了大量地道,大有抡着镐头将辽阳城墙挖倒的气魄。利用地道,明军开始了各种大胆的尝试,爆破,破坏地基,往城墙底下灌水,使出各种阴险的招数。
  城墙上,阴森,压抑。
  孙得功猫腰躲在掩体后面,不停往城外张望,立在城头便如同站在一个大火药桶上,如坐针毡。这些天辽阳守军也没闲着,做了大量防御公事,在城墙上堆起沙包做掩体,以条石,黏土加固城墙,还以地听之术监测着明军在地下的动静。
  轰隆隆!
  闷雷一般的响声传来,数里外的明军大炮又开始例行炮击,城上汉军,包衣们,旗兵纷纷趴低,心中咒骂着明人暴躁的大炮。三不五时就轰上几炮,吃饭时轰,睡觉时轰,虽然因为直瞄火炮射界不足,仍是给辽阳城墙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好在明军大炮肆虐下,厚厚的城墙依旧高高耸立着,异常坚固。
  明军早已习惯了这种事,遇到了比抚顺更坚固,地势更复杂的辽阳城,火炮威力便会大打折扣。以后遇到了更坚固,更先进的西洋要塞,遇到的阻力会更大,坚城,终究是要由士兵去攻占的。
  大炮看似随意的轰了几轮,便停住了,让孙得功松了口气。
  城上的瓮中又有了动静,瓮中水面晃动还起了波纹,让孙得功心中大骂这群泥腿子,一朝得志还是群泥腿子,镐头抡的好比大刀,上下翻飞,这是要硬生生将城墙挖倒么,也亏了这些泥腿子能想的出来这种蠢办法。偏偏他又不能坐视不理,这样挖下去,再坚固的城墙也总有一天会被挖倒。
  “泥腿子,贱民!”
  孙得功嘴里嘀咕着骂了起来,下了城,召集兵马夜攻吧,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办法了。
  瓮城之内,守军帅营。
  孙得功恭敬的跪在下首,以头点地,沉闷道:“主子爷,守城,劫营这是兵法所云,请主子成全!”
  多铎冷然看着他,淡然道:“是么,兵法是这么说的?”
  孙得功一时语塞,只得辩解:“正是如此,兵圣曰,十则围之,明人想围死咱们是痴心妄想,凡围城之军,要分兵断绝援兵,要扫荡四周,要转运粮草,故此十则围之,此时明人兵马是不足的,小人斗胆,请战,过些时日便,便难办了。”
  多铎脸色阴沉着道:“过些时日又如何?”
  孙得功额头冒汗只是不敢说,周围汉将,旗人却都心知肚明,过些时日等到明军解决了老寨方向的代善,开原镇军主力大举来援,那可真的没活路了。这话自然没人敢说,这是如今辽阳城中的禁忌话题。
  权衡利害,多铎终压下怒火,决然道:“准了,给你五千兵,下去吧。”
  孙得功跪在地上双膝交替后退,退出去老远才慌忙起身打了个千,召集散落在城中的兵马,准备他的夜袭大计。
  等到孙得功走远了,多铎才笑道:“这个奴才,倒是有些才干。”
  多铎是不怕孙得功投明的,因此人当年是主动投靠大金的,这类汉将,明人是不会绕过他的。这个孙得功当年是王化贞的部下,王化贞传首九边,孙得功便率几百人投靠了大金,故此,这个人是可以放心使用的。
  窃笑声中,多铎心中也没那么笃定,此时心中是极后悔的,实在不该和明人打守城战,攻城,守城都非八旗兵马擅长的。此时幡然醒悟,不知不觉间中了那马五的陷阱,猛然惊醒,马背上打天下的八旗兵,为何要一板一眼和明人打城市战,这不是太蠢了么。心中又是一阵迷糊,大金是何时落入这陷阱中的,有些迷茫了。
  如今后悔也晚了,稍一沉吟,多铎还是决然道:“咱的旗兵出一千,让汉军走暗道,咱的旗兵不忙着出,到时从城墙上吊下去。”
  “嗻!”
  左右一干章京,佐领纷纷应了,打起精神,辽阳城也并非全无还手之力,明军正在挖地道,辽阳城内也有许多隐秘的地道,暗道,飞檐道通往城外,还可以直接用绳子从城墙上吊下去。想到明军顶在最前线的大量辅兵,多铎精神又振奋了起来,大金的勇士打不过开原镇军,打不过台湾镇军,难不成连明人的辅兵也打不过么,那可太荒谬了。
  六千兵力夜里摸出去劫营,这一仗还是有八成胜算的。


第六百六十八章 劫营
  在多铎想来,明军的辅兵大约便相当于大金的包衣,战斗力应是很孱弱的,都是些农夫出身的流民,贱民,便相当于旧辽军中的随军民壮。旧明军的辅兵什么样,多铎早些年见的多了,骑兵一冲,几轮箭雨一飞便全军大溃,没头苍蝇一般乱蹿,或者匍匐跪地,哭爹喊娘的。
  明军将大批辅兵顶在前面,多铎认为这是马城的失策,给了他一个翻盘的机会。
  前景看上去很美好,多铎盘算着以六千精兵夜袭两万多辅兵,胜算起码有八成,倘若能造成明军炸营那便更理想了。夜啸,炸营,多铎想起多年前明国京畿之战,明国五万大军夜啸,那种壮观,精神便渐渐亢奋了。
  入夜,前线。
  城上,一股股汉军猫着腰,一声不吭将各类小炮,火药抬到城上。
  辽阳城中装备的大炮不多,小炮不少,除了在外围军堡攻防战中损失了一些,大部分都保存了下来,为的便是寻找一个战机,利用这些小炮给明军造成大量杀伤。如今战机已然到来,多铎,孙得功便象是红了眼的赌徒,将百多门虎蹲炮,轻型佛朗机,甚至军械库里压箱底的火车火箭都推了上来。
  借着夜色掩护,一门门小炮沿城墙展开。
  城墙上,金砺趴在沙包后面,压低声音低吼道:“轻一些,慢一些,惊动了明贼以军法论处!”
  苦了数百汉军猫着腰,抬着各类小炮轻手轻脚,在狭窄马道上攀上攀下,借着夜色的掩护,百余门小炮在城墙上排开,都用黑布盖住了,火药,炮弹,碎石,霰子用绳子吊到城墙上,一片忙乱,从外面看却一如往常般安静。城下,墙根处各种暗门,藏兵洞,飞檐道打开,一队队手持利刃的汉军被赶进密道。
  这辽阳城经过辽军数次修缮,历年来,也不知挖了多少地道,暗道。
  有些地道曲曲折折,口子开在密林中,有些索性开在半山腰,悬崖上,需要用绳子吊下去,多数暗道都是只能出,不能进,这样的设计自然是为了防备攻城一方,利用这些暗道渗透进来,考虑的是极为周全的。这些复杂的暗道,秘道,在后世辽东坚城遗迹中仍随处业已见到。
  “明贼要败了,外面都是民夫,杂兵!”
  “炮一停就往外冲,都麻利些!”
  “胜了,升官发财,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在一干汉将压低声音的嘶吼中,一队队汉军蜷缩在狭窄湿热的地道里,苦苦等待城墙上发炮。有大炮助战,对手又是明军辅兵,五千汉军股起余勇,倒也有些凶悍气息,这便也是旧明军的一大特点,对上不可力敌的精兵,一触即溃,可要对上百姓,民壮便凶威滔天,人人奋勇争先。
  城墙上,亲自督战的多铎大马金刀的坐着。
  身前,是东拼西凑的三个佐领旗兵,也是多铎手中为数不多的甲兵。
  月黑,风高,乌云突然将一轮弯月遮住。
  多铎有些亢奋的低吼道:“杀!”
  城墙上汉军炮手纷纷跃起,掀开黑布露出一门门小炮,炮口朝下一摆,火把便朝药捻子点去。前线突然一片大乱,风卷残云,百余门小炮连环发炮,将霰子,碎石激射向明军阵地,几声闷响,城中仅有的两门千斤佛朗机也轰鸣起来,一轮炮击后,城墙上静了一静,一道道火蛇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火蛇乱舞,在夜色中看上去十分壮观。
  孙得功将辽阳军械库中,压箱底的火箭火车搬上城头,一古脑点着了全射了出去。
  城外,明军阵地。
  炮声一响,和衣而卧的张水子便一个激灵翻身坐起,随手抓起一面盾牌将自己护住,死死将身体蜷缩起来。常年刀口舔血的海盗军旅生涯,让他习惯了连睡觉也竖着耳朵,一有风吹草动便会做出最及时的反应。
  叮叮当当!
  一阵小炮发射的轻脆响声,战壕中泥土飞溅,碎石泥土哗啦一下落了下来,打在盾牌上叮当的响。炮声停歇,惨叫声起,张水子发力将盖住身体的土层拱开,双腿交替发力一拱一拱的,缩进壕沟内壁上一处凹陷内,盾牌盖住身体安心了许多。这处内壁上的凹陷,是那两个后生挖出来,白天躺在里面躲避风吹日晒的,却未曾想到派上了大用处,危急时竟然救了命。
  前沿壕沟中,还有许多这样的凹陷,有的可容一人藏身,有的可以藏水藏火铳。
  张水子躲在安全的空间里,手中紧紧攥着盾牌,时不时便有一支冷箭,从各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射过来,叮的一声射在盾牌上,便让张水子身体微微一震。耳边传来火箭发射时的刺耳呼啸声,心中却是沉稳的。火箭火车这东西也没个准头,点着了就会四处乱蹿,能射进壕沟的其实很少。
  张水子躲在壕沟壁中,突发奇想,若是将这凹陷处再挖深一些,挖宽一些,岂不是防炮,防箭的利器么。张水子想的没错,辽阳大战过后,便出现了防炮洞的理念,发现这种妙用的可不只他一个人。这原本是用来躲避太阳直射,藏东西的浅坑,便由此发展出了防炮击,防箭雨覆盖的神器,防炮洞。
  蜷缩成一团挨射,这滋味可不好受,熬起来便格外的漫长,难熬,也不知多了多久,刺耳的火箭发射声停了下来,小炮也射了几轮,张水子吐掉一嘴的泥,心知建虏这是下了血本,炮击,火箭之后便该夜袭劫营了。
  张水子一骨碌滚了出去,刀光一闪,一声轻鸣,倭刀劈向一个黑影。
  那黑影吓的踉跄坐倒,尖叫起来:“水哥,水哥,是我!”
  张水子手腕一翻收了刀势,看着惊慌失措的的一个半大少年,环顾左右,脚尖从泥土堆里挑起一把镐头,灵巧的挑了过去。
  刷,镐头打着转扎进泥里,吓的那少年打个激灵。
  “想活么,跟着我!”
  张水子低喝一声,那少年有了主心骨慌忙爬起来,一咬牙狠狠将镐头抄在手中,两人便沿着壕沟就近搜寻起来。


第六百六十九章 正名
  张水子如同一只灵巧的狸猫,在壕沟里灵巧的跳跃,闪避着各种乱七八糟的障碍物,一个半大少年提着一把短镐,吭哧吭哧跟着跑。前沿阵地被破坏的极为严重,也是明军实在太嚣张了,将壕沟挖的这么近,便于攻城,自然也便于守军夜间劫营,这天底下没有稳赚不赔的便宜可占。
  到处都是翻倒的鸡公车,杂物,横七竖八的尸体。
  张水子灵巧的将一具尸体挑翻,看着脖子被割破,口鼻流血的一个同袍,磨了磨牙,这建虏还真是够奸诈的,藏着这么多小炮隐忍不发,突然在夜里来上这么一下,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水哥,水哥,有个活的!”
  身后的半大小子使劲将一辆翻倒的鸡公车推开,将一个辅兵从泥堆里拽出来,那辅兵睁开眼睛痛叫一声。
  张水子轻轻将刀架到脖子上,轻声道:“想活么,噤声!”
  那辅兵吓了一跳慌忙掩住嘴巴,三个人便沿着壕沟沿途搜索,在张水子的指挥下搜救伤患,寻找武器。
  半刻钟后,堑壕里已经聚起了十余个辅兵,两个战兵。
  人不少武器却大多损坏了,一个身材瘦小的战兵摆弄着折断的短铳,有些懊恼,往周围看了看只得抄起一把铁锹。
  此时,壕沟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张水子手腕一转反手握住刀,打个手势,半蹲半跪蜷缩到阴影里,找了一个视觉死角,这也是多年刀口上舔血练就的本事。十余个辅兵,两个战兵慌忙蹲下,学着他的样子躲藏起来。看不见的前方,近处,脚步声越来越密集,连虏兵粗重的喘息声都清晰可闻,战壕中明军纷纷握紧各式农具,显得有些滑稽。
  啪嗒,一个黑影跳进壕沟,一个趔趄险些栽倒,竟未发现身后阴影里的明军。
  跳进壕沟里的虏兵越来越多,下饺子一般落下来,让张水子眼睛眯起来,猛然从死角中暴起,刀光一闪,一个刚落地的虏兵惊恐的捂着喉咙,踉跄的逃走,嗤,那虏兵拼命用双手堵伤口,鲜血却猛的喷洒出来,将身边几个虏兵喷了一身的血,漫天喷洒的鲜血中,十余个明军一拥而上,陷入惨烈的肉搏战。
  各段战壕,在极短的时间内上演了同样的场景,全线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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