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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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骑- 第3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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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段战壕,在极短的时间内上演了同样的场景,全线激战。
  身材瘦小,灵活的张水子左躲右闪,避开一把劈过来的腰刀,反手一僚带起一片血水,脚下一错踩着小碎步欺身而上,再避开一把由上而下劈过来的斧头,灵猫般撞进一个高大虏兵怀中,高大虏兵惊恐的大叫起来,惊恐的看着一把短刃在胸口猛刺进去,发力一绞,一声不吭的跪倒。
  连毙数敌,张水子调整着有些粗重的呼吸,竟呆住了。
  未曾想前后左右,使用短镐,铁锹作战的同袍们,竟然将人数占优的虏兵杀的溃不成军,那短镐两头带尖抡起来异常犀利,凿到身上便是一个大窟窿。那雪亮的铁锹挥舞起来,更是威力惊人,一铁锹抡过去就是一条长长的血口子。一群使用农具作战的明军辅兵,竟然在战壕肉搏战中占尽了上风。
  张水子呆了一呆,才手腕一翻就近欺向一个虏兵。
  那手握腰刀的虏兵,正被一个挥着铁锹乱砍乱劈的辅兵,逼的连连后退,恼羞成怒的吼叫着。
  刷,刀光一闪,一颗硕大的脑袋落地。
  明军辅兵也是接受过三个月新兵训练的,基本的枪法路数,列阵,小组搏斗也练过,也并非是全无基础的农夫。
  “杀!”
  堑壕里搏杀渐渐平息,不远处,三四个使用镐头,铁锹的辅兵,结阵而战,围攻一个使刀盾的精壮虏兵。一个双手握着铁锹乱劈,两三个使镐头的你一镐,我一镐,杀的那精壮汉军踉跄后退,竟还不了手。
  咣当!
  一记镐头狠狠凿在那汉军盾上,溅起一溜火星,那虏兵脚步散乱踉跄跌倒,盾也握不住了。
  噗嗤!
  又一镐头狠狠凿在脑门上,白的,红的一起喷了出来,那使刀盾的汉军好手睁大眼珠子,扑通栽倒,眼珠子还瞪的溜圆,死不瞑目。似是怎也不甘心,他一个使刀盾的锐卒,会死在一个农夫挥舞的一把镐头下。
  死寂,那辅兵一镐头敲死了一个看上去很厉害的虏兵,吓的一哆嗦将镐头也仍了。张水子看着遍地尸体,又是一呆,怎也未想到会如此轻松,就收拾了人数稍多一些的汉军,心中狐疑,汉军已经变的这般不堪一击了么。环顾周围,这群提着镐头,握着铁锹的辅兵,似乎也没那么滑稽可笑了。
  几乎同等人数的肉搏战,他的人只死了四个,伤了两个,竟然还有余力一战。
  “跟着我!”
  张水子轻轻喝了一声,身后一群辅兵纷纷提着家伙,紧跟着这刀法如神的明军悍卒,杀气腾腾沿壕沟搜索,见到大队虏兵便嘶吼着,挥舞着看似滑稽可笑的农具冲上去。他们的战技是如此拙劣,只懂得基本的劈,砍,捣这些基础招数,他们的小组围杀看上去十分幼稚,却将习惯单兵作战的汉军杀的十分狼狈。
  后阵,明军大营。
  前线陷入全线激战,帅营中,前军副将乔一琦直冒热汗,集结起一营一营的战兵投入前线,乔一琦不敢抬头去看马帅的脸色,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祸事了,出大乱子了,前线只有两万辅兵,约三千战兵,在夜战中必然被虏军打的溃败。倘若被溃败的大批辅兵冲击中军大营,他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够赎罪。
  轻敌,大意,乔一琦陷入深深的懊悔,他这个镇军副将做的太不称职。
  马城自是气定神闲,乔一琦的布置不能说错,在这没有挖掘机的时代,要破坏城墙只能使用大量辅兵,以人力进行土木坑道作业。然而前沿阵地只能摆开那么多兵力,辅兵多了,战兵自然便少了,此战过后,将辅兵营转为工兵部队已是势在必行。
  半个时辰后,前线部队没有发生大规模溃败。
  一个时辰后,前沿阵地仍在全线激战,乔一琦冲出帅帐呆看着数里外,前线战局最激烈处,心中惊疑,竟顶住了么。两万辅兵,三千战兵,是如何顶住虏军大量小炮的炮击,大股精兵的夜袭,而没有发生大规模溃败呐,乔一琦觉得很不真实,也不知是不是在做梦,那两万孱弱的辅兵,莫非人人都关二爷附体了么。


第六百七十章 商君书
  马城信步走出帐外,看着全线激战的前沿阵地,对于辅兵营没有在夜袭战中崩溃,炸营,也是有些意外的。
  沉吟着,马城轻声道:“大明之民,为何孱弱?”
  乔一琦被问的张口结舌,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大明之民为何给人孱弱的观感,由来已久,当兵则一触即溃,有便宜就占,没便宜占便一哄而散,所谓弱民,山野村夫便是如此,被异族屠杀便只知跪地等死,也不反抗。
  乔一琦知是考究他,便谨慎答道:“在下以为,弱民之说起于商君,商君书云,民弱国强,民强国弱,故有道之国,务在弱民。朴则强,淫则弱;弱则轨,淫则越志;弱则有用,越志则强。”
  马城笑道:“答的不错,商君书有驭民五术,弱民之说可未必是商鞅本意,这也容易,将商君书翻出来,辩一辩道理便明白了。”
  乔一琦心中咯噔一下,开原府学,兵学,汉社又要大辩论么。
  心中灵光一闪,突然领会了大帅的意图,弱民之辩只是个引子,这一招叫投石问路,大帅的意思是要替法家扬名了呀,商鞅那便是法家治国的典范,如今也要扬名了么,这位大帅真是好算计,亲手开创了兵学,汉社,将兵学发扬光大了。如今又要替商君正名,在大明刊印传授商君书,此书势必成为开原学子必读经典,法家这是要崛起了么。心中一动,大帅这是要重现春秋时百家争鸣的局面呀,真是做的好大事业!
  马城看着前线激战处,喊杀声震天,又从容道:“商君所言弱民之术,可也并非他的本意,只是被后人曲解了。”
  乔一琦,一干参谋官听的眼皮直跳,心中嘀咕,商鞅的商君书被后人曲解了,是谁歪曲了商君的本意呢,自是儒教中人。
  乔一琦恭谨道:“请大帅指点。”
  戏台子搭好了,左右辽镇,台湾镇数十将领,都竖起耳朵留神倾听。
  马城便从容道:“要考据经典,便不可脱离当时的情境,商君治国时,秦人还是一群山野蛮人,粗鲁野蛮,不知法纪,动辄杀人,视官府如无物。商君所言,弱民这个弱字,该怎么解,无非是以法纪弱野蛮之民,以律法让野蛮之民守一守规矩,如此才是商君弱民之论的本意。”
  乔一琦,一干饱读经典的参谋官,对看几眼纷纷答道:“大帅高论,商君本意,确是以法纪弱秦国凶蛮之民。”
  马城笑道:“商君弱民,弱的是秦国凶蛮之民,使秦国之民遵守纲常法律,如此才有了强秦一统,后人脱离当时的情境,现实而一味曲解,是何道理,商君弱的是秦国之民,而非当今之民,这番道理要讲清楚!”
  帅营中一干读书人,纷纷应和道:“大帅高论,我等茅塞顿开,这商君书确是该刊印出来,正本清源了。”
  乔一琦心中惊叹,替商君正名已成必然,商鞅后人当可如释重负,终于洗清了千百年来背着的黑锅了,商君若是泉下有知,亦当含笑九泉。心中感慨万千,这古籍经典被后人曲解的太多了,不知凡几,圣人之言被曲解的最多,倘若能一一将其正本清源,则孔圣人头上的一口口大黑锅,多半也可以拿掉了。
  前线喊杀声陡然激烈起来,马城却指一指脑袋,仍平和道:“民之弱,弱于所思所想,曰思想,此是根本。”
  身边一干读书人苦苦思索,想要跟上大帅跳脱的思路,一时间,连前线激战处震天的喊杀声,竟也充耳不闻。马城今日这番言论,算是石破天惊,也终于散发了一回王霸之气,头回王霸之气散发,效果还算不错。造势,大讨论,替商鞅正名,为下一步制度变革奠定坚实的基础。
  马城的打算是从根本上摧毁儒学的思想基础,让这荼毒中国数千年的玩意儿,彻底变成历史长河中的殉葬品,变成里府学里教授的一门学科。要研究儒学经典,可以去府学里埋头研究嘛,就不要再出来祸害人了。大明早晚要重现春秋时百家争鸣,学术界百花齐放的盛景,完成大明版本的文艺复兴,如此大明才算真的中兴了。
  前线,激战正酣。
  张水子身边已聚拢了五十多个辅兵,四个战兵,沿前线堑壕清剿无孔不入的虏兵,明军前沿阵地陷入大规模混战。沿堑壕寻至激战处,人数较少的明军与百多个虏兵,正滚成一团用牙齿咬,用手掐,以各种残忍的方式杀死对方。
  “杀!”
  五十多个明军一拥而上,镐头,铁锹抡圆了一阵劈砍,人数逐渐占据优势的明军,渐渐将筋疲力尽的虏兵一个个掐死,劈死。乱战中,一个汉军表情狰狞,以熟练的战术一条腿,顶着一个明军辅兵的腰眼,胳膊死死箍住那辅兵粗壮的脖子,想以折颈技了解那明军辅兵的性命。
  那辅兵疼的极了,嗷的一嗓子挣脱出来,粗壮的身体猛的将那汉军掀翻。一声嚎叫,那身材粗壮的辅兵冲上去,掐住那汉军脖子使劲往地上砸,那战技出众的汉军死命挣扎,却被一双铁钳一般有力的大手,掐着脖子狠狠的砸,黑血从脑后渐渐渗出,那汉军两眼翻白身体抽搐了几下,断气了。
  “掐死你!”
  那明军辅兵狰狞着嘶吼着,堑壕里,各种奇门兵器挥舞,鲜血喷洒。
  良久,那粗壮的辅兵才一个激灵翻身坐起,看着面前那死掉的汉军两眼翻白,舌头伸的老长竟打个寒噤。一把短镐塞进他手里,那粗壮辅兵本能的接在手中,定定的看着那被他杀死的汉军,如身在梦境。兴许此时这懦弱,胆小,陕西流民出身的辅兵,才明白他粗壮的身体,铁钳一般满是老茧的有力双手,其实是很强大的。
  其实看似凶狠,骁勇的虏兵力气没他大,身材没他壮实,其实远不是他的对手。
  “杀!”
  粗壮结实的辅兵胆气壮了些,跟在大队同袍身后猫着腰,提着两头尖利的镐头,朝下一段堑壕跑去。


第六百七十一章 一铳
  马灿拿着一面盾牌狼狈的左支右挡,被一个矮壮汉军使一把顺刀,砍的汗流浃背,论刀法他远不如这汉军。
  叮!
  那汉军瞅个空子一刀劈过来,马灿慌忙举盾格挡,一声脆响,马灿脚下踉跄险些被一具尸体绊倒,心叫救命时脖子上一热,慌忙机灵的就地一个翻滚,起身时一摸脖子摸到一手血,心叫完了,中刀了,索性躺下等死吧。
  一张脸在面前放大,耳边有人轻叫:“六爷,伤着了么。”
  马灿看到张水子熟悉的脸,一骨碌爬起来,才醒悟到他脖子上的血是那汉军的,他这是被人给救了。
  难堪,窘迫,马灿一巴掌拍过去:“嚎什么,没死呢!”
  张水子一猫腰躲开他的巴掌,搀着上官从地上爬起来,扶到干净处坐下,递上水袋先缓一缓。马灿接过水袋猛喝了几口,手软腿软竟有些脱力,心中汗颜,他近身缠斗的战技太差劲,被人近了身便险些栽了。
  一只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被马灿狠狠拍掉了。
  张水子拿掉手,如释重负道:“没伤着。”
  马灿嫩脸涨红了,羞愤道:“你个夯货,找找我的铳呢,铳呢!”
  “在呢,铳在这呢!”
  一个全身浴血的护兵抱着把铳过来,马灿接过他的铳擦了擦,看到铳机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手里有了铳信心便渐渐回来了,装填,擦了擦扳机处的泥,再拍拍铳身自信便全回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信。起身,环视左右黑压压的一片士卒,心中大定,人聚起来就好办了。
  马灿一巴掌拍在张水子肩上,夸赞道:“干的不错,这些兵都是你聚起来的?”
  张水子这回没躲,憨笑道:“都是跟着我的,六爷,咱奇兵队的人马呢?”
  马灿有些懊悔的沮丧道:“后头呢,娘的,全乱套了。”
  张水子嘿嘿一笑拍拍他的倭刀,豪气道:“我跟着你,六爷,绝出不了错。”
  马灿心中一暖抱着铳起身,歇了一阵也缓过来了,环顾周围战局极为混乱,似乎到处都在激战,厮杀,到处都是喊杀声。咬了咬牙,挑了一处喊杀声最密集处,马灿一挥手带着五十多个辅兵,四五个战兵沿着堑壕扑过去,加入战团。
  夜色中,马灿看一眼阴森的辽阳城墙,站住了,打个寒噤,高大阴森的城墙上似乎有人影晃动。
  “水子,你眼神好,你瞅瞅墙上是不是有人?”
  张水子和他寸步不离,闻言往半里外的城墙上看,犹疑道:“半里,看不真切。”
  夜里,半里远的城墙上一些人影,自然是看不真切的。
  马灿稍一犹豫还是停下来,他的眼神是极好的,自信不会看走了眼,却有些怀疑是方才脱力有些眼花了。
  稍一犹豫,还是轻声道:“水子,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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