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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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骑- 第1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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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争鸣望了望身后,再看看周围疏疏落落仅剩的几十个同僚,李争鸣惨笑一声:“大爷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们这些夯货还真是命大。”
  运气最好的居然是一个掩护他冲阵的同僚,冲锋在最前排位置的那个同僚,居然只是在脸颊上让敌人长枪挂了一下。除此之外毫发无损。李争鸣想冲他笑笑,却眼前一黑栽下马来,醒来时星光璀璨,深蓝的天空一览无云,月光冰澈,几颗寒星挂在天角。
  李争鸣觉得脑袋很疼,口干舌燥,身上的盔甲被卸掉了,负伤的地方包扎很好。浑身上下,一点力气没有,胳膊和腿软绵绵的,好像连抬动一下的气力都没有了,勉强侧着头,看了看周围是在一个小山丘下。看到了几个同僚,就在他身边不远处斜靠着棵树打盹,几匹战马栓在这棵树上,一匹睡着了,另一匹悠闲地吃着推到边儿上的夜草。周围横七竖八躺着几十个同僚,再远处是几个放哨的哨兵。山丘上也有几个放哨的,李争鸣想站起来,碰着了伤口,痛哼一声惊动了同伴。
  一个同僚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的身边。在交战中,这名同伴伤到了右腿,不严重,也包扎好了。
  李争鸣虚弱问道:“这是哪儿?”
  同伴笑道:“鬼知道,应是喜峰口东边,遵化西边吧,这地方全是山。”
  同伴拍了拍李争鸣的脑袋:“大爷的,真不愧是李运好,这样都死不了,老子替你看过了那玩意还在,委屈不了你家俏娘子。”
  李争鸣很不喜欢运好这个绰号,不满道:“你是哪个,没大没小的,老子是你上官!”
  那同伴狠狠拍了他一巴掌,破口骂道:“你是哪个的上官,你大爷的,老子是你的上官,晕头了么!”
  李争鸣这才看清他胸口绣着的团凤,吓了一跳慌忙道:“拜见营头!”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三十六骑
  那营官也不以为意,又安抚了他几句才一瘸一拐的走了,李争鸣往周围望去心里叫苦,两百骑就剩这么几个了,这回应该算立功了吧。卢讲官说,道路上遇袭时千万不要慌,也不要逃要就地反击,阻敌,滞敌,为友军支援争取时间,老子可是按卢讲官说的做了,卢讲官可是个能人呀,他说的总不会错吧。这一冲居然捅了个对穿,这是冲出来多远呢,天爷不会真的冲到遵化了吧。
  天亮后,三十六骑钻进了山沟,找向导找回去的路,这喜峰口一带的群山环绕,山里的小路极多通往四面八方,李争鸣在内三十六骑都是辽东山民,在山里讨生活倒是不愁的,也懂得用星辰辨认方向,顺着山中小路往西北方向走总是没错的。李争鸣看着天上北斗星君的位置,心里嘀咕着卢讲官真是个能人呀,这是怎么想出来的呢,太上老君,王母娘娘急急如律令,北斗星君辨方向呀。
  喜峰口,帅营。
  马城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半天一夜担惊受怕的,从未如此恐惧过,昨日遵化虏军轻骑袭营,一场蓄谋已久的偷袭,几天时间摸掉了六个烽火台,让辎重,伤兵,整个喜峰口柔软的下腹部完全暴露在虏骑兵锋之下。自开原起兵起来也从未有过如此凶险,险些便要全军崩溃了。
  皇太极动用了超过二十个佐领的兵力,轻骑偷袭,还险些便偷袭成功了。
  与建虏野战,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那可是正黄旗的二十个佐领,正黄旗皇太极的护兵呀,幸好虏骑前锋撞上了一队押运军需的骑兵,还有那个好运气的李争鸣,两百铁骑做出最正确的应对,披甲冲阵,一举冲乱了虏军前锋行军队列,残部居然还杀穿了虏骑前锋,那可是整整三千正黄旗护兵呀,都是精锐的马甲呀。
  身后响起脚步声,倪元璐一瘸一拐走上来,心有余悸道:“虏骑退了,又上去了两营兵力。”
  马城松口气道:“将狙杀营调过去,他们有千里镜。”
  倪元璐点头道:“他们正在钻运军械,我怎会大意,这回真是天神保佑,险些万劫不复了。”
  马城惭愧道:“是我考虑不周。”
  倪元璐苦笑道:“谁也料不到老贼如此奸诈,我盘问了几个俘虏,老贼使人扮成山民进了山,将山中六座烽火台都夺了,谁能料的到烽火台建在高处还有军兵把守,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被夺了呢,老贼倒是好计策,出的奇兵。”
  马城越发惭愧了,这便是惯性思维惹的祸,以为设了烽火台就可以高枕无忧了,烽火台有时也靠不住呀。擅用细作,这是老贼父子的家学渊源,当年努尔哈赤必用大量细作,里应外合,如今皇太极也继承了老贼的狡诈,真是父子呀。老子是伪装,潜伏,摸哨的大行家,却险些被人给摸哨摸死了。
  两人相视无语,马城忽道:“李争鸣,吴倌两人找到了么。”
  倪元璐黯然答道:“昨日我率两营兵列阵而战,极是混乱,伤兵说他两人率两百骑披甲冲阵,不知所踪,应是凶多吉少了。这两人是立了大功的,若不是两人做的果决,来远楼大营便要完了,理应重赏其家眷。”
  马城想起那李家俏娘子,心中不忍沉默了下来,多赏些银两奴仆吧,那个李争鸣确实是立了大功的。
  心中黯然有些无趣道:“你去歇着吧,拖着条伤腿还到处走。”
  倪元璐硬气道:“无妨,我就死在东边了,老贼休想再来一回。”
  看着倪元璐拖着条伤腿走了,马城也能知道昨日有多惊险了,十营预备队都顶上去了,在官道上列阵用盾枪,火铳硬抗住了虏骑的冲击,一直打到傍晚虏骑才退了,应是偷袭失败不愿再做无谓的挣扎。轻骑偷袭一旦被察觉了,迟滞了,那便完全失去作用了,轻骑在官道无法撼动枪阵,排枪。
  主阵地上,马城也学了个乖调整了战法。
  前线守军不惜糜费弹药,一有风吹草动就打排枪,也不管是不是在射程之内,看见活物就乱枪打死,再也不敢让虏军在山脚下顺利的集结。如此一来弹药糜费虽然极严重,虏军却无法再象前一次那样顺利集结了。已经急命李旦从朝鲜,从倭国大量购置火药,加派人手沿长城运送,因此火药存量还很充裕。
  这种打法,已经类似于后世热兵器时代的战法,对付虏军攻山很有效。
  只是火器磨损的很厉害,打完这一仗就该全面换装了,南居益已经在台湾派人联络葡萄牙人,提出购买火器雇佣工匠,葡萄牙人应是会同意的。葡萄牙人合法的驻留在镜壕,和大明合法的通商,对侵略大明已经断了念想,这也是大明水师打出来的威风。
  葡萄牙这个国家,国力不强,倒是大明极好的盟友候选。
  马城脑子里可没有天朝上国那一套土鳖思想,西方盟友可以有,友好通商嘛,谁强大就打谁嘛。如今是荷兰人强大,那就和葡萄牙人结盟打它,等到西班牙人强大了,就打西班牙人,等到英国人成为海上霸主,那就打的他缩回英伦三岛。当然这都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了,眼下还是在做白日梦呀。
  半月后,战局稳定住了。
  豪格,莽古尔泰龟缩不前,无力再发动大规模攻势,年关也到了,这个年过的也没什么滋味,明军是惨胜,后金是惨败后路被断。莽古尔泰应是和皇太极,岳托,豪格咬成一团,马城猜测豪格么,定会将责任推到莽古尔泰这个五叔身上,猜也知道皇太极屁股是坐在哪一边的,自然是偏帮长子嘛。
  除夕,来远楼大营。
  马城宴请将官,穿着新军服出席的将官少了一半,让气氛有些萧瑟。
  好在厅中有些民女穿梭送菜,军中不能饮酒这些为大军煮饭做菜的民女,便是点缀,阵亡将官的家眷也在宴请之列。马城坐在上首一眼就看到容颜憔悴,和两个妹妹正在说话的王贞,心中黯然还要脸上带笑,给诸位部下庆贺新年,年礼也是少不了的。年礼很重,一锭金子十锭银子,高丽老参,台湾凤梨,各式奇珍让众将尝个新鲜。
  大明官员里,这应是头回上司给下属送礼,众将都愁坏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和议
  这大明的规矩是下属给上司送年礼,上司回一些礼物略表寸心,如今大帅给咱送礼了,这得回什么礼单才合适。马城知后下了一道军令,不得回礼,众将这才尝了个鲜,原知这世上还有给下属送礼的官长。下面军官有样学样,将米面,山货送至各队各哨,让这个年过的有些暖意。
  除夕夜里,山外侦骑连滚带爬的撞进官厅。
  一干亲兵将那侦骑拦住,那骑兵隔着人群叫道:“大帅,回来了,大帅,李好运和兄弟们回来了!”
  马城一脸茫然还在琢磨着李好运是谁,下首已经咣的一声,王贞僵在当场打碎了手中的碗。
  崇贞三年的除夕夜,李争鸣,吴官两人率三十六骑在山中转了半个月,终于找到一条小路回归来远楼大营。这两人全身是伤还唠叨着山路太难走了,明明很近却绕了半个月,鬼打墙了。
  马城大喜过望将三十六骑好生安顿,这可是立了大功的功臣,少不得要给个锦绣的前程,尤其是李争鸣吴倌两人,李争鸣放出去领一个营,吴倌则升了前军参将,其余三十六骑也各有提拔。面对虏军骑兵袭营没有慌乱,而是就地披甲反冲击,这是大智大勇之辈才做的出来,而且这些人还活下来了。
  一时山上喜庆起来,苦战生还的奇迹让萎靡的军心大振。
  正月里,帅营中,军议。
  袁崇焕回了一封密信,信中有些含糊说他尽力调集各部精锐得精骑两万,步卒三万,这是他能集结的最大兵力了,却含糊不清也不提进兵方略。马城是觉得很不靠谱,这位袁督师很爱说大话,又喜欢独断专行,他言语如此含糊那就太不对劲了,倘若真的准备好了反击,那早就牛皮吹的满天飞了。
  袁崇焕态度可疑,众参谋分析过后认为,多半是朝中出了问题。
  这倒是并不难猜,朝中有人想议和了,并且议和派的势力还很不小,否则袁崇焕不会如此为难。又过了两日病塌上的英国公张维贤,派人送信,果然如此这议和之论,居然还是皇太极先提出来的,朝中立马就有人响应。上蹿小跳闹的最欢实的,是兵部侍郎杨嗣昌,极力主和。
  主战派则是一干勋贵将领,勋贵以张维贤为首,武将以东江总兵戚金为首。
  从议和逐渐演变成文武之争,朝中又是口水漫天飞,勋贵武将自然骂不过文官清流,朝会上吵了几天便落在下风了。杨嗣昌继承了东林干将朝会上战斗力爆表的优秀基因,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大谈建部之患在于抚而不在于剿,如今京畿,直隶都打烂了,在打下去百姓流离失所士卒白白死伤,建部虏酋既然求和了,那就没有必要再打了。
  马城接到了张维贤的信,心情就好象吃了一只死苍蝇,恶心坏了。
  老子在喜峰口连番血战,连基本部队都打残了,费尽千辛万苦才创造出决战的有利态势,现在居然要议和了。
  下首一干参谋也楞了,良久卢象升才无奈道:“君子,欺之以方。”
  倪元璐冷着脸嘲讽:“杨嗣昌么,算什么君子,贪生怕死之辈。”
  马城也有些困惑,大明和后金有过议和么,这应是有的,似乎有一个兵部尚书陈新甲就是因为议和被问斩的。如今身处在这个位置上,更能切身感受到京师暗流涌动,古往今来天朝最不缺的就是议和派,软骨头了。皇太极才刚提出议和,朝中就有人响应了,内阁,六部尚书自然是不会表态的,这涉及到大明的脸面呀。
  大明的脸面,皇上的脸面,大明立国二百四十余年没有议和的先例呀,与之前有外族边患的王朝相比,汉朝在建国之初就有白登之围,后就有了长期和亲政策,大唐建国之初,李渊父子也曾向突厥称臣纳贡多年,北宋开国三十余年就有了澶渊之盟,向辽输送岁币的惯例。
  而大明自建国之初,对北方的游牧民族就很强势,经一百年的胡元统治,汉人的性格也整体变得内敛含蓄起来,不像汉唐时期那样张扬奔放,也不像魏晋时期的那样潇洒飘逸,对外族不屈服已经刻印到国民的骨子里去了,所以即便明中期有土木堡之变、英宗被俘,但是大明朝却丝毫无产生动摇屈服之念,对抗到底成了下意识地选择,“不和亲、不议和”成了大明不成文的国策。
  因此后金连连向辽东发起攻势,大明也没有动过议和的念头,反而是后金主动提出议和的意愿来。后金议和虽不会有如宋辽、宋金和议那般的屈辱,皇太极还提出愿意降格、地位在明朝皇帝之下,但议和肯定意味着要承认后金对辽东大部分地区占领的事实。
  辽东地区自春秋战国始就成为汉人的世居地,对大明来说,少数民族居住的羁縻地区可丢,汉人世居地绝不可丢。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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