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罗二生气的是,黑边眼镜手里拎着的两瓶酒,正是人民军送的那两瓶甘红露,地上散乱着自己的行李,被翻的乱七八糟。
平时的罗二,对自己的同志,和蔼随意,甚至平易近人,但有一点,他的私人物品,没他的同意,你翻了,就得承受后果。
冰冷地盯着眼前的黑边眼镜,不理会他的问话,一字一顿地,诚恳地说,“爷们杀过美军、杀过日本人、杀过南韩军,实在不想杀自己人。”毫不掩饰的杀机,在大白天,头一次,显露了出来。
“你,你想干什么?”黑边眼镜没想到,罗二这么大胆,直接威胁杀人,那满身的杀气,刺地他一个激灵。
黑边眼镜后面跟着的几个兵,本来是被叫来助阵的,被罗二的一句话,吓得摘下了肩上的步**,对向了罗二。
罗二的心凉了,自己在前边杀敌,后边的人已经把**对上了自己。罗二没有城府,很直接,看着黑边眼镜,嘲笑地问道,“老郑啊,在哪呢?”找的却是门后的郑军。
早在后边听着的郑军,跑了出来,冲着那几个兵,“都他妈滚!”。随着郑军的一句骂声,那几个兵,收起了**,却没走远。
抬起头,眯着眼看看天空,“你穿着这身皮,算你幸运。”罗二说完,转身进房间;“把酒给我拿回来。”淡淡地一句话,让郑军直接窜了上去,一把抢过那两瓶酒,顺带收起地上的行李,回屋了。
黑边眼镜受到恐吓,憋屈地回去了。郑军有些忧虑地看着对面的罗二,“本初兄,事情难办了。”
对于郑军的斯文,罗二有些好笑,好在刚才郑军给善后,原本的隔阂也没了。
“你就叫我罗二吧,干净利落。”
“行,我也不矫情。”郑军笑了,随即垮下脸,“那家伙叫李哲明,是老干部的儿子,刚来朝鲜没几天。”
“我当兵打仗,和他没关系。”罗二无所谓。
“那可不一样,他是政治部的共青团副书记,在你档案上随便拉一笔,够你受的,最起码是个强制退伍。”郑军满脸的无奈。
“走一步算一步吧。”罗二躺在铺上,背部痒的厉害,嘴巴动动,没吭声。让郑军给自己挠痒痒,两个大男人的,算了,忍着吧。
第二天,在郑军忧虑的目光中,罗二又被叫去了。
经过晚上的聊天,罗二才知道,郑军不仅认识大力,还是铁哥们,只是分到了不同的部队,见面很少。这下好了,大水冲了龙王庙,罗二只有拱手道歉了。
在郑军不依不饶下,罗二只有拿出那两瓶甘红露,倒进饭盒,陪郑军喝了起来。
别看郑军也是侦察兵,但烟酒不禁,叼着老刀牌香烟,大口喝着酒,开始喋喋不休地讲着自己的经历。
和郑军一比,罗二觉得自己根本就是个门外汉,远比不上专业出身的郑军,要不是自己感觉敏锐,怕是早死了。
于是,罗二虚心请教,把自己不懂的问题,和盘托出。
看着郑军不停地呸着烟沫子,罗二也机灵,摸出一个美式军用zp打火机,银质的外壳,一下晃花了郑军的眼睛。
再搭上两根又长又粗的雪茄,郑军的嘴已经咧到腮帮子上了。
飞快地没收了打火机和雪茄,郑军开始详细地讲着,从伪装、白天晚上的行进、潜伏、俘敌技巧,到地形、火力的勘探,洋洋洒洒,不知不觉,喝干了那两瓶酒。
这甘红露,不愧是平壤名酿,尽管是用枣、柿饼、生姜、苹果和梨等原料酿成,颜色微红,喝起来酸味和辣味配合得宜,但是酒精度极高,醇和的滋味让人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看着自己饭盒里的酒,大概有三两多,自己还没喝多少;郑军已经就着点咸菜,喝的就剩下两个空瓶子了。
后劲极大的甘红露,把郑军给放倒了。罗二收拾完残局,给郑军盖上被子,来到了门口。
夜色寒冷,罗二静静地站在木屋前,第一次喝酒,有些眩晕,但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头蒙蒙的,不用去想烦心事。
摘下脖子上的项链,轻轻捏着挂坠,摩挲着,脑海里闪现出那湛蓝的眼睛,亮晶晶的。
想什么呢。自嘲地笑着,反手把项链收进红库,让人看见了还是个麻烦。“就在附近转转吧,别惹事。”说完,罗二回屋睡觉了。
黑暗中,一个身影一闪即逝,大灰奉命逛去了。
又进了昨天的那间办公室,罗二坐在了那张小凳子上。桌子换了一张,旧的。
这次,在黑边眼镜的怒视之下,由那个中年人问话。
“罗二,高中毕业,学历不低啊。”中年人翻着档案夹。
“在北京城里,还算是可以吧。”自己在被国民党特务砸头之前,虽然笨点,但对于学习,还算是认真,只是不会变通而已。
“以前会使用火炮不?”问到重点了。
“在部队训练时,见过使用迫击炮。”
“那榴弹炮呢?”
老狐狸,拐着弯问细菌弹的事。罗二忽然觉得,黑边眼镜蛮可爱的,最起码,不会挖坑让自己跳。
闻着味的罗二,一口否决了自己会使用榴弹炮,其实他也真的不会使,顶多会拉发火绳,那是个人就会。不会使用榴弹炮,自然也就不会辨认炮弹的种类了。
再没多问,中年人点了根烟,嘬了一口,让烟雾在肺里转了个大圈,才淡淡地吐出。
“那你对美国人怎么看?”冷不丁,中年人问到。
“只要拿着**,对着我和我的战友,杀之。”罗二毫不犹豫的语气,让桌子对面两个人打了个寒战。
视人命如草芥,这六个字,同时浮现在俩人的脑海。眼前年纪小小的学生兵,来到朝鲜战场才一个多月,对于生命,平淡的还不如白开水。
中年人叹口气,这要经历怎样的战斗,才能变得如此冷漠啊。
“今天就这样吧,你先回去休息。”合上档案夹的中年人,不经意发现,黑边眼镜握笔的手,在微微发抖。
档案夹合上的一瞬间,显露出了一张相片:三具尸体,仰面躺在血泊中,上面,赫然是一对中年男女,和一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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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章、那飞舞的火焰
罗二出了办公室,没人告诉他是否禁闭结束,他也懒得去问,只能溜达着去禁闭室找郑军。
今天天气很好,暖暖的冬日,晒在身上热哄哄的。找到郑军,俩人找了个大青石,靠在上面赛太阳。
看着远处忙碌的人影,罗二觉得自己象北京城的老大爷,热眼看人生,眼红却又去不得。
算了,就这么晒晒太阳,啃着馒头也好。
“38军已经到了咸兴一线,三八线以南的瓮津半岛和延安半岛,也拿下了。你们352团,就在瓮津半岛一带。”眯着眼的郑军,自言自语着,没理会罗二的好奇。
“你从哪知道的?”罗二不相信。
用下巴点点远处的矿洞,“蛇有蛇道,鼠……”郑军忽然不说了。
刚才,郑军闲极无聊,说自己昨晚掏尽了所学,全部交给了罗二,非得让罗二教自己两手。他已经认定了,罗二就是个高手,还隐藏不露。
无奈的罗二,只好告诉郑军,自己就是速度快点,身子骨硬点,加上运气好点,这才能坐在这晒太阳。
等着投桃报李的郑军,失望之余,严词批判封建礼教,痛斥所谓的家学渊源。半天的唾沫,换来的是罗二的混混欲睡。
于是,郑军提出俩人比划比划,被罗二鄙视着拒绝。
但是一转脸,罗二马上热情同意了战友之间的“战术交流”;因为,他看见了郑军手上的鼻烟壶。温润碧翠的物件,放在郑军的大手上,直直让罗二眼红。
“这是我在平壤找到的,唐朝的东西,你的拿来看看。”郑军是个公平的人,要看罗二的抵押物。
在郑军的嗤笑下,罗二转身,小心摸索了半天,拿出了一个珠子,托在手心。
亮晶晶的圆球,在阳光下,微微反射着光芒,有鸽子蛋大。“这,是珍珠?”郑军大睁着眼睛,舔着嘴唇,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珍珠。
收起珠子,罗二眯了郑军一眼,“爷们,没见识,这是夜明珠。”压低声音,“晚上,有缘人可以看见这珠子闪闪发光。”
“什么有缘人,忽悠我是吧。”郑军不傻,听过夜明珠的传说。
不过,这么大的珍珠,就算不是夜明珠,也够稀罕的,郑军点头答应了罗二的抵押。
见郑军答应了,罗二暗自高兴,这珠子,自己还有好几串。
收好东西,拉开架势。“看招!”郑军大喝一声,挥拳踢腿,欺身扑了上去。
郑军老家在山东冠县,家教很好,自小学的一手十路查拳;查拳注重屈伸性腿法,每一拳路中都有数次弹踢、或踹脚、或侧踹、或腾空箭弹动作,真是“手似两扇门,全凭足打人”。
“刷、刷”,郑军的一招一式老辣狠厉,手打脚踢,竟然逼得罗二手忙脚乱。
罗二哪学过拳法,全凭的是速度和力量,以及最短的攻击距离,要在敌人来不及开枪的时候,就已经打在敌人的身上。不然,倒下的就是自己。
翻身躲过郑军的侧踹,罗二已经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浑身的土,急了,还没这么狼狈过;脚一蹬地,一个滑身,人已经窜了出去。
郑军招式还没收回来,罗二已经从半空扑了过来,右臂抡开,三指成钩,直奔他的咽喉扫了过来。
“哇,你来真的。”指间的寒气,毫不留情地,舔上了喉骨,吓得郑军汗毛倒立,蹬蹬后退,哇哇大叫了起来。
堪勘收手,但是去势不止,一把扫过郑军身侧的大青石,“哗啦”,碎屑乱飞,大青石上留下了三道浅浅的痕迹。
听到郑军喊声,醒悟过来的罗二及时收手,没有酿下大祸。
惊魂未定的郑军,直接认输;他算是知道了,罗二不会招式,起手就杀人,一招毙命;这是何苦呦,比划个什么劲,找虐。
抹着汗珠,要回屋喝水,罗二不乐意了;“嗨、嗨,耍赖是吧,郑大排长。”
肉疼地递上鼻烟壶,郑军又不甘心了,“要不,咱俩比比枪法?”他对自己的枪法是很有信心。
只是,罗二对自己的枪法根本是绝望,直接一口拒绝。“我不和抱头鼠窜的家伙交手,丢份。”
失望的郑军转身回屋,又被罗二叫住了,“我说,这鼻烟壶摸着象塑料,假的吧。”
罗二的质疑让郑军差点哭了,“大哥,软玉知道不?”
午饭后,心情舒畅的罗二,拉着郑军看冬景;靠着大青石,遥望干河滩,安慰着郑军,“别丧气,再练五百年找我单挑,说不定,这软玉的鼻烟壶又输给你了。”哪是安慰,分明是讽刺。
吃饱了的郑军根本不理罗二那套,斜眼看着笑眉笑眼的罗二,“我说,至于嘛,不就一个鼻烟壶,乐成这样。”
郑军哪里知道,这鼻烟壶可是罗二第一次实打实的收入,津贴?可能还在2营司务长手里;听说,司务长牺牲了。罗二又犯难了。
就在郑军闷闷不乐、罗二心里犯难的时候,远处矿洞里,出来了几个人,其中就有黑边眼睛和那个中年人。
这几人说笑着,来到矿洞口的空地上,停了下来,看架势,象是在等什么人。
猛地,罗二抬起头,目光霍然看向空中。远处的云层中,隐隐有飞机发动机的声音。再看地面,远处公路的拐角处,冲出一辆吉普,直冲冲奔矿洞而来。
大概是级别较高,在罗二他们下车的地方,警戒哨拦都没拦,直接放行。
就在吉普车离迎接的几人一百米远的时候,罗二呼地站起身,“老郑,快躲在石头后边。”话音未落,罗二已经离开了原地,一道人影快速地跃向吉普车。
罗二的速度太快,四周警戒的哨兵,还没反应过来,人影已经越过头顶,直线扑了过去。
对面山顶上,突然响起了枪声,“啪、啪……”,短间隔连续的枪声,是防空哨发出的。
来不及了,四架美式战机,利用云层掩护,猛然出现在山口,直奔矿洞。
“哗”矿洞口的人们,也算是处惊不变,迅速躲进了洞内,周围的志愿军战士,各自隐蔽,四散开来。
转眼间,忙碌的人群不见了,留下了那辆没处躲的吉普车。吉普车猛地刹车,“吱”地滑行了几米,车门已经打开;人还没下车,头顶上,敌机呼啸而过,八颗汽油弹,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美国人真是有钱,三千美元一枚的洛。马制的汽油弹,毫不含糊地一股脑甩了八颗,为的就是一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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