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真是有钱,三千美元一枚的洛。马制的汽油弹,毫不含糊地一股脑甩了八颗,为的就是一辆几百美元的吉普。
这得感谢郑军,炫耀自己的本事,竟然比较起货币的汇率,让罗二自叹不如。
心里骂着的罗二,脚一使劲,狠狠跺在地上,踩碎了一层石面,自己接着反弹力,从吉普车上鱼跃而过。
幸亏吉普车没安顶棚,否则,这次罗二是无论如何,也救不了人了。
人从吉普车上翻过的刹那,伸手抓住副驾驶座上的人,借着惯性,带了出来。那副驾驶座上的人,已经打开车门,想起身离车,但是动作太慢了。
在罗二抓住人往外带的一瞬间,驾驶员,也伸手猛推副驾驶座上的人,“快跑!”;这一推,省了罗二不少力气,拉开了与吉普车的距离。
把人往怀里一抱,低头曲身,一骨碌滚向一边,扑到在地上。罗二死死压在那人的身上,自己也双臂抱头,把脸狠狠埋进土里。
几乎同时,“轰、轰……”,八颗50公斤混合燃烧航空炸弹,从爆裂的弹体,抛射出大量的燃烧剂,瞬间点燃。
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大股的火焰吞噬了吉普车,以及四周的一切;近千度的高温,和那只要粘上就烧干烧净的火苗,是那么的执着。那飞舞的火焰,烧得大家是欲哭无泪。
罗二就觉得,厚重的热气,滚过自己的背部,狠狠压下,久久不愿离去,灼烫着自己,“吱吱”作响。圆瞪着双眼,紧咬牙槽,死死扣住地面;罗二知道,自己背部的伤口,已经烧焦了;焦糊的肉味,竟然让他想起了京城前门洞子的馍加肉,胃里一抽一抽的,想吐。
罗二的背部,已经溅上了大量的燃烧剂,附着在他身上,疯狂地燃烧着,不烧干净绝不罢休。他的四周,也是一片汹涌的火海。
在一片火海中,罗二已经动不了了,静静地趴着,燃烧着。
他的左眼仁上,倒映着那一盏青灯,闪射出血红色的光芒,灯芯爆开的34朵火花,缓缓跳动着。其中的一朵火花,熄灭了,化成细微的红色光点,没入体内;很快,又一朵火花,熄灭了;一连熄灭了四朵火花,灯芯才又开始活跃起来,轻快地跳动着。
罗二背部焦黑的皮肤下,淡青色的小月牙,青色已经浓虞了几分。
眼里的青灯隐没不见,罗二觉得很累很累,“高台青灯依旧在,一轮明月照我心。”嘴里喃喃着,睡了过去。
敌机飞走了,“快救人啊”,不知是谁的一嗓子,把大家惊醒了;呼啦,众人冲了上去,用铁锨、用脸盆、用衣服,甚至用手,用手边的一切,把沙土覆盖在火焰上,急切地灭着火。
郑军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茫然寻找着,用带着哭腔的嗓子,不停地喊着,“罗二、罗本初,你在哪?”
烟雾缭绕的火场,一时找不到罗二,急得郑军跺着脚地喊,“罗二,**傻啊,你以为你是谁啊,那是燃烧弹啊!”
罗二很幸运,碰到的是小型燃烧弹;要是500公斤凝固汽油航空炸弹,除非他暴露自己,冒着蒸熟自己的风险全收了,否则青灯上的火花全灭了,也落不下全尸。
抹着鼻涕的郑军,终于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形,紧紧趴在地上,脚冲着自己;泪流满面地扑过去,跪在地上,又不敢动,手足无措地嚎着,“罗二,醒醒,你醒醒啊,我还要和你比枪法呐!”
火已经灭了,四周的人们肃立着,悲伤地看着郑军和那烧焦的人。
经历过惨痛教训的人,都明白,地上的人,和那吉普残骸上的司机一样,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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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章、那柔和的目光
对于罗二,经过一天一夜的相处,郑军早已从最初的佩服,变成了可以相交的兄弟;罗二的手段,他是自叹不如,而那一身淡然的气息,平和的心境,让他更为亲切。
谁成想,面对危险,罗二竟然如此的冲动,是的,在郑军的眼里,是不计后果的冲动。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竟然可以燃烧自己。他认为自己,已经从罗二的眼里,看出了些隐隐的失望,那是对以前依赖的失望。
现在罗二的举动,表明,他失望而不绝望,还是把部队当成了自己的家,把战友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恸哭的郑军,泪眼模糊中,忽然发现,那黑乎乎的人形,轻轻动了一下,愣住了,下面还有人。
旁边的有心人,也发现了异常,围过来。在大家轻手轻脚的搬抬下,挪开了罗二,露出了一个中年人,一脸的尘土,慢慢地咳着。
政治部的一帮人,欣喜地发现,自己原本迎接的首长,还好好地活着。
中年人被搀扶起来,地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人体模印。抹去脸上的浮土,“快,救他。”,耷拉着右臂,中年人的眼光落在了罗二的身上,悸动不已。
医生护士,很快赶到了,用担架抬走了中年人和罗二。伤势没查明之前,只能原样把罗二抬上担架,送到野战医院。
大榆洞附近,有志愿军一个小型野战医院,规模不大,但是距离国内最近的原因,有着充足的人员物资,反而是朝鲜战场上条件最好的医院。
中年人和罗二分别上了手术台,进行了不同的手术。那名中年军人,没有烧伤,反倒是被罗二,在急切中,压断了右臂;在苏联外科专家的救治下,很快消毒、接骨、固定、包扎,剩下的就是养伤了。
面对罗二焦黑的背部,苏联外科专家也是倒吸一口凉气,都这样了,人还活着,生命真是玄妙啊。
经历过二战的苏联医生,对于大面积的烧伤,还是有经验的。打上麻药,从罗二的后脑开始,一直往下,直到脚后跟,去掉死皮,反复深度消毒,敷上烧伤药膏,包扎。
郑军一直蹲在罗二手术台的帐篷外面,咧着嘴笑着。在得知罗二还活着,需要大量输血,他撸起袖子,第一个凑到护士跟前。帐篷里的护士,把一盆盆的血糊糊的东西,端出来,让郑军瞧得身上直发麻。
五个小时后,天刚擦黑,罗二被抬出了手术室。
看着被包成粽子一样罗二,郑军知道暂时是说不上话了,揉着麻木的小腿,回禁闭室去了。
安置好罗二,挂上液体,护士走了;趴在铺着洁白床单的病床上,迷糊中的罗二,隐约想起美军伤兵帐篷,那陈旧的床单。自己在一个单间里,周围没有伤员的呻吟声,很是安静。罗二知道,自己不是想念那陈旧的床单,而是那双湛蓝的眼睛,亮晶晶的瞅着自己。
麻药的效果过去了,阵阵灼痛一抽一抽的,抽的脑袋开始发蒙;罗二浑身哆嗦着,嘴里喃喃念着往生咒。
原本,罗二在夜里,根本不会想起往生咒,内心的冰冷让他漠视一切,甚至包括生命;只有在白天,看着眼前亮堂的世界,他才能安静下来,平和地感觉着周围。
明显感觉自己变了,罗二很是不安,他的心情一会平静,一会暴躁,交织的感觉让他无措地趴着。
罗二背部的神经,经历了高温炙烤的黑色神经,仿佛结束了冬眠,开始活跃起来,从血液里,努力汲取着养分,一点一点俘获着四周的肌肉,获取着支配权。
终于,疼的麻木的罗二,沉沉睡去。身上厚厚的纱布下,被破坏的真皮组织,开始修复着,又一次慢慢长出了皮肤。
深夜,明朗的月色,从窗户外,洒在罗二的背上,雪白的纱布,慢慢地蠕动着,吃力地在动着,像是要努力地起来,最终,挣脱不了束缚,停了下来。
罗二做了一个梦,很悲剧,也很恐惧;他看见自己的身体,分成了两半,一前一后的分成了两个人,转过身来,后面的人非要杀死自己;自己打不过,只能逃跑,一个劲地逃跑。
第二天中午,罗二醒了,睁眼就看见了那个中年军人。救人的时候,情况紧急,罗二根本就没看清自己压在身下的人。
“罗本初同志,醒了?”中年军人见罗二醒了,笑着问他。
“啊,你是?”罗二搞不清楚来人是谁,讪讪地趴着。
“我是志司政治部副主任,我叫王明山。”来人表明了身份。
“报告首长,我是118师352团2营战士罗本初。”虽然不清楚军阶,但罗二还是很慎重地看着来人。
看着罗二眼里的疑惑,王明山乐了,“你小子,命大福大啊,要不是你,我已经成了一块焦炭了。”
恍然的罗二,尴尬地笑着,不知道说些什么。
王明山很高兴,他询问过医生,象罗二这样的烧伤,休克的时间会很长,而且很危险。本来只是想来看看就走,谁知道过了一晚上,罗二醒了。
安排医生对罗二进行了检查,下午饭后,王明山又来了。
看见罗二直着身子,站在病房里,王明山愣了。
趴了一夜加一上午,罗二很想到外面转转,背上已经痒得很厉害了,根本趴不住,又不敢用手挠。
费力地扶墙爬了起来,套上鞋,转身看见了王明山。
俩人来到屋外,由于罗二不能坐,就这么站着说话。
“小罗,你的档案我看了,政审的事情由我接手。”王明山开始严肃起来。
罗二把自己的战斗经历,从入朝以来,一直讲到如何来到大榆洞。除了自己认为不该讲的,让人费解的事情,罗二原原本本讲述着。此时的罗二,脸色冷静,头脑清楚,不禁让王明山皱起眉头。
讲述完,“你的邻居反映你有些犯傻?”王明山的资料显然很详细。
“犯傻我能读完高中?”罗二冷冷地笑着,没有辩解。
王明山点点头,嘱咐罗二好好休息,转身离开了。
活动不便的罗二,又直挺挺地趴在床上,一觉睡到了深夜丑时。再次被身上的瘙痒弄醒了,僵硬地爬了起来。
中午在屋外,罗二看见不远处有一条小溪,虽然是寒冬,但是没封冻。顾不得其他,罗二蹒跚着来到溪边,仔细听着。
今夜没有月亮,漆黑一片;确认四周无人,哨兵离这里也很远,罗二挥手脱下病号服,解去了满身的绷带,露出后背黄黄的药膏。
药膏已经硬成了一大块,象一副铠甲罩在身上,硬邦邦的。
光脚踩在冰碴上,寒冷刺骨。“嘶”,罗二身上的肌肉绷紧,一步迈进溪水中央。站在齐腰的水里,仰脸深吸一口气,俯身趴了下去。
刺骨的水流,急切地冲刷着罗二的全身,身上淤积的灼热,开始发散,一丝一丝被水流带走,一同带走的,还有那跳动的瘙痒。
一分钟后,罗二从水里站起来,大口地呼吸着,又一次趴进水里。反复了三十几次后,罗二青紫着脸,走到溪边。
他没有穿衣,**地站着,仰头闭着眼。身后,大灰已经悄然等待着。
“啪”,脏兮兮的两个前爪,搭在罗二肩上,大灰伸出腥热的舌头,舔着罗二的后脑勺、脖子、背部。
大灰很耐心,飞快地舔着,凡是罗二被火焰灼烧的部位,一丝不苟地舔着。硬邦邦的的铠甲,被舔软、舔脱落,落入大灰的口中。
终于,黄乎乎的硬铠甲消失了,淤肿的皮肤,出现在大灰的眼前。大灰猛地一个哆嗦,跳到远处,没敢再看罗二的身后。
黑暗中,罗二的后脑勺上,一个隐约的人脸,臃肿着,在微微颤动,鼻子和耳朵的部位抽搐着,其他器官还没有显现。这张未成形的脸,诡异地蠕动着。
饶是如此,那人脸上的冷酷气息,已是让大灰死死夹着尾巴,溜到了一边。
浑然不觉的罗二,满身清爽,穿上病号服,踢踏着鞋,回屋睡觉了。至于大灰,他从不操心,这家伙也不爱进房间。
天刚亮,罗二被晃醒了;睁开眼,郑军的大脸凑在近前。要不是不愿惊吓医生,罗二已经一脚踹了上去。太臭了,对于郑军的大嘴,罗二是无语了;尽管马上捂住自己的鼻子,但那口臭味,让自己的心情开始郁闷。
“罗二,好消息”看见罗二睁开眼睛,郑军凑到他的脑袋跟前,压低了声音,满是兴奋。眼光茫然,罗二无动于衷,他算是知道了,芝麻大的事情,郑军都能说成西瓜。
“真的,你的审查通过了,可以返回原部队只是没有记功。”光顾着兴奋了,郑军没察觉,罗二现在正躺着。
“还是你厉害啊,跟政治部的人拍桌子骂人,都能通过审查
。”脸上笑着,嘴上夸奖着,郑军心里泛着苦:傻兄弟,何苦啊,用命去换,值的吗?
“我饿了。”闷声闷气的说着;罗二支使起郑军来,他看不惯郑军手舞足蹈的样子,尤其是自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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