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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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秦- 第2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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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封建制,就是这份利益。”

    “唯有封土食邑所得的利,能够满足氏族所求。”

    “唯有满足所求的大利,才能够让更多的氏族、更多的士人投入到这样的举措之中,政策才能够绵延下去。”

    “但倘若只是为君主属官,为君主所养,那么就需要在短时间内得到比食邑更多的利益,才能够维持政策的继续。”

    “如此,就必须要占据国家更多的开支,形成更多的税务,长此以往,形成侵夺。”

    “如此,则国家武备削减,则国亡。”

    荀况沉吟片刻,又补充道:“这是无法维续的法子,而且要以此来算,还是要崇行道德,是要比如今更推崇道德,才能够维持最基本的秩序。”

    鞠子洲上下打量荀况。

    你这老头,心里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明白吗?

    ……

    大军过去,城中留了二十秦兵。

    以正常的逻辑来看,二十人在一座有近万人的新近占领的敌国小县城里面,是无论如何根本无法维持统治地位的。

    但,很奇怪,在大部分时间里,人是不那么理智,理智到每个人都可以合乎逻辑地思考和行动的。

    韩人们此时正是如此情况。

    庶人们有一千多人丈夫在两名受伤未愈的秦兵的指挥之下,排成队列,前往领取器具,进行各项工作。

    修路、挖渠、修缮城墙、绕城巡逻。

    这些繁复的工作都是韩人在做。

    秦兵的任务只是为他们安排工作和发放奖励。

    基本上没有惩罚,因为基本上没有人违逆。

    只要保证发放粮食,韩人就愿意听话。

    他们没有发起叛乱,趁机杀死秦兵而夺取更多的粮食的想法。

    秦兵们原本惴惴不安,不过一两天的磨合之后,他们就大胆起来了。

    敬指挥人搬了饴糖出来,用小木棍随意挑了一些,举起来大胜吆喝:“排队排队,赶快排好队,不排队没有糖吃的!”

    他这么吆喝着,原本嘈杂的小孩子们变得更加吵闹,但随后,他们便排起了队。

    歪歪斜斜,整体上,确是有了队伍的样子。

    “你等孺子,领了秦王陛下的糖,可要老老实实为秦王陛下做事,听从秦王陛下吩咐。”

    “领完糖果之后,迅速往城中各处巡逻,如有发现可疑的人或者结队、想要偷偷出城、以及向城外丢东西的人,可立刻来我处报告情况,我会给予报告者两斤糖果的奖励!”

    他这么说者,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戬 (十六)

    木棍挑了饴糖拿在手里,走两步路就舔一下,甜丝丝的味道给了大脑难以想象的愉悦。

    年岁稍微大一些的小孩儿禁不住这甜美味道的诱惑,很快便把自己的糖吃完。

    吃完之后,用牙齿啮咬手中木棍,还能够感受到一丝丝甜味,但随着啮咬动作的进行,这一丝丝的甜味也很快消失。

    甜味消失之后,小孩子恋恋不舍地拿着手中的木棍。

    糖很好吃。

    所以还想吃。

    他又回到队伍之中,试图再领一次糖。

    然而很快被旁边排队的小孩子揪了出来。

    他试图蒙混过关,对那个揪出自己来的小孩子大声辩解道:“我没有领过糖!”

    “我分明看到你已经吃过一次糖了!”揪出他来的小孩子不甘示弱,眼睛瞪得大大的,两条浓重的眉毛高高扬起,很是认真地说着。

    “我没有!”小孩子说着,尽管心虚,但为了糖果,还是选择硬抗。

    “你有!你就是有!”浓眉的小孩子如此说着,挺起胸膛来,十分确定自己是正确的。

    说谎的小孩子此时气窒,他没有“撒谎是不对的”这样的意识,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秦人说听话可以领糖果、排队可以领糖果。

    他觉得,自己双倍的听话,双倍的排队,就应该可以领双倍的糖果。

    对于阻挠自己领取糖果的浓眉小孩,他是不喜欢的。

    两人争执着,旁边的小孩子纷纷开始职责说谎的小孩子。

    小孩子听着身边其他小孩子的职责,气愤不已。

    “都是你!”他一手捏了小拳头,另外一只手将自己面前这个浓眉的小子推倒在地:“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你肯定有!”浓眉的小孩子站了起身。

    他也很生气。

    因为他分明的见到了推自己的家伙领了糖,在队伍前面一边吃糖一边过来排队的。

    他知道,这个人是领过了一份糖的。

    然而他却不肯承认。

    两人说着,情绪上来,再顾不得什么排队、什么领糖了。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抱成一团,扭打起来。

    小范围的,队伍呈现骚乱。

    负责发糖的敬和具睾很快发现了队伍后方的骚乱。

    敬拍了拍具睾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分发,自己则向小孩子们聚堆的地方走过去。

    走过去拨开扎堆愤愤叫喊着的小孩子,敬发现这是两个小孩子在打架。

    战况持续,胜负已分。

    强壮一些的小孩子把浓眉瘦弱的那个按倒地上,自己骑在他脖子上,抓着他乱糟糟干枯发黄的头发说着什么。

    敬懂得韩言,知道他们说的什么。

    “你说,我到底排了几次队?”

    “两次!”浓眉的小子倔强说着。

    占据上风的小孩子“砰砰”给了他两拳,“再说!”

    “两次,就是两次!”

    敬觉得有些可笑。

    尽管如此,他还是上前去将占据优势正在殴打对方的那孩子揪起来,故意瓮声瓮气地问:“为什么打架?”

    “他……”被揪着后衣领提起来的小孩子身上衣服质量不好,“嘶拉”一下断开,整个人摔倒地上。

    敬下意识将他拉起来:“没事吧?”

    “好疼啊。”摔倒在地的小孩子这么说着,揉着自己的胳膊。

    敬迟疑一下:“我带你去找医师看看吧,别伤着了。”

    “医师是什么啊?”小孩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疼是挺疼的,但是如果能够吃到糖,那么疼了也值了。

    “医师就是……”敬努力的想要解释,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只知道医师是给人治病的,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医师到底是个什么。

    但,那些医师总是有地位的,比大部分人高贵的。

    “给人治病的”这个说法,未免有些轻蔑了。

    不过,除过这个缺乏敬意的说法之外,敬贫瘠的词库里再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医师”这个职业了。

    好一会儿,他于是做出凶恶的状貌来,说道:“那是为人治疗伤势和疾病的人。”

    “治疗伤势和疾病?”小孩子迷茫着。

    被他欺负的那个浓眉的小孩子此时站起身来,揉着被打得淤青得眼角,问道:“治疗是什么?”

    敬惊诧。

    治疗……

    小孩子都无知,敬于是也没有多想,就说:“受伤了之后被治疗了,就会变好,伤口愈合,不再疼了,生病了被治疗过就会变好,不再病了。”

    “好神奇啊!”浓眉得小孩子已经完全被“治疗”这个词的含义震惊吸引。

    他痴痴地望着敬:“那已经死了的也可以治疗吗?我娘亲死了,也可以‘治疗’,变成以前那样,能够煮饭给我吃吗?”

    敬一滞。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地感觉有些心酸。

    强忍了这一点心酸,他做出凶恶姿态,瓮声瓮气问道:“你们还未回答我,为什么打架?”

    他这样的语气与强壮高大的身形搭配起来,很是吓人,一圈小孩子都被他震慑,不敢说话。

    两个打架斗殴的当事人更是缩着颈子,大气都不敢喘。

    敬见此,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伸手,一手夹了一个小孩子,说道:“你们继续排队领糖。”

    ……

    “荀父子所言不差。”鞠子洲点头。

    荀况所说情况,大部分是正确的。

    可是,他言辞的开始,却没有给出限定条件。

    ——荀况所说的一切,是在现有的,楚国的实际情况的基础之上的。

    换言之,这是只有在楚国的现实条件下,所会发生的事情。

    代入到嬴政改政之前的秦国,就不那么适用;而若是放在如今和以后的秦国,就更是脱离实际。

    理论上乍一听很相似,但不对。

    放进实践里面去,就更是会与现实背道而驰。

    “然而荀夫子。”鞠子洲缓缓开口:“你有一双父母,我也有一双父母,你的父母和我的父母都是由一男一女构成的,他们都是一双眼睛一张嘴巴的人,很是相似,难道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了吗?”

    “你所说的这些,言下之意无外乎,以新的办法来看,国家需要更多的税务,小贵族和士人的生活负担会变得更大,大贵族们的利益会被触动,对此会产生抵触的势力很大,此项办法推行下去阻力太大,而且不划算。”

    “因此,这办法不可行。”鞠子洲摇头:“但是荀夫子,强国和弱国是不一样的!”

    “荀夫子知道楚国一亩地产多少粮食吗?知道楚国税制、赋制、楚国庶人生存所需的成本吗?知道楚国真正纳税贡赋的群体是哪一部分吗?”

    “扩大税制,再楚国会受到抵触,会面临新的困难,会难以成行我觉得是真的。”

    “但现实情况里,会是哪一部分人在抵触,他们又为什么抵触呢?”

    鞠子洲目光灼灼看着荀况,想要让老头再给自己一个惊喜。

 第一百六十章 戬 (十七)

    鞠子洲的问题,荀况一时是回答不上来的。

    因为他不知道。

    在这种时候,不知道,就只能是不知道。

    荀况思考片刻,觉得自己无法绕过鞠子洲的问题二继续与他争辩。

    好一会儿,肚子咕咕叫起来。

    荀况瞪了一眼鞠子洲:“看什么,老夫这么大年纪了,肚饿了还要为别事所扰,不能吃饭吗?”

    着,长身而起:“先吃饭,吃完饭再讲!”

    先撤,吃个饭整理一下思绪再与这牙尖嘴利的小子辩。

    “荀夫子请。”鞠子洲笑了笑。

    一边的几名儒生放下了笔。

    他们在记录鞠子洲与荀况的言辞。

    这种大问人的争辩里面,都会蕴含着他们各自的思考与逻辑,对于问浅薄的人,这言辞是很有用的思维梳理。

    简单的菜饭之后,荀况因为还没有整理好思绪,于是决定再补一个午觉。

    对于鞠子洲的水平,荀况是一点都不怀疑,一点都不轻视的。

    《剥削经》这本书,荀况是先于他的弟子们而读的。

    这本书里面所体现出来的东西,荀况更是毫不排斥地进行赞同,并且有意吸收。

    这种赞同和吸收,是先于韩非、李斯等弟子的。

    他先前用来与鞠子洲争辩时候,就有意地使用鞠子洲自己的办法。

    然而鞠子洲这个人居然开始联系具体的实际。

    他要用一事对应一数一理的办法。

    荀况面对这个讲法,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问到了他这一步,面对思维水平丝毫不逊色于自己的人,儒家惯用的一事概括万事、一理指导万世的手法根本毫无意义,反而是给对方添笑料的。

    含混又没法子含混,数据又拿不出来…

    荀况躺在榻上,思来想去,决定临时去寻摸数据。

    他于是派了人,去寻找鞠子洲曾提到过的那些数据。

    老头是很惯于思变的,他是儒,但他做事,却又很有一些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墨家风采。

    ……

    “传令全军,就地休整,步、骑各出五十人斥候四下巡查,两人一组。中军之中抽一百人前去砍伐柴草,后军伙头尽快埋灶,准备烧热水。”

    王翦命令传了下去,一刻多些,大军停下脚步。

    一路的胜利,进入韩国,虽然不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的简单,却也根本没差太多。

    韩国的基层控制力度只能基本没有,而各地区之间的联通也很弱,在这个信息传递基本靠人传信,而交通又极不方便的年月里面,各城各地的一般庶人,是一辈子都没什么机会离开自己生活的区域的,大部分人一辈子的活动范围,只有方圆十里。

    这也就是,各地的人口流动少,人员来往少。

    人员来往少的另外一重意思就是:消息传递慢。

    一封加急的信息,如果道路通坦,快马可行六七十里。

    但韩国哪里有什么通坦的道路?

    韩国修路很少。

    路又不是雨水,可以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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