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晚明后两天,北线战场便能抵定,从现在的情势看,委实想不出冯玉祥还有何翻覆之策。当然,由于军情战报时断时续,冯玉祥或许还不知整个西北军已面临莫大危机。如果他真将希望寄托于甘肃五镇和阎锡山,那便大错特错,解放军手中能打的牌,永远比他能想象到的,要多很多。
西线陕北,黄社旺率解放军第二飞行中队,由河曲沿黄河南下,经数次空袭,已将黄河东岸河曲、保德、柳林、河津、永济、古县等地的晋军军营、前沿阵地及其他军事设施,轮番轰炸一遍。站在西岸远眺,可见对面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虽不能亲见,但完全能想象出那番惨象。
其实,只凭二十余架载弹不超过一吨的前锋战机,想给晋军造成很大杀伤,这种可能性基本没有。原因在于其轰炸的范围太广,空袭河曲、保德之后,各处晋军便已做好防备,虽不可能突然变出高射机枪,要躲避空袭却轻而易举,以致后来第二中队晋军没炸死几个,营房及指挥所却炸毁不少。
但这样规模的空袭,在当前的民国也是空前的。面对那些烧焦的尸体、焚毁的建筑,再无力地仰望天空,没有人能止住心头的惊悸。需要说明的是,这些空袭都只针对晋军及军事设施,百姓担惊受怕不少,其实只看了一场热闹。
阎锡山委实没有与解放军冲突的意思,其增兵举动纯属故作姿态,能牵扯解放军兵力最好,即便不能也无损失。这并非单单出于对解放军的戒惧,另外一个方面,此时的阎锡山还承受着张作霖奉系联军巨大的压力。
奉系已确知阎锡山有参加北伐之意,此事一旦达成,抛开解放军不说,奉系肯定是其讨伐的对象。对此,张作霖极为痛心,他自觉或有对不住他人之处,但对阎锡山总算仁至义尽。
去年冯玉祥进攻山西,奉军不分昼夜,拼命赴援;战胜后,非但绥远地盘交其掌管,铁路收入也双方分取;追击西北军败军时,晋军要求勿过绥远,奉军亦即照办;晋军要求勿置重兵,至今平地泉仅有两营;于珍经晋军防地至平地泉检阅部队,随身所带不过参谋副官。如此种种,足以表明奉军合作诚意。
现阎锡山想加入北伐,与奉军为敌,实在是不够朋友。这其实是奉军大多数将领的共同想法,同时他们还认为,阎锡山自以为弃暗投明,可从北方局势看,北伐远未能说抵定成功。
冯玉祥宣誓北伐,却与解放军打在一处,胜负还未可知。即便冯玉祥胜,阎、冯之间也并不能水**融,若冯玉祥败,山西与解放军相邻,自保还来不及,更不可能出兵,与**军南北呼应。
张作霖及奉方将领认为,应趁这时全力对付山西,如果解决阎锡山,北方腹心肘腋之患就可消灭,如再能与解放军达成谅解,河南问题便可迎刃可解。北方稳定下来,奉军便可大举南下,全力迎战北伐**军。不过,吴安平推行的一些颠覆性政策,同样令张作霖等人不安,他们觉得应提前联络,确定解放军真实意图,才大动干戈不迟。
西北一团乱战,奉系先后派出的两拨信使,一路被堵在潼关,一路还在绥远的戈壁滩上颠簸,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见到吴安平,当面陈情。但奉军已做好准备,在包头以西、大同以北俱已集结重兵,只等时机一到,便要入晋作战。
阎锡山左防吴安平,右防张作霖,如何能不焦头烂额?又如何敢轻启战端?
初闻自家旅长违令炮击黄河西岸的府谷县城,阎锡山还有些不信,但确定后他便知惹上麻烦。果然,他还未决定如何处置那个旅长,并如何向解放军传话解释,晋西军情便源源不断传至太原,既让他怒恨又让他惊惧。阎锡山拍着桌子吼道:“那蠢货只胡乱放了三五炮,还不知府谷死伤有无三五人,解放军就如此欺人,竟派飞机炸死我五百将士及数座军营,真可恨之极”
然而这虽是心里话,却也是气话,正因为关注军工,阎锡山左思右量也找不出对付解放军空袭的办法,这才令他更为憋闷。即便这时他想顺势引兵渡河,与解放军决一死战,有战机监察渡口,也难以顺利将部队送过黄河。吴安平挨了一炮,不肯吃闷亏,但这个更大上百倍的闷亏,他阎锡山似乎已吃定了,只要想想这些,就足以让他愤恨、沮丧。
阎锡山派出部属,越河向西岸解放军传话,称先前炮击府谷只是误会,现解放军既已做出报复,晋军也算付出代价,莫如握手言和,消除干戈。但解放军对晋军的喊话,根本置之不理,战机编队轰炸河东三小时后,再次莅临绥德上空,这次却未向对岸投掷炸弹,而是掩护着靳鹏的第六师渡河了。
当又四个小时后,在太原的阎锡山收到柳林失守的电报,顿时大惊失色。柳林丢失还不算什么,但柳林据吕梁不到一百华里,若吕梁再不保,那山西就要出大乱子了。就在此时,运城又有电文传至,他看后当即吓出一身冷汗。那电文上写着:下午三时,解放军在潼关一带大举北渡黄河,晋军数度拦截,均遭敌机轰炸,即溃;五时,阳城、首阳两镇均已失守。
难道解放军真要与晋军来一场死斗?阎锡山自忖,若自己是吴安平,绝不会在与西北军激战时,做出这种不智之事。但随即临县也发来电报,称解放军榆林驻军,似有在贺家川、神泉一线东渡的迹象。这当真让阎锡山感到风声鹤唳,恍然已觉整个晋西摇摇欲坠,似将再不属己。
看来不打一仗已是不行。
阎锡山意识到这点,随即下令晋西南各部向运城集中、晋中各部向吕梁集结、晋西北各部向河曲、保德、临县聚集,一方面监视各渡口及缓水区段,以防解放军再将大批兵力偷渡至黄河东岸,另一方面与各地守军配合,对已渡河的两路解放军发动猛攻,无论付出何等代价,也一定要将其赶出山西,绝不能任其在东岸立足,更不能任其直驱晋中腹地。
渡河的解放军有三个师,除靳鹏部第六师外,还有在西安组建的两个新编师。若不是解放军工兵技能出色,再加上极得人心,一声令下船只便已齐备,还真难在短时间内,将这三万人送过黄河。凭这三万解放军,虽无可能攻取山西,但如果只沿黄河东岸运动,有西岸解放军远程火力协助,将晋西搅个天翻地覆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就在晋西战事一触即发之时,吴安平在西峰收到一条喜讯。林安的第一飞行中队,终于发现了五镇联军的踪迹,他们的末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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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西北乱战(11)
第一百六十二章西北乱战(11)
五镇突然发难,似兵实匪,席卷兰州西、南的狄道、康乐诸县及广阔乡间,虽是癣疥之疾,但与百姓危害实大。其分作三路,一路为马麒的宁海军,曾往攻黄河铁桥;一路为马璘、马廷勷的甘凉军,自循化、化隆入寇,先是围攻永靖县城,急攻不克,又突入到榆中、渭源之间;第三路为裴逮准、吴桐仁的河肃军,肆虐广和、康乐、和政、狄道等县。
让吴安平、守备营及兰州驻军倍感自责的是,他们并没有尽到守护者的职责。五方镇军加起来有四万余人,分作十几股,每股仍有近千或数千人,其或聚或散,一旦围攻城镇不克,便转入乡间流窜肆虐,干得是流寇、马匪的行当。单守备营并不能将其剿灭,而一旦集结新兵,机动力便会下降,往往被其逃脱,潜入荒岭沟壑,再找不到踪迹。
这些镇军纯为破坏而来,目的十分明确,就是想搅乱解放军作战计划,增加西北军在北线战场的胜率。从这一点来看,三马及裴、吴五位镇守使有些自作多情,即便他们真的将陇西搅得天翻地覆,解放军不调动北线兵力,也仍有足够实力清剿镇军。但从另一方面说,他们至少达成了一个期望,那就是成功激起了吴安平的怒火。
五镇之中,裴逮准、吴桐仁属汉镇,能在多民族杂居而汉族势弱之地站稳脚跟,自然老奸巨猾,有其一套纵横捭阖的手段。这两人虽因忧虑名位富贵之得失,应冯玉祥之邀随回镇起兵,但多思故多虑,并不愿把事情做绝,是以纵兵肆虐陇西诸县,烧、抢、掠之事都有,独不敢轻启杀戮之门。
甘州马璘、凉州马廷勷,这两人差不多可算一类。性格平庸,野心不大,因出身大族,自幼生活优越,成年后又经常出入上流社会,将那些官场上的奢华习气,无一例外沾染在身。其父辈健在时,凡事由父辈做主,轮到自己独当一面,每临重要关口,便往往露怯,难以分出轻重缓急,胆小气弱,优柔寡断。
对这两人来说,虽不情愿割舍权位,但只要吴安平及解放军不伤及他们和其家人性命,还是愿意将兵权、地盘一并交出,听从调遣。或在西北临时政府挂个闲职,或逃到北京、天津,买个别墅、洋楼,自由自在地当寓公,做富豪,怎样都比担惊受怕过日子要好得多。
可以这么说,若不是西宁马麒怂恿相激,又有马福祥犹豫默许,马璘和马廷勷真会留在甘州、凉州花天酒地,静待与解放军交接,绝不敢趟这趟浑水。万顷良田虽好,总比不上自家性命珍贵,在这一点上,享受惯的人往往看得更为透彻些。既然有这种想法,他们纵兵作乱之时,不免对军纪稍有约束,肆意屠戮之事也极少见。
五镇发难的关键在于马麒。这位集西宁镇守使、蒙蕃宣慰使、宁海军统领、青马魁首于一身的前北洋“锐扬将军”,才是真正既有野心又有魄力手段狠辣的大人物。而镇军起事头天,甘肃百姓便有千多人遇难,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惨死在马麒宁海军的屠刀之下。
从历史角度看,后来威名赫赫的西北三马,其中马步青、马步芳便是其子,而另一位将西疆搅得天翻地覆的尕司令马仲英便是其亲侄。这些后辈远比马麒更为厉害,虽不能说因受马麒熏陶始有后来地位,但由此也可见,马麒此人的确非五镇其他人可比。
马麒的野心、魄力及狠辣,在宁海军进攻兰州黄河铁桥一事上,可说表现的淋漓尽致。
解放军自击败张兆钾、孔繁锦的甘军后,便一直在兰州驻有重兵,由第四军李章负责兰州防务。及至与西北军开战,莫魁斗的第七师及李章直辖之第四师虽先后自兰州北上,但萨都刺、肖澜的新编第十二师,却已开到兰州交接了防务。
虽然第十二师的突击团已随李章往攻中卫,机动车辆也被临时带走不少,但没有了坦克,其陆战火力仍不逊于民国任何一支军队,这岂是马麒不到万人的宁海军所能招惹的?除此之外,兰州附近即将完成训练的解放军新兵还有一万多人,这些被巨量弹药在三个月内催熟的所谓新兵,也不是可以随意捏的软柿子。
别说只有马麒的宁海军,就是五镇齐来,也绝不会在兰州讨到任何好处,相反还有被围歼的可能。这些镇守使在兰州、西峰等地,肯定有派人刺探解放军军情,虽然不一定收获很大,但摆在明面上的情报绝不可能忽略。这样的兰州,就凭五镇,谁敢来攻?
但偏偏马麒就敢。
当然,他绝不妄想能攻克兰州,没有那样的侥幸,他只是打算以快制慢、以乱生乱,在城外打解放军一个措不及防。无论有无战果,民众肯定会惊惶惊恐,兰州市面也会动荡,而宁海军则再趁乱远飚,入河州,经藏区,侵袭陇南。往来奔袭,绝不稍留,绝不硬攻,纵兵作匪,烧杀抢掠,只要能让这些地方乱起来,就算达到目的。
于是,十二月十一日清晨,宁海军突然出现在兰州西面,以步炮各营突袭永登、皋兰两县数镇,而其最精锐的数千回镇骑军,却潮水般对沟通两岸的黄河大铁桥发起了冲击。
黄河穿兰州而过,将兰州分为两半,大铁桥便位于白塔山下,沟通天堑南北,将陇原和西疆连接起来。这座铁桥长二百三十多米,宽七米,是一九零七年由德商泰来洋行承建的,可说是黄河上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桥梁,因为被称为“天下黄河第一桥”。正因为有了这座铁桥,兰州“襟带万里”、“坐中四联”的地理优势才尤为显著。
萨都刺新编第十二师接防兰州后,受战事影响,主要向北防御,在皋兰放了两个团,兰州则只留了师部和一个团。但是,在七里河还有一万多新兵,受训已近三月,根本无需担心兰州有失。黄河铁桥在城关和七里河之间,左右相隔不过数里,一旦遇警,顷刻间便能聚拢大批军队,所以专职守卫铁桥的,只有一个连队,区区一百多人。
这时的兰州远比不上后世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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