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摸了摸光滑的下巴。
可不眼熟么?
王延已经想起,小王庄屠宰作坊开张之日,就是龙门村村老亲自带人押着生猪送到作坊门口的。
只不过,当时身为小屁孩的王延,是没人在意的。
“村老,额们村子不能多养鸡鸭吗?”
王延抿了一口微酸的绿蚁酒。
村老叹了口气:“龙门村背靠凤岗山,门前是漆水,村子周围有狼、狐狸出没,养鸡鸭容易被咬死。这且不说,养猪有小王庄收,养鸡鸭,谁收啊!”
“拉到长安,东市、西市,就算侥幸抢得到摊位,售价也比不上小王庄的价钱。”
“蓝田侯,仁义啊!换成其他人,早就把武功县的猪价砍一大截了。”
王延默默吐槽,甚么仁义啊,阿耶纯粹是懒得调整价格。
几年了,外头猪价起起落落多少次了,小王庄的价格雷打不动。
其他京畿县的县令眼馋得不得了,奈何王恶只认武功县,只能望洋兴叹。
第五百八十九章 老苟出马
王犇领着物理班的学生,在小王庄学院一侧建立了挖掘机制造作坊。
按照王恶的说法,苏毗铁路一旦动工,对挖掘机的需求量巨大,到时候根本来不及赶工,只能提前生产。
即便各部件模子由朝廷的钢铁作坊浇铸送来,仅仅是手工组装,也需要诸多人员,耗费诸多时间。
幸好这些年,小王庄学院物理班的学生总数不少,干这种活儿才不缺人手。
因为挖掘机的批量制作,一些简单的车床陆续问世,硫化胶皮垫也广泛运用于各部件中,各种工具也得到了一定的发展。
眼下只是囤货阶段,收益是没有的,但士气是要调动的,王恶只能不时地发一些小奖励鼓舞人心。
事先王恶已经声明,挖掘机作坊的净利润,到时候会拿出一成给作坊自行分配。
……
薛磐那头,已经在扩展另一个项目,野猪与家猪的杂交品种。
在王恶看来,这个项目……超前了。
在这肉食数量还相对较少的时代,多数人追求的是一口下去、满嘴流油,不会去刻意追求瘦肉率。
至于追求得起瘦肉率的人,羊肉它不香么?
改良猪种的实际意义不大,王恶却也不能寒了薛磐热忱的心,就是占点地、花点钱而已,小事。
重点的重点是,不能让薛磐的心理失衡,觉得自己与王大妹的差距过大。
杂交品种的猪肉,或许难卖高价,自己庄上消化嘛。
……
王直与杨政道,把医学班当成了真正的医馆,教导着学生炮制药材、诊脉、针灸、煎药。
虽然没有明确分班,但学生们已经渐渐形成了医治、制药、保健、护理的群体。
王直那恬淡寡欲的性子,教学生、治庄上的庄民与劳工,是极为惬意的。
杨政道微微不同。
虽然也喜欢医学,但是,杨政道的根本目的,还是避祸啊!
这就是孙思邈不是特别喜欢杨政道的原因,相比王直,杨政道没那么纯粹。
只是,杨政道也是不得已,谁也无法苛责。
事实上,杨政道的医学天赋,要略高王直半筹,只是藏而不露罢了。
这几日王恶安排了王媒婆与王直说亲事,医学班带医馆的事只能由杨政道挑着。
毕竟,学生们的经验还浅薄了些,暂时不能挑大梁。
“恭喜,这是喜脉,额开点安胎药给你服用,平日劳作要减轻,日常举动也应轻缓。”
“老丈头晕目眩,健忘耳鸣,失眠多梦,咽干口燥,腰膝酸软,胁痛,五心烦热,颧红盗汗,这是肝阳上亢,肝肾阴虚证。此症男子梦遗,女子天葵量少或断绝,舌红少苔,脉细数。”
“此症应滋补肝肾,用杞菊地黄丸加味,用药:枸杞子、菊花、熟地黄、山萸肉、牡丹皮、山药、茯苓、泽泻……”
“佐以针灸,取穴风池、百会、内关、太冲、行间、侠溪、太溪,泻法。肝肾阴虚者加刺悬钟、三阴交。”
“饮食忌辛辣、肥甘,宜清淡。”
杨政道娓娓道来,学生们挥动钢笔,迅速记载。
杨先生虽然平日沉默寡言,医术却是王直先生都赞誉的。
学生们对杨政道,尊敬归尊敬,却时刻有人相随。
部分人是王恶与王直交待的,部分人,不用细说。
杨政道对此心知肚明,却没有丝毫异议。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谷<;/span>; 所以,杨政道下医嘱的时候,从来不用看旁边有没有学生。
“先生,老汉有隐疾,可否屏退左右?”
一名五旬老者颤巍巍地出现在医馆。
照例,除了诊断之外,杨政道不会搭理任何人。
一名学生挺身而出:“老丈,医者父母心,在郎中眼里,只有医患,没有男女之分,更没有隐疾一说。”
老者依旧喋喋不休,想说动杨政道,两名小王庄护庄队员骤然出现在医馆内。
老者叹了口气,颓然退下。
“王平兄长,那老者似乎是从玻璃作坊的居住区出来的。”
王平冷笑一声,转头到蓝田侯护卫里,寻找老苟帮忙。
玻璃作坊的居住区不大,半个山坡而已。
护庄队又不能以搜索的名义行事,因为这会打草惊蛇,还会使得人心惶惶。
老苟漫不经心地在居住区行走,不时与住户打着招呼。
“老苟叔,你常来这边?”王平觉得奇怪,老苟对这头太熟了。
老苟单手摸着山羊须,不矜持地笑了:“没甚,也就是在这里有两个老相好。”
王平瞪大了眼睛,钦佩得五体投地。
虽说早年大唐因为战乱,男女比例确实有些失衡,导致寡妇的比例略高,可这位大爷仅存独臂了,还能有两个相好的!
惊为天人。
不过,看看老苟随身带着的杯子,里头的枸杞看上去格外耀眼,王平瞬间心平气和了。
“老苟叔,额婆姨爆炒腰子这道菜,味道蛮好的。”
老苟眼睛一亮:“改日去尝尝。”
身后几个年轻的护庄队员听得莫名其妙,这两个人是在扯啥?
咳咳,没有生活阅历的小男人,是听不懂油腻中年对话的。
一个胖大婆姨迎面而来,扭着水桶般的腰,脸上一个大痦子映着日光,一层的水粉比墙上的石灰还厚,身上那恶俗的脂粉味熏得人倒胃口。
“哟,今日护庄队难得来玻璃坊区啊!”
王平掩着口鼻,眉眼里透着浓浓的厌恶。
虽无过犯、面目可憎,王平总算理解话本里这句词了。
老苟面不改色地迎上去:“大妹子一向少见呐!这是要去哪里?”
“家里来客,去庄子里的杂货铺买个午餐肉罐头待客。”
这般魁梧的身材,却作妹娃子的娇羞状,差点没让王平身后两个护庄队员吐出来。
老天啊,收了这妖孽吧!
辣眼睛啊!
老苟咧嘴一笑,横刀出鞘,架到了那胖大婆姨颈上。
“易容术不错。可惜,你不知道,在小王庄的地盘,没几个人用脂粉,香水对小王庄住户是平价供应的。”
“想用脂粉味掩去本身气息,想法不错,可惜耶耶的鼻子比狗灵便多了。”
护庄队抓人引起一丝骚动,很快引得玻璃作坊区管事出面,沟通、询问各家之后,确定此人并非玻璃作坊区的人。
第五百九十章 内侍省在行动
王恶听到老苟的回报,淡淡笑了一声:“告诉王平,护庄队只有维持治安、应对突发事件的职权,审讯的事,护庄队没有权限。交给庄口的百骑吧。”
听到居然被人混进小王庄,百骑中郎将霍燃将小王庄口的百骑队正骂了个狗血淋头。
对方经不住严刑拷打,死了。
这才是霍燃最窝心的事。
这是周兴近年来难得的失手,周兴甚至因此郁郁寡欢。
逆向追踪不是不存在,是难度极大。
窝心的事一桩接一桩。
安州,吴王李恪那头,似乎有人开始接触了。
岐州,蜀王李愔那里,也有人私下接触,不过被李愔给吊死在刺史府衙前。
李家的基因里,还真有暴戾的因子,李承乾、李愔、李佑,天性都有些恶劣。
但是,接二连三有人与前朝血脉接触,这摆明了是要搞事啊!
一时间,缇骑四出,颇有风声鹤唳的感觉。
缇骑一词早就有了,汉执金吾下有缇骑二百人,后为贵官的随从卫队、逮治犯人的禁卫吏役的通称。
《后汉书·百官志四》:“执金吾一人,中二千石……丞一人,比千石。缇骑二百人。”
王先谦集解引李祖楙曰:“《说文》:‘缇,帛丹黄色。’盖执金吾骑以此帛为服,故名。”
到明朝才演变为代指锦衣卫、东厂、西厂、内行厂的军士。
百骑内部,人才频出。
符强带着人在小王庄外围几番侦缉,耐心地排查了几遍,还是在渭水对岸的泾阳县地界找到了线索。
这事,委实怪不得驻小王庄队,谁让小王庄很长一段毗邻渭水呢?
再怎么巡查严密,终究难免百密一疏,有心人潜入也说得过去。
风景国还立大围墙呢,别人不照样翻进去?
符强带人,从泾阳县一直追出潼关,追到了弘农县。
山林之中,箭矢呼啸。
“举盾!靠山体、树木掩护,冲上去!弓箭手掩护!”
符强一点不虚。
虽然遭遇伏击比较仓促,可看箭矢就知道,对方最多十余把弓。
除了开始那一下来不及防备、有人受伤外,符强手下都是强悍的军士,论弓箭、论盾牌,哪样都比敌人强。
更何况,百骑的习惯,只要出任务,都是布袍碍。
至于说胳膊肩头中一箭,你好意思叫嚷负伤么?
百骑又不是没有防偷袭的教程,负伤了,只能证明你学艺不精,还会被同僚取笑。
箭矢往复,百骑中身手矫健的军士已经杀入林中,与贼人贴身厮杀了。
前头的厮杀,导致百骑进攻的阻力变小,百骑军士狂呼着挥刀冲上前,即便人数相当,也杀得贼人叫苦不迭。
贼人的江湖把式、各行其是的手段,与百骑凌厉粗暴的招式、自然而然的配合一比,就如破瓦比珍珠。
起初,贼人能凭借一腔血勇斗得有来有往,越往后越捉襟见肘,伤亡越来越大。
一名又一名贼人倒下,只有三名贼人浑身浴血,靠背而立。
“留活口。”
符强下令。
百骑军士应声,将他们围住。
三名贼人仰天狂笑,回刀自刎。
符强肃然起敬。
立场虽然不同,却不妨碍符强对他们的刚烈表示敬佩。
……
朝廷中,察院的弹劾频率渐渐高了起来,却又不突兀。
刑部侍郎郑当时、给事中郑敏、河南府司马郑飞扬、幽州长史郑卜……
一个个成为弹劾奏章的主要攻击目标。
长孙无忌想说一声太子肆意报复,结果愕然发现,报复是没错,却跟李承乾没有一文钱的关系,指令是从内侍省隐晦地传出的。
据传闻,内侍省如今当家做主的,不是那些力士,而是自己的亲外甥女晋阳公主。
这可真头疼了。
外甥女是妹夫的掌上明珠,借着悔婚一事,皇帝让她在宫中三清殿为女冠,成为大唐第一个出家的公主,还任由她插手朝政,宠爱可见一斑。
虽然李明达是顶着“听政”的名义上朝,可朝堂上有谁敢不重视她的意见?
起初的李明达确实稚嫩得很,这也好理解,皇帝保护得太好了,不谙世事嘛。
可是,如今李明达出言频率虽然不高,却每每切中要害,成长得让人惊讶。
外甥女还继承了妹夫的一个毛病,多疑,再搭上过分聪慧的天分,就让人难受了。
诶,观音婢小时候也是那么聪明啊!
无限唏嘘的长孙无忌只能让自己这一派的官员沉默,坐看其他几家官员上场厮杀。
“臣弹劾刑部侍郎郑当时,私放女囚,供自己亵玩。”
最了解世家的人还是世家,出身太原王家的刑部郎中王方枭被特召上太极殿,出手就是绝杀,时间、地点、人物、经办、卷宗,统统办得明明白白。
临海长公主驸马都尉、承袭魏国公裴律师无奈地站了出来。
自从阿耶裴寂去世后,裴律师极其低调,奈何身后站的是河东裴家,裴律师不得不为马前卒。
名为律师,但裴律师跟诉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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