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与杀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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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与杀将-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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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下着瓢泼大雨,天空中飘浮着厚厚的乌云,旋儿在另一间屋子里午睡,云檀听着雨声,坐在软塌上绣着一方丝帕,上颢站在窗前背对着她,他的脸色阴郁非常,心情就跟这随意随地都会滚雷的天气一样。
  长空中劈下一道闪电,云檀突然抬起头问道,“你还剩几天就要大婚了?”
  “三天。”
  云檀蓦地感到一阵头晕,她放下了手中的针织活计,扶住软榻边沿,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看着上颢的背影。
  她仿佛看见他正对一个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微笑,用像过去对她一样温存的态度对待她,她回忆着他曾经是怎样抚摸她的头发,亲吻她的额头,又是如何将她抱在怀里缱绻缠绵,然后再将这亲昵的画面全部套用到另一个女人身上。
  云檀本不想在离别前对他口出恶言,或者痛哭流涕,面露丑态,她希望自己维持住温和柔婉的形象,好教他日后回忆起来也能面带笑容。
  但此刻,女子心中充满了激烈的愤怒和卑鄙可恨的嫉妒,她再也做不出讨人喜欢的娇态,猛地将绣帕扔到一边,站起身向他冲了过去。
  “你说过只要我跟着你,你就不会有二心的!你这个骗子!”她突然疯了一样哭叫起来,云檀本以为自己是个超凡脱俗的女子,未料事到临头,竟也跟普通女人一样气得发狂,“你给我听好了,要是你娶了玉珑公主,就别想留着我!哪天我妒性大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我可不会只拿女人出气!”
  军人猛然转过身来,他乌黑的眼睛里涌动着一股炽烈的情绪,云檀分不清那究竟是强烈的欲、望还是不可遏制的愤怒,只是扑过去拼命拿拳头打他,拿指甲抓他,一想到他即将怀抱其他女人,她就恨不得把他的脸抓得鲜血淋漓。
  上颢抿住嘴唇,脸色阴沉又恼怒,他任由她胡闹了一阵,突然抓住她的胳膊,毫不费力地将她拖到床边,扔在卧榻上。
  “你想干什么?”云檀撑起身子,冷冷地瞪着他,“跟我打一架还是睡一觉?”
  他没有回答,却突然扑上来如饥似渴地吻她,云檀试图反抗,却被他压在床上不得动弹。
  军人的躯体强悍而刚健,当他抱着她的时候,她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能被他容涵,此时他的手探至她的腰间,粗暴地扯断了她的腰带,云檀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呻|吟。
  她不想表现出动情的一面,使劲将脸扭开,却又被他强行掰了回来,男女之间悬殊的力量让云檀彻底放弃了抵抗,她浑身无力,思绪混乱,身上像是被撩起了一团火。
  如果上颢的未来注定会有很多女人,她希望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是最愉悦的,虽然这种事只存在于女人的幻想中,但她还是忍不住腾起了这样的希望。
  “你在想什么?”他喃喃着问,一遍遍地吻她。
  “我在想……”她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在他的脸上,军人的目光深沉又炽热,她充满渴望地看着他,伸出洁白的玉臂勾住他的脖子,缓缓地坐起身来,展开了一个极其妩媚的微笑,“我在想……我要你忘了玉珑公主,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不用忘,”他□□如焚地凑近她的红唇,“我从来就没记得过她……”
  话音方落,他蓦地吻住她的嘴唇,像要吞噬她的生命似的,一把扯掉了她的衣衫,将她推倒在床上。
  *********
  及至这场暴风骤雨般的情绪过去,一切都归于平静。
  云檀瘫软无力地靠在他怀里,他的手指温柔地梳着她乌黑的秀发,女子的身体并不丰满,她的肩膀瘦削,胳膊纤丽,两条腿光滑而细长,虽然肌肤白如冬雪,但胸脯和臀部却并没有让男人鬼迷心窍的尺寸。
  可他却对这具单薄的身躯满怀爱意,无论见识过多少人间姝丽,绝代佳人,他只想亲近她一个女人,也只拥有过她一个女人,虽然他从未在她面前发过荒诞可笑的誓言,但实际行动却无可挑剔。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她依偎在他怀里,轻声问道。
  上颢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我有一笔积蓄,足够在郊外买一座庄子,让你和旋儿一辈子衣食无忧,如果我辞官归隐,你愿意跟我走吗?”
  云檀苦笑,“我自然是愿意,但辞官是你说辞便能辞的吗?像你这样的将才,皇上肯放你走?”
  “我知道,所以你需要等我一阵。”
  “等多久?”云檀淡淡笑道,“是不是等你妻妾成群,子孙满堂,头发花白,再也打不动仗的时候来跟我远走高飞?”
  “不用等那么久,”他回答,“快则几个月,慢则一两年,你愿意等吗?”
  云檀点点头,“我不怕等待,这些年我不是一直在等吗?等你回来,再等你离开,循环往复,永远看不到尽头,只是一两年后,你带我走了,玉珑公主该怎么办呢?难道你要带着她跟我一起走?”
  他没有说话,而是坐起身掀开被子,自顾自走下床,一件一件地穿好了衣服,云檀抱着被子坐起来,看着他穿戴妥帖,准备离开的样子,心里十分哀伤。
  上颢看不得她这般悲苦的神色,复又坐到床边,用被子将她雪白的身子裹好,免得她着凉。
  云檀一言不发,任其摆布,末了,军人吻了吻女子光洁白皙的前额,低头望着她,“不要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事情不会像你想的那样,但我有一阵子不能来遥玦山庄了,你要照顾好自己还有旋儿,等我的消息。”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军人摸了摸她的脑袋,站起身往房外走去。
  他的行为举止好像从不会因为儿女情长而变得优柔寡断,云檀总觉得他有什么计划暂时没有对她坦白,可她知道,只要是他下定决心做的事,没有人能够阻止,包括她自己,因此便决心不再追问,任由他渐渐走远。
  ************
  上颢离开后果然没有再来,次日清晨,云檀收到一封信。
  信是上颢写的,他遒劲利落的笔迹她再熟悉不过了,信上说他有紧要军务在身,已连夜赶往北方参战,让她安心在山庄内等候,同时又将自己所有的财产逐条明立,每一笔钱所对应的钱庄,以及提取银两的方法,他都详细地向她描述了一遍,虽然云檀很早就知道这些,但他好像生怕她会忘记似的,又不厌其烦地为她记于纸上。
  云檀这才明白他早就打定主意要逃婚,只是对她守口如瓶,生怕她出言劝阻罢了。
  女子此刻心中百味陈杂,喜悦,感动,担忧,懊悔统统涌了上来,令她坐立不安,早知他为她这般涉险,她就不该对他发脾气,还又打又骂,脸色阴晴不定。
  如此一来,他怕是有性命之忧了,且不论北方战况如何,光是触怒龙颜这一条,就足以使他人头落地,想来他连夜逃离皇城,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免得被当场定罪,逃都无处可逃。
  云檀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将旋儿抱在怀里,两人坐在树荫下看着远山近水,消磨时光,她不时地亲将嘴唇印在女儿的额头上,亲热得仿佛在弥补对另一个人的伤害似的。
  小旋儿正一个人自说自话,忽然感到有温热的水珠滴落在她的额头上,不禁好奇地抬起头,云檀慌忙拭去眼角的泪水,旋儿立刻不说话了,她懂事地抱住母亲的脖子,甜甜笑道,“娘,好像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却说上颢那日回府后,滴水磨墨,染翰舒毫,写下一纸文书,命人次日呈送入宫,且将兵符也一并奉上。
  书中只说是北方边庭告急,他身为一国主将,当以国事为重,不可临阵招婚,况且玉珑公主乃是金枝玉叶之身,若下嫁为征夫内眷,实乃屈尊就卑,因此聘娶之事还望皇上仔细斟酌,三思而后行。
  皇上初见此信,自是龙颜大怒——上颢竟敢拒绝皇家婚配,简直胆大包天!
  可细细一想,心中又有几分隐秘的喜悦,他最疼爱的小女儿可以继续留在宫中,不必去受那武夫的气了,想到这一点,皇上怒火便熄灭了大半。
  尔后,苏昂开始细细思虑起来——这么好的一门婚事,上颢为什么要拒绝?
  他虽然违抗圣旨,却自觉交出了兵符,这枚兵符的威力极大,有了它可随意调取雩之国各地兵将,上颢将此令牌拱手上缴,显然是在向帝王坦白,自己并无谋逆之心,只是不愿接受这门婚事而已,只要皇上收回成命,他依然愿意当一名忠心耿耿的臣子,为他平定江山。
  苏昂千思万想,他确实记得曾有传闻说,上颢十几年来始终跟一位民间女子来往频繁,两人行为举止与寻常夫妇无异,只是那女子出身卑贱,不可载入上氏族谱,因此两人只能私定终生。
  倘若他此番拒婚是为了那个平民女子了,倒不失为一个深情厚意的男人,并且无畏强权,壁立不回,反而让人觉得可敬可爱,但一想到上颢临近大婚,擅自离去,有辱皇家颜面,苏昂便又生出了几分火气。
  可若为了这桩事情将上颢处死,无异于自断臂膀,况且白华帝对上颢的品行人格还是相当敬重的,于是左思右想,最终打算让他在边疆戴罪立功,若能斩下敌军主将首级,便可重获兵符,官复原职。
  主意已定,苏昂便将此事暂且搁置一边。
  近来,还有另一桩事情令他特别担忧——七王爷苏燃疾病突发,已经连续半月卧床不起。
  这些年,苏昂对七弟的感情可谓十分真挚,他本是个多疑的帝王,尤其提防同族兄弟,九年前宁襄王叛乱后,他更是成了孤家寡人,对任何一名臣子,任何一名妃子都不敢交付真心,唯独七王爷不问世事,陶然自乐的个性让他好感顿生。
  不过,令皇帝卸下所有防备的并非七王爷的超然洒脱,而是是五年前的一桩旧事。
  那日,白华帝一时兴起,叫上了闲居城中的七弟,由一干武士拥护,两队侍卫跟随,登程摆驾天云山狩猎。
  苏昂并非高明的猎手,而苏燃更是不好弓马技艺,两人前往天云山无非是想舒展一番筋骨,猎捕一些山鸡野兔当作游戏,谁料当一群人追着一只母鹿跑进山林深处时,一只潜伏已久的黑豹从天而降般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苏昂一马当先,身后紧跟着一干护卫,七王爷则由另一队武士簇拥着一路跟随。
  猎豹漆黑矫健,从树后猛然窜出,苏昂慌忙拉缰勒马,他当场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地从腰间抽出大刀,马与豹的距离太近,武士们停留在一丈外不敢轻易放箭,生怕误伤銮驾,他们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没有人敢贸然出击。
  阳光透过斑驳树影将皇上手中的大刀照得闪闪发亮,明晃晃的光芒激怒了黑豹,只见它忽然伏低了身子,低吼一声往前扑去,有侍卫迅速投出了手中的长矛,可惜与猎豹擦身而过,矛尖撞在了石头上。
  苏昂想要调转马头,逃出山林,可不知是因为拉动缰绳的力气过大,还是马儿本身就受到了惊吓,它扬起前蹄一声嘶鸣,竟是直挺挺地坐了下去,随后侧翻在地,苏昂的手还下意识地握着缰绳,一条腿被压在了马下,大刀飞了出去,落在一尺开外的地方,怎么也够不着。
  侍卫们乱成一团,紧随而来的七王爷恰好看见了这一幕,他大吃一惊,慌忙高呼,“皇兄!快放开缰绳!”
  黑豹摇摇凶猛的脑袋,咧开嘴露出獠牙,又作势欲扑,危急关头,文弱的七王爷竟是只身一人,骤马上前,他冲到所有侍卫前方,奋力拉开一张轻弓,一箭射中了那只豹子的左眼,黑豹登时一声痛吼,转头就窜入了山林深处。
  苏昂此时刚从马下抽出了自己的腿,他吃力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几步,七王爷立刻翻身下马,赶上前扶住他。
  少年的脸色参惨白,额头上渗出一层层冷汗,苏燃自小体弱多病,拉弓放箭对他而言绝不轻松,方才又是危机关头,他急火攻心,仿佛用尽了力气,双手冰凉,孱弱的身体微微颤抖。
  “七弟,这次多亏了你!”苏昂紧紧握住少年的手,他的眼睛里闪现出激动的光芒。
  自从先帝过世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冷酷森严的皇宫中体会到如此真诚的感情了,人们对来之不易的东西总是倍加珍惜,即使帝王也不例外。
  从此以后,他将苏燃当作了心腹,当作了挚友,由于七王爷既非朝臣,手中亦无兵权,无须费心提防,苏昂便给予他全心全意的信任,一有困惑烦恼就向他倾诉,有时连政事也不避忌,而苏燃虽则年纪轻轻,实乃八斗之才,每每都能为帝王答疑解惑,同时又超然事外,无争斗之心,因此深受皇帝敬爱。
  此番少年病重,白华帝担忧不已,前不久还微服出行,前去王府探病。
  由于苏燃疾病缠身,恐怕波及龙体,不敢面见帝王,因此苏昂只能在殿外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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