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与杀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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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与杀将-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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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从前我真没看出上颢会是个溺爱老婆的人,只要外出应酬,他一到时辰就走,有些军校还故意开他玩笑,说上将军若是回去晚了,他的女人会请他吃耳光的!”
  说罢,路训便大笑起来,明芝也掩嘴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云檀没好气道,“我哪有这本事!”
  “好了,言归正传,”路训笑够了,便肃正了神情,“我说上颢作风冷酷,是针对敌人而言,他有一种本事,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取得巨大的胜利,比如当年攻打晔国,还有南漠平乱那一战……”
  提及晔国,云檀的脸色微微一白,路训没有察觉,自顾自说了下去。
  “……想要赢得快,虽然可以智取,但难免得大刀阔斧地杀人,不仅如此,他还杀降,并且杀得很凶。我跟他相熟,知道他小时候跟父亲在降兵手上吃过亏,因此杀降是防患于未然,但不了解他的人难免要怀疑他的性情,若他暴戾恣睢,豺狼成性,就不得不趁早翦除,以免养虎为患。”
  路训这番话说得很中肯,云檀无以反驳,她不禁面露愁苦,“看来皇上是不肯放他出去了?”
  “这倒不会,”路训颇有信心,“上颢至今乃是军心所向,朝中有很多大臣向着他,雩之国又需要出类拔萃的将领,皇上是不会将他关太久的。”
  云檀姑且信了路训的话,只是当她离开路家府邸的时候,心情复又郁郁寡欢起来。
  *********
  

☆、你侬我侬

  上颢在牢中被关了一个多月,他绝对不会料到,最终彻底为他洗清冤屈的人,竟是红霞夫人。
  上隽当初暗地里与叛军联络的事,红霞夫人一清二楚。
  上隽曾发誓,只要除掉上颢,他就让红霞夫人当上家的主母,后来左将军行动失败,为了掩盖罪行,他将所有信件都付之一炬,准备往后再做图谋。
  红霞夫人生怕他事成之后,将她抛弃,便偷偷保存了两封上隽与宁襄王联络的书信,想以此作为要挟,谁料上隽居然横死军中,让她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如今,上颢下狱,上家岌岌可危,她若是没了上家这个大靠山,哪里还有富贵荣华可享?
  于是红霞夫人当机立断,当官军前来搜查时,她偷偷将两封书信放进了上隽的抽屉里,于是真相大白,上颢无罪释放,苏昂心中也是长吁了一口气。
  这一个月内,上颢先是跟一群市井惯犯关押在一处,后来又被转送进一间单人牢房,据说这是为了防止他煽动监狱的暴徒造反而特意安排的。
  上颢感到十分可笑,自己若真有那么好的口才,动动嘴皮子就说反一群人,恐怕也不需要当将军了。
  不过,自从他被关进了单人牢房,四周安静了很多,他终于不用在嘈杂的环境下闭目养神了。
  上颢无事可做,便躺在床上闷头大睡,木床窄小,而他身高腿长,不得不蜷起身子才能完全躺上去,但这并不妨碍他休息,他几乎倒头就睡,每天都睡得昏天黑地,好像要把征战时期缺乏的睡眠统统补回来一样。
  等他一觉醒来,狱吏打开门告诉他,他被无罪释放了,立马就能出去。
  沉重的镣铐被狱吏取下,失去了那份重量,他突然觉得身体轻得不像自己的,一扇扇铁门为他打开,狱卒们恭谨地弯腰低头,他缓缓往前走,以为即将见到的是刺眼的白光,未料天竟还没大亮,长空中只浮现出一片暗淡的灰白。
  牢门轰然而落,他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人影在徘徊。
  缭绕的晨雾中,她的身影朦胧而窈窕,削肩长颈,风鬟雾鬓,女子听见牢门打开的声音,向那里张望了几眼,仿佛不确定似的,试探般向前走了两步,紧接着忽然加快了步伐。
  云檀的心扑通扑通直跳,要不是怀了孩子,她早就飞奔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了。
  刚刚出狱的军人远远看见妻子,面上不由露出了笑容,但心里又略微疑惑,她何时变得那么端庄了?照她从前的路数,不是应该飞奔过来紧紧抱住他吗?
  云檀快步走去,待到离他近了,才三步并作两步往他怀里扑,上颢连忙扶住她的肩膀,让她远离自己的怀抱。
  她红着眼睛不明所以地抬头,“怎么了?你不要我抱?”
  “我的身上很脏,连我自己也不想碰。”军人解释道。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因为即使是这样,她也愿意拥抱他。
  “那我们快回去吧!”说着,她拉起他的手,像个孩子似的摇了摇,然后带着他往马车上走。
  两人回到遥玦山庄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上颢浑身上下肮脏不堪,他向来无法忍受自己乱七八糟的样子,一回去便直接进了浴房。
  蒸腾的热气围绕着木桶,他将自己浑身上下清洗干净后,又换了第二桶水,让整个人都浸在里头。
  如今上颢已经为自己洗脱了罪名,父兄又尽皆亡故,如今整个上家都已为其马首是瞻,虽然军人的个性刚正,但内心深处还是腾起了一股鸠占鹊巢的快乐。
  他刚刚离开暗无天日的牢狱,精神还处在麻木的状态里,只觉得自己变得迟钝起来,仿佛与眼前的世界隔着一道屏障。
  过了一会儿,雕花木门被人推开,云檀轻轻巧巧地走了进来,她转身合上门,他依稀听见她裙袂飘动的微响。
  “你还没洗好?”她的声音隔着水汽传来,“将军今日的动作怎么那么慢?难道是想要美人服侍不成?”
  上颢想要微笑,可他已经一个月没有做过任何表情了,脸部肌肉动得很僵硬,军人从水里抬起胳膊搁在木桶边缘,淡淡笑道,“有什么样的美人?”
  “你说呢?”云檀俏生生地立在木桶边,水雾袅袅地环绕着她,她正莹莹浅笑。
  他假装打量了她一番,“嗯,不错,过来吧。”
  云檀笑盈盈地走到木桶边,双手掬起一捧水,浇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上有一条刀伤,已经结痂很久了,她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它。
  上颢转过头来,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纤细的皓腕上亲了亲,“你回屋等我,我自己会洗澡。”
  “可我想陪你,”她欣欣然走到桌边,拿起一把小刀,“不如你洗澡,我给你刮胡子吧?”
  云檀酷爱给他刮胡子,但每次都会见点血,上颢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上颢的下巴上很快就现出了一条淡淡的血印子,云檀见状心中暗叫不好,面上却是若无其事地将刀放回了桌上,“我刮得不好,还是你自己来吧,我回屋等你。”
  说罢,她带着一脸做错事后负疚的笑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屋里走了出去,留下一阵淡淡的芬芳。
  等上颢洗完澡,将留了一个月的胡子刮干净,回到房里时,云檀已经躺在软榻上睡着了。
  她向来嗜睡,上颢也没觉得奇怪,只是为她盖好了薄毯,又在她脖子下垫了一个软枕。
  军人独自在房中踱步,这间屋子里的陈设还是跟他离开前一模一样,珠帘半卷,内室中间放一架小巧玲珑的炭炉,四壁悬挂着名人诗画,长几上摆着一架古琴,两旁各有一陶瓷花瓶,里头插着新摘的鲜花,艳艳娇红,鲜嫩欲滴。
  女子的桌案上摊着几幅画,还有几页她手抄的诗篇,最上头那幅尚未完工,上颢将它们一幅一幅地展开来看,这些显然是新作,他从前并没有见过,在他眼里,她的画作灵气逼人,丝毫不比墙上那些差。
  上颢很乐意见她将某种才艺当作乐趣来消磨时光,因为他时常要外出征战,不能陪在她身边,她若有一些爱好,便不会因为孤单一人而空虚寂寞。
  他记得除了画画,云檀还热衷舞艺,她的母亲陈氏曾为此责备过她,说“舞蹈乃伶妓之艺,闺阁女子好之不雅。”
  这个与外人暗通款曲,生下两个孩子的女人,说教起女儿来却是一套一套的,好在上颢对此并不介意,她辨琴逸韵也好,起舞弄影也罢,于他而言都高妙动人,反正她只展现给他一个人看,即使每日轻歌曼舞也不会让他嫉妒。
  云檀这一觉一直睡过了正午,她醒来后吃了一个酸橙,又唤人做了几碟点心,端上来一盆水果,让两人当作午饭用了。
  午后,两人携手在山庄里散步,阳光明媚温暖,他们走在山坡上,远处的凌波湖涟漪迭起,几艘竹筏轻飘飘地浮动在水面上。
  云檀没走多久便累了,拉着上颢坐在到了树荫下,两人背倚树干,丽人将头靠在军人宽阔的肩膀上,轻声询问他从天水城返回后发生的事,他一一告诉了她,包括如何设计手刃上隽。
  他的经历听上去就像天方夜谭,她因为预先知道了结局而心平气和,但对于身处其中的人而言,需要承担多少压力与恐惧,她无法想象。
  待到夜幕降临,他带着她进城逛夜市,两人像一对最普通的夫妻一样走进一家酒楼,酒楼里的生意不温不火,云檀近来胃口比以往好,一口气点了醋溜土豆丝,酸菜鱼,糖醋里脊,柠檬鸡,番茄炒卷心菜,还加了份酸汤面。
  上颢有些疑惑,他怀疑她快要来月事,因为云檀每次来月事前口味也会变得奇特,“那么多菜,你吃得完吗?”
  “吃得完,这家店的菜份量很小。”云檀信誓旦旦地说道。
  结果她没吃几口就饱了,于是不停给上颢夹菜,上颢在牢里呆了一个月,每天都吃些冷饭冷菜,出来之后胃口的确比平常好很多,但也没有好到这个地步。
  最后,他们只得问店家要了食盒,将剩余的菜统统装起来带走。
  夜间的皇城最为繁华,八街九巷,灯火凄迷,彩带高结的长街两边悬挂着一排排六角琉璃灯,高楼中宝鼎浮香,酒楼外牌匾高悬,沿街的商铺列满了逸品奇珍。
  上颢陪云檀在街上散步,来来往往的车马络绎不绝,军人的身量高,走在街上十分惹眼,常常有过路的女子侧目瞧他,有些甚至向他投去深深的瞟视,宛如暗送秋波。
  上颢的脸上自从有了刀疤后,便远不及二十岁时俊美,但对女人似乎仍然有着一股特殊的吸引力,云檀好奇地左观右望,她知道自己在上颢的心中地位稳固,因此并不吃醋,反而觉得有意思极了。
  “你瞧你瞧,刚才有个特别美貌的姑娘在看你呢!”她摇着他的胳膊,兴冲冲地说道。
  “是吗?”他低头冲她微笑,“大概是被我的脸吓到了吧。”
  “才不是呢。”她带着骄傲将头一扬,一路且行且望,面上喜气洋洋的,显然是心情好极了。
  丽人时不时打量沿街的商铺,又时不时抬头看上颢,这让上颢屡次误会她在暗示他给她买些什么东西。
  “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吗?比如非常昂贵,或者需要去很远的地方才能找到的东西,”街上人多,他展臂将她揽在身边,以免受到行人冲击,“如果你想要什么就告诉我,我一定尽力办到。”
  “我只要你陪我。”她依偎着他,一双妙目里柔情脉脉。
  可这偏偏是最难办到的,上颢时常感到愧疚,因为自己并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给她及时关心和保护,只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多照顾她一些。
  两人一路走马观花,有说有笑,走至街心处便停下了脚步,马车已经在那里等候许久了,他们一前一后登上马车,车夫扬鞭吆喝一声,驷马便向遥玦山庄轻驰而去。
  或许是认为车外灯红酒绿的风景太单调,军人的目光从窗边挪开,转而打量起女子光艳秀丽的面庞,他总是喜欢静静地端详她,同床共枕那么多年似乎并没有让他的兴趣减退,而她呢,从前面对他的目光时总要害羞躲闪,如今却能引以为豪,沾沾自喜了。
  云檀察觉到军人注视的目光,立刻摆出一副端庄的姿态,斜睨了他一眼道,“敢问将军,妾身何德何能让您如此关注我?”
  说罢,她显耀似的把头一扬,喜滋滋地将一对碧色的耳坠子摇得闪闪发亮。
  那是他们初遇时,上颢送给她的礼物,当年她为了报恩,从裙带上拆下两颗翡翠送给他,谁料他竟教人打造成一副耳挂又送了回来。
  “这两颗翡翠,你保存得真好。”军人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耳垂。
  “当年你送我耳坠子,让我心神荡漾了好久,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撩拨我的?”提起往事,云檀又开始拿他开玩笑。
  “我原本不想收你的翡翠,又怕当面拒绝,你会过意不去,所以便让人做成耳坠子给你送还了回来,”上颢回答,他忽然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撩拨,只是想那么做而已。”
  “不管你想不想,反正如今是木已成舟了。”说着,她喜悦的面容隐约泛红。
  “怎么了?”军人微笑着将她搂进怀里,低头打量她的脸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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