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妾本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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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妾本闲凉)-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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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他一走,陆锦惜便琢磨了起来:薛迟之前提到的“太师府大公子”与“顾老先生”,指的应该都是顾觉非。
  “老先生”,这三个字说来话长。
  在外面,这称呼没什么大不了;可若放进文人之中,可就颇有分量了。
  文人圈子里,习惯见了个有学识的,就要客气地称一句“先生”,以至于“先生”遍地走,称呼都不值钱了。
  而翰林院,却偏偏是高才汇聚之所。
  这里几乎都是进士出身,真才实学,自与旁人不同。为区别于满大街的“先生”,他们都在相互称呼时,多冠一“老”字。
  是以,“老先生”这称呼,必得是两榜进士出身且被点入了翰林院的清贵,才受得起。
  顾觉非当年探花及第,金殿上便点了翰林官,授了编修。
  光阴学斋里这些先生,叫他一声“老先生”,半点也不为过,毕竟科举场上的规矩,半点不输给翰林院,都是按功名论资排辈的。
  陆锦惜想着,不由笑了一声。
  这一位顾大公子的交游,比她想的还要宽泛上一些,倒真跟传说中那样八面玲珑,左右逢源。
  龙章凤姿,十人九慕。
  人中骐骥,秀出班行。
  她倒生出点兴趣来,想尝尝这画皮妖的滋味儿。
  只可惜……
  接触的机会少了些。
  陆锦惜摇了摇头,心里叹气,有些意兴阑珊,只垂了眼帘,含了半口清茶吞下去,暂时把这念头放下了。
  什么嫩草老草,如今都是吃不着的。
  她还是收敛收敛心思,专心料理料理“窝边草”的好。
  窗外头,难得出了和风丽日,蓝天白云挂在弯弯的玄黑檐角上,已有了开春的味道。
  陆锦惜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转而吩咐白鹭青雀:“我去午歇半个时辰。下午鬼手张要来给大公子诊病,少不得要去那院子里,候着看看情况。你们看着钟,到了点儿记得叫醒我,免得误了事。”
  “是。”
  白鹭青雀都应了声,又上前去帮她褪了外袍。
  陆锦惜便缩回了床上,拥着锦被睡了有半个时辰。到了点儿,白鹭青雀一对屋里摆着的西洋钟,便将她叫了起来。
  这时候,距离申时也还有半个时辰。
  陆锦惜起身来梳洗一番,又打整了头面,换了一身出炉银绣绿萼梅素缎褙子,冷蓝掐牙滚边,又抱了个手炉,才往薛廷之那偏僻的院落去。
  对这个庶子,她原本不在意。
  只是对方这腿终究要治,且偏偏有夜里那一次“撞破,陆锦惜不多疑,但该疑的地方却不会放过。
  一切,就看看今日鬼手张来,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今早她已给薛廷之那边新拨了伺候的人。
  所以今天从花园小径那边来,走过演武场后,陆锦惜抬眼便瞧见了院门旁守着的一个小厮,隐约还能瞧见里面有三两个丫鬟在走动。
  小厮见了她,倒也激灵,躬身就拜:“给二奶奶请安。”
  “起吧,不必通传了。”
  陆锦惜摆了摆手,叫他起身,便径直走了进去。
  院落还是那样简单。
  五间屋子,一口深井,马已拴在马厩里。
  院落中央,竟用矮桌搭了两张大木板,上头排着一本本旧书,大多摊开了来。有些泛黄的纸页,映着天光也显得明晃晃。
  三个丫鬟就站在旁边,把才从屋里搬出来的书,一本本翻开放上去。
  陆锦惜还没走近,远远见着,只觉这几个丫鬟年纪都不大,脸上却都带着几分怏怏,倒像很不高兴。
  那放书的力道,倒跟书有仇似的。
  她心里门儿清,便笑了一声:“这是在晒书呢。”
  几个丫鬟听见,这才一回头。
  一见却是立刻吓了一跳,忙将手中书本放下,都拜了个大礼下来请安:“奴婢们拜见二奶奶,给二奶奶请安。”
  声音倒是清脆。
  个个脸上那不高兴的表情也都收了回去。
  陆锦惜看得一乐。
  她也没叫她们起,只走上前去,站在那排满了书的矮桌前,拿了一本起来,一翻名字,竟是《长短经》。
  这书乃前代人所著,又名《反经》,以古为镜,所引经史子集无数,却不以成败论英雄,也不全以忠奸论人物。
  其意,在提醒人要知一二,知正反。
  由此可做到“识人量才,知人善任”。
  陆锦惜曾看过一半,剩下的还没来得及看全。
  拿着这书,她便不由翻了两页,只见书页虽旧,似常被人翻阅,上头却无一个注解——新的旧的都没有。
  这倒是奇了。
  看这书模样,该是薛况留给他这宝贝血脉的旧书,竟没有其他书上都有的批注……
  陆锦惜心里有些猜疑,恰又逢着这内容是她没瞧过的,一时没留神,竟多翻了两页。
  这可苦了那蹲身行着礼的几个丫鬟。
  二奶奶没叫,她们哪里敢起?保持着那姿势,可谓是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
  薛廷之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恰好瞧见这场面。
  那一位仁善的嫡母,一身素净雅致,在天光下低垂了螓首,翻书细读。
  纤细如削葱根的手指,搭在泛黄的纸页上,由那衣角袖口的绿萼梅绣纹衬着,是一派温文的诗书气韵。
  若单单这么看着,真叫人目眩神迷。
  薛廷之都不由被晃了一下眼。
  可随之,他目光便落在了她脚边不远处。
  几个才分下来伺候他的丫鬟,蹲身跪在地上,额头上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吓得,脸色全都惨白的一片。
  眼瞧着就要哭出来了,梨花带雨的。
  这对比,美人与蛇蝎?
  有心,还是无意?
  薛廷之眉梢微微一挑。
  他顿了一顿,还是打檐下走来,因有跛足,再怎么平衡,也有些一瘸一拐。到得陆锦惜身前,他便躬身行了礼:“廷之给母亲请安。”
  嗯?
  陆锦惜听见声音,这才抬起头来,薛廷之竟已在她面前了。
  她顿时一哂,道:“我见你这里晒着书,没留神抽了本出来看,倒看进去了。”
  薛廷之扫了一眼那书,却是眼角暗跳。
  这一位嫡母……
  真是很能挑书的。
  他垂眸道:“前阵子屋内潮湿,所以廷之才想着把书翻出来,见见天光。这些书都是寻常书,母亲见了若喜欢,廷之让人送去您那边。”
  “这倒不必了。”
  陆锦惜打量他一眼,唇角挂着几分真假不知的笑意,把书给合上,却不放回去,只拿在手里。
  “我也就随便翻翻,这书在外头可也不很容易买到。你借我翻上两日,我改日叫人送回来也就是了。”
  天光有些晃眼。
  这样看书对眼睛不大好。
  陆锦惜一想,便对薛廷之道:“今早为你去回生堂,请了鬼手张。他过了申时,便来给你看诊,咱们还是先进屋说话吧。”
  说着,她便款步往屋内去。
  薛廷之看她驾轻就熟模样,好似在自己院落中一般自然,心里觉得微妙。
  再一看这院落里新增的摆设与使唤下人,一回想,他才意识到——
  安生日子,到这里算是完了。
  心里莫名有些梗得慌。
  院落地上还跪着那几个瑟瑟发抖的丫鬟,薛廷之回看一眼,心底没有半点怜惜,只是觉得有些意思。
  从她们身上,他竟隐约窥见了这一位嫡母的“冰山一角”。
  被陆锦惜派来这里,也敢轻慢。
  活腻味了吗?
  薛廷之划过了几分讥诮,面上却只淡淡道:“都起来吧。”
  几个丫鬟听了这话,想要起身,可又不知道薛廷之的话管用还是不管用,相互望了一眼,竟有些战战兢兢,不知道该不该起。
  薛廷之一看也笑了。
  他索性没管她们,自入了屋去。
  陆锦惜已坐在他书房靠窗的暖炕上,把那书放在几上,却端了桌上搁着的一只青瓷小盖钟起来看。
  釉色深青,底部却有几个冒出来的黑点。
  她只记得,她前阵子叫人给薛廷之添的,是两套邢窑白瓷的茶具,一不是青瓷,二也不会有这瓷器上的小瑕疵。
  两道远山眉微蹙,又慢慢舒展开。
  陆锦惜垂眸掩了眼底几分冷光,将这小盖钟搁回了几上。
  她也没看刚走进来的薛廷之,只冷笑一声,对白鹭道:“前几日给大公子这里分东西,是赖昌在管着吧?儆猴正愁找不到鸡来杀,他倒把脖子凑上!还有小半个时辰,你去,叫他滚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老草嫩草,窝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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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做得皇后

  赖昌乃是府里管事的二把手,当年伺候过大将军薛况,算是府里资历老的下人一个。
  听了陆锦惜这话;白鹭登时就吓了一跳。
  她原还没明白为什么;可目光一落在几上那青瓷小盖钟上,就立刻反应了过来:当初叫人打点大公子房里添置的东西;一应的器物单子也从她手里过过,还记得个大概。
  这分明是下头人又作死了!
  白鹭心道今儿个怕是有人不能善了了,便应声道:“奴婢这便去叫。夫人,账册也要寻来吗?”
  “也寻来吧;免得一会儿跟我打马虎眼。”陆锦惜一手支着深檀色的引枕,眉梢略略一挑,这才看向了薛廷之,“大公子进来了,你腿脚不利落;赶紧坐下吧。”
  白鹭出去叫人;青雀依旧留下来,站在她身边伺候。
  薛廷之进来后就不远不近地站着,方才这一位嫡母的一番话;他都听在耳中;心底复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越来越看不清了。
  她越是通情达理,便与他脑海之中固有的印象相去越远,越来越陌生。
  而陌生,代表着的是算计落空、不好掌控。
  “谢母亲。”
  薛廷之应了,依旧没坐在陆锦惜对面,只靠坐在了她左手边的椅子上,跟上次一样。
  陆锦惜当然看见了,只是她也不在意。
  这间书房里,因近日添置了不少东西,看起来倒不那么空荡荡了。
  她着眼打量了一番,竟起了身来,随意走动了一圈。
  墙上新挂的绣幅上扫过,也从桌上那排布着的笔墨纸砚上扫过,镂雕成太湖石模样的青玉笔山,影青瓷的三足蟾蜍砚滴……
  安心做事的本事没有,偷梁换柱、以次充好的把戏却玩得很溜。
  陆锦惜拿了那笔山起来,对着天光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笑起来:“这些东西,大公子用着还习惯吗?”
  “回母亲的话,目今一应器用摆设,皆是您吩咐下人新添,倍胜于往昔。”薛廷之顿了一下,才道,“母亲一片心意与体恤,都是很好的。”
  “你倒是很会说话的。”
  陆锦惜走了回来,拿着那镂雕太湖石青玉笔山,轻轻放到了几上,与那小盖钟排在一起。
  “只可惜,这心意也被人糟践得差不多了。”
  这话当然不是骂薛廷之。
  薛廷之也很清楚。
  送下来的东西,优劣不均,明摆着是有人从中攫取。可这些涉及到内宅银钱的事情,本不是他一个“晚辈”和“庶子”应该插手的。
  所以此刻,他没有接话。
  陆锦惜也不说话了。
  她重新翻开了那本《长短经》看起来。
  薛廷之注意到她翻开的位置,正在一本书的中间,这代表着,前面那些部分,她有极大的可能已经看过了。
  这种书,很有权谋的味道在。
  正如陆锦惜先前所言,在外面,这书其实不容易买到。薛况出身将军府,本也带兵打仗御下,有这本书很正常。
  但陆锦惜是女儿家。
  陆大人教她诗书不算什么,若是连《长短经》也教,就有些不应该。况且,她若吃透了这书,哪里又会在府里被欺压这许多年?
  薛廷之心里那迷雾一般的疑云,又生了出来。
  屋内一时安静极了。
  没有人说话,只有陆锦惜翻动着纸页的声音。
  片刻后,一个身穿桃红色比甲的丫鬟走进来,端上了茶:“奴婢给二奶奶和大公子奉茶。”
  陆锦惜抬眼一看,是个她没见过的丫鬟。
  生得眉清目秀,一双杏仁眼湿漉漉的,肌肤雪白,唇色粉红,打扮也极为精致,看上去很标致,别有一种温婉灵秀气。
  她打量一番,端茶问道:“你便是香芝吧?”
  “回二奶奶的话,奴婢便是。”
  说话的声音软软糯糯的,眼睫微颤,怯生生的,有些害怕。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买来的糖人儿。
  陆锦惜知道,这是府里前不久从江南采买来的丫鬟,没来得及教调很久,就被她急急调了来,放到薛廷之身边。
  看年纪,只怕也才十四五模样。
  她当时跟白鹭青雀说,要个模样可人的当大丫鬟,这个倒是够了。
  向着,陆锦惜点了点头,也没再问,埋头喝茶。
  香芝又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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