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能以色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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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能以色侍人-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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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妨,你们忙你们的。”白素颇为大度地摆手,然后继续在浓雾弥漫的冷天里站着。
  仆人们散了开去,摇头叹气,这还是个脑筋轴了的。
  此刻,云林书院门口,也正在变天。
  书院大门口,白衣青年身负长剑立于台阶之上,一夫当关:“谁敢再往前一步,我程放定教他血溅当场。”
  隆通寺的和尚们手持兵器,将书院围了个水泄不通,和他对峙。
  为首的大和尚挤上前来,正是那天白素在隆通寺撞见嫖|妓的那个。他原本一副凶恶嘴脸,见对方一袭白衣,不由得微愣,再看到那把剑,顿时换了副恭敬笑脸,合十拜道:
  “阿弥陀佛,原是玉剑程公子,久仰久仰;小僧了成,家师乃隆通寺的德清主持。”
  程放“嗯”了一声,清俊眉眼看不出喜恶态度。
  他有“玉剑佳郎”之称,丰神俊朗,一把快剑使得惊鸿游龙;早年有马帮的山贼侵袭城郊村庄,他一人带剑上山血洗大寨,一夜之间将寨主和十二首脑山贼的头颅悬于颍川城墙之上;每年包揽郡衙大小通缉令的所有赏金,搞得近几年来颍川境内大一点的山贼团伙全部搬迁绝迹,剩下几个实在懒惰又兼胆小的,也不敢杀人抢劫,留在市井当混混,偶尔干点小偷小摸。
  了成是收到风声知道白素进了书院,才追赶而至;可是他那点功夫,压根儿不敢招惹那把撸平了半个颍川郡的快剑,加上他在隆通寺干不少亏心事,此刻更加心虚,也不敢说自己来拿人,只道:“程公子,小僧有些私事,想进书院一观,烦请公子通融。”
  “今日天气恶劣,闭馆了。”
  “小僧可以等。”
  “等?等什么,等雪下完——那你等罢。”程放这么说着,脚步未挪半寸。
  了成被噎住了,望着门神般的程公子干瞪眼。身后两个弟子问他:“师父,要不要一齐杀进去?”
  了成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一巴掌拍两颗光头上,破口便骂:“杀,杀你的头啊!你们是不是蚝干吃多了脑子进沙!程家你们惹得起吗!还有温家!蔡家!就算你们都惹得起,还他妈有韩家!”
  ——活在巨姓望族林立的许昌城,想要惹点事,还真得摸摸有几个脑袋够砍。
  两个弟子揉着头上肿起的大包,问:“阿弥陀佛,师父,那怎么办。”
  了成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中已飘起小雪,寒意渐渐加深。
  他恨恨不已,咬牙切齿:“等。我就不信那丫头片子,能在里头呆一辈子。”
  ……
  雪越下越大。
  白素抬起头,雪花从空中打着旋飘落,一些银白在她肩头堆积,让她看起来像个透明的小人。
  她望着对面的观景河,沿着水榭来了一条人影。
  那结冰的河面四境空明,来人撑着伞,一袭红衣在烈烈寒风中宛若火焰怒绽。
  白素快步迎上去:“阁下可是韩师昀韩先生?师昀先生!我被隆通寺的僧人追杀逃至此地,听闻您德行高超,特来请求您施以……援手……”越说越慢,声音微弱,停下脚步。
  伞缘一斜,红袖子底下伸出一只皎洁细腻的手,比女人的还精致,修长的食指遥指向北。
  白素顺着那只手朝北面看。那里是一片竹林,除了有两只昏鸦扑扇翅膀飞上天,别无他物。
  伞下传来的声音,轻柔蛊惑,箫声笛韵一般动听:
  “大门在那边,你要死死远点,别脏我地盘。”
  白素气窒。
  男子不再理她,绕路经过。
  白素紧跟在他身后:“这对您而言不过举手之劳,您名满天下,此事也能成全您的美誉。”
  “嘁,去找官府啊,找老子有什么用。”
  “可是我听说官府和僧众结成一气。”
  “那倒是,你得罪的德清和尚,在颍川乃至整个颍川势力颇大;你跟他打官司,他不光能让你死,还能让你死得很难看。”男人在雪地里大步流星。
  白素一溜小跑,咬定韩攻不放:“先生曾任职廷尉,深谙律法,定会有应对之道吧。”
  “不要。”青花油纸伞停下来,掀开了一角。
  风雪中男子的青丝如烟絮般飞舞着,左边鬓角留下一束特别长的头发,用手轻轻地拨动着,整个人恍如冰中玉树,潇洒裹了身红尘。
  ——竟生了副颠倒众生的美貌。
  韩攻俯下身来,笑容迷人,眉目生辉:
  “不,一点求人的态度都没有,一点好处都没有,大爷最烦这些明着仿佛在成全你暗着却在坑害你的堂皇说法。你这奸诈的小鬼身怀绝艺,捣乱寺庙结仇了僧众,却想来拖大爷下水。”
  说罢伸出手,温柔地捏了捏白素冻得发白的小脸蛋。
  然后回头:“阿武,她好像要走了。送客。”
  那屋里便跑出一列下人,其中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上前来拦白素:“小姑娘,天冷了吧,我送你回家。你家住哪里啊?”
  白素心道这人虽然看似刻薄无礼,可是观察入微心明如镜,绝非等闲之辈,更加坚定了要求助于他的决心,不顾阿武的阻拦,在他身后大叫:
  “先生手眼通天,救我轻而易举,何不做这顺水人情呢;我的确会一点功夫傍身,如果先生救了我,日后必有报答!”
  “嘁,和尚势力大,老子也怕的啊。”
  韩攻满不在乎,迈开腿,优哉游哉走开。
  白素伤口忽然崩裂,剧痛袭来,愠怒地捂住心口:“韩攻,你当真要见死不救吗?投桃报李,总归有你用得着我的时候!”
  韩攻没回头,举手晃了晃五根长指,表示再见再也不见。
  他哼着小曲悠哉进了屋,白素却在门口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1:
  韩攻:哇哈哈哈哈哈!想当年刚见面的时候,我在我老婆面前是何等的高傲、冰冷、威风!她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我却纹丝不动,简直要多爽有多爽!
  温越蔡季程放(用力点头):嗯嗯嗯……
  屋里传来声音:韩疯子,打个洗jo水磨蹭半宿,搓衣板没跪巴适?今晚想接着打地铺?
  韩攻(一溜烟的):哎唷老婆大人我来啦!


☆、惹上麻烦

  005
  夜里,大雪渐止,只剩下北风孤鸣呼啸着在城中游走,穿街过巷吹入云林书院。
  白素渐渐恢复了意识,睁开眼睛。
  “醒了醒了。”身边一阵骚动。那叫做阿武的书童高兴凑上来观察,兴奋回头:“少主人,王妪,她没死!”
  便有一个穿水纹靛青襦裙的老妪走来,她裹着一件丝棉夹袄,脸上皱纹风霜刀刻,板着面孔:“快过年了不许说那不吉利的话,年轻人嘴上没个把门。”说罢伸出暖烘烘的手,来探白素额头。
  白素坐起,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梨花长榻上。
  “唉,衙门的人真是黑不见天了,连个娃娃都不肯放过,”王妪叹道,“好了,你起来进些东西罢。”
  这王妪乃是韩园中的一个老仆,过去负责三少主人韩攻的饮食起居,自打韩攻搬出韩园来到云林书院的茅舍常住以后,王妪便隔三差五地过来打点一番日常。方才正是她看见白素倒在雪地里,才叫阿武把人搬进来烤火。
  白素被带到外间,生了炭炉的室内暖若春光,桌上摆满现做的菜肴。
  韩攻沐浴更衣从卧室里头走出来,穿了件点淡白梅镶嵌金丝边的嫩黄绸服,一边拴着襟口纽扣,一粒一粒将那修长光洁的锁骨遮起:“妪,您正该天天都来,阿武做的东西喂畜生都嫌粗糙。”
  阿武在一边听了委屈,自己不过一个低级书童,只会干点粗使活计,叫他去下厨本就难如登天。
  王妪做过韩攻的乳娘,一直以来亲若母子,此刻反而帮着阿武道:“少主人为难阿武做什么,只要您回到韩园,什么山珍海味吃不着,何必在这受苦难。”韩攻笑而不语坐到桌前。
  王妪见他不接话,又试探询问道:“这除夕也快到了,不若就搬回府里住,夫人她很挂念……”“吃饭。”韩攻端起了碗筷。
  王妪不说话了,叹一口气,然后转头,看见了呆呆站在一旁的白素,忙舒展脸色道:“你也过来吃吧。”既然不是在韩园,就不必讲太多规矩,她双手一端,将白素抱上了凳子。
  白素没动筷。韩攻面前鸡鸭鱼肉,她碗里却只得一个馒头。
  阿武也来关怀,悄声道:“小姑娘你别拘谨,这我亲手发的馒头。”——果然看起来像块石头。
  王妪站在一边布菜,给白素夹了一块鸡中翅:“快吃罢。”
  白素去接,韩攻的筷子伸过来,中道劫走了鸡翅膀:“不准给她吃,这小不点狡诈得很,嘴里没句实话。”说罢,还在她碗上敲了敲:“赶紧吃,吃完了滚。” 
  白素放下筷子,看着韩攻,一板一眼说道:“我本是道宗南派的弟子,因为师父遭人暗算遇害,我也只好被迫从门派逃出来,不幸又被拐卖;如果你现在赶我出去,我不是被那隆通寺的坏和尚们抓走害死,就是冻死;如果你愿意收留我,就是救我一命,日后必会报答。”
  阿武惊讶道:“啊呀少主人,您瞧她伶牙俐齿对答如流,真是聪明可爱。”
  “可爱个屁,扯了一堆,名字都没交代,藏头露尾非善类。”
  白素一眼望见边上的松枝木蜡烛台,一本正经地胡诌:“我无父无母,师兄们都喊我小蜡烛。”
  阿武听了又忍不住插嘴:“少主人,她身世也怪可怜的,不如就帮他一把吧。”
  “老子闲着没事么,何必去帮她?不帮!你的话怎么这么多,看来晚饭也不用吃了。”阿武悻悻闭嘴。
  王妪道:“那些和尚平日里为非作歹,老身亦所耳闻;而且这一回老身来的时候,竟然看见他们带了许多兵器,将书院给围困住了,这分明是不把韩家放在眼里;唉,夫人若知道了,定要担心少主人的安危了……”
  韩攻停了碗筷:“书院被困了?”
  “是啊是啊,所有的出口都被封了,”阿武抢着回答,“程公子现在还在大门口和他们对峙呢。”
  ……
  凌晨三鼓,寒星漫天。
  云林书院门口,和尚们三五成群地挤在一团,几根火把棍已经不足以御寒,那些僧人煎熬不堪,便在书院门口的道路旁支起帐篷,搭了临时取暖的火堆。
  了成和尚也没想到书院的老板温越胆子这么大,居然收留那小鬼如此之久,心中暗暗地记上了温家;再看一眼门口天神下凡一般伫立的程放,几个时辰过去了,这人竟不动如山一般始终守在那里;了成咬牙,把程家也划入了仇人小本本。
  如钩晓月下,吱呀一声,程放身后的大门打开了。
  了成一个激灵,振作精神,僧人也纷纷重新拾起兵器。
  程放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白,但他回过头,却笑容一展:“师昀来了。”
  了成大吃一惊——韩家三郎韩攻?
  只见那大门口出来一群家丁,举着火把分列一字排开,明晃晃地照着头顶的金漆招牌。耀眼的火光中,一锦衫银裘的青年大步流星迈过门槛。
  了成急忙迎上前,满脸堆笑,准备打招呼。“韩……”
  韩攻视而不见,跟他擦肩而过。
  了成一愣,随即跟在他后面,腆着脸堆着笑问:“师昀先生这是要去哪?”
  “大爷办事,你管不着。”
  了成一窒,没脸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回头,突然看见王妪和阿武一人一边,拎着白素也跨出了门槛,脸色顿时阴沉。
  “师昀先生,这个孩子是隆通寺购买的私产……”
  韩攻衣袂飘飘,步步生姿:“秃驴,我知道你来干什么的,大爷我今天不跟你找麻烦,趁早滚一边去,叫德清出来,否则拿你开刀。”
  了成彻底懵了,呆看韩攻满身清辉地立在月光下,嘴角浮着微微冷笑,气势傲雪欺霜。
  “小徒无知无畏,先生当世高人,又何必逞口舌之剑欲杀我徒呢?”
  突如其来的语声中,德清主持鬼魅般从众僧中一掠而出。
  隆通寺为了抓住白素,可谓倾巢而出。德清也早已来此压阵,只是一直在帐篷中观望局势。见到韩攻亲自出马,他也便现身以对。
  韩攻看见德清,唇角微牵,煦若春风:“主持大师,好久不见啊。”
  “师昀先生别来无恙,”德清双手合十,微微俯身,“记得上次见到先生,是前年腊月初九,在郡丞卢大人的私宴上,先生好酒量,三坛翠禧白面不改色,最爱饮的是东山梅酒,对罢?”
  “啊哈哈,那会大师你也不差,听说宴散后和独步天香楼的红檀白檀青檀连战昼夜不休呢。”
  德清和尚顿有些接不上话。
  还没等他转过弯,韩攻的一只手,已亲热地搭住德清肩膀,在耳边小声:“听闻大师遇到些麻烦,怎么样,尽管说来,必定为你经营周全。”
  德清和尚听了,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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