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贵的五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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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贵的五指山-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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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呢?
  幸好,她等到了,她沈晚活着走出来了。
  没有太多的时间来供她伤春悲秋,仅稍缓了缓情绪,大概辨了辨方向,她就抱着油腻脏污的包袱沿着官道朝南而去。
  她必须要进城去。
  因为她的干粮早几日就吃完了,一连数日她都是吃雪充饥,此刻的她早已饿得头昏眼花,两腿发软,再不找个有人烟的地方寻些吃食,只怕要饿死途中。
  至于进城要遭遇守卫的排查搜捕……
  沈晚抬手抚着脸上深浅不一的冻疮,轻声冷笑了下。一整月下来,她整个人形销骨立不提,便是脸上这纵横交错的冻疮,只怕那霍殷亲自过来都未必能认得出她来。
  有何可惧?已无甚可惧。
  又抬手在头上乱抓了几把,让头发更遭乱,她环顾四周俯身捡起一尖锐树枝,本想将身上袄子多戳几个洞来,可这低头一看,油腻的袄子早就千疮百孔,发黑的棉絮都纷纷从破洞里透出来,压根无需她再画蛇添足。
  扔了手里这根细树枝,沈晚找了根较粗的木棍,一路拄着朝南蹒跚走去,远远望去,就如孤苦无依的老乞婆一般,哪里还寻得当初养尊处优的官家娘子的半分模样?
  也是沈晚幸运,没等她摇摇欲坠的走上半日功夫,打西边来了一拨人,约莫四五十人左右,大多拖家带口的,还有赶着驴车拉着粮食等物,远远瞧着,似往别处逃荒的流民。
  这伙人还真是去逃荒的。却原来是汉中郡刚发了雪灾,这些人皆是一个村落的,家乡发了灾,便寻思着先去别处谋生。别处有亲戚的自然去投奔亲友,没门路的便只能先逃荒去其他富庶的郡县,讨口饭吃,待来日再谋其他。
  见了沈晚,他们倒不没觉得多奇怪,只当她也是汉中郡逃荒出来的。倒是她此刻形销骨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着实看着有些可怜了些。
  队伍后面的一个老秀才瞧她可怜,就分了一个窝窝头给她,沈晚颤着满是冻疮的手毫不犹豫的接过,感激的点头谢过后,当下就低头狠狠咬了一口。
  此时此刻她也不顾不得其他,能活命下来方是要紧。
  老秀才摇头叹气,这灾年人活的不如狗啊。
  等沈晚终于就着道边的积雪吃完了窝窝头,这时候刚才那队逃荒的流民已经朝东走了百步之远。
  进食之后,沈晚当下便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恢复了些力气,她拄着棍子毫不迟疑的追着前面的逃荒队伍而去。孤身上路的滋味太过煎熬,她实在不想再尝一番。而且混在人流中行走,总不会比孤身上路来的更扎眼吧?
  此刻那行队伍的最后面走的还是那个老秀才。老秀才旁边走着一个身怀六甲的年轻娘子,瞧着似乎应该是他的女儿。此刻那娘子边走边频频拭泪,啜泣声不断,不知在此之前发生了何等悲事。
  老秀才不时安慰几句,偶尔唉声叹气,面上也颇有几分悲色。
  沈晚追上后就默默跟在在他们二人身后,老秀才察觉到也就回头看过一眼,之后便摇头叹气,未再多言半句。
  离最近的郡县大概还有一日半左右的功夫,所以当夜众人只得宿在路边。
  沈晚早已习惯了露宿郊外,更何况此刻这么多人聚在一块,不比当初她孤身一人露宿在野兽环绕的荒林来的安全?
  这一夜,却远没有沈晚所想象的那般平静。
  老秀才那身怀六甲的女儿在此刻发动了。可想而知她此时是何其凶险的事,逃荒路上又冷又冰,寒风还在呼啸,零星的雪花还在往下飘,这档口生产岂不是要人命?
  驴车的主人是个心善的,让人赶紧把驴车的粮食等物搬了下来,腾地让给那老秀才的女儿。其他有经验的娘子也纷纷赶过来帮忙接生,其他人则全都在驴车旁背过身围了一圈,以此帮忙抵挡些呼啸而来的狂风。
  沈晚围在最外层,正面迎着那凛冽罡风,听着那娘子凄厉的惨叫声,神思恍惚,隐约想起自己产子那一夜……
  折腾了一夜,老秀才的女儿产下了一名女婴。可惜他女儿到底没挨得过天亮,看了眼女儿,嘴里悲声唤了声‘韩郎’,便双眼一闭,就那么去了。
  老秀才抚尸哭的几欲昏厥。
  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悲事不过于此。
  可生活还得继续。大家帮忙掩埋了老秀才女儿的尸身后,便继续上路了。老秀才抱着外孙女踉踉跄跄的走着后面,边走边悲泣,煞是可怜。
  沈晚还是默默的跟在老秀才的后面。
  接近晌午的时候,不知是谁说了声到地方了,大家忙抬头往前看,巍峨壮观的城门让所有人都大大松口气。
  城门守卫得到上官指示,汉中郡受灾,他们郡县负责接收来此逃荒的流民。所以守卫都未多做为难,知道他们皆无路引,只大概看过他们的户籍之后,就放了他们进城。
  在守卫将户籍递还给老秀才后,沈晚就紧跟着老秀才进了城。而老秀才似乎依旧沉浸在痛失爱女的悲痛中,没有发现沈晚是跟着他混进了城。只怕是知道了,此刻悲痛欲绝的他也无心去揭穿此事罢。
  沈晚长松了口气,听着鼎沸的人声,闻着街面隐约传来的食物香气,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施粥了,郁秀才,看那边有大户人家在施粥呢。咱赶紧去排队,你也好给你小孙女讨口米粥吃。”有人特意跑过来跟那老秀才急急说道。说完后,也来不及等老秀才说什么,便又急匆匆的跑到那施粥的地方排队去了。
  抱了抱怀里的小孙女,老秀才这才打起了精神,颤巍巍的抬了下肩膀擦了下泪,便忙趔趄的往那施粥的队尾走去。
  沈晚也走向队尾。此刻胃中空空,她也需要喝完粥暖暖胃,才好有力气进行下步打算。
  “大家排好队,慢点,每个人都有……”
  异常熟悉的清脆女声从前方传来,沈晚身体一震,继而不可思议的猛然抬头超前看去。
  正巧前方施粥的娘子目光不经意间瞥向队伍后面。
  四目相对,双方的目光中都有惊,亦有喜。
  “哐啷!”那施粥娘子手里的勺子掉落了下来。
  旁边丫头惊慌的问道:“娘子您怎么了?”
  “娘……”
  沈晚以目光制止了她。而后垂了头,不再多看前方一眼,只是湛黑的眸子里浮了层水色。
  却原来,这是南阳郡啊。
  施粥娘子重新拿起了勺子施粥,含泪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很快便轮到了沈晚前面的老秀才。
  见老秀才怀抱稚儿,他的碗中便被给了一勺厚厚的白粥。
  轮到沈晚时,因唯独她没有自带碗,施粥娘子旁边的丫头诧异问道:“你没有带碗具?”
  施粥娘子低叱:“多什么嘴,去拿个大碗来。”
  丫头不再敢多嘴,赶紧拿了个大碗过来。
  施粥娘子慢慢搅动木桶里的粥,捞了碗稠的搁在碗里,然后微颤着手递上前去。
  沈晚双手接过。依旧是微垂着眼,却在接过的瞬间抿唇浅浅的笑了下,笑中含着祝福,带着释然。之后就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开。
  施粥娘子便落了泪。
  这时一中年男人过来,见她落泪,不由紧张道:“春娘可是身体不适?”
  施粥娘子摇摇头:“无事,就是看着这些流民甚是可怜。”
  中年男人松了口气,宠溺的说了句:“春娘,你呀,就是心善……”
  沈晚快步追上老秀才,和他一起蹲在一处偏僻的墙角下,他给孩子喂粥吃,她端着碗慢慢喝着粥。
  老秀才看了她一眼,又上下打量了她好半会。
  沈晚吃着粥未抬头,只是心下有了几分警惕。
  “老朽看你不像是恶人。”莫名说了一句后,那老秀才将怀里抱的孩子不由分说的塞给沈晚:“米粥孩子不吃,这都饿了快一天了,再这么下去孩子可要饿死了。老朽得赶紧去给她找个还在哺育的妇人,可放在别人那看着老朽也不放心,就且由你这厢先看护着,老朽去去就回。”
  沈晚正吃着粥呢,那厢冷不丁就将个孩子塞了过来,不由手忙脚乱的一番。
  听得那老秀才这般说,沈晚总觉得哪里不对,下意识的要拒绝,却在此时,那老秀才将他身上的包袱解了下来,也一股脑塞给沈晚:“包袱你也帮忙看下,里面有些细软以及户籍等珍贵物件,千万要好生看着莫要弄丢了去。”
  说完,那老秀才最后看了眼那爱爱啼哭的外孙女,用力眨了两下眼,然后趔趄的离开了此地。
  抱着孩子和包袱的沈晚愈发觉得怪怪的。
  待她在此地等了大概一个多时辰仍旧不见那老秀才回来的身影后,她这才终于恍然明白到怪在哪儿了……她被老秀才托孤了!
  要说近日朝堂局势有何重大变化,那便莫过于兵部侍郎顾立轩倒戈了!
  举朝哗然。
  从来只听说倒向霍党阵营的,还未曾听有敢捋霍相虎须叛阵而逃的,满朝文武看着顾立轩的眼神又悲又怜,简直都可以预见他悲惨的下场。
  可顾侍郎却仿佛浑然不知自己挑衅的是什么样的庞然大物,朝堂之上依然不改其狠辣阴毒的作风,只是现在他的风口对准的却不是往日的保皇党,而是霍党一干人员。
  就像今日早朝,他炮口直轰的就是霍党中坚力量,也是他的上峰,兵部尚书虞铭。奏章里列数了他十八大罪过,卖官鬻爵、贪赃枉法、以权谋私等,直言谏道,条条大罪皆可判其死罪,数罪并罚,非极刑不可整肃朝纲。
  一言既出,满朝震惊。
  文武大臣觉得,这顾侍郎大概是疯了。
  霍党自然是奋起反击,直言顾立轩凭空捏造罪证,陷害忠良,有不臣之心。
  顾立轩反唇相讥回去。
  又是几番扯皮。
  最后明德帝只得开口道,此事重大,待押后再议。
  散朝后,明德帝就派人将顾立轩请到了御花园中。
  “顾爱卿啊,你呀,到底还是年轻,太急功近利了。打蛇要打七寸,需一击即中,打蛇不死,那可是要被反咬一口的。”
  顾立轩羞愧的躬身道:“圣上教训的是,此事是臣鲁莽了。”
  明德帝示意他坐,又令人给他斟了杯酒,呵呵笑道:“不怕,年轻人嘛,有点闯劲是好的。下次注意就是。”
  顾立轩忙连声道是。
  明德帝看了他一眼,叹了声气:“可怜了你那娘子……哦,朕是说你前头那娘子,她是个刚烈的,可惜命薄。可叹朕知道此事已然甚晚,否认,断不会让爱卿受到这般屈辱。”
  顾立轩低着头,握紧拳头,脸上隐约闪过阴翳之色。
  明德帝又安慰道:“不过大丈夫何患无妻嘛,听说前不久你娶了继室,还是刘爱卿的爱女?郎才女貌,你们才是天作之合啊。”
  顾立轩面上浮现了笑意:“圣上过誉了。不过家中娘子知书达理,的确不辱岳丈大人威名。”
  提到刘相,明德帝面上有些怀念,叹道:“可惜刘爱卿去的早,否则你们翁婿二人同朝为官,连手振兴大齐基业,不失为一段佳话。”兀自叹了会,他话题一转,看向顾立轩:“听说你家阿虿那小子最近又病了?可惜了,本打算过两日就让你带进宫来给朕瞧瞧,这宫里头空荡荡的,朕觉得怪寂寞的慌。”
  顾立轩诚惶诚恐:“犬子何德何能,敢得圣上如斯厚爱?”
  明德帝不置可否的笑笑。
  正在此时,吴桂领着一身段婀娜的宫女过来,明德帝笑道:“去坐在顾侍郎旁边。”见顾立轩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哈哈大笑了两声:“顾爱卿不必如此。是朕见顾爱卿膝下子嗣单薄,便将此美赐予你,给你顾家多多开枝散叶。”
  当日,领了美人归家的顾立轩立刻于府中大摆宴席,宴请朝中诸位同僚,同时在院外摆流水席邀街坊邻居吃宴,扬言席面定要摆上三日三夜方止,行事甚为张扬。
  众同僚纷纷敬酒,顾立轩来者不拒,酒一杯接着一杯进肚,甚是畅快。
  不知是喝的心中快意,还是喝到酒后吐真言,总之喝至最后,顾立轩的诸多言语就有些慷慨激昂起来,虽说的过多是大齐朝基业百世不衰如何如何,可话里话外影射霍相的言辞亦有不少。
  诸如他弃若敝履的,旁人却捧着如珠如宝,当真癖好非常;再诸如他今朝得隆胜眷,美人在怀,即将要过春宵好梦,便是谁又能奈他何?
  听到最后,连保皇党的人都觉得此番言论过激,未避免那奸相报复,还是稍微收敛些好。
  他却手一扬,甚是猖狂道,不过秋后蚂蚱而已,怕甚。
  翌日清晨,出门上值的汴京城官员们,直待到了官署方乍然惊闻,昨晚皇宫内院多了位……顾公公。
  此消息犹如惊天炸雷,短短时间就将汴京城的所有官员全体炸的体无完肤!
  保皇党的人员不由两股战战,‘怕甚’二字尚犹言在耳,不过短短一夜功夫,却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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