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有娇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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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有娇兰- 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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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眸看了我一眼,却道了句:“放心,食材是新鲜的。”
  不由微窘,我的反应有这么明显吗?还是他将我看得太透了?刚才我确实担忧他可别食材还是半年前的,那这面煮出来不得成过期食物啊。
  虽然煮面十分简单,不过我看阿平那娴熟的动作依旧讶异,就像是他常常做着这件事一般。至少我认知里的阿平在灶房中向来是笨手笨脚的,他虽然睿智无比,可厨师也是需要天赋的,总觉得他不是做饭的那块材料。
  而当一碗香味扑鼻的汤面送到我面前的桌上时,我有些跃跃欲试了,急着想让他拿筷子来。可当他筷子拿来后却又发现其实自己连手都抬不了,不过阿平也没要我来试,他用筷子将面都夹断了再放进勺子里喂到我嘴边。忽而想到什么缩了回去,轻吹了几下才再次递来,到这时我才想起自己并没味觉,也尝不出好吃不好吃。
  顿时便觉无趣了,顺着勺子吞咽时并没有太好的心理状态,可当我咀嚼了两下面条时蓦然而愣了,舌尖那淡淡的咸味正在不断扩散。犹不太信,吞咽下肚后便对阿平说:“还要。”
  第二口再吃进嘴里就先慢慢品味了,这一次我可以确定了,我的味觉回来了。
  真的,人只有在失去了再获得时,才会觉得那曾失去的东西是有多珍贵。而大自然赋予了我们人类太多东西却是不曾被留意的,就像我此刻,自小就能尝到美食便不会觉得味觉失去与回来两者的差异是有多大。
  整个过程阿平都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着我,一口一口把面吃完。最后他放了筷子,伸手过来在我嘴角轻轻一抹,转而发现他的指尖多了一根面条,而他毫无顾忌地送进了自己嘴里。一个极小的行为让我有些微怔,可以说很亲密,但这样的细节以前不会去留意。
  看他又回到灶台前,将锅里还剩余的面都撩起在了刚刚我吃的碗中,然后走过来继续坐在我身边,看我一眼说:“等我也吃些,有点饿了。”
  我的目光落向碗中,因为在水中放得久面都烂掉了,一夹就断,他却并无顾忌,就着汤水把它们全吃了。放下碗时突然道:“每次我过来都会煮面吃。”
  这话使我将视线从空碗中移到了他脸上,发现他的目光并未落在我脸上,而是无意识地看着前方,仿佛也有怔忡。听见他又道:“想吃你煮的面,可是你在睡没有办法,只能自己一次次尝试着来煮,却发现怎么做都做不来你的味道,而我也只爱吃你做的面。别人哪怕是小七和御膳房做来的,都只尝了一口发觉味道不对就不要了。”
  静默了一瞬,不想让气氛变得再沉重,我有意用轻松的语调说:“烹饪是门技术活,需要的是火候与经验,你这半路出家来学的哪可能做得出我的味道啊。等我能动之后,一定给你煮一碗面,你可得连汤带水都给我喝光哦。”
  他勾起唇角,“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一定吃完。”
  “可别,你得前后比较,看看我有没退步。”
  紧随着他却反问回来一句:“那你给刚才那碗面多少分?”
  我假作冥想,再仔细端详已经被他吃光的空碗,然后才道:“若论技术和面的筋道来说,可以有满分,不过我给你打九十九分。”
  “哦,扣掉的那一分是什么?”
  “身为厨师应该也品尝其味,觉得可以才端上桌,你没有一点身为厨师的觉悟。”
  他闻言噗哧而笑了,眸光敛落于桌,笑容纯粹而好看。我也抿起嘴角跟着笑,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个笑话,但见他能笑心里头十分高兴,想必他已经有很久都没有笑过了吧。
  后来他将我背出了灶房,让人把躺椅又搬到了院中,我靠在躺椅上看着头顶的星空。记得之前有很多个夜晚像现在这般,我总是从这个角度看兰苑的黑夜,想这狭隘的空间多久会让自己觉得压抑,却没想时过境迁后,反而觉得此处的空气最安宁。
  不过我总觉得自己还忘记了什么,应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可是却记不起来。阿平就坐在身边拉了我的手,可能是体力仍然不剂吧,平和下来就觉困意袭来了。起初并不想再睡,还想跟阿平说说话,可瞌睡一来眼皮就打架了,耳边也听见他说:“困了就睡吧,我在这的。”
  有他这句话我便安心地闭了眼,可在下一瞬突然睁眼,脑中飞速运转的画面如一幕幕戏,最后定格在我在这个院中,看见棍棒乱打小同时扑过去,而棍棒灭顶而来。
  棍棒打在了我的脊椎上,不止一棍,而肩背的疼痛是初开始,后来……后来肚腹的疼痛才是真正致使我昏迷半年的的原因。
  “怎么了?”阿平见我突然惊起不由疑问出声。


第257章 获知后事

  我缓缓转过眸,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却能从他倏然变沉的脸可以看出来此刻的我一定不再如之前那般平静了,我问:“阿平,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忘记跟我说了?”
  他没有作声,可眼神却渐渐沉暗下来,或许这时候言语已经没有了意义。但我仍然从齿缝中迸出那几个字:“孩子呢?”
  梦太久,一觉醒来我将最重要的事给忘记了,孩子呢?
  “阿平,孩子呢?”当时被太妃的人棒打时孩子是四月,我昏睡长达半年之久,我那腹中的孩子呢?
  被握着的手一分分收紧,视线中阿平从椅子里起身蹲在了我面前,微仰视角目光凝定我。
  “兰,我们以后会好好的。”
  一句话定了实锤,也灭了我所有的希望。
  心莫大悲,原来这世上有一种痛是不知从何起,只觉得密密麻麻的彷如针刺般,一下下扎进皮肤,没入血管,下一瞬情绪彻底崩溃,只剩痛苦的哀鸣。
  身体骤然腾空,被抱进了怀中,换他躺进躺椅里然后揽我在他身上,脸被摁进了他的胸口。他没有开口来安慰,只是怀抱收紧了。这时的我们就像是相依的动物,靠拥抱彼此来维持生命,如果这时候没有他,我想我真的可能会窒息。
  兰苑曾经是我最安全的堡垒,而如今却成为我的噩梦。终于明白为什么阿平要封了这里了,因为它埋葬了我儿的魂,我想沉沦噩梦,可阿平不允许。
  他强势将我抱出了兰苑,并且在我耳边坚定地说:“但凡有可能我都不愿看你伤心,但是我一定不能让你离开我,这儿会泯灭你的心智。”
  我被带回了他的寝宫,几乎都是由他衣不解带地照顾,除了他每日上早朝时便由云姑和那个叫笑笑的小宫女来照料我。而云姑还需要带元儿,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笑笑服侍的我。
  表面上像是那晚兰苑之行已经过去了,可我知道心口破了一个大洞,怎么填都填不满了。甚至我都不敢看见元儿,云姑带了元儿来时我都会闭上眼装睡,无论元儿在身边怎么喊我都不理,等她们离开后才缓缓睁开眼。
  笑笑不懂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她不懂当我一看见元儿就想到从他出生起就对他的亏欠,而那个还未谋面的孩子却连生的权利都被扼杀了。
  我一定是全天下最不负责任的母亲。
  大约是笑笑每日都会将我的状况告诉阿平,而他回来后也会看到我的情形,于是虽然表面看来他都没怎样,但是夜晚抱着我时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很消极。可是我无能为力,这个心理的消化过程暂时还度不过去,故而也没法去安慰他。
  甚至会想,如果我表现的哪怕不是开心,仅仅只是释然,会不会对那还没出世的孩子太残忍?老天有没有眼睛我不知道,却希望那微小的魂可以成为夜晚星空中的某一颗星星,可以让我能够仰望忏悔。
  明知道自己的这个心态有问题,而且还影响身边人的情绪,但是就像走进了沼泽地迷路者,我自己出不来了。尤其是笑笑在有一次说漏嘴,道出了太医对我的诊断!
  经我再三逼问,笑笑才畏畏缩缩地说出当时的情形。那时她还只是太医院的一名小婢女,得到传令便随着一众太医赶到了兰苑,她第一眼看见我时很吃惊,几乎可以用血人来形容我,整个下半身的罗裙都被血给浸透了,而且胸口无起伏像是已经聊无声息。她看见当时的阿平眼睛发红,面露凶相,从口中迸出死令:如果那天我没了,那么他要在场所有人都陪葬!
  说得是在场所有人,在他赶过来时并不是单枪匹马,而是带了一众锦衣卫与侍卫,他们将兰苑层层包围地水泄不通。太医们无不胆颤心惊,就连笑笑也觉得当天可能是要因为把命交代在那了,太医们战战兢兢为我诊治,人刻提议用千年人参吊着我的气息,在阿平的准允下笑笑被派回太医院取人参,在她取来后又被吩咐将人参断成参片,再放进我舌下。
  她连大气都不敢喘地照办时听见身后太医战战兢兢地说出我可能因为这次伤重小产而……很难再受孕!
  空气霎时凝结,阿平让他们又重复了一遍,所有太医都被吓得颤栗不敢再开口。
  朱元璋是在这个时候来的,可以说是来得正及时,如果朱元璋不来主持大局,我怕当时的阿平可能真的要发疯了。
  听完笑笑所言后我沉默良久,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疑问:“太妃呢?”
  归结到底,发生这一切的根源是那太妃,她要为她李家出头。而吕妃我姑且不定论,从当时情形看她似乎有那么一丝要站我这边的意思,因为她有从旁劝解。
  笑笑的脸色骤然而变,下意识就摇头称不知道。
  我蹙起了眉,她这反应显然是知道内情的,“如果你不说,现在就可以出去。”不是真心向我的人,也不希望留在身边。不过觉得既然朱元璋来了,应该后续不会太大波澜,至少不可能让阿平动太妃,不过是拿那些宫女和太监来问罪吧。
  却听笑笑很小声地坦白:“当时先皇来后让皇上先息怒了彻查整个事件,只是将当众动手的几名太监问斩,其余人等都先收押。所有人都以为这次事件算是过去了,直到先皇驾崩,皇上先登基为帝,再下旨……”
  “再下了什么旨?”隐约感觉笑笑很害怕那个指令,从她的眼中已经看到了恐惧。
  “太妃殉葬!”
  我浑身一震,阿平最后终究还是出手了?他并没有因为朱元璋而将这恨隐下,选择在真正权利在握时不顾世人口舌地将太妃推入地狱。
  顿然间心头涌起极深的恐惧,如果说他对太妃有恨,那他对吕妃必然有怨。这在当时昏迷之前我有听到,他对吕妃之怨已经盖过一切。太妃的最终下场是这,那么吕妃呢?他会不会做出六亲不认的妄为?真的好害怕他会如此做,因为让太妃给朱元璋殉葬还能说得过去,可子杀母的行为一旦成行,势必会让他失去民心,甚至会被人所不耻。
  几乎是屏着呼吸而问的:“那么,吕妃呢?”
  笑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回道:“娘娘说得是吕太后吧,在皇上登基后就也受封为太后了。”我大松了口气,总算阿平并没有真正做出大不孝之事,却听笑笑有语锋一转:“不过,太后娘娘现在一心向佛,不问后宫事了。”
  “一心向佛?”我惊异这个答案,印象中的吕妃总是端庄沉肃,与佛根本不沾边。
  “皇上命人在宫中建了一座佛堂,专供太后娘娘念佛用的。”
  这件事听起来似乎并没什么可疑,但以我对阿平的了解怕是明面上他将吕妃封为太后,可私底下却是夺走了她掌管后宫的权利,并且以一座佛堂为牢笼,让吕妃从此余生都只剩太后这个虚名。这是否是对吕妃最大的惩罚我不知道,只知道阿平的这个做法够狠。
  吕妃被卸了权,那这个后宫是谁做主?
  “我?”我惊愕地看着笑笑,她竟说我是后宫的主人,怎么可能?我可是昏迷在床足足半年之久,要怎么做主啊?
  而笑笑给了我一个更震惊的答案——在阿平登基之后还下了一道旨意,即封我为后,执掌后宫金印。在我未醒期间暂由他代管后宫,等于说最后他将所有的权都抓在了手上,包括后宫的生杀大权。让我心头颤动的是,我离历史又近了一步!
  之前身份被灌以马氏入宫嫁于阿平,我总想或许还有转折,因为时间还早,总能让我找到一个最恰当的方法来破这一局。可是我怎么也预想不到会有太妃这一出发生,更想不到自己会昏迷半年,错过了很多个可能能够扭转局势的机会。
  而今,阿平已经称帝改年号为建文,而我也被册封为皇后,还有四年。
  这剩下的四年我还能扭转局势吗?这次谈话后我越发颓废了,哪怕已经有了行动能力,大多数时候都还是躺着。
  这日午后我正在殿内躺着,感觉手肘被推睁开了眼,见是阿平回来了。他把我从床内拉起了轻蹙眉头问:“你今天用膳了没有?”
  我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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