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容月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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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容月貌-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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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栎容想了片刻,指肚蘸了些藕粉色胭脂,不是往腮上去,而是抹在薛莹的眼角,藕粉少许扬起,让她明亮的杏眼呈一种娇美的弧度,连着眉宇都温柔起来。

    这是薛莹没有见过的描妆手法,但她没有开口疑问,信一个人,就让她随心所欲,在薛莹看来,任何一张脸都美过自己,栎容怎么描绘,也不会比原先的惊悚。

    最后是唇妆,栎容挑起朱赤,点在薛莹温润的唇上,赤色融入唇瓣,变作一种明艳的色彩,让薛莹本就姣好的面容更显熠熠神采。

    她是一颗蒙尘多年的明珠,在栎容的手里,焕发出比少时更夺目的光泽。

    ——“好了。”栎容掸了掸手上的黛粉。

    薛莹没有看铜镜,她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左脸,才一触上就急急弹开,这怎么会是自己的脸?她触上的是久违的柔滑,嫩的可以按出水…“我的脸…怎么会…”

    薛莹翻起铜镜,屏住呼吸直直看去,镜子里,连自己都不忍去看的灼疤已经消失不见,美玉无瑕的冰清面孔,荡漾在发亮的铜镜里,薛莹凝视片刻,眼角滚出两颗泪水。

    ——“栎容…”薛莹滑下铜镜,“你是怎么做到的?”

    栎容露出小小的得意,“大小姐脸上的妆,只有我才会。但看在你我有缘,还有…你是薛灿姐姐的份上…”栎容故意低下声音,“告诉你,也无妨。”

    栎容与薛莹嘀咕了几句,把她的手按在敞开的胭脂水粉上,“这可是我栎容吃饭的本事,大小姐要是宣扬出去,以后无人光顾我可得饿死。”

    薛莹扑哧笑出声,一手推开边上的轩窗,歪头朝外看去。

    ——“大小姐…”院里站着的杨牧怔住神,“是…大小姐…”

    薛莹眼波流转,掠过鸟语花香的院子,对视着怔怔站立动也不动的杨牧,杨牧嘴唇半张,露出玉牙般的牙齿,舌头僵在口中,半晌都绕不过弯来。

    薛莹忽的捂住左脸,反应过来关上轩窗,双眸蕴着化不开的伤感。栎容有些不解,“被杨牧看见,也不打紧,还是他求我替你描妆…杨牧话虽多,但心却不坏。”

    薛莹攥住桌上的帕子,纠结得贴近自己描成的左脸,下着狠心抹去栎容才描好的妆容,“再好的模样,也是半妆罢了。清水一瓢,便不是自己的。妆能美一时,却骗不了人一世…多谢你。”

    栎容看着薛莹一点点抹去,但没有替薛莹觉得可惜。

    看到出屋的薛莹还戴着乌金面具,杨牧一脸沮丧,如同失了魂魄般无精打采。薛莹也不去看他,径直在薛灿对面坐下,声音仍是柔和可亲。

    ——“你要和栎姑娘去鹰都?”薛莹咦了声,“阿姐记得…当年你回到紫金府,爹是侯爵之位,原先薛家没有儿子,爵位也没有承继。皇上听说紫金府多了个小侯爷,下旨让爹带你去鹰都觐见他。你几日不进水米,怎么也不肯去。最后还是爹娘替你去鹰都赔罪…”

    薛莹抿了口茶,笑看了眼栎容,“阿姐猜,要不是栎姑娘,你不会去鹰都。”

    “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早晚也会去。”薛灿不动声色,翻起一个茶盏斟满,推到栎容手边,“是我带回栎容,于情于理,在把她送回阳城前,她在哪里,我也在哪里。”

    栎容唇角含笑,大眼蕴着欢喜,薛莹端起自己的茶盏,碰了碰栎容手边的,颔首笑道:“那,阿姐就盼着你俩一路顺风,早些回来。”

    薛莹抬头看向杨牧,咳了声道:“杨牧,你最待不住,这会儿怎么不闹着跟去?”

    ——“我哪里都不去。”杨牧哼了声,“也没人在意我,小爷我就赖在府里,要是大小姐再看我不顺眼,就把我赶到山上去。”

    “臭脾气。”薛莹斥了声,“当着栎姑娘,也不怕失了紫金府的体面。”

    杨牧俊眼唰的黑下,愣愣看着薛莹的乌金面具,转身跑出了院子。薛莹品着香茗,没有唤住他。

    启程去鹰都那日,栎容见到了从东山矿堡回来的紫金侯薛少安,也许是因为身形太过清瘦单薄,紫金侯看着比夫人辛婉还年轻些,他的五官雅致,颧骨微高,双目稍凹露着疲惫,眼眶因熬了几夜泛着淡淡的青色,被乌金冠整齐束起的发髻也没有太多光泽。

    薛少安身穿紫色缎服,上面用金丝绣着一只振翅的雄鹰,在栎容看着,这只鹰可比紫金侯本人要精神太多。

    牵着马的薛灿看见父亲,将赤鬃拉到一旁,对着父亲抱拳行了个礼,不冷不热喊了声,“爹。”

    那口气…栎容喊声“芳婆”都比他亲热十倍。

    薛少安顿住脚步,抬起凹目看着薛灿年轻冷淡的脸,“出去?去哪里?”

    ——“鹰都,夫人知道。”

    “额。”薛少安应了声,“既然婉儿知道,你路上小心些就好。”

    见薛少安的反应,似乎对辛婉行事打算很是放心,只要是辛婉定下的事,大大小小都无须他再过问,辛婉做什么,定下什么,都是对的。

    “爹要顾好自己的身子。”薛灿迈开脚步,音色虽然冷淡,但栎容可以听出他话里对父亲的关怀。

    薛灿不擅表露,但他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

    “灿儿。”薛少安想到什么,拂开紫袍缓缓转身,“鹰都紫金苑,是薛家早些年置下的的府邸,往常只有我和婉儿进京朝拜才去小住。空着太久,你去鹰都,就住去那里。我会书信鹰都,替你打点妥当。”

    “多谢爹。”薛灿朝父亲深深鞠了一躬。

    薛少安低咳了声,转身走进府里。自始至终,薛少安都没有看旁人一眼,连几步外的栎容,都没打量打量。这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似乎对其他都不看重,他的话里,只出现过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夫人——辛婉。

    他的眼里心上,似乎也唯有那个女人。

    ——“看来紫金府,是辛夫人说了算?”栎容跳上马车,掀起车帘扭头看着马上的薛灿。

    薛灿回望紫金府恢弘的宅邸,“没有夫人,也没有今天的紫金府,爹也不会安好到现在。爹自小病弱,所有大夫都说他活不到弱冠。夫人到了紫金府,爹的身子才一天天好起来。”

    ——“辛夫人是神医么?”

    ——“爹,很喜欢夫人。”

    ——“辛夫人雍容华贵,她的母家,是不是和薛家一样了不起?”栎容等着薛灿的回答。

    薛灿眺望初升的太阳,“她来紫金府时,起初也只是个过客…没人会想到,她会留下。”

    日色覆在栎容昂起期待的脸上,她的眸子溢出斑斓的色彩,薛灿深望着这张柔去疤痕的脸,高高扬起马鞭,“走了。”

    城外的九华坡上,谢君桓和绮罗远眺竹林,林间飞鸟惊起,扑翅飞向九霄,他俩知道,薛灿已经带着栎容离开。

    绮罗的眼神异样,但看了片刻,还是转过身去,低声道:“听说。。。是小侯爷亲自去库房,给鬼手女挑了那乌金钩。。。谢君桓,你我哪里见过小侯爷这样对人上心?”

    谢君桓黑目动了动,没有去应,一步步走近坡里。

    九华坡的深处,隐隐传来敲击铁石的声音,谢君桓朝坡里走去,走的越近,铁器声就越加剧烈,密林遮住了天上的红日,火星四溅,映亮了层层叠叠的人影…

    似有百人,又好像,远远不止……

 第28章 巧妆阁

    谢君桓朝坡里走去,走的越近,铁器声就越加剧烈,密林遮住了天上的红日,火星四溅,映亮了层层叠叠的人影…

    似有百人,又好像,远远不止……

    鹰都,巧妆阁

    关悬镜在巧妆阁外已经踱了一阵,店铺里都是城里结伴的闺秀,嬉笑着挑选喜爱的脂粉饰物,虽然也不是没有男子,但…关悬镜又朝里头看了眼,那些男子个个面带喜色,一看就是买给倾心的对象…自己贸然进去,又算什么?

    关悬镜恼着自己,本来也没有什么,不过买个赔罪的礼物,没事瞎想做什么?没事,也得给想出个事来。

    关悬镜猛吸了口气,硬着头皮大步跨了进去,看也不看满目琳琅,闷声道:“给我包一套最时兴的,包的好看些。”

    关悬镜相貌俊秀,又是一身五品少卿的官服,腰配宝剑风神明朗,一进巧妆阁就引来众人侧目,少女羞涩含笑的眼神齐齐注视在他身上,关悬镜身躯一震,盼着赶紧拿了东西离开。

    掌柜托着一匣子好看的物件,一样样指着道:“这是鸭蛋粉,这是胭脂,这是螺子黛,这是…”

    关悬镜合上匣子,摸出一锭银子塞进掌柜手心,低声道:“不劳烦了,多谢。”

    关悬镜埋头想闪,忽的门外进来个穿红衣的俏丽女子,身后还跟着几个穿嫣红劲装的干练婢女,女子一露面就被人认出,巧妆阁刹的安静,挑拣着的闺秀贵女都挪到一旁,胆小些的已经挤出门去。

    ——“戚…戚小姐。”掌柜哆嗦着抱起拳,“要知道您今天回来,小的就差人给您送到太保府去…戚小姐千万别怪罪呐。”

    “怪不到你头上。”红衣女子笑出梨涡,眉宇间英姿飒飒,“是我早了几天回来,这不,就亲自上门挑些礼物送给家中嫂子。谁料…”红衣女子瞥向顿住身的关悬镜,笑颜如花,“还有意外收获,关悬镜,一别不过两三月,你是不认得我戚蝶衣了么?”

    关悬镜温温抱拳,“戚小姐,雄州一趟,你的脚力够快。”

    戚蝶衣眸子闪动,扬起衣袖示意身后的婢女走远些,“眼前又没战事,去雄州也不过是寻常看看,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戚蝶衣瞥见关悬镜手里的妆匣,低下声音道,“是不是爹告诉你我这两天要回来,你知道…我喜欢…”

    关悬镜大大方方把手里的匣子递了过去,戚蝶衣大喜接过,急急揭开,才看一眼恼意大起,嗔怒道:“关悬镜,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用这样的东西?胭脂,我只用花露调配的玫色,还有这螺子黛,黝黑满大街都是,我戚蝶衣…只用墨色。”戚蝶衣怒看吓软腿的掌柜,“你没告诉关少卿么?”

    关悬镜抽出自己的东西,又摸出一锭银子按在柜上,温声道:“戚小姐平常喜欢什么,就置上一套送去太保府。”关悬镜掩上匣盖,“这些,是置给旁人的。”

    “别的女人?”戚蝶衣大眼怒睁,“别告诉我是给你娘,你娘清心寡欲多年,是又要弃了姑子不做了么?”

    “我娘随性惯了。”关悬镜也不生气,“没准,真有哪天就还俗不做姑子。给她备些也无妨。”

    ——“关悬镜!”戚蝶衣挥袖拦住他的步子,“我去雄州不过两月,鹰都,什么女人入了你的眼?巧妆阁,关少卿也会亲自给她挑选礼物?我戚蝶衣,倒想知道是哪位姑娘如此厉害。”

    关悬镜擦过戚蝶衣气的发抖的身子,轻声道:“女人越跋扈,就越不可爱。大理寺还有事,我先走了,改日,再去府上向戚太保请安。”

    ——“关悬镜,关悬镜!”

    大理寺

    除了自家不大的宅子,关悬镜待得最长的地方,就是大理寺。旁人过了时辰就急急回家,关悬镜反正孤身一人,家里也就几个跟随多年的老奴,几乎日日在大理寺待到深夜,手头有案就查到底,不光如此,他闲时还喜欢找些多年未破的悬案翻阅。

    可惜大理寺得力的人不算多,作为年轻有为的少卿大人,关悬镜身上的案子实在不少,许多陈年旧案,匆匆扫过也就没了下文。

    阳城栎氏义庄里,栎容说起她爹在湘南失踪的旧案,偏偏就是关悬镜曾经无意中翻阅过的那桩。关悬镜没有和栎容提起,是因为他翻看了原本就不多的卷宗,也是毫无头绪,没有头绪的事,他不会轻易许诺,尤其,还是对一个守孝七年的执着女子。

    从巧妆阁出来,家中没趣,关悬镜索性又回去大理寺,打发着一个人的光景。或许也因为,大理寺是正经办事的地方,戚蝶衣再蛮横嚣张,也不会跑去那里闹腾。

    ——“关少卿,您怎么又回来了?”宫柒挠了挠头,“刚刚孟大人还提起你…”

    “提到我?是安乐侯的案子有眉目了?”

    “不是。”宫柒摇头,“那宗无头案怎么会有眉目?属下真庆幸案子没落在您身上,几位少卿愁的头发都白了一半,半月期限迫在眉睫,要再查不出,薛太保一怒之下砍了他们的脑袋也不好说。照属下看,孟大人待您不错,这种难比登天的悬案,倒是没有指派在您身上。”

    ——“我倒是想试试。”关悬镜叹了声,“可惜他们只让我帮着张罗安乐侯的丧事,从阳城空手回来,反倒是无事可做了。”

    “属下要说的就是这个。”宫柒猛拍大腿,“孟大人说,鹰都的紫金苑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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