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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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宁长公主-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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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弈却知道,如若没有他刚刚胜的一仗,就凭早朝时皇帝流露出的情绪,这场和离他恐怕不能被轻松骂几句就放过。
  思至此,他心头又闪过一丝诡异,赵乐君没有在他离家的时候请旨和离,偏巧合在他归来前。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用意?
  在抱拳告退转身时,余光扫了眼神色漠然的赵乐君,又在心里自嘲一笑。
  还能是什么用意。她最会以利易利,在他归来后和离,帝王看在战功上不会过多责怪,他不会被动一分权,在这种没有回旋的余地中自然如她意,吃一个哑巴亏让她和情郎双宿双栖!
  刚才不就在帝王面前堵了他的嘴,让他一个字也没能泄露出来。
  楚弈快步出了宫,胸膛里都是无法疏通的火气,策马一路风驰电挚地奔回家中。
  府里的仆从不知道在忙碌什么,脚步匆忙来去。
  他喊来管家,边往里走边从袖子里拿出早晨收到的信,递过去:“让账房给长公主结了。”
  她要断那就断,断了清净!
  管家双手接过,想起账房正好去了老夫人那里,便转身寻过去。
  才刚进了门,就听到老夫人尖锐地高喊:“什么叫做长公主把家里账面上的钱都拿走了!那是我楚家的银子,她凭什么拿走!我要给我儿和莲娘办喜事,你给我滚去要回来!”
  管家脚步就停在那里,账房毫无底气地声音传了出来:“老夫人,小的要不来,那账上……都是长公主的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
  赵乐君:欺我骂我,你想清净是不可能清净的。
  楚弈:虐妻嘴炮一时爽,往后余生火葬场。
  连云:送你横批【丧葬八折】


第5章 
  楚弈坐在内室的屏风前,以前他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妆台如今还在,只是上边的铜镜,还有那些精致的胭脂粉盒都不见了。
  他视线缓缓平移,落在那张垂着轻罗帐的大床上。
  他离开前还曾与她在此翻云覆雨,如今空空荡荡,没有一刻不在提醒他那是两人陌路的开始。
  楚弈眼前又闪过她发红的眼角,细白的身子有着被他不慎弄出来的淤痕,就那么安安静静陷在被衾里,一动不动。
  他在回忆中猛然抽了口冷气,一手慢慢探到太阳穴揉按了一下。
  刚才还想着断了清静,不过转眼,他就自打嘴巴,在这里乱想与那个小妇人的关系。那日的粗鲁强迫,她肯定恨在心头,缠绕他数月之久的懊恼和悔意再度涌起。
  楚弈觉得头又在隐隐作疼,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脑海里却闪过满身清贵的连云。
  他一愣,知道自己到底是不甘的,旋即发出一声嗤笑。
  帝王身边这个新贵,利用阴险狠辣的手段收拾了帝王猜忌的两名武将,一举到了尚书之位,如今朝中的武将都暗中盯着连云一举一动。
  赵乐君要扶持太子,却又去靠近得罪武将的连云,她以前的聪明都被狗吃了?!
  近来铁矿一事也闹得沸沸扬扬,不少武将心生不满,整个皇权都因此摇摇欲坠。
  而连云在朝堂继续这样行事,按着帝王今日显露出来的猜忌,他跟连云之间迟早要有一战的。
  只是他现在根基还太浅。
  帝王让他的兵力集中在河西、上郡,却不放他在那里,只要战事一歇就必定传召他回朝。他的母亲也被留在洛城,一直都在牵制他。
  或者……他该趁着动荡摆脱这种牵制。
  楚弈想得入神,染着懊悔的眼眸慢慢被一种奇异的光芒给遮盖。
  外头突然传来紧张的喊声:“郎君,老夫人闹着要让您过去。”
  思绪被打断,楚弈嘴里没有说什么,眉头却狠狠皱了起来,起身走出去。
  管家跑得气喘吁吁站在庭院里,见到他出来宛如抓住救命稻草,焦急道:“郎君,您快去看看吧,老夫人又哭又闹,在骂长公主殿下欺人太甚。”
  昨日还称病倒的人,不过一晚就再闹了起来。
  楚弈脸色铁青,快步往母亲住的院子去,管家边走边说明缘由。
  他听到近两年家中用度都是从长公主那里拿的,步子猛地一顿,忆起一事。
  他们成亲不久后,帝王就因国库空虚,朝廷常拖延发放军饷。他把自己的钱基本都挪到了军费上,那个时候她说了句家里不用他操心。
  自此他真的没有为这个家再操过心,一心都扑到了军务。
  他往前走的步子当即就一转,在管家一脸茫然中回到自己的住处。
  “去把账房喊来。”
  管家看着他阴沉的神色,在这倒春寒的天,汗一直往下落:“郎君,老夫人那里?”
  “说我有要紧军务,圣上为长公主和离一事对我正不满,抽不开身过去。”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一耍起泼来就得逼人如她心意,在这个节骨眼居然还是为了纳妾的事,他的耐性也快到崩塌边缘了。
  管家哪里听不出他这是找借口,忙不迭转身去传达。
  楚老夫人听到说儿子不能过来,原本要给儿子看的眼泪也落不下来了,再听到说皇帝不满,卡在喉咙里的干嚎生生堵得她快闭过气。
  儿子和离了,她本来是想办场喜事,好给家里冲晦气,结果被告知家里居然没钱。
  自从儿子在高位以来,她生活里就再没有穷困二字,日日穿金戴银,洛城里的夫人哪个不羡慕?!
  可是长公主离家,带走钱不说,现在儿子还真的被帝王不喜了?楚老夫人想要在儿子跟前大闹,让他更厌恶儿媳妇的心思也没有了,只余下满心惶恐,两眼一黑,这回是真晕过去了。
  账房抱着账本带过来的时候,管家先说了老夫人昏厥一事。
  楚弈握拳的手搁在案上,无声用力攥紧,在手背青筋凸起中冷声说:“请医士,让老夫人好好将养。你说说这两年家里的账。”
  郎君头一回对老夫人摆出冷硬的态度,管家一个字也不敢劝,飞快离开。
  账房见他色厉目冷,战战栗栗打开账本,挑了去年已经结算清的帐先报出府中各处用度数目。
  “一岁一共五十万余钱,老夫人那里就占了二十余万?”
  楚弈听到数字,浓眉一压,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账房一头都是汗,抬袖边擦边说:“是,府里的大项支出除去人情来往和粮食采买,基本都在老夫人那里了。”
  “怎么你们之前都没有往我这里报!”
  一岁二十余万钱,相当于他在军中养八千兵!
  账房委屈地说:“郎君和长公主当时一体,长公主说不必让家里这些琐碎事烦扰郎君。”
  桌案就被狠狠砸了一下。
  楚弈连呼吸声都变粗犷了,赵乐君早间在帝王跟前那句谁不委屈回荡在耳边。
  她外祖姬家如今就剩下老将军和一个六岁稚儿,姬家的士兵有一半是赵乐君在掏银子,即便有铁矿折算,军费从来都是无底洞!
  除此外她还供着整个楚家的支出。
  他母亲为此还三天两头就拿无子说事,逼迫她给纳妾,完全不知道自己吸附了她多少血。
  ‘谁不委屈……’
  ‘我自甘下贱……’
  赵乐君的话在此时像是巴掌,狠狠扇在了楚弈脸上。
  即便两人结合是利益为先,但他知道自己喜爱她,在婆媳矛盾中也偏向她,从来不认为她在自己身边还有什么委屈可言。可现在自己那点偏向表现出来的宠爱,被满账数字打个粉碎。
  也让他男人的自尊受到极大的冲击。
  他脸色发青,朝账房伸手:“把账本给我。”
  账本当即就到了他手上,又命人取来纸笔,把人打发走伏案写写算算。
  洛宫里,赵乐君被武帝留下说话,三言两语转到了太子生病一事上,帝王在此时言语又一转说道:“太子最近为了收回开采矿石的事情烦忧,你一会去探望他,让他也宽宽心。”
  一句话,不知道藏了多少心思,让赵乐君又寒了心。
  什么让她去宽太子的心,如今要解决这个僵持的局面,最好的办法就有人带头先缴回开采权。她外祖父年迈,如今掌军也只能在阵地督军,不能上战场,她的舅舅们只留下一个小外甥。如若不是她争取了姬家军的代掌权,姬家剩下的十几万士兵早被她父皇收入囊中。
  现在说这样的话,不就是要她用姬家来牵头,率先交了权,让其他人不得不跟着上缴。
  可是这样一来,她和太子就是众矢之的,在这朝堂中会更加寸步难行!
  赵乐君跪坐着,双手交叠在身前,心中愤怒濒临失控,最终她还是用着女儿恭敬柔顺的声音回话:“是。”
  从帝王宫中走出来,赵乐君走在阳光下亦觉得浑身发凉。
  她做再多,也无法消除帝王对谗言的听信,仍旧被逼得要一退再退。
  倘若最后,她和太子后脚跟就是万丈深渊,她还要退吗?
  赵乐君抬头,看向高挂在天边的太阳,在日头下站了许久,才驱去满身的寒意。
  太子得知阿姊进宫来探望,忙要从榻上起身去相迎,却被快步过来的赵乐君一把按了回去。
  她看着眉眼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少年,面上有着温柔的笑:“躺好,别乱动,我探探额头。”
  太子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动,眼角就那么红了:“阿姐,是弟弟累了你,让你跟楚将军和离了。”
  赵乐君一怔,太子难过地说道:“阿姐,你不要再进宫来了。铁矿的事情,弟弟会想办法,绝不能让姬家这个时候站出来。”
  细白的手还是贴到了太子额前,赵乐君探着他已经褪下来的体温,依旧温柔地说:“不用姬家站出来,我们有办法……”
  **
  楚弈在家中理清两年的账目,拿起手边笔墨已经干了的纸张,叠好揣着出门,一路策马到了长公主府。
  从守门的侍卫口中得知她还在宫中,便坐在马背上,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虽然是太阳下,巷子却正当风口,吹得他握着马鞭的手都半僵着。
  终于,远处传来马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动静,伴着空灵的银铃声。
  是赵乐君的车驾归来。
  楚弈身下的战马听到声音似乎有点躁动,四只蹄子刨着地面,被他一勒缰绳,又安静下来。
  赵乐君的车驾已经缓缓过来,等到停下的时候,他才慢慢催马来到她窗前。
  银锦已经在车边禀报过,楚弈盯着纱帘内若隐若现的身影,属于她的气息一点点飘散在他鼻端,他暗暗吸了口气,马车里传出她冷淡的声音。
  “楚将军是来赔我银子的吗?”
  楚弈登时觉得揣在胸前的那张借据滚烫,仿佛化作火焰,烫灼焚烧着他肌肤,让他一张脸也火辣辣地烧起来。


第6章 
  巷子的风仿佛越刮越大,吹起楚弈衣袂,却吹不散他面上滚烫的热气。
  他久久没有回答,赵乐君似乎不耐了,吩咐进府的声音隔着窗传了出来。
  赶车的侍卫应声,马车吱呀一声,四角挂着的银色铃铛发出一阵清响。楚弈此时喊了声:“且慢。”
  马车应声再次停下。
  他探手到怀里,将那张一直灼着他的借据拿了出来,从窗子递过去。
  忍住让人欲拔腿就逃的羞愧说:“这是我该给你的银钱数额。我不知这两年家里花销是这种情况,银钱数额过大,我一时也凑不齐,特写下此借据,必会及早归还。”
  赵乐君看着递进来的薄薄一张纸,着实是愣了一下。
  她和离拿走自己的东西,包括银子都是应该的,让他赔偿门扇确实也是有意借此告诉他自己的付出。
  两人是因为利益结合,可她也没有占他便宜,她受了委屈自然要说明白。眼下的结果是她预见的,却也有她未曾预料到。
  比如他算清她在楚家这两年的支出,立下字据要归还。
  赵乐君凝视着那张字据,这可能也是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吧。
  她犹豫片刻,决定收下。
  一纸账目,自此两清。
  也没有什么不好。
  赵乐君伸手,在碰到那张纸的时候突然一阵眩晕袭来,眼前发黑,手也随之落下。
  楚弈禀着呼吸,看着她抬手,却又落下。他手里的纸动了动,像是被她推了一下。
  他皱眉,还来不及细想,听到她喊了声锦银:“帮我收了。”
  她的使女当即走过来。
  楚弈一张脸霎时变得铁青。
  ——她是什么意思,连接过都不屑吗?!
  即便他知道自己这一趟会在她跟前显得卑微,却没考虑过她会狠决至此。
  银锦在她身边久了,从她说话的声音中就听出不对,连忙要接过楚弈手中的借据。偏这会楚弈用力攥着,让银锦一时没有抽出来。
  “银锦。”
  赵乐君又十分难受地喊一声,连声音都弱了下去。
  银锦着急,冲着楚弈大喊一声:“楚将军!”
  楚弈魂魄归位,瞬间松了手,咬牙切齿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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