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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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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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亭回来这数日,日盼夜盼,只昨日清晨天未亮便起来,好容易才见到赵权。
  彼时赵权正在更衣,因寝殿中灯火通明,他随意往门口一看,见长亭只着了件藕合色宫装单衣,连裘衣也未披上,清清淡淡地扶着寝门,正往他看来。
  他的寝殿虽是笼着地龙,烧了炭火,可如今天寒地冻的,长亭衣着单薄,哪里禁得起寒气相激。
  赵权剑眉一皱,朝她招了招手,口中微责道:“怎么穿这么少就站在风口?”
  说完看了看长亭身后跟着的人,脸色一沉,斥道:“你们是怎么跟着江姑娘的?!就任由她这样凉着!”
  赵权对府中下人向来严厉,若真有不好了,便吩咐张勉去管束惩戒,却少有这般放下身段来斥责下人,一时间跟着长亭的人俱是脸色发白,纷纷下跪请罪。


第63章 
  长亭多日不见赵权; 身在着富贵繁华的王府,却并不识得一人,心中便只有赵权一人可堪依靠,连着几日见不到赵权; 下人虽是恭敬,她却越发没底。
  昨日反复交代侍女晨起叫她; 如今方得见赵权一面。
  他一身暗红色官袍; 胸前精绣的蟠龙张牙舞爪,似是呼之欲出。头戴玄色高冠; 仪容一丝不乱; 在寝殿内一站; 自有一股高贵睥睨的姿态,脸上因着消瘦了些,却添了几分凌厉凛然之气,长眉入鬓,一双凤眼深沉湛然; 使人不敢逼视。
  方才他声色俱厉地斥责下人; 模样更是骇人,长亭何曾见过这样的赵权,这哪里是她那个温柔体贴的相公?她急急地赶了过来; 此刻却定在门口; 定定地着不敢近前。
  赵权见长亭似乎被他吓着了; 不由放缓了神色; 对她身后的人道:“起来罢!”
  又朝她招了招手; 神色温柔,长亭这才似乎找到了从前的赵权,轻柔一笑,提着裙角奔向了赵权。
  赵权见她如此跳脱,心中亦是欢悦,嘴角边带了一丝笑意,摇了摇头,亲自取了一旁的狐裘将她裹住,向旁人挥了挥手,侍女们躬身行礼,鱼贯而出,小心地将寝门关了起来。
  长亭由着赵权用狐裘将自己裹起来,一双清亮的眼睛直盯着他,他本就眉目如画,如今冠服平整,更衬得儒雅清正,威仪十足,一时间竟看呆了。
  赵权见左右无人,忍不住如往常一样,轻点了点她的额,低笑道:“怎么还发起呆了?”
  长亭含羞一笑,垂下眼自顾自地欢喜,赵权见她这副模样,甚是满意,揽住她,笑道:“今后不必起这么早,我日日上朝都是这般早,你若是想见我,便待我晚些回来便是。”
  长亭蹙了蹙眉,只低声道:“我已经四日没见过你啦!”
  赵权轻笑,低头看进她眼睛里,柔声道:“可我却日日见了你。”
  长亭不解,从他怀里抬起头,疑道:“你何时见过我的,我怎不知?”
  赵权看着她,叹口气,道:“近日我会很忙,朝中有些事分不开身,今夜或许会宿在宫中,明日就是上元节,父皇赐宴,我会尽早回来,陪你去御街看花灯。”
  长亭眼神一暗,这几日她已经清楚自己相公并非普通人,他贵为亲王,实是人中龙凤,自然有许多她不懂的事要办,不会再如从前一般,日日陪着她。
  又听他说起上元灯节会陪她出去赏灯,想起赵权所说京城上元佳节的繁华情景,心中又有些欢喜,冲他点了点头,低声道:“那我等你回来!”
  赵权观她神色,似有落寞,心中一叹,放低声音哄她道:“你若是觉得闷,便出府去逛逛,你不是一直想看看京城的繁华吗?让初夏她们陪着你去,想看什么就去看,只一点,要让张勉派人跟着你,切不可一人出去,京城虽是天子脚下,亦有为非作歹之人,勿要让我悬心!”
  说完大手轻抚了抚长亭的青丝,心中柔情顿起,从怀中摸出一块赤金的令牌,放与她手中,叮嘱道:“若是在外间遇到什么事,便将这个拿出来,此乃父皇亲赐予我晋王府令信,见它便如我亲临一般,轻易没人敢为难你,你小心收好!”
  长亭自然不懂赵权的良苦用心,京城多高官士族,便是酒楼商铺,亦多有后台,即便带着家丁侍卫,若是遇上那强霸之人,恐也不抵事,此令信乃他回京后当今圣上亲赐,见令如亲王亲临,便是有恃权作恶之人,也不敢造次。
  他贵为亲王,向来对府中诸人管教甚严,没人敢打着晋王府的招牌出去行凶作恶,府中姬妾更是知他性情,从来低调谦逊,从不敢招摇。
  他当然知道京城中纨绔甚多,亦有下人打着主子的名号在外横行霸道,他只约束自己府中人,倒从未担心过自己府中人会吃亏,何人敢擅动晋王府的人?!
  只是如今却总是悬心,长亭失忆后半点武功也不会,于人情庶务上更是单纯懵懂,若出去无意惹了祸事,他又不在,何人保她?
  可笑他从前何曾担心过这些事?
  虽知有侍女侍卫跟着,出事便报出晋王府名号便是,想来一般人也不会为难,只是他想着,有这块令信在,别人便知长亭是他晋王十分看重之人,便是有异心之人,也不会轻易伤她性命。
  长亭哪里懂这些,心心念念想的都是明日上元灯节,听赵权这般轻声细语,莫名却有些委屈,如往常一般,探手抱住赵权的腰腹,头枕在他胸前,一句话也不说。
  赵权看了看外间的天色,伸手将长亭搂了个满怀,心中暗笑自己竟儿女情长了起来,轻轻地吻了吻长亭的额发,低声道:“好了,时辰不早,再晚该误早朝了!”
  说完握着长亭的肩,看进她的眼里,道:“我明晚尽早回来陪你!”
  又帮她裹了裹狐裘,扬声道:“来人!”
  寝门打开,侍女鱼贯而入,赵权看了看立在长亭身后的初夏,沉声吩咐道:“好好照顾江姑娘!”
  说完一掀蟒袍前襟,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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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亭看着院中侍女穿梭,一盏一盏精制的花灯挂了起来,树枝上皆是绢花彩带,一派富贵锦绣之相,长亭叹口气,却没心思看这些东西。
  初夏侍立在旁,自长亭回晋王府后,赵权便亲自点了初夏照顾她,今时不同往日,赵权哪里还放心将红棠等人放在长亭身边,初夏向来得他信赖,又曾伺候过长亭,由她在长亭身边再合适不过了。
  早起张勉过来传话,言道今夜元宵佳节,外使皆慕我朝盛世繁华,圣上有旨特令晋王领礼部自国宴过后,陪同外使共赏灯节,今夜便不能回府了。
  初夏心思玲珑,她早知长亭失忆一事,如今王爷对她十分用心,长亭亦是心心念念只望着王爷。
  见长亭一副失落低沉的模样,便去厨里取了一盅子炖燕窝,柔声道:“姑娘,这是刚炖的燕窝,殿下特意嘱咐的,今日天气寒凉,姑娘喝一口暖暖身子?”
  长亭虽是不记得事,本性却不会变,她住下之后,初夏伺候她尽心尽力,十分体贴,为人又温柔和煦,听她这般和声细语,也不忍拒绝,捧了燕窝,认认真真地吃了起来。
  刚吃一口,忍不住抬头对初夏笑道:“这燕窝真好吃!”
  初夏放了托盘,回身一笑,心道江姑娘倒是一如既往地好哄。
  望了望窗外,近前笑道:“姑娘你看,这些花灯都是殿下吩咐张总管,特特搜集来的,殿下虽是不能回府陪姑娘赏灯,却找了这么多花灯挂在院里,便是外间的灯节也不过如此了。”
  长亭随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去,院中灯火辉煌,火树银花,想来与外间的灯节也一般无二,心里有些欢喜又有些低落,还记得他们在赵府中,赵权拥着她给她讲京城上元灯节的热闹繁华,昨日清晨离去时亦是信誓旦旦地说尽早回来陪她逛灯节。
  初夏见她笑得勉强,又安慰道:“上元灯节御街上到处都是人,一不小心就不知被挤到哪里去了,殿下不能陪伴姑娘,既担心姑娘外出会有危险,又怕姑娘看不到上元灯节的热闹,特意在府里为你布了这么些花灯,殿下对姑娘的用心,奴婢再未见过的。”
  初夏亦是感叹,从前长亭受伤便是住在这院里,她伺候的时候虽觉得殿下待她略有不同,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今日,殿下那样的人,竟会对一个女子这般用心。
  长亭点了点头,心中亦是甜蜜,相公待她,的确十分用心,上元灯节看不了便不看了罢!一年佳节甚多,相公总会有时间陪她的。
  想着又欢喜了些,去柜中将她为赵权做的衣裳取了出来,初夏这几日也见过她缝制这件衣裳,在旁打趣道:“殿下若是穿了姑娘做的这件衣裳,定然欢喜得很!”
  长亭举起衣裳看了看,喜道:“我本是打算做给他过年穿的,只是手艺不精,一拖再拖,都到今日了,都还只做到一半。”
  初夏笑了笑,向身后的侍女示意了一下,那几个侍女便将屋中的宫灯都点亮了,初夏接过另一侍女奉上的一盏掐丝琉璃宫灯,放在长亭近前,柔声道:“姑娘,莫看坏了眼睛。”
  长亭对她灿然一笑,连初夏都呆了呆,暗想,府中皆道曾经的绾姬乃倾国之色,如今这江姑娘这一笑,眉眼自有一股风流妩媚,怪道王爷倾心于她。


第64章 
  长亭正嫌衣服太素; 与初夏商议着绣些什么花样在上面,正说着,屋中却静了下来,初夏也站在地上躬身行礼。
  长亭眼前便出现一双精绣的石青皂靴; 耳边一人低声道:“怎么还做起这个来了,一院子的花灯也不去看看?”
  长亭满面惊喜地抬起头; 笑得灿然; 道:“相公,你怎么回来了?”
  赵权状似板了板脸; 正声道:“今后在人前要唤我王爷或是殿下; 不能这么没规矩; 知道了吗?”
  长亭被他一说,脸色便有些不自然,讷讷地张了张嘴,却好像叫不出来,低了头; 掰扯着手上的针线。
  赵权见她这副模样; 哪里还能真的斥责她,心中一软,携过她的手; 柔声道:“罢了; 府中随你喜欢; 但若是今后进宫参拜; 便不得如此; 宫中规矩甚严……今后我再一一细与你说。”
  长亭听他如从前般软语温存,心中已欢喜了几分,偏头一笑,似有得意地叫了声:“相公!”
  赵权见她神采斐然,一双妩媚流动的双眼,如今扬眉一笑,竟与初见时一般无二,不禁心荡神驰,二人眉目相交,煞是甜蜜。
  赵权捏了捏她的手,并不如一般女子娇软,她手上有一层薄茧,应是常年握剑所致,指腹上还有结痂,赵权心中微痛,想起那晚他悄悄起床,在隔壁程家院外见到的情形。
  寒冬腊月里,长亭挽着个袖子,面前是满满一堆衣物,她就那么低着头使劲搓着手上的衣物,小小的一团坐在那里,身边似乎都聚满了寒气。
  那晚月色清亮,赵权心中似乎也聚满了寒气,或许他一生都忘不了那个场景。
  赵权眼神放柔,口中一叹,道:“府中做这些的多了,况且宫中还有尚衣局,你何必辛辛苦苦地做这些?”
  长亭不以为然,笑道:“她们做她们的,我做我的,有什么相干?”
  赵权看了看桌上那件靛蓝色外袍,忍了忍,还是微微皱了皱眉,府上谁不知道他最不喜靛蓝色?却想着这是长亭给他做的第一件衣裳,随她去罢!
  长亭又疑又喜道:“相公,早起张总管不是说你今夜不回来了吗?怎么这个时辰倒回来了?”
  此时戌时刚过,外间正是热闹的时候,赵权领了皇命,本不应该这么早就回府中。
  赵权卖了个关子,吩咐侍女道:“速去为姑娘准备更衣。”
  说完将长亭拉了起来,笑道:“去更衣罢,再晚可就错过御街的热闹了!”
  长亭又惊又喜,口中“呀”了一声,生怕晚了便看不到元夜盛景,连连随初夏回屋更衣去了。
  长亭心急,口中一个劲地催着替她更衣挽发的侍女,侍女们皆是低头含笑,不多时,长亭便梳妆完毕,提着裙角就去找赵权。
  刚进赵权的寝殿,赵权已经将一身朝服换了,穿了身月白色常服,外罩黛色素纱襌衣,冠帽也取了,只戴了个寻常的玉质束发,仿佛如普通秀才一般,却减了他身上的威仪凛然,另有一番儒雅风流。
  赵权见长亭进来,只见侍女给她挽了个寻常闺秀的发髻,穿了件藕色上衣,另配一条月白色裙子,纤腰上还佩了个小巧玉坠,袅袅娜娜,愈是秀致无双。
  上前携住她的手,弯腰低声道:“就让我这个秀才带着娘子共游元夜,可好?”说完似是轻轻挑了挑眉,一双凤眼似笑非笑,甚为撩人。
  长亭面上一热,却含笑带嗔地看了他一眼,望了望左右,微微跺足道:“快走罢!谁方才还在说来不及了?”
  赵权朗声一笑,携美共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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