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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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 第2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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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田燕儿进来道:“龙伯,月儿带着小兴儿骑马出村了。”
  伍封吃了一惊,问道:“她出村干什么?”
  田燕儿道:“先前月儿骑马在附近转了转,见到远处群鸟惊飞,觉得有异,遂叫上小兴儿,骑马赶了过去,雨儿她们怕月儿有失,也追了上去,她们来不及先向龙伯禀报,眼下应该出村了。”
  伍封搓手道:“月儿这么去,岂非太过冒失了?”忙起身来,道:“平兄,招兄,你们与张先生谨守村寨,我追上去瞧瞧,只盼追得上,万一月儿有失,可就大大不妙了。燕儿不要乱走,记住与平兄和招兄在一起。”
  他匆匆忙忙出了门,跨上黑龙,也无暇理会田燕儿和张孟谈的劝阻,一手提着大铁戟,问清楚月儿的去向,疾驰出村,飞一般向北追去。
  伍封沿着地上的马蹄印,一路追出了十余里,此时天已晚了,虽有明月当空,但地上的蹄印却再难辨认,心道:“适才走得匆忙,连火把也未带一支,如何是好?”
  他拍了拍黑龙的颈子,叹道:“黑龙,黑龙,你若能带我找到月儿,回去我便给你一大坛上好美酒。”
  黑龙却未必能理解他的说话,只是减慢了速度,低头走着,伍封也不知道该向何处而去,只觉周围一片茫茫,远处隐约是起伏绵延的群山,只好信马游缰,由得黑龙自行走着。
  伍封担心楚月儿,心中七上八下地胡乱想着,心道:“万一月儿遇到桓魋的大军埋伏,她们几个人寡不敌众,恐怕凶险之极!”这么想着,心中突突乱跳。
  又想:“眼下月儿的剑术矛法十分了得,就算胜不过桓魋,但也不会输给了他,若遇到桓魋的大军,要逃只怕也不难,不过小兴儿和雨儿四人只怕难逃毒手。”想到此处,心中大急。
  忽又想:“月儿说不定真能找到桓魋的驻军之所,但找到又能如何?月儿总不至于几个人杀入大军之中吧?定会悄悄回来。”心中又宽了些。
  猛地又想起一事来:“此处苍茫一片,月儿她们就算小心谨慎,只怕也瞒不过桓魋的耳目。当年他在五鹿扎营,防备极严,单是巢车便用了八座,月儿身手再好,只要走近便会被发觉。桓魋若是假装不知道,暗中埋伏好手,等月儿混入营时伏兵四出,只怕连月儿也无法逃脱。”他浑身沁出了冷汗,不敢再想下去。
  忽听头顶上一声鸟鸣,伍封抬头看时,只见月光之下,一群鸟在空中盘旋,所在之处离他不到三里。
  伍封心道:“群鸟在此盘旋,必是月儿觉得有所异常的地方,月儿想是在这附近。”他拍了拍黑龙,赞道:“黑龙果然厉害,居然真能找来!”
  他跳下马伏在地上,耳贴在地细听,忽然心头剧震,只觉前方三里之外有无数马蹄声和车辚声,心道:“糟糕,这必是桓魋的大队人马,月儿几个人哪有这许多声响?”
  伍封拍了拍黑龙,轻夹马腹,道:“快去!”黑龙四蹄翻飞,向前冲去。
  这时渐渐起了风,看天上时,云层渐厚,缓缓向月光移动。
  驰出近来里之地,伍封心想:“这么冲过去,马蹄声便会惊动了对方,还是小心些好。”他跳下马来,从衣上扯下数块布,匆匆将马蹄包好,牵着马小心向前摸过去。
  此时乌云已将月光挡住,四周颇为黑暗,伍封觉得前方有些光亮,心中奇道:“看这亮光,理应不远处有许多火把,为何我却见不到火把的火头?”想了想,心道:“是了,前方必有沙丘抑或矮林挡住了人影,以致火光映空,虽见火光却不见火把的火头。”
  前行了片刻,月光渐露,果然不远处有几座低缓的沙丘。
  伍封大喜,有这沙丘挡住,便不怕被对方察觉,他牵着马快步走到沙丘之下,便听沙丘另一方人声嘈杂,兼以马嘶车行之声,似乎有不少人在前面。
  伍封从沙丘后探头看时,大吃一惊,只见黑压压一大群人手执火把,正团团围住一片灌木林,这群人离自己不到三十步远,连他们的说话声也能听得清楚。
  伍封看这群人约有四五百人,革甲长戈,背负硬弓,有革车数十乘,伍封看了一阵,见这群人并无旌旗,也不知道是何国人马、何人指挥。心道:“他们围着这片林子,想来月儿她们被围在林中。”寻思着如何破围救人。
  便听一人道:“哼,这人究竟是谁?居然单人独车,将六十多个人质救走,好生厉害!”
  伍封暗喜道:“莫非是月儿?”除了楚月儿外,谁还有这么大本事?又想:“他说是‘单人独车’,月儿骑马而来,又非孤身一人,应该不是她。群鸟在这头顶上飞,月儿应该在这附近。莫非群鸟只是随便飞飞而已?”
  又听一人道:“若不是这老家伙装神弄鬼,又是放火,又是设陷,否则从我们五百人的营中,怎能救走人质?”
  伍封心道:“这人说话口音有些熟,应是听过他说话的。”
  先前那人道:“不过他带着人质便不能快,终被我们围在此处。”
  伍封心道:“原来不是月儿她们。这人可了不起,居然一个人能从五百人的营中救出六十多名人质!”
  一人道:“既然他只是一人,我们有五百人,为何不杀入林中?”
  先前那人道:“蠢才,你听这林中声音,兵戈相击,步履沉重,又有这许多火把,只怕有三四百人埋伏哩!”
  伍封细细听了一会儿,果然隐约听到无数步履之声,又听到木杆相碰的声音,十分熟悉,是军中士卒调动时常有的声音。想是林中中调动士卒,而林内地方有狭小,以致兵戈相碰,发出声音来。
  一人道:“这步履声甚乱,兵戈相碰,想来是士卒未曾训练之故。”
  又一人道:“我倒怀疑这些声音是那些妇孺弄出来的,故意令我们生疑,那老家伙诡计多端,定会如此。”
  先前那人叹道:“蠢才,蠢才!这人既然诡计多端,真要虚张声势,一来可将声音弄得响亮些,哪会这么轻微?二来他让人步履整齐未尝不可,何必搞得乱糟糟的?那样岂非声势大张?我自十六岁上便随恒大司马行军打仗,三十年下来,经验还算丰富,怎会被他所骗!”
  另两人齐声道:“将军说得是。不过他们为何不冲出来呢?”
  那人道:“既然他是想救人质出去,这么冲出来硬打硬拼,那些人质岂能保得出?”
  一人道:“这么说来,我们既不敢进,他们又不敢出,这么干耗着如何是好?”
  那人道:“我已经派人给恒大司马的大营送信,大营虽远,两三个时辰后恒大司马也会带人赶到,以多胜少,正是极好不过。”
  伍封忽想起这人,当日在五鹿之时,桓魋将大军扎在山后,却派了一个叫王乘的前锋司马带数百人在前立了个小营,眼下说话的人中,有一个便是这王乘。
  便听一人道:“眼下夜风正盛,我们放一把火好不好?”
  王乘道:“若是放火,一来伤了人质,只怕坏了恒大司马的妙计,二来此地离沙家村才二十多里地,一大片林烧起来,村中人多半看得到映红半天的火势,便会泄露了行踪。是以万万不能放火。”
  另一人道:“怕泄露行踪还可以想,若为了这些人质着想便不必了吧?这些妇孺只不过数十人,又非那龙伯邑地的人,他怎会替这些人考虑?”
  王乘笑道:“只因你不了解龙伯的脾气。自从桓大司马在五鹿与龙伯打过交道,便派了不少人探察龙伯的行踪,龙伯每每征战,恒大司马都了如指掌。他曾对我说过,龙伯这人武勇绝伦,用兵不依常规,是以常让敌人出其不意,一败涂地。不过桓大司马也因此看出这人的弱处来。”
  伍封暗暗心惊,原来桓魋处心积虑已久,自己每一次用兵都被桓魋打听清楚。
  另两人齐声问道:“什么弱处?”伍封也认真细听。
  王乘道:“恒大司马说过,龙伯用兵好行险,常以奇兵制胜,但兵家讲究正奇之法,龙伯重奇而轻正,是以在‘稳’字上略有不足,若遇到真正的兵法大家,必会一败涂地。其次他这人十分自负,别看他杀人不少,其实心肠颇软,又重视名声,这些人质换了他人或者不预理睬,但龙伯却不会置之不理,他定会设法先救人质,再以大军进攻我们。”
  伍封浑身沁出了冷汗,这桓魋对他可算了解的极深了,他的心事想法居然被桓魋猜得清清楚楚。再说用兵之上,的确不够稳重,能让人觅出破绽,那日在莱夷对付叶小虫儿和市南宜僚的两番进攻,虽是一夜两胜,却还是被颜不疑偷入了营中。想到此处,心道:“这桓魋十分厉害,高明之处,出乎我意料之外。我虽从未轻忽过他,但还是小看了他。”
  便听王乘道:“恒大司马分两处扎营,相距甚远,让我们五百人看守人质,自己却带了二千多人另驻隐密之处,便是为此。恒大司马自有妙计,让龙伯知道人质在这里,等龙伯带着精锐来到时,他再引大军攻入村寨,只须杀了那田燕儿,龙伯便没脸在列国中厮混了,就算不自杀,也会离走他乡,不再露面。这叫作‘调虎离山’。”
  伍封听得毛骨悚然,若非听到了这几人的说话,只怕真的会落入桓魋的计谋之中去。
  另一人又问道:“既然我们胁了人质,逼村民下毒,龙伯中毒之后,还有何能为?何必还要大费周张?”
  王乘嘿嘿笑道:“他能中毒自然是好,不过龙伯非常人可比,恒大司马以为这区区毒物只怕毒不了龙伯,是以连环设计。”
  伍封暗地里长吁了一口气,听了他们的说话,就算今晚毫无所获回去,也算得上得胜而归。从这三人说话中也听得出,三人必是这五百人之首。
  不过听这些人的口气,显是不知道楚月儿她们的行踪,那么楚月儿虽未找到,至少已说明她们并无凶险,伍封心下便宽了,寻思出村已久,若不尽早回去,实在不能放心。可明知道人质在此不去相救,似乎不成样子,何况林中还有个高人,不见上一面,只怕会睡不着觉。
  正踌躇时,忽见那片矮林中火光大炽,一大群怪异的物什向敌人猛冲,这些物什便如一蓬乱草般,尾上燃着火球,飞一般冲了过来,不知是何种怪物。敌人惊乱之下,这群怪物已入了人群之中,半身都是大火,不少人躲避不久被撞在身上,身上便燃起了火头,不禁狂呼乱叫。那些战马见了这会放火的怪物,惊得齐声嘶鸣,拖着兵车四下乱窜,以致车上甲士手忙脚乱,纷纷跌下车来。
  王乘大惊,策马往伍封藏身的沙丘上来避火,口中一迭声叫道:“休要混乱,休要混乱!”才叫两声,忽地撞下车去,跌在伍封前面七八步处。
  伍封细看时,见他嗓间钉着一支利箭,眼见是不活了。
  这时,便听林中蹄声阵阵,几人跨马冲了出来,当先一人挥动着手中笔管粗细的长矛,一连刺倒了五六人,其后一人手执长柄大斧,恶狠狠地见人就劈。
  伍封见是楚月儿和鲍兴,心中大喜,此时又见春夏秋冬四女从林中冲了出来,四条矛展动处,无人能敌。
  伍封哪里还按捺得住,飞身上了黑龙,手舞着大铁戟,大笑着从沙丘后转了出来,铁戟展动,将先前说话的另两人刺倒车下,片刻间与楚月儿汇合在一起。
  楚月儿笑嘻嘻地道:“月儿早知道夫君会跟上来。”
  伍封手上铁戟不停,口中埋怨道:“既然知道,为何不等一等我?”
  楚月儿笑道:“本来是要等的,不过我们在途中遇到了一个人,事情忙得紧,便没空等你了,夫君莫怪。”
  春夏秋冬四女也冲上来,齐向伍封甜笑。
  伍封道:“敌人太多,一时也杀不了,直杀兵车上的人,步卒便不管了。”见鲍兴挥着大斧一路冲杀,甚是神气,众人跟了上去,来回冲杀,专刺兵车上的甲士。
  此刻敌军大乱,又无首领指挥,只是自顾自四下奔逃,根本无心一战。有些甲士倒也聪明,见他们只杀兵车上的人,纷纷弃车,混在步卒中逃窜。
  也无多久,除了数十乘兵车之外,敌人或死或伤,剩下的人已逃得不知所踪。
  鲍兴早见到了伍封,不过他忙于圈动战马,收束乱窜的兵车,也无暇上前见礼。
  夜风送来满鼻焦臭,这时,那些会生火的怪物都倒在了地上,伍封看时,见是一头头羊儿,身上捆满树枝长草,尾上有的还残留着未烧尽的膏脂葛布,伍封恍然道:“原来这便是刚才闯入敌群的怪物!若非这些羊儿,我们几人怎能杀退敌军?只怕早被迫得逃走了吧!”
  楚月儿道:“这些羊儿都是从桓魋营中赶来,月儿先前还愕然不解,不知道救人之时,捉羊来干什么,现在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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