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录: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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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录:虺眼-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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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素感到下半身一凉,好像明白了什么,一瞬间她浑身都僵住了——事实上,她已经分不清僵住的是郑敏的身体还是她自己的意识。
  她整张脸大概有四分之三都紧紧地被压在地板上,呼吸得很艰难。
  有那么一秒钟,危素想起了1703天花板上的那张脸。
  对,那张脸就是这样的。
  她知道了,郑敏就是这样被乔炜折磨死的,就在这一次。
  乔炜垂下头贴在她耳边说话,嗓音嘶哑:“没关系的敏敏,这个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要一个……你以为事情都结束了是吗,你以为……”
  说到后面越发的语无伦次,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发出了两声桀桀怪笑。
  危素不傻,立刻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霎时间全身心都凉透了,像是有人揭开她的脑袋灌了一盆冰水下去。
  郑敏也不傻,挣扎得愈发用力,可是她原本身体就瘦小且虚弱,加上昨天刚做完了引产手术,用那点微薄的力气对抗乔炜,根本无异于蚍蜉撼树。
  乔炜暂时松开了对她脖子的桎梏,他解开皮带,用它捆住了郑敏挥动的手。
  郑敏试图转过头,很快乔炜又将手重新扼上她的后颈,把她摁在地上。
  郑敏闷哼一声,她的脸再一次狠狠撞上地板。
  一小股热流从鼻腔里涌了出来,危素觉得喉头一阵腥咸,是血的味道。
  她敢保证,郑敏的鼻梁骨已经断掉了。
  但现在,她既没心思同情郑敏的遭遇,也没时间怨恨乔炜的变态,她只想在乔炜对这具身体做什么之前赶快脱离这个梦境!
  危素知道自己会接收到郑敏身体上的一切痛苦,她控制不了这一点,所以她咬牙忍过来了。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危素一点也不愿意跟她感同身受,这已经大大地超越她的底线了。
  就算是在梦境里,她怎么可能放任自己被人……强。暴?
  “郑敏,够了。”危素一字一顿地说,她脑子里一片混乱,牙齿都要被自己咬碎了,只能勉强吐出这四个字来。
  依旧是石沉大海般毫无回应,危素几乎要哭出来。
  她只知道自己心里一百个抗拒,却不知道怎么终止正在发生的一切。
  郑敏撕心裂肺的叫声和哭喊声,乔炜絮絮叨叨神经质一般的低语声和喘息声,还有不知从哪里来的嗡嗡声,在她脑袋里混乱交杂连成一片。
  在这堆嘈杂中,危素敏锐地捕捉到了一点细微的声响。
  那是身后乔炜拉开裤链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危姑娘的第一次岌岌可危……
不过有我这个亲妈在,这种事情是不会花生的!

  ☆、返魂香(11) ' 捉小虫 '

  危素剧烈地喘息着,腾的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想说话,但是嗓子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于是她走下床,拖着软弱无力的双腿走到厨房里,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温开水下肚。
  把杯子端起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右手一直在颤抖,她别开眼,问道:“老鬼,我睡了多久?”
  老鬼答道:“五六个小时吧。”
  上次入梦睡了三十多个小时,这次竟然才这么点时间?
  危素不再说话,靠在冰箱旁,草草地咽了点东西进肚子。
  老鬼见她情绪不对劲,忍不住问:“怎么了,知道她全名了吗?”
  “嗯,”危素把干巴巴的面包塞进嘴巴里,“郑敏。”
  “在那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老鬼继续用试探性地询问道,“又挨揍了?”它尝试着用平常调侃危素的声音,让气氛不要这么凝重。
  危素轻轻闭了闭眼睛,她不想再提起那种事,但她觉得自己和老鬼之间不应该有什么秘密。
  她说:“我……差点被乔炜强。暴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话中的错误,纠正道,“我被困在郑敏的身体里,她被乔炜强。暴,我醒来了。”
  老鬼抓住她话里的潜台词,顿时拉高了嗓门:“她肯放你走?”
  它语气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连连发问:“你答应了她什么?你答应了她什么?”
  “她叫我杀了他,”危素垂下了脑袋,“杀了乔炜。”
  老鬼不说话了。
  突然她抬起脸,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老鬼,我可以不杀人的吧?诅咒总有别的办法消除的,对吗?”
  她不想杀人,就算对方是乔炜这种渣滓,她也一点都不想动手。
  如果没有杀过人,她的手就还是干净的,她就可以告诉自己:你还能回到原来的生活里去。
  “可是你答应了她。”老鬼反而平静了下来。
  是啊,她答应了郑敏。
  言语有灵,从她为了脱离梦境,冲口而出答应郑敏的那一刻起,她和郑敏就相当于已经签字画押,立了字据。
  除非郑敏灰飞烟灭,从此消失在轮回之中,她和她的约定才能够作废,否则乔炜必须死,如果他不死,死的就会是她自己。
  她想活下去的话,郑敏和乔炜之间必须有一个要死。可一个是含痛而死的冤魂,一个是死有余辜但活生生的人,两方她都下不去手。
  她不甘心,谢凭总有一天会醒过来的,她总有一天要洗手不干的……
  如果杀过人,她以后夜里怎么能睡得着觉。
  危素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捧水,把脸埋在手掌里,胡乱地揉搓了几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冷静一点。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老鬼说了一句,“不要怕。”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
  危素坐在桌前,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确定自己心神镇定之后,她取出铜镜,在镜子两侧摆好安息香,点燃了白蜡烛。她正打算把沾了血灰的纸片点燃,想了想,抽出把剪刀,将纸片一分为二。
  有备无患,她怕这不是郑敏的血。
  危素将一半纸片放在蜡烛的焰心上,烧出的灰悬浮在烛焰周围。
  呼吸着室内越来越重的安息香,她压低了嗓音:“郑敏……郑敏……”
  她希望自己能将郑敏唤出来,好好谈判。
  可惜没过多久,纸灰就落在了桌面上,灯芯爆了一下,蜡烛就灭了,屋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安息香还散发出袅袅的诡香。
  危素叹了一口气,打开了灯,道:“不是郑敏的血。”
  老鬼若有所思:“那会是谁的?”
  正当这时,危素的手机嗡嗡地震动了起来,她忍不住抖了一下身子。
  她捞过枕头上的手机,看看来电显示,是秦留歌。
  危素看看屏幕上显示的只剩7%的电量,一边划到接听键,一边翻找充电器。
  “喂?是我。”秦留歌说道。
  “嗯,我知道。”
  “事情的进度怎么样了?”
  危素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些棘手。”
  “你想加价?……可以。”秦留歌闻言,第一反应是以为危素想抬高价格。
  “不,还是按照原来的约定,我只要借用一下……那个东西。”危素说,随后语气强硬了起来,“我问你一件事,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屋里养着鬼妾的?”
  “我打电话来就是想告诉你。你最近要小心点,我觉得乔炜已经有所怀疑了,鬼妾的事情,是我请的那位私家侦探查出来的……后来乔炜把他一只手砍了给我看,现在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秦留歌顿了顿,“多半是死了。”
  危素:“人杀的,还是鬼杀的?”
  “……什么意思?”
  “算了,没什么。”危素觉得秦留歌多半也不知道诅咒的事情,她灵光一闪,问,“对了,你请的那个侦探,叫什么名字?”
  “吴川海,口天吴,山川的川,海洋的海。问这个做什么?”
  “说不定能有些用处。”危素也没心思给她详说。
  两人一时无话,秦留歌刚想张口说要挂电话,才发出一道气流声,危素便踌躇着问道:“你恨乔炜吗?你……想要他死吗?”
  秦留歌抬起眼,望了望窗外,幽幽地吐出了四个字:“求之不得。”
  危素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那么……”
  “但是,”秦留歌笑道,“我更希望他死在他最重要的人彻底消失之后。他该尝尝那种滋味。”
  放下手机,危素扭过头看着桌面上剩下的那半张纸片。
  她关了灯,燃起新的安息香和白蜡烛。
  老鬼问:“你想找那个侦探?”
  危素“嗯”了一声,擦亮了一根红头火柴。
  “找他有什么意义吗?”老鬼对她的做法颇有些不以为然,“我们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好好谋划一起蓄意杀人案。”
  危素被它逗乐,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嘴角很快又还原成原来的弧度:“反正都已经是现在这样了,死马当成活马医,试试呗。”
  她在蜡烛上点燃纸片,低声唤道:“吴川海……吴川海……”
  不久,危素左手腕上的红绳古铜铃猛然作响,古铜镜面上慢慢漾起波纹,几缕白色的影子浮现出来,拼凑成一张男人的脸,面容清秀。
  唤魂成功,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吴川海果然如秦留歌所料,已经是一抹亡魂了。
  镜中的男人缓缓睁开双眼,跟危素四目相对。
  吴川海开口时嗓音清冽,但说话时咬字有些模糊:“你谁?”
  “吴川海,”危素按照惯例先叫了他的名字,“我叫危素。”
  “找我干啥?”他似乎是从一场长久的沉睡中醒过来的模样,语气不太友善,但是显然神智已经慢慢回笼了。
  危素听着他的口音,有一股不容忽视的东北大碴子味儿,就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香港本地人?”
  “不是,我东北人。”吴川海语气有些不耐烦,脸上倒勾出一个笑,调侃道,“怎么着,老妹儿,你叫我出来就为了唠个嗑?”
  危素脸上微微一热,正色道:“有正事儿,你知道郑敏和乔炜吗?”
  “哦,我最后那个委托。”他说起来有些咬牙切齿的,“送了老子的命。”
  危素压低了嗓音,“冒昧问一句,是人杀的?还是鬼杀的?”
  “我去调查,第一次撬进乔炜那养鬼的房子的时候就中了诅咒,后来再进去——不是为了委托,是为我自个儿。结果,乔炜那逼养的刚好回来了,把我逮个正着,而且丫身上居然有枪……唉,甭提了,事情就这样儿。”
  他撇了撇嘴角,一副大意失荆州的表情,而后想起了什么似的,“怎么,现在那个秦小姐……她要你干嘛?”
  “她要让那个鬼妾消失。”危素道,“但是我也被诅咒了。”
  “郑敏让你杀了乔炜,对吧。”吴川海冷笑一声,“又是一个倒霉鬼。”
  那个“鬼”字让危素心里颇不舒服,她这不暂时还没死呢嘛,他就用上了一副跟死人说话的口吻,于是她说:“我不会死的。”
  “我之前也这么想,不就是个查第三者的委托,然后呢,又想,不就是这小三是鬼么,再继续往下查,哦,不是小三,是前妻……妈的,越整越复杂,最后把命都给搭上了。”吴川海忿忿不平地说。
  “你在房子里有什么发现吗?”危素扫了一眼越燃越短的白烛。
  “……那个大冰柜,”吴川海脸上的表情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舒服的事情,“里边装的是郑敏的尸体。”
  他顿了顿,“我一打开门就有滴水溅到我脸上,当时我就想,要命啊这是。晚上睡觉,就梦见郑敏坐在我床头,喊冷,喊了一宿。”
  他这么一说,给危素提了醒:“这些,你都告诉秦留歌了?”
  “当然,她把钱都给我结了,可惜呀,有命赚钱没命花。”
  危素心中忿忿:靠,秦留歌戒心还挺重,查出来这么多东西都没跟她说。
  她面上笑了笑:“你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儿,好像懂得挺多?”
  “家学渊源。”吴川海点头。
  “那我问你,为什么郑敏不直接冲着乔炜去?”对于这个问题,危素其实心里有数,只不过想看看能不能从吴川海嘴里多套出些话来。
  “乔家长子,还在他妈肚子里的时候就请了尊神仙护命,你说郑敏动得了他么?”他忽然压低了声音,有些神神秘秘的,“还有件事儿,你大概不知道吧,乔炜原来跟叶家有……”
  危素想听清楚些,正把脸往镜子前凑,身后的房门被轰地一声踹开了。
  风一下子灌了进来,烛焰摇晃了几下,很快灭了,古铜镜的镜面归于一片死寂。
  唤魂被强行终止,老鬼忍不住骂了一句娘。
  房外白亮的灯光洒进来,却被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堵去了一大半。
  男人逆着光,危素眯着眼睛,看清了他面无表情的脸。
  是乔炜。
  危素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赌错了,乔炜真的在房子里装了监控。
  她不由得想起了墨菲定律,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是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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