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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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璧-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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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服的说:“有那般好么,大哥诗书上也不见得有多差,皇父交办的几件差事,也件件办的漂亮,更别说,武功是众兄弟中最好。”
  舒伦早看出他脸色不好看,笑说:“你说的全对,直郡王样样比太子好,成了吧。”
  胤禛仍有些别扭,强声说:“我说的是实话。”
  舒伦轻点他鼻尖,说:“是。”
  胤禛说:“只可惜,他们个个都很好,个个文治武功,你却嫁了个最不成材的。”
  舒伦一听,便知这是反话,她要敢不否认,他立即就要变脸,闹脾气。
  她说:“最不成材么,那倒不见得。”
  胤禛看着她的眼睛,说:“你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未必这样想,只怕也觉得我是最不成材的。”
  舒伦只觉得他话说的没道理的可爱,就像当初,他们才相识那会儿,她落了水,他救她,之后,他醒了,又说自己会笑话他,歪缠个不清。
  想起那次落水,她便有个疑问要问他。
  舒伦说:“我有句话要问你,你不许恼。”
  胤禛以为她又要说太子的事,便说:“知道我会恼,你趁早别问。”
  舒伦哎了一声,说:“哪有你这样的。你说说,那一回在宫里落水,突然跑出来撞我的那条狗,是你养的吧。”
  胤禛喜欢狗,舒伦也是后来知道的,那条狗,全身雪白,只头顶有一簇是黑色,她才进府的时候,还见过一会,当时便觉得有些眼熟,只是,它比初见的时候,长大了不少,她也未怎么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多半就是撞她的那只。
  他一听这话,瞬间没了声音,眼睛躲闪。果真是他养的,如此说来,那回落水,纯属他自导自演。
  舒伦笑着说:“怎的那么笨,要我落水的,自己怎么也跟着掉进去了?”
  胤禛闷了好一会儿才说:“那是个意外,我原本早算好了的,站在岸上,便能将你拉上来的,只忘了池子边儿的青苔,这才脚底一滑,掉下去的。”
  原来,那时候,他就想跟德妃说,要了她做侧福晋的事儿,可又怕德妃与圣上不准,便索性将事情闹大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是娉婷叫他娶得,所以他也不想她不情不愿的,所以也想借着这个事,好教她心甘情愿。
  舒伦轻声笑他:“本想唱一出英雄救美,虽知道,英雄先落了水。”
  她这样一说,胤禛先红了脸,睁大了眼瞪她。
  十月里,年羹尧成婚,娶的是满清第一才子纳兰性德的次女,成婚当日,特邀了胤禛与舒伦去观礼。
  胤禛与年羹尧走的算近的,便应下了。
  去年府的路上,胤禛跟她说:“我听人说,亮工请了全京城最好的昆曲班子,好些个名角,你喜欢听,我们今晚就多留一会儿。”
  舒伦说:“怕是不好吧,哪有人家大婚,我们占着地儿不走的,又是主子的,人家自然要陪着,这岂不耽误了良辰美景。”
  胤禛说:“咱们能去是他的福分,到时,应个景儿也就是了,咱看咱的戏,他成他的婚。”
  舒伦歪在他的肩头,握着他的手,笑道:“再没有比你不讲理的了,要是我,看请不请你。”
  他们到年府时,门口的大红双喜灯笼,已点上了。迎宾的才通传了,年羹尧及他的父母,兄弟便到了门口,叩头请安。
  胤禛抬手让起了,说:“年大人快起,今儿个是亮工大喜的日子,一切礼数从简。”
  年遐龄说:“四贝勒和福晋能来,真乃老臣和犬子的荣幸。”
  胤禛说:“年大人哪里话,好些年未跟年大人见了,今儿个借亮工的喜酒,咱们可要多喝上两杯。”
  舒伦由年遐龄的夫人陪着,跟在胤禛后边。
  再往后是年羹尧兄弟两个。
  年羹尧一身的喜服,很是喜庆,只是眼底却沉沉的,无一份高兴。
  他呆呆的看着前面温婉的女子,四周一片噪杂,他却仿佛听不见,只觉着这世上就身前这个女子,整个人痴了一般,直到他父亲唤他,他才如梦初醒,应了一声,陪着胤禛去见其他人。
  舒伦玩笑着跟年老夫人,说:“亮工欢喜的都呆了。”
  年羹尧听她言语,偏头,只看得她眉梢眼角的笑意,一时只觉心中仿佛有一团火,瞬间无边蔓延,似乎连他自己都烧照了。
  观礼的时候,舒伦才注意到,来的人,多是往日里与胤禛交好的,自然也有些明珠党的旧臣,明珠的儿子嫁女,他们来是必然的,只是如今明珠事败,不知道他们当中又有多少如今改投到了直郡王门下。
  礼毕,舒伦便和胤禛到了后院看戏,点了《牡丹亭》,唱《惊梦》这一折。
  果然名角儿就是不一样,游园惊梦这出戏,舒伦看了好多遍,数这次最妙。
  角儿们扮相好看,腔调也好,起承转合,把昆曲的缠绵悠远,拿捏的恰到好处。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作者有话要说:  逢百了,今晚加更一章,么么哒!!!





☆、痴迷

  游园惊梦,广袖飞裙,折扇帕子,一字一句,唱的真好。
  舒伦说:“这汤显祖写的也真是奇特,杜丽娘之前从未见过柳梦梅,只游了一次园,做了个梦,便将这个梦中人放在了心上,相思成疾,郁郁而终。可若这现实里没有一个柳梦梅,她当如何还阳呢。”
  其实闺阁女子心里,怕都装着一个柳梦梅,只是一朝梦醒,哪里有什么柳梦梅。
  胤禛却说:“一定会有柳梦梅的。”
  舒伦心中一动,偏头看他,正撞到他的眼睛里,不知为何,她只觉得脸上突然烧起来,蓦地低了头。
  胤禛见她羞,越发高兴,想起什么,凑近了跟她说:“你唤一声四郎来听听。”
  舒伦一惊,忙的四下看了看,随即瞪他,低声说:“大庭广众的,你发什么痴,也不怕人笑话。”
  胤禛说:“笑话什么,我是你夫君,你唤我四郎正合适。”
  他说得虽没错,只是皇家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夫妻,她也是要叫一声爷的。
  舒伦说:“合适是合适,只是闺阁的话,怎好在人前说。”
  胤禛在她耳边说:“你轻声唤,只我能听见。”
  他一直不肯罢休,缠着她,她心里甜甜的,迎着他的眸光,叫了声:“四郎。”
  她唤的情谊深刻,他欢喜之极,连带着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平日里快了几分。
  戏里,杜丽娘为着柳梦梅,为着那一段情缘,由生而死,再由死而生,柳梦梅为着杜丽娘也是受尽苦头,不畏权贵,最后得成伉俪眷属。
  杜丽娘唤柳梦梅一声柳郎,胤禛让她唤一声四郎,这其中的意思,她懂的。
  她永远都记得那晚,他留着泪,说:“我以后忘了旧事,再不想旁的人,你也要心里只有我一个,永远都只有我一个。”
  一折戏未听完,便有几个人过来叫胤禛,说是去闹洞房,吃酒。
  舒伦见胤禛有兴致,便嘱咐了句:“不要吃的太多。”
  只是嘱咐了也白嘱咐,一群人闹到一起,哪里有什么分寸。
  舒伦等了好半天,仍不见胤禛回来,她觉得时候不早了,便招了个伺候的丫头问话,那丫头说,前厅另摆了席,胤禛和几个亲近的大臣正吃酒呢。
  她便让那丫头带路,过去。
  戏台摆在后院,要到前厅,须得经过一个花园,九十月里,花圃里开满了各式菊花,映在灯光下,甚是好看,花园的外围也种了些树,很高,叶子风一吹,簌簌的往下掉。
  舒伦刚过了花园的门,远远地见着一个人,在舞剑,她可以清晰的听见阵阵剑气破风的声音。
  她一时纳闷儿,不知那是谁。
  据她所知,年家似乎皆是文官,从没听说有哪一个是会舞的。
  可若说是宾客,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哪有在人家大喜的日子里,舞刀弄棒的。
  她父亲虽是武将,然常年在军中,在家时,从不弄刀弄剑,所以看人舞剑,对她来说,还是头一回。
  舒伦让带路的丫头别出声,她隔的远远的看了一会儿,只觉得那个人真像她看的那些剑客奇侠小说里面的侠客,一招一式,姿若孤鸿,态如游龙,潇洒之极。
  他手里的剑从他背后划过,转瞬又绕到身前,三尺长剑在月亮下,泛着冷光,寒光一闪,那剑又拂过他的脸,舒伦看的心惊,低低的呼了一声。
  正是这声呼喊惊了那人,只一转眼的功夫,那人纵身,挥剑,直直朝舒伦射来。
  因为时间短,舒伦看到剑攻过来,本能的向后退一步躲避,偏脚底不稳,只一步,便要摔倒。
  使剑的人背着月光,脸上一片寒意,他这一剑刺出,绝无活口,只是待看清眼前的人时,他慌得手一抖,扔了剑,用了全力,拉回了那眼见着要摔倒的女子。
  舒伦回了魂儿,才借着月光,看清了一双手紧紧箍着自己胳膊的人,正是年羹尧。
  年羹尧呆呆的看着她,一时竟是不能呼吸了。
  舒伦被他箍的极疼,轻轻叫了句:“年大人?”
  年羹尧这才回转,立马缩回了手,屈膝跪了,结结巴巴的说:“奴…才,奴才…死罪。”
  跪下以后,他才听到自己一次大过一次的心跳声。
  舒伦见他行这样大的力,忙说:“亮工快起。”
  年羹尧这才木木的站了起来。
  舒伦见他这般拘谨,哪里还有刚刚舞剑时的气势,便想起十三形容他的那个词儿:沉闷。
  她觉着,或许他真的不适合官场,相反,战场才是他的天下。
  舒伦说:“我只当亮工仅是个文士,却原来是个侠客。只是新婚之夜,仍这般用功,冷落新娘子,怕是不妥吧。”
  年羹尧低着头回话:“福晋…福晋说的时。奴才,这就回去。”
  他一直就那样木讷的站着,直到听见舒伦的脚步声远不可闻,才浑身脱力一般,两腿一软,跪在地上。
  他看着自己的影子,看着看着,那影子变成了她的脸,轻轻的对他笑,他着了魔一般,颤着手去摸,可触手的却是冰凉的石板,他慢慢握了拳头,一拳头砸在地上,石板硬得很,他的手顿时渗出一些血渍,可他却不觉得疼,向后一仰,躺到了地上。
  这晚月光很好,是个满月。
  他眯着眼看,那皎洁的光,又幻化成了她的眸子,柔柔的看着他。
  他闭了眼,将自己的手,盖在了自己的脸上,他轻嗅着,仿佛手上还藏着她身上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他那样嗅着,吻着,痴迷着,疯魔了一般,似乎她真的在他身边一样。
  成日里伺候年羹尧的刘玉,在花园里找到他时,他正躺在地上,他移开手的那一刻,脸上的迷恋,痴狂,炙热,生生吓了刘玉一跳,刘玉从来不知道一向冰冷,沉静的主子,也会有那样的表情。
  年羹尧仿佛被打扰了一般,凌厉似剑的眼光射在刘玉身上“什么事?”
  刘玉吓的灵魂出窍,抖着声,说:“时候不早了,爷是不是该回新房了?”
  年羹尧耳边响起另一段声音“新婚之夜,仍这般用功,冷落新娘子,怕是不妥吧。”
  他勾了勾嘴角,说:“她既然让我去陪那个女人,那就去一下吧。”
  刘玉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他说的那个“她”是指谁。
  年羹尧推门进去时,屋里伺候的婢女见是他,便都偷笑着,朝他行了礼,然后退了出去。
  他的新娘子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他想:“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这样,你是不是就会高兴,就会多看我一眼。”
  床边一沉,新娘子有感,又羞又怯,一动也不敢动。
  年羹尧抬手掀了新娘子头上的喜帕子,新娘子戴着喜冠,面如施粉,唇似点朱,真真是美人如玉。
  新娘子怕羞,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年羹尧挑了她的下巴,她受了惊吓,脸上有些惊恐,瞪大了眼看他。
  他怔愣一下,想起舒伦刚刚被他挥剑时,吓坏的样子,她那时也是眼睛睁得大大的,也是唯一一次,他看到她眼里只有他。
  他魔怔了一般,一点点碰触着新娘子的脸,只以为眼前的人就是他心里时时刻刻都想着,念着的人,他一点点儿触碰她的脸,像是怕吓到她,颤着声说:“你,你别怕,我怎么舍得伤害你。”
  他话还未落,唇已经淹没在新娘子娇嫩的耳边,他碰触着,吸允着,从耳后移至脖颈,千般留恋,然后是额头,鼻子,最后落在樱花瓣儿一样的唇上。
  新娘子受不住,呜咽出声,这更刺激了他,他仿佛等不及一般,撕扯着身下人儿的衣服。
  新娘子吓的不行,哽咽着,叫了声:“夫君。”
  正是这一声,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梦里的那个人,年羹尧猛然停了动作,待看清身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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