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无涯,回头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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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海无涯,回头干啥-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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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如今院判的鬼媳妇还能拖住他,赶紧把他的鬼儿子挖出来超度才是正途。
  封鸿道人极擅揣摩人心,从灵璧与寒松的神色中看出两位小友已然动心,再次上前一步。
  “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侧门都不知有多少个,不妨我们分头去挖,再来妇人与孩童溺死的井边会和?”
  一双眼甚是诚恳,若非知晓他是个彻头彻尾,罪大恶极的魔修。寻常人见了,指不定要被封鸿这幅模样说服,以为他是个良善的方外道人呢。
  盯着自家的师尊,卢致远眯缝着眼睛,呼吸急促起来。若院判从鬼母那边挣脱,想来死的第一个便是自己。
  卢致远倒是不怕死,凡修士皆有一死。可书中说了,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只要院判仍旧坐在皆礼院魁首的宝座上,那他死的便比鸿毛还要轻。脚尖在地上蹉碾了几下,将黏着在一处的土块磨碎成了尘埃,几人之中,卢致远第一个点了头,认同了封鸿道人的说法。
  “还是卢小友心胸宽阔。”
  封鸿拍拍卢致远的肩头,这孩子也不错,比起灵璧丫头听话多了。
  凡间有朋友妻不可欺的说法,修界有道友弟子不能惦记道理,还是罢了。
  寒松还未下定决心,灵璧瞧见院判与妇人的争斗中似乎隐隐占了上风,封鸿道人没有拽住的胳膊被灵璧拉上了。
  “和尚,大局为重。”
  斜了一眼封鸿道人,灵璧继续道:“与封鸿前辈的帐还在后头。”
  挨的近,灵璧有威胁封鸿道人的心,即便他这具是副凡人的血肉之躯,却也将算账二字清晰的收入了耳中。耸耸肩,封鸿道人不以为然。
  等着与自己算账的苦主能从六道黄泉手拉手排至上界,怕是轮不到你二人呢。既然达成一致,几人也不拖沓,两两一组沿着院墙行走了起来,去寻偏门侧门。
  灵璧与寒松一道,卢致远同封鸿道人并肩。
  叫一个普度众生的和尚手中托着婴童的头骨,跟在后头灵璧怎么看怎么别扭,快步上前从寒松手中将头骨接了过来。
  “和尚的手可不该捧着这个。”
  该捻青灯,该捧古卷,该侍弄花花草草,该清扫佛堂,该做干净的事。
  武僧的脾气不小,寒松作为金丹一辈武僧里的头一号,脾气更是暴躁。不止一次被主持告诫,嗔心太重修行之路走不长。
  然对上灵璧,比起武僧来说,寒松更像个禅僧。从我佛慈你娘的悲变成了“都信,可以,不要紧”,以及施主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眼下手中的头骨被灵璧接走,寒松只是瞧了一眼,连和尚的手为什么不该捧着这个都不问的。
  二人的脚程极快,说话间的功夫便瞧见了前方不远处,有一道仅能通过一人的宅门。快步向那处走去,寒松操起了扛在肩上的禅杖,停在门前往地上扎去。
  灵璧的脚步却没停下,说好了分头行动,她自然不能留下与寒松一起。继续朝宅院深处走去,北地多高大乔木,郁郁葱葱遮天蔽日。
  夜色仍旧笼罩在大地上,东方的那抹鱼肚白并不能让视野通透。院判的祖宅里树木生长了不知几百年,每一株都直冲云霄。
  行至后宅时,树木的枝叶彻底将月光完全遮挡,若非修士的五感灵敏,怕是寸步难行。
  酒馆里弹琵琶的小妹说过,富贵人家的大宅院纳妾时,小妾是不能走正门的。得坐着四人抬的轿子,从后门里抬进来。
  这也是方才为何灵璧没有停下与寒松一起挖骸骨的原因,和尚停的那道门,仅仅能通一人。别说轿子了,轿夫也进不来。
  是故前方定还有道门。
  沿着院墙一路前行,时不时的停下扒开攀爬再石墙上的藤蔓,探查后头有没有能抬轿子进来的后门。
  后门有么?
  有。
  “嘶……”
  手指被藤蔓上的尖刺扎破,圆圆的一滴血出现在了指尖上,灵璧刚要送入口中,墙外传来了呼呼的喘气声。
  将手指上的血草草往身上一抹,灵璧将师尊的巨剑抽出来,劈开了缠绕在一处的藤蔓。藤蔓后露出了一扇门,说是后门,却能并肩通三人,喘息声从门后传来。
  木门紧紧锁着,中间的缝隙也被尘土与干枯的藤蔓枝叶填满,外头是什么东西一点儿瞧不见。
  灵璧只好将剑放到地上,整个人伏了下去。
  门与石砖间还有一指宽的间距,脑袋贴在地面上,灵璧向外望去,心里怪纳闷儿的。
  “喘成这样,是个啥么?”


第93章【二更】
  一年的时间里; 几个月都在凡间混迹,灵璧的识海中师尊的教诲没记住几句; 凡间的俏皮话倒是记了不少。
  比如有一句,当你凝视深渊沟壑,深渊也同在回望你。
  彼时灵璧听了,心境不到那个地步,便觉得没求意思。如今在这北山下一座小城的大宅院里; 她才明白了修士自凡人中来; 凡人的箴言放在修界同样的好使。
  视线穿过门缝; 灵璧本想看看门外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喘气; 是穿鞋的还是钉铁掌的。院判带着儒修血洗城池,逃走的全在北山寺里; 城中若有能活下来的; 那可值得她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句英雄好汉。
  抑或是……如同卢致远一般; 按捺不住心中的良知; 叛出师门来与他们结伴的?
  因着贴着石砖,脸颊被小沙砾硌的生疼; 视线所及…吓的灵璧双手险些撑不住; 跌倒在地上。
  一只半烂不烂耷拉在眼框外头,人的眸子从门缝里露了出来,直勾勾的盯着这边的灵璧。涎水拖长; 黏黏腻腻的滴落到了地上。
  “我进不去呀; 小姑娘。”
  灵璧见过丑陋的东西; 比如高岭门后山上; 有株黄连精。化形之后长得皱皱巴巴丑陋不说,眉眼皆向下吊着,苦兮兮的活像谁欠了他几百年的功德。
  门缝外头这个,比黄连精丑上千百倍。
  修士筑基后洗经伐髓,眉眼间有股子昂扬的精气神。模样丑的经此一遭,也变得端正起来。除非是半路堕入魔道,否则很少有正派修士模样如门外这人一样。
  甚至就算堕了魔道,如封鸿与院判,仍旧是一顶一的好相貌。只有如同白子尊者那样,以身饲虫叫吃空了的,才会丑兮兮的。
  故而修界还有一个说法,那就是遇到丑的,就躲一躲。绝非凡间那种以貌取人的不堪思想,二是实打实的为了保命。连自己相貌都不当回事的修士,更不会把别人放在心上了。
  这声小姑娘叫的灵璧后脑发麻,若非门槛下埋着院判鬼儿子的骸骨,灵璧一向贪生怕死,肯定是要跑路的。
  现下只能硬着头皮,踉踉跄跄的起身拍拍衣裙上的土,提起师尊的巨剑朝石砖处扎去。比之在她手上的头骨,此间门槛下埋着块头也不会大。
  是个精细活,下手不能重了。
  灵璧每每提剑落剑时,都是轻手轻脚,生怕把下头的东西给磕碰坏了。师尊的巨剑能遥遥劈毁北山寺的佛堂,落得重了也别想挖什么骸骨了,指不定都能下陷百米,挖到北山的苍龙脉去。
  她这里尽力忽略门外的动静,安心挖人骨。可外头的人却没想放过灵璧,仍旧趴在地上。半挂在眼眶上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上下的往灵璧身上扫。
  “小姑娘,你看看我。”
  门外的人声音尖细,似……灵璧眉头紧皱,想了许久也不找不出合适的比喻来。有点想山间个头不大的小兽,吱吱哇哇的叫唤,总之不像人。
  年龄已逾百岁,灵璧自认担不起小姑娘三个字,也就不去搭理。剑尖好似碰到了什么东西,噔的一下,顺势蹲下身来,将师尊的巨剑搁置到了一旁,改用双手拨弄泥土。
  一边刨土,一边灵璧还嘟嘟囔囔的她那远在千里之外的师尊絮叨,什么徒儿不是故意玷污师尊的法器,而是实在寻不到趁手的家伙。
  她那两把剑稀溜溜的一窄条,拿来切个菜还成,挖土挖不动的。
  “小姑娘!!!”
  门外的声音突然抬高,刺的灵璧耳朵疼。
  心中怀着躲避的念头,可被这一声厉喝,没等灵璧反应过来,她已经将视线挪了过去。
  “小姑娘,你挖什么呢?”
  门缝底下人翻转了身子,换了一边眼睛看她。
  这次可不是什么丑陋的男子了。半张脸上覆盖着赤褐色的皮毛,嘴边是一圈白,一圈尖锐的小牙上沾着血,几次尝试想从门缝里伸出鼻子过来。
  半张人脸,半张黄皮子,真是给作为一个普通正派修士的灵璧开了眼界了。
  “可是在挖皆礼院院判的鬼儿子?”
  乡野间的黄皮子常在夜间行动,嗜血贪食,胆大又无所畏惧,还很是记仇。往往和它挨上边儿的,可都没有好下场。
  “他那鬼娘子呢?怎的任由你挖?”
  灵璧仍旧一言不发,闷声不响继续双手挖着土,寻着那一处方才与她剑尖相撞的东西。
  “小姑娘?你怎么不说话?”
  门外的东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再度调转了身子,把人脸露了出来。
  黄皮子精也好,还是丑陋的眼珠子快要从眶子里掉出来的人也好,拎出哪一个来,灵璧都是不会回应的。
  门外的东西,现下自然不能将其称为人了,狂躁极了,呲啦啦的用指甲在门板上划出响声。
  “小姑娘,我可记住你的脸了。”
  手中动作一滞,灵璧的身子定住,门外的东西以为她改了主意,继续道。
  “你回我,我便不记仇,如何?”
  眶中的眼珠子因着主人情绪变化,嘭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沿着石板顺着门缝遍滚了进来。因着灵璧挖的地方地势低,眼珠子最终掉进了土里,挑了两下,瞳仁正对着上方的灵璧。
  “我不但不记仇,只要你给我供奉上活鸡,我瞧你也是个好生养的,隔个几年生个孩子给我吃。我还能给你泼天的富贵,一个提着灯笼难寻的佳郎,顶好的修仙机缘,可好?”
  话音刚落,原本定住身形的女子动了起来,双手从土坑中捧起了一截腿骨。将之与头骨放在一处,灵璧缓缓起身,衣裙上满是大小不一的泥土污迹。
  “可这些我都不要。”
  女子的声音在寂静黑暗的夜里响起。
  “你要什么,我就能给你什么。”
  门外的声音紧随其后,似有种奇异的力量,引得人心向往之。
  抱紧了两块骸骨,灵璧想起北山寺中诞下旱魃的妇人,面皮生生的被院判剥下来,死了眼睛也闭不上。
  她要什么呢?以前师尊也曾问过,徒儿你想要什么?灵璧回的是想要活到不想活了为止。
  如今再叫她答,就又是不同的答案了。
  “远了不知道,此刻我要院判下地狱。”


第94章【一更】
  “可不敢胡说!”
  灵璧那句想要院判死的话音刚落,从身后扑来一人; 双手捂住了她的嘴; 恨铁不成钢的□□了起来。
  “病从口入; 祸从口出!”
  捂着自己脸的人力气不算大; 灵璧反手轻轻一拽; 便将这只手连带它的主人一起拉到了前面。此人身穿道袍,是不久前才与她分开动身沿着那边院墙寻找侧门后门的封鸿。
  封鸿也不恼,小友年岁尚幼; 不知轻重。
  只见他一掀道袍俯下身来,与之前灵璧一样; 将面颊贴在了石砖上,视线顺着门缝望了过去。
  因着人面的眼珠子从眶中脱落; 滚到了灵璧挖骸骨还没填上的坑洞里; 外头那东西只好调转了另一边,露出半张覆盖着黄皮子赤褐色皮毛的脸来。
  金棕色的眼珠子闪着光,圆溜溜的回瞪向朝它望来的封鸿,嘴角似人一般扯起了弧度。
  “怎的?”
  树木花草; 成了精怪往往心地良善。含羞草成精后仍旧害羞的紧,树木化形也多停在原地; 即便是遍地精怪的修真城池里,也很少见到街道里有它们行走; 天性使然罢了。动物成精可就不同了。有恩的报恩; 有仇的报仇; 有些心眼儿坏了的; 指不定还恩将仇报呢。
  如南地曾有柳仙为报前世恩情,寻到恩人后选择以身相许。以身相许就以身相许,它还不行,非得给恩人生个子嗣。
  天道本来念在它心地良善没干过什么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恩人死了你继续修行便好。然诞下子嗣就不一样了,天道眼中哪里能容的下这么大的沙粒。
  报恩便报恩,为何不能选个别的方式呢?比如给恩人万贯家财,让恩人平步青云……以身相许算怎么回事。
  精怪对待万事万物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不是修士能够理解的。当然同理可证,修士的想法精怪也不能理解。
  恰如现在,封鸿听见黄皮子说了话,甚至来不及起身,几乎是手脚并用,爬到了后门的位置。脸仍旧贴在地面上,目光落在门缝后头那只圆溜溜的金棕色的眼睛上,兴奋之情已与演变。
  “嘶……”
  隔着一道木门,封鸿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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