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无涯,回头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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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海无涯,回头干啥-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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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众多死法里,唯独没有叫女鬼掐死这一项。
  按书中所说,文弱书生若是遭遇女鬼,可都有聂小倩一般的美貌。夜深人静,密林之间有一处破败的山神庙。路过此地的书生给山神拜了三拜,借宿在庙内。
  月上西楼时,便有容颜姣好的妇人飘进来,既能在案前红袖添香,亦能在枕席间厮磨缠绵。
  这才是儒修印象里的女鬼。且到那时,就算他被吸干了筋脉中的灵力,黑漆漆的丢在了路边,过往的人提起自己时都要叹息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是?
  死的虽残,却也别有一种美感。
  而如今掐着他的妇人,面目肿胀,张开嘴要朝他扑咬时,口中还散发着一股难闻又上头的腐臭气。
  和着水中藻与藓的腥臭,就算自己不被她掐死,再不多时,恐怕也要被熏的白眼一翻晕将过去。
  蹲下的身的寒松将禅杖收起,改用双手在泥土中翻找着,不多时一个小小的头骨便出现在了寒松的双手掌心中。
  挖出的头骨小心翼翼的摆在了旁边,寒松道了句阿弥陀佛继续翻找了起来。然除了头骨之外,也就只能挖出涌动的蚯蚓地龙了。
  佛修慈悲为怀,寒松双手挖了一捧土,盖在了蚯蚓与地龙上头,免得它们叫过往的人踩上一脚。
  “卢施主且拖住女鬼施主,待贫僧去侧门的门槛下寻剩余的尸骨。”
  单手抱起孩童的头骨,另一手将禅杖扛在肩头,寒松歪歪头示意灵璧跟上往侧门处去。
  喉咙被掐住,卢致远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憋红的一张脸无声的说着拒绝。
  “拖……拖……不住了……”
  几次三番的他好容易憋出这一句来,卢致远没等到灵璧与寒松施以援手,一道掌风从天而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赛过雷鸣般响亮的。
  “逆徒!”
  若非声音不对,灵璧几乎要以为是巨剑尊者再唤她了,多年来逆徒二字几乎与她日夜相伴,头一回听见挂在别人的身上。回头循着声音望去,院判打一朵浓黑的云上跳了下来,掌心对准了卢致远。
  面上被风吹的刺痛,似有无数的尖刀在刺一样,卢致远疼的麻木。无数次从冥想与入定中惊醒,卢致远曾想过,要是哪一天他惹怒了师尊,院判当真要杀自己怎么办。
  而今真的对上院判凌厉的掌风,倒还真没有那么害怕了。
  毕竟书中有云:“人生有死,死得其所,夫复何恨?”
  双眼轻轻的闭上,卢致远等着属于自己的死亡降临。凡间有圣心难测的说法,修界里比圣心还要难测的是天意。
  比如今日,天意似乎还无有让卢致远命绝于此的打算。
  耳边传来了女子断断续续的低声吟诵,悠扬又婉转,秀口一吐,将化神修士的掌风吹了个透散。
  “一梳花开富贵,二梳举案齐眉,三梳早生贵子……”
  寒松托着头骨往灵璧那里瞧,灵璧手中提着巨剑,脚尖点在地上一副随时可以冲出去刺一剑的模样。然双唇紧紧的呡着,女子的吟诵声并非是从她这里传来。
  那是从什么地方呢……
  环视一周,除了灵璧之外,此间的女子可就只剩鬼母一个了。
  后领的衣裙撕扯坏了,半边后脖颈露在外头,是肿胀着的白。叫月光一照,更是清冷的叫人脊背发寒,毛骨悚然。
  诚然,那吟诵声是从她口中说出的。
  掐着卢致远脖颈的双手松开,妇人那浑浊的视线从托在寒松手里的头骨挪到了云头上跳下来停在不远处的院判身上。低声的吟诵仍在继续,妇人的声音浑浊又幽怨,似久在深闺的女子抱怨夫君怎的就做了负心汉呢。
  “四梳白头偕老,五梳儿孙绕膝,六……”
  六梳生同寝,死同穴。
  妇人抬头,肿胀的面目模糊的很,看不出几百年前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容貌。或许她也曾是明眸善睐,眼含秋波,唇红齿白的美娇娘,在青楼里引得无数恩客散尽家财只求一度春宵的花魁。
  世间万物易逝,皮囊便属其一。
  灵台也不清明,鬼母心中对这昔日恩恩爱爱的郎君倒没有多少眷恋。即便她没有死在井中,数百年的光景也足以将男女间的情情爱爱消磨殆尽了。
  只是头上盘起的发髻里插上了步摇,让她的识海里闪过院判在拜堂那夜里满是缱绻的为她梳头的场景。
  那时他还是天地间难寻的好夫君,生的一副好相貌,不抽大烟不磕灵石,家财万千,是三进三出大宅子的少主人。
  挑着灯笼也找不着这么好的郎君了。
  郎君还说:“一梳花开富贵,二梳举案齐眉,三梳早生贵子。”
  旧时的记忆闪现,妇人眉心皱了皱。老实说,能叫她这张肿胀的勉强看的出五官的脸皱起来,定是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
  拜堂夜里的梳头词,院判只念到了早生贵子这一句。四梳五梳六梳,都是她以为郎君忘了词,自己补张嘴全的。
  四梳白头偕老,五梳儿孙绕膝,六梳生同寝,死同穴。
  院判就没想过与她白头偕老,也没想过有儿孙绕膝的一日,更遑论什么生同寝死同穴了。
  妇人浑浊的双眼润湿,有一滴暗红色粘稠的血顺着眼角滑落,她那双眼更红了。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对着院判,可算是寻到了。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要伤她的孩子,无人比眼前此人伤的更深了。


第91章【二更】
  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长; 如同极阴之地的绿毛僵尸一般; 从皮肉之中扎了出来。口中的尖牙也跟着起了变化,刺破了本就突出的唇舌,沾上了粘稠的暗红色血液,如果那还能称得上时血液。
  口中不再念念有词; 起码站在门前的众人无法从妇人的声音中听出任何有意义的语句了,只是呜呜咽咽的叫唤着。
  两手伏在了地上,妇人如同山林间的野兽一般四肢贴近地面,整个人除了衣裙还能看出是个女子; 她现在更像是曾阻挡过不止一次的五通邪神了。
  院判从云头上下来的时候可没顾得上封鸿道人,底下已经摆出了要打斗的阵势; 他才慢吞吞的爬了下来。
  因着这具肉身没有修为,封鸿下来以后放弃了自己的老友,直奔灵璧与寒松。
  “两位小友可真是年轻有为呀; 层层守卫的牢狱都逃的脱。”
  双手抱拳冲寒松拱了拱; 封鸿道人偷偷抬眼,视线在寒松与灵璧之间打转。可瞧这二人的模样; 如此坦然两个眉来眼去都不曾有,想来破戒什么的是自己想多了。
  “唉……”
  封鸿道人叹了口气,似乎对寒松守住元阳一事很是懊恼。好在世上能让他烦忧的事情不算多; 也就眨眼的功夫他便将这点不甘心放下了。
  躲在寒松的身后; 转过身来面朝院判; 双臂抱在胸前; 神色严肃。
  “且看老友的鬼母究竟有什么能耐。”
  院判不止一次; 在课堂上跟学生说鬼母的炼制方法与其功效,将他宅子中这位披头散发的妻子当成典型来讲。
  爱不爱的两说,院判对鬼母自豪多过喜爱。
  徒弟们……主要是卢致远,曾向他询问,读圣贤书的人,怎可以杀妻杀子呢?
  院判有他的歪理:“郭巨埋子以食母,吴起杀子以媚君,猎户刘安把老婆杀了给主君做菜,古往今来,此之皆为世人称颂。怎的为师就不行了呢?”
  卢致远读书没有院判杂,多是孔孟的箴言,对上院判的这些歪理吧,还真不知该怎么回了。
  这在院判看来并不违逆天道的鬼母,此刻正像是山林间的野兽一般,面目抽动着,等待着他露出破绽来。
  鬼母本是灵体,全凭一口怨气吊着,可谓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别看院判是化神修为,对上他自己炼制的鬼母,也讨不到多少好处。
  更何况,谁人最了解自己呢?
  弟子如卢致远?还是老友如封鸿?都不是,是曾经在枕席之间与自己耳鬓厮磨十余个年头的妇人,最了解自己。
  她的指尖曾抚过自己身上每一处肌肤,哪里受过伤,哪里怕痛哪里怕痒,她都一清二楚。
  故而院判瞧见妇人将矛头对准了自己,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前几息还管卢致远叫逆徒,现下便改了称呼。
  “好徒儿,过来替为师挡挡。”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在皆礼院呢,便是师让弟子死,弟子不得不死。
  可卢致远狠下心将寒松与灵璧带出牢狱的时候,便已经不把院判这个君亲师放在眼里了。面对师尊的召唤,卢致远纹丝不动。
  “逆徒。”
  见使唤不动,院判的脸拉了下来,指尖用力的往卢致远处点了点,阴沉沉的如同他搭乘的乌云一般。
  “混账东西。”
  卢致远仍旧不动如山,任凭师尊如何说他,就是下定决心做个乱臣贼子,不顾师门的逆子了。
  鬼母的灵台不清,换来她直觉异常灵敏,几乎是在院判往徒弟处分神的瞬间,便朝着曾经的郎君扑了过去。两腿环在了他的脖颈之上死死锁住,双臂抱住了院判的脑袋,张开血盆大口,滴着涎水的獠牙就要咬上去了。
  “咦……”
  灵璧嫌弃的别过头,不去看这场面。
  她以为,修士与凡间行走江湖的习武之人最大的区别有两个。一是修士能长生,侠客们至多活百年。二是修士们习术法,打斗起来不用贴身肉搏,没有那么难看。
  你用一剑,我放一雷,即便有人输了,那也是倒在地上吐口鲜血,死之前还要捧着胸口放句狠话。
  “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凡间侠客们说这话的时候,多半已经鼻青脸肿,牙都掉了好几颗了,并没有什么威慑力。修士就不一样了,谁知道眼前这个倒在地上的家伙,会不会练个什么鬼修的法术卷土重来呢。
  总之就很有气势。
  尤其是她那师尊,蛟龙口中拔毒牙,世间寻不出更威风的人了。
  可如今,大能如皆礼院的院判,竟被一个丑陋不堪的鬼母抱着脑袋啃咬,几施法都不能将妇人的魂魄打散。这还不算,刀剑无眼法术亦无眼,才不会因为你是施法的人便网开一面。
  从院判手中点出的光点,擦伤了他自己的耳垂。
  灵璧摇摇头实在是不忍看,习惯了商议事时抓拽寒松僧袍的袖口,下意识的探了过去,却拽到了和尚的小指。
  也对,寒松的僧袍早就烂了,扔在了牢狱之中没带出来。而穿在身上的青衫,他又嫌弃儒修们的伪善,从井里出来便脱下了。
  冰冷的指尖传来了温热,寒松低头看了看,抽回手问道。
  “女菩萨?”
  灵璧也不免尴尬,收回手后背到了身后,下巴抬起往寒松另一手捧着的头骨处点了点。
  “鹬蚌相争,你我何不渔翁得利?”
  寒松还未来得及回答,封鸿道人双手合十接连的拍,面露赞赏上前。
  “小友真是聪慧的很,当真不考虑与贫道修魔么?”
  “那边可是你的老友……”
  灵璧往不远处正与鬼母缠斗的院判处一指。
  封鸿面露为难之色,在原地踱了几步,咬着下唇道。
  “可怎么办呢,贫道是当真想见见五通……”


第92章【一更】
  将将化龙不久的蛟蛇; 曾与封鸿道人相依为命的过了十余年的日子。若严格来说,那段岁月里; 蛟蛇算得上是封鸿供奉的邪神。
  不过好在那时的封鸿道人身为一介乡野村夫,读过几年书却也没得大学问。连山下的镇子都没去过几回,所求就是吃饱喝足,不饿肚子。
  要的少,自然惹怒的柳仙的机会也少; 直到巨剑尊者下山降妖; 封鸿与蛟蛇都不曾红过脸呢。
  柳仙可以生出足; 长出角; 登天化龙。能成就老友以半路拜师的身份坐上皆礼院魁首的位子,同为邪神; 怎么能叫封鸿道人对五通神不感兴趣呢。
  略带歉意; 封鸿瞧了老友一眼便回过头; 上前去拽寒松的胳膊。
  “小友; 贫道带你们去挖。”
  寒松甩开了手,他的慧眼曾亲眼看见过封鸿犯下的罪行; 能站在此处没有替天行道已经是和尚念着还要屠龙给他留有余地了。
  碰我; 不成。
  和尚退后一步,托着头骨退后一步,灵璧从他身后越位上前; 与他并肩站在了一处。
  “小师傅; 依我看来鬼母可拖不了院判许久。”
  哪怕鬼母遇强则强; 又了解院判的弱点; 然化神修为岂是轻易能够打败的呢?
  这方小世界里,化神期的修士一只手便数的过来,哪一个提起来都是响当当的人物,端坐在修界魁首的位子上,张口一言九鼎无人敢忤逆一句的大能。
  灵璧的话寒松自然也明白,若鬼母能将院判打败,天下谁还修行呢?人人都去养鬼母了。
  趁如今院判的鬼媳妇还能拖住他,赶紧把他的鬼儿子挖出来超度才是正途。
  封鸿道人极擅揣摩人心,从灵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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