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贝勒靓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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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贝勒靓刺客-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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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口妇孺弟兄,不正如我挥军驭杀张献忠和闯王,以及弘光皇帝的余孽?何况扬州屠城十日,人尸横遍如山野,够了,真的够了。”

他所有的伤痕都在心里,又有难明白?

看着佟磊变冷僵硬的五官,卫寇知道在他不被人看见的心扉深处包藏着迭遭重创的伤痕;他后悔了,他不该去揭他心中最沉痛的疮疤。

佟磊斜睇了沉默不语的卫寇,仿若明白他心中所思,遂打断他的冥想。“帮我个忙,即使她毫无人缘,又是敌人,你总不想看她那副蓬头垢面,邋遢得不像话的模样吧?难道她连件像样的花罗裙也没有吗?只穿着单衣和裤子到处跑,甚至连头发也不会梳。把明珠叫回来伺候她,还有,除非她离开了佟家寨,否则命令下人依旧得待她如客,知道吗?”

“是,王爷。”

“出去时顺便把陆皓及傅先生请来。”他知道每当卫寇对他的抉择有意见时,便会避去他的名字而改称他的名号。

卫寇颔首,径自去了。

他征忡了良久,心绪一片紊乱,正想起身时,肩胛后的伤口却牵扯地痛了一下,他眉也不皱,回到床榻。

此刻却听见屋外隐隐传来的喧嚣人声,越来越甚。

才几天不管事,这些下人就闹翻天了吗?

打开门,地拦住一个行色匆匆的丫环。“发生了什么事?”

那丫环约莫十一、二岁年纪,还是个孩子,见到惊如天神的佟磊,不只瞪大眼珠,连话都说得结巴了。

“卫大人说……说……素靓……小姐不见啦!”

不见?佟磊脸色立刻一沉。‘卫大人呢?“丫环从来没有见过佟磊这等沉重严厉的样子,双腿软麻,竟吓哭了,一边哭咽,一边叨絮。“不……不……不知……道……”

看她拼命地掉眼泪,佟磊猛然叹一口气,他想,如果在这丫头的面前再站十秒钟,她大概要昏厥了。

挪移了脚步,穿越重重高低罗列的院子,他终于瞧见疾步而来的卫寇及陆皓。

若以文武譬分,卫寇是文;陆皓是武。陆皓身材魁梧,其貌不扬,头发卷曲,胡须坚挺,腰挂宝剑,足蹬习武人穿的长简黑靴,自有一份凌越杀伐气势,是三十六飞骑穿云箭手的首领。

站定步子,两人已来到他跟前。

“出了什么事?”他问。

卫寇想轻描淡写带过。“映心姑娘失踪了,佟家寨整座主屋全派人找遍了,仍然不见她的踪影。”

“有人见过她吗?”他攒眉,睇见卫寇轻轻摇头。最后他把目光停留在陆皓身上。

陆皓给他的答案和卫寇一致。他负责守狩整座佟家寨,管理之精密严格不亚于皇宫禁地,平常人别说接近主屋一步,只要稍越雷池,就少不了一顿诘问盘查,苏映心的凭空消失,令他费解。

“难道她真有凭空消失的本领?”她真是他命中的克星,从不肯给他片刻的安宁。

“凭空?”卫寇苦苦思索,忽而双眼骤亮,掉头便走。“跟我来。”

他转曲绕回,迂旋倒折,来到初遇苏映心的那幢屋前,果然没错,那架木梯还好端端地矗着呢!

“陆皓,麻烦你上去一趟,把映心姑娘接下来。”他是文人,飞高走低的事向来不行。

陆皓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佟磊已经一个完美腾空,借力一级阶梯,衣袂翩翩地落在琉金鱼鳞瓦上,落地无声。

而为了她一个人弄翻整座佟家寨的苏映心正曲着身子,娇小的头颅靠在自己雪白颜色的胳臂上,睡得好梦方酣。那束被她稍事修剪过的头发披满鱼鳞瓦,清晰亮丽的阳光透过高耸的大树,点点碎碎拂了她一身。

佟磊无法控制自己,脸庞硬细的线条像抄堆一般崩泻成柔软的弧度,他失神地凝视苏映心那沾了灰尘,微脏,但仍白里透红的皮肤。

他伸出手指头,双膝微弓,轻触她平滑如缎的俏脸,那感觉让他极不想移开手指。

他的动作很轻很巧,却影响到睡梦中的苏映心,不过她没醒过来,只翻个身,还是想睡的样子。上过釉彩的琉金鱼鳞瓦其滑如青苔,她这一翻转,便顺势滚进佟磊反应飞快的臂膀中。这会儿,她更如鱼得水,毫不迟疑地蜷入他的胸膛,安稳如初,带着幸福跌入温暖的虚无中。

一个杀手不是应该时时刻刻警觉如兽,敏捷如豹吗?怎地她如此放心把“信任”托负别人?佟磊这回不只疑惑,他的心中有股陌生得令他欣喜晕眩的力量拉扯着他。

回到地面,他全然不顾卫寇和陆皓伸出的手臂及惊愕的眼光,稳稳抱着在他怀中甜睡的苏映心走回主屋。

低垂的竹帘掩映着银色月光;月光如雪晶莹,混合着彩绘纱罩内的烛光,将屋内照得亮如白昼。

苏映心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双略带湿漉,像小鹿似清澈的眼眸。

那对陌生的眼看着她转醒,便带着羞赧和些微的不安讨好说道:“靓姑娘,您醒来了?”

她只觉神清气爽,这长长一觉将她从前没睡饱的眠全补足了,全身活力充沛,像蓄满电源的火车头。

“嗨!你叫我‘心心’吧!你又叫什么?”她好奇死了,眼前这梳着一条光亮长辫的女孩可是她在佟家寨看见的唯一同性。

她带着局促和一股苏映心无法理解的紧绷,那感觉宛如她面对的是长着三头六臂的犄角怪物一样。

“我叫紫鹃,杜紫鹃。卫大人要我来伺候靓姑娘您。”

“卫寇啊!”苏映心没心机地嘀咕直言。“我以为是明珠呢!”

“噗通”!杜紫鹃在映心还没意会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已双膝齐下,直挺挺俯首跪在她跟前。

“你做什么你?”紫鹃突如其来的举止吓到了她。

“靓姑娘,请不要赶我走,明珠姊姊病了,所以换我来伺候您,我什么都会做,请您让我姊姊把身子调养好了再来伺候您,求求您!”她脸色苍白,眼神既烦恼又忧愁。

“你起来,起来说话。”苏映心跳下床去扶她。

“请您答应我,要不然我就不起来了。”她非常坚持。

苏映心叹着气看她眼眶含泪,一副楚楚乞怜的模样早就不忍,更何况她也不知明珠长得是圆或扁,用她或她妹妹有何异同?

“我答应,你起来!”

“真的?”紫鹃显然非常惊诧,她没想到眼前这传说中难缠至极的人物竟然这么好商量,不禁喜出望外。

“谢谢您,靓姑娘!”

苏映心拍拍自己的额,重申一遍:“叫我心心或映心。”

“是,映心姑娘!”

“还有,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就向人下跪,世间除了父母高堂,就算天、地、君、师也不能轻易屈膝下跪,懂不懂?”

这种破天荒,闻所未闻又荒谬至极的理论……她不懂,真的不懂!

用膝盖想也知道她听不懂,紫鹃脸上那茫然就是最好的答案。唉,映心兀自叹息。

算了,慢慢来吧!如果她真的非得在这里待下去的话,往后还有的是时间。

是的,从来没有感觉自己时间这么多,无奈呀,这个梦也太长了。

她觑了桌上燃亮的宫灯,才发觉外面的天色已然全黑。“咦?我不是在屋顶上吗?怎么回到自己的床上了?”

而且,不一样的地方还不止这些,她脚踩的地板每个角落都铺满了长毛古波斯地毡,墙壁上的大喜字被撕走了,木架上的火盆正熊熊地散发徐徐暖意,宫灯旁还放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是她几天几夜没见到的热食。

她真的很感动,很想哭。“这些,都是你弄的?”

紫鹃点点头,表情理所当然。“我想您已睡到掌灯时分,一定会肚子饿的。”

映心向前跨了一大步。她并不想做得那么煽情和夸张,不过她双手张开抱住紫鹃后,激越的情绪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紫鹃,我真高兴你来,你是我来这儿之后唯一对我好的人,谢谢你,真的!”

从小到大紫鹃不曾有过被拥抱的经验,她不敢去接触苏映心的身体,只能两手奇怪的摊开,满脸胀得通红,不知如何是好,但是,她听得出苏映心在她耳畔说的话发乎挚情,一点都不像假的。

虽然有些尴尬,紫鹃最后还是伸出了手臂拍拍她,安抚说道:“我也很高兴来。”

“真的?”她破涕为笑。

紫鹃大半天的忧心忡忡,在与映心相拥的这一刻全然瓦解,她无法相信流言和现实居然差这么多。

“吃饭,吃饭,我几乎饿了一个世纪!”苏映心随即放开她大叫。有了伴,日子不会再那么难过了,她动手去搬菜盘子。

紫鹃又被她的举动骇了一跳。“靓……映心姑娘,这种工作我来就可以了。”

她笑眯了眼,手下仍是不停。“你吃过饭了?”

紫鹃绞着手,不敢上前抢她的工作。“下人不能这么早吃饭的。”

“这样啊!你再去拿一副碗筷来陪我吃饭!”五菜一汤,丰富得很!她想。

紫鹃是完全呆住了!

“快去!”她故意低吼。

“是……”紫鹃骤然清醒,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不这么吓唬她,她绝对又有一套主尊奴卑的八股道理好说。苏映心的心情从来没这么好过,好得想吹口哨!

吃饱喝足后的她又洗了几天以来头一次热腾腾的热水浴,加上睡了一下午,养足精神,趁紫鹃忙着收拾什物的当头,她即刻赶至佟磊的书房。

当然,她绝对没有忘记她一早亲口许予佟磊的诺言,故而特地狠狠敲了书房的门,确定里面没反应后才潜进来。

算算时间,饭后也差不多是六、七点的时候,夜才刚拉开序幕,不找点休闲娱乐怎么打发这漫漫长夜?若在台北,黄昏时刻正是毕灯初上,夜生活方兴未已哩!

她留了一张字条,然后抱了一堆书、文房四宝及围棋,动作迅速异常。离开之前,她可没忘记应有的礼貌,小心翼翼拢上门后,才一溜烟消失在黑暗中。

其实她如果不那般小心翼翼,谨慎到没敢把眼焦顾盼左右,她应该会看见放下重重布幔的华丽大床上有个静止不动的人,裸着上身盘腿而坐,并且双眸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忽来倏去。

这小偷实在明目张胆之至!佟磊心中暗想。她不止拿走文房四宝等器具,还将桌上管家刚添满的十二式小点心悉数带走了,他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女人会有这么惊人的胃口,而且大胆异常,竟到他的书房搜刮,如入无人之境!

他摇头又叹气,扯动了床旁的一根鲜红流苏。

不一会儿,佟家寨的管家傅叙文就叩叩窗棂进来了。他两眉霜白,双鬓飞雪,头戴方巾,身穿布袍,蓄公羊胡。

“王爷……少爷。”尽管过了五年,他还是改不掉习惯的称呼。

“傅管家,把那些碟子撤下去,换新鲜的果点来,数量加倍。”佟磊淡淡地吩咐。

傅叙文心中一喜。虽然不明白从不沾甜的主人怎会在一天之内吃掉七天的点心量,可是他不敢过问,便唯唯诺诺收拾了干净才退出去。

几天下来,映心和紫鹃之间很快培养了一份主仆之外的朋友情谊,两人快快乐乐地过日子,映心几乎忘了佟磊的存在。

这天,映心鼓动着三寸不烂之舌,既保证又拍胸脯地才说服紫鹃陪她一起爬上琉璃瓦晒太阳。紫鹃禁不起她软硬兼施和死缠烂打才勉为其难地,抱着上刀山下油锅的决心上了屋顶,之后又像尊傀儡雕像似地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她叫自己要专心,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跌个粉身碎骨。

“紫鹃,你瞧,天上那片云像不像你?”映心努力地想引开她的注意力。

“嗯,很像很像。”她轻轻地点头,眼珠却依然直视正前方,丝毫不敢妄动。

看来,真的是为难地了。映心有些不忍,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是不对的。

“紫鹃,你进佟家寨几天了?”

“快七天了。”

“想家吗?”她觉得好像在问自己。

紫鹃怯怯地答:“……想,尤其是小弟。”

“我们到你家里玩吧!”

“啊?”她一惊慑,臀部打滑,双臂赶紧攀牢了瓦脊。“可以吗?映心姑娘?我出来的时候娘曾吩咐过,这一进寨里恐怕得一、两载才能回家探亲哩!”

“胡说!这是谁立的规矩?在我们那里就算最基本的蓝领阶级,一个礼拜都还有一天半的假日,又不是囚禁犯人或深入候门,哪来这些规矩?”她嗤之以鼻。

紫鹃定定瞅着映心,感激和崇拜,明白地表露在她脸上。虽然如此,她仍缓缓摇头。

“还是不行的,寨子里防守严密,我们要出寨,一定得卫大人同意不可。”

卫寇!他住在另一侧厢房,离主屋甚远。对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找佟磊比找卫寇方便多了。

“紫鹃,来,我带你去找个人,只要他答应,卫寇绝无二话,你有什么要带回家的东西吗?去收拾收拾,我们立刻就可以出发了。”她一向说风就是雨,恨不得立刻胁生双翅,拍拍翅膀就走人。

“映心姑娘……”

“别啰嗦了,快!”她动作矫捷,才说着,人已在木梯上了。

不一会儿,两个高度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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