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魔不由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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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魔不由自主-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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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飘摇的烛火并不能解答她被人无意间弄乱的心。

一切的一切,变化快到难以言喻。

只一天前,和两位姊姊、乐逍遥还在这迷路山头进进退退,没想到仅一天时间,除了达成姚衣衣原本计画的说服季清澄同行,好培养他和姚尔尔感情以利完成儿女大事,不过,半路杀出来的楚小南也带著车队,距离他们不超过几丈,紧紧跟在后头。

再加上季清澄带来的仆妇们,这支在山林茶园之间的行列,真个只能用“浩浩荡荡”四个字来形容。

姚彩衫策马接近那个因为要远行也骑著马的清冷人儿。

“季兄,你昨儿个答应要和我继续聊聊的。”他朝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的季清澄启声搭讪。

即便和亲人分离都没有太多表情,仅是交代要多保重便动身的季清澄,眼神一转,突地浑身一震,若不是正骑著马不能后退,姚彩衫有种错觉以为季清澄被吓得要连退三步。

季清澄的坦率反应可能比一肚子坏水的乐逍遥好懂许多。

“心里想什么事情想得如此出神啊?”姚彩衫笑吟吟地问,没有半分心机。

不可能坦承在心头困惑的就是他,季清澄命令自己肃色。

“没有。”

“款,季兄不打算告诉我吗?”

季清澄正想否认到底前,五官深刻的男子的心思突被什么有趣的事物给抢走了。

“又有人在唱山歌了!季兄,这是什么曲儿呀?”姚彩衫好奇满满地问道。

在未被提醒前根本没听见的声音,此刻方传入季清澄贝耳里,一遍又一遍的不停唱著,他听著听著,神情倏地变得凝重了。

“怎么了?季兄,你也不知道吗?”

季清澄瞄了眼没啥复杂心思的姚彩衫,“用汉语说就叫‘恁凭’。”

真有趣!

怎么会有用这个词作曲名的曲子呀!

“这曲儿内容是在唱什么?”姚彩衫笑著追问,没有注意到季清澄的脸色有多难看。

穿著巴蜀服饰的季清澄看了他几眼后,叹了口气,随著那高低起伏的优美音调,轻启唇舌,以不带抑扬顿挫的声音,将苗语译成汉语。

酒盘七曲重泠光,

想是不想,恁凭他,

山门雾绯云不灭,

短笛巴乌曲悠扬,

响唱飞歇九回肠。

想是不想,恁凭他,

今生反把诺许下,

该偿的,明列有项,

该还的,丝毫不差。

想是不想,恁凭他,

谁让今生情许下,

该拿的,分文未取,

该讨的,点滴难查……

姚彩衫专心听著这含意深长的曲词,感受到放唱的姑娘情深意重,可是当季清澄停止了之后,那姑娘又唱了两句才停。

“她最末唱的两句是什么?”疑心一动便闹得有些不安分,看著季清澄那说不清楚的复杂脸色,姚彩衫更按捺不住好奇地追问。

原本不欲回答,打算混过去的季清澄被人识破,禁不起他再三央求,她垂下眼眸,很不情愿地逼出声音。

“想是不想,恁凭他,今生情动,为君昂!”

季清澄僵硬的话语才一落地,望著飞歌来处,姚彩衫便哇了好大一声。

“好生个热情的姑娘呀!”

她生硬地点了下头,举起巴乌。

“傻子,她还不知道那会有多痛苦,才会这么勇敢吧……”

姚彩衫闻声回首,季清澄的眸光淡漠得不像话,两片粉唇贴著巴乌,鼓起腮帮子,吹著低沉而惑人的曲音,比起昨日所听闻的更加凄美哀怨,几乎使人著迷却不忍再闻,深怕再多听下去,便会易感而落泪不止,随著这令人印象深刻的吹奏之际,那姑娘嘹亮的歌声也渐渐地消失了。

“她怎么不唱了?”他不解地问。

季清澄缓缓放下巴乌。

“我吹了首‘雨打花’回她,要她别再痴情了。”

光听这名就觉凄凉,姚彩衫有一些不甚同意。

“季兄怎么这么狠心,你认识她吗?若这歌是那姑娘的真心诚意,不该去破坏她的梦想才是。”

季清澄冷然的眸光又再扫来,先前好不容易有一点点亲近的感觉,蓦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认识这姑娘,但她是唱给我听的,若我不能回应她,自然有责任趁早打消她的痴心妄想。”

斯文人儿话一说完夹了下马腹便走,完全漠视的态度,粗心大意被甩下的姚彩衫又愣了半晌才惊觉,在山头唱飞歌的姑娘原来钟情的人正是季清澄,可能得知他将要远行,忙唱情歌给他听呀……但是他用一种很残忍的方式,不让对方能再多留恋地拒绝了她,不知深藏不露的季清澄是不是很习惯这儿女情长之事?

但姚彩衫终于开始转动的念头又是一转。

实话纵使伤人,但不会伤人到不能复原的地步,若让他选,他也希望别人对他诚实,而不是骗著自己在谎言中载浮载沉,最后灭顶。

“……可也对这个陌生姑娘好温柔,不是吗?”望著那人儿的背影,丝丝好感油然而生,他不由得低喃,而后扬笑,追了上去。

季清澄虽然表面极冷漠,但诡异的是比起他认识的很多人,内心还要火热许多。

姚彩衫不由自主如此感动著。

第三章

在马不停蹄之下,很快一个半月过去了。

取山南道后再转水路,一路高山流水,景色十分优美,但坐在轻舟舟缘边,无暇对未曾见过的新世界惊讶,季清澄看著远方的山色,吐出幽然长叹。

算不清多少个叹息逸出唇办,耳边又听到男子略低、但轻松自在的哼哼唱唱,想是小舟上仅容两人,姚彩衫不用担心众人齐聚时的剧烈反应而轻松自在……但是,他怎么会和她同舟呢?

以为只要给姚彩衫一记软钉子碰,就可以从此解决他的示好,但她万万没料到,之后却要为了他的亲近方式而苦恼。

虽然他夜间总是和乐逍遥同房,但除了睡觉以外的时间,他不知为什么总爱缠著她,无时无刻,搞得她非常紧张。

小心隐藏著未曾再露出马脚,但心情并非害怕,却又轻颤的感觉,让季清澄说不清也分不明,她不要习惯他的存在,他的所作所为总令她联想到清凉和清澈,可又不是思乡那种思念,她只好将眸光再度调向远方,因为远方不会有罩在心头的一团乌云,只要放开眼光,便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自由自——

“清澄,你要不要喝‘梦鸳鸯’?我在登船前和逍遥兄多要来的。”

不可能置若无闻,季清澄被迫收回目光,知道不理他他便会无所不用其极的缠著她,不出所料,姚彩衫早不知何时轻松的坐在她身畔举杯,和她看著相同景致,也不问她意愿就为她斟了一大盏闪著琥珀光泽的液体,就放在两人间的小桌上。

该死,她不是纠正他一万次了吗?

“我年纪比你大,叫我季兄。”季清澄无名的微愤,指尖弄著杯子却没碰。

她不善饮,和这群能喝干一坛子酒还神智清醒的人不同,况且她也不爱蜜酒的甜味。

姚彩衫闻言,拖了长音哀叹。

“唉,那样太生疏了,我也让你直呼我的名字呀!”

男子用微微哀怨的声音抱怨著,季清澄回以一记不温不凉的眸光。

她没想到不只要对他的姊姊们保持距离,更要时时记得对他刻意疏远,虽然她总是被他给打败。

原因无他,两个字——撒娇,这人高马大的男子居然会撒娇,虽然他本人不自觉,但她有两名幼弟,能分辨撒娇和其余友好方式的不同。

只是那种一直想要靠上来拉近距离,希望被回应的可爱反应,并不适合他。

“姚公子……”连唤他姚弟也不愿意,季清澄看著他又露出不甚同意的眸光,内心不禁有种扭曲的痛快。“咱们本来就没必要熟悉。”

“怎么这么说呢?清澄——”

“叫我季兄。”

“不管,我要叫你清澄。”

“那你怎么不唤乐公子作逍遥?”

“他?我一出生就认得他了,打小跟著他跑,我总是觉得他老耶!”

“那请觉得在下也老。”

“什么在下,真是生分,清澄,你看起来像个娃儿似的,一点也不老呀!”姚彩衫又是孩子气的一呼,完全不以为然。

面对他,季清澄有一种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的感受,但是她死也不愿,怎么也无法对他退让。

和自尊很类似,但也不同,仿佛只要退一步,便会倒地不起。

“别当我是个娃娃,我大你四岁,叫我季兄。”季清澄再三声明,但清楚声明背后是不清楚的感受。

虽然她也知道声明是无用的,打从离开巴蜀,这个男子就已经自作主张地直呼她的名字,纵然她不给他好脸色看,他也当没看到似的。

这种只取自己愿意接受的部分才理解的行为,真令人恨得牙痒痒的。

不过,也算拜这种无时无刻处在微愤之中,她好似没有离乡背井的那股浓烈思愁——

“喂,你还是童子鸡吗?”

再度被人粗鲁地打断思绪,季清澄脑子一转过那个字眼,顿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待一意识到他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问她情事,她哑口无言。

“你你、你怎么可以问……”

见状,姚彩衫似乎找到知音般越过桌面,握住她来不及抽走的手指,眼神晶彩发亮。

“太好了,你也是童子吧!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也是耶!咱们兄弟同病相怜!”

季清澄感到脸上热辣,像是要烧起来,她用尽全力挥开他的手,“谁跟你同霸气 书库 提供病相怜,不要胡说八道!”

姚彩衫流露一股委屈。

“何必恼羞成怒,你是我也是呀。唉,家里有个京城第一艳的大姊真不好,连上清吟班子,都没有姐儿要理我,肯理我的全当我还是孩子,唉,真想尝尝温香暖玉在抱的滋味,不知是否真如众人形容的能销魂哪!”

他在和她胡扯什么呀?

季清澄想要回避,偏生在舟上,又不能跳河,能逃到何处去?

虽然不知道清吟班子是什么,但猜也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去处,她能明白他把自己当哥儿们,但她可一点也不想要听他的欢情秘事呀!

“你本来就还是孩子,这么幼稚,连该说不该说的都不懂,不是孩子是什么?清澈都比你还成熟懂事些。”

心火突地烧起,季清澄边说,边打开了随身的烹茶用具,烧了块炭煮水,决定喝杯老茶来祛祛心火——心头那簇隐隐闷烧,她以为曾经熄灭,但死灰复燃的火。

将季清澄的反应理解成是少男的害臊,姚彩衫一脸不以为意,笑吟吟地喝著甜蜜的酒。

“你们一家子都如此少年老成才对身子不好,人要轻松自在些过日子才会快活,太严肃可会短命的。”

季清澄完全不在乎自己短命。

她就是要严肃,怎样?!

“不要你管。”

姚彩衫眸光突地扫了过来,一脸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玩笑一转认真,凝视力道之强,几乎使她头皮发麻。

“干嘛?怎么那样瞧人?”承受不了他的眼光,季清澄因为不得不投降,所以声音更加森冷地问。

姚彩衫微微一笑,“没,只是在想咱们今晚会到襄州,听说那儿还满繁华的……”

这语带保留的说法令季清澄一时间有些不安,但她硬是不肯正视心头的热烈,连茶也不愿分他半口的独自饮著。

在长久的山水生活之后,好不容易来到繁华都市,不若长安宵禁严明的南方大城,夕阳微落之后,用完晚膳,还有不少人在街上行走。

姚彩衫牢记著和客栈掌柜问来的消息,拖著心不甘情不愿的季清澄在街上快步行走,楚小南落后他们许多,料是也得歇晚,不会追上来,今夜没有活儿要干,所以他是故意不找乐逍遥的,也正好让乐逍遥陪著姊姊们,唉,二姊又不太舒服了,况且,他也不好大刺剌地大声嚷嚷。

这种时候有个兄弟一起干坏事,可比有个天仙姊妹来得好玩了。

虽然还是未知数,但他决定将未来可能姊夫也算是半个兄弟先。

手掌持续传来不弱的挣扎。

“放开我,别这样拖著个娃娃似地拖著我走。”

听见那不复冷淡的声音,姚彩衫不知怎么的感觉很开心。

或许季清澄那层排拒的硬壳,被不屈不挠的自己给打破了吧,他真没想到“烈女怕缠郎”这招对付这个未来姊夫也有效。

“唉,又不会怎样,咱们得快点到,否则再晚,就有官府的人要来抓了呢!”没空回头,姚彩衫兴匆匆地说著,不甚诚恳地敷衍季清澄那比天还高的尊严,自然也没有发现身后人儿脸色微红,不是醉,不是怒,也不是恼,极为复杂,可望之能使人轰然大醉的羞红。

约莫一炷香后,姚彩衫终于找到了挂满无数大红灯笼,还未入夜却已灯火通明,人声沸腾谊哗的宴乐之处,栏杆边还有许许多多的各色姐儿手上摇著红丝,门楣上挂著大大的牌区——梦烟馆。

烟花宝地神仙境,半是醉人半是梦。

“到了!”他回过头笑语,却迎上一张相当阴沉的表情。

“这是在干什么?”季清澄冷声质问。

打铁要趁热,出门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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