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灵魂嫁给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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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灵魂嫁给谁了-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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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路无语,可是赵敏跟燕子好像早就很熟了,见了面,跟亲姐妹似的问长问短,一会儿说你这衣服真不错,一会儿又说你的头发是哪儿做的。真让我郁闷,那味道可不好受哇!
  我找了把椅子,她们俩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地上,分坐我的两边。
  赵敏说:“聪哥,我只希望你好,爱你,那是心底里的,可你不会是属于我的,不可能!给你买东西,那是我由衷的,你别想多了!”
  燕子说:“哥,我叫你一声亲哥,我也就勉勉强强算一高中生了,老太婆都说话了,那死脑筋你知道的,我努力吧,上了清华我再来找你,只要等一年!现在你别拿HIV来吓唬我!这些东西,也如赵敏一样,只希望你好。没别的意思……”
  那一刻,我很戏剧性地想,我怎么就不是个演员呢,这眼泪啊,说出来就出来了,稀里哗啦的。
  这边是燕子的手绢,那边是赵敏的纸巾。
  我自己哭了半天,联想到小时候老爸凶巴巴棍棒相加的日子,我委屈啊,越想我这一路越不容易,没死在老爸的棍棒下,也没被老妈的牢骚奈何得了,却被这俩姑娘的肺腑之言感动的哭弯了脊梁。
  罢了罢了,哭了半天,也觉得一个人哭起来真没意思。
  “你们做我妹子吧,我不是个好哥哥,但我可以是个哥哥的!”
  说完这句话时,我郑重地抬起头来看她们俩,左看右看,两个泪人。
  我说你们也太多愁善感了,搞的跟生离死别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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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天跟赵敏和燕子聊天的时候想起了我那蛮横无理的老爸,这次生病,我的确没让他好过。
  好的时候总想老家伙应该遭到报应,起码让他明白在我小时候受到的一切粗暴待遇是无理的,出手打人是不对的,这是王道。那时候,我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那叫什么事情,别人看见了,不说你在教育儿子,兴许还说你是虐待狂呢?
  这么想着,眼前又模糊了。
  给老家打电话,老爸在张罗着找头发呢。
  我说你找头发干什么?
  老爸很小心地说,一当地的神婆说了,我这病得找49个女人的头发,越多越好,然后放在锅里烤干了,再用工具把它们研碎,让我口服49天……
  我给老爸说,我快受不了啦,你看着办吧,就算是大便烤干了研碎,我也吃!
  说这句话时,我头脑很清醒,因为在那个白色的世界里,表面上我虚张声势地做着自己的阳春梦,其实,内心的虚弱只有我自己才知道。
  我一直在想,49个女人的头发,老爸怎么凑齐呢?
  姥姥的、母亲的、妹妹的、两个表妹的,两个舅妈的……而且那些农村的女人未必天天洗头,老爸去了,肯定能碰到刚从地里回来或者刚刚风尘仆仆地做完农活儿,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
  听到我的抱怨后,老爸在电话的那头说,儿子啊,你这还算好的了,前些年,村里王三麻子的媳妇生了怪病,通阴那婶子说,得以毒攻毒,要找一个村子里最脏最懒的女人的内裤在太阳下暴晒后,再放到锅里熬汤,用那个汤来治病……
  听到这里,我差点没吐了。
  所谓病急了乱求医吧,老爸在紧锣密鼓地张罗着49个女人的头发,老妈在那头也没闲着,据一方阴阳说,我这病根本没法做手术,并且人家拍着胸脯说不可能做手术,转院也就是给医生看的,花的是公家的钱,瞎折腾。最后,这位阴阳先生给了一妙方,他让家人采集七眼子时的泉水,而且是不同的泉眼,相同的时间!
  我们全村就两眼泉啊,这两眼泉让老爸老妈对准了时间承包了,其他五眼呢?
  没办法,亲戚朋友们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格外卖力,姥姥一家全部出动,在某一个深夜里,拿着瓶子,神色庄重地去奔赴不同的泉眼旁边,为他的亲戚灌水。
  灌好了水,还要找五色豆、七个纸人、七匹马、七个黑碗……
  我记不起来了。
  记得那一年,我家里的碗被打了好多个。全是因为抓鬼。
  我不知道世间有没有鬼,但看那阵势,没人相信没有。父亲和母亲来不了北京,也帮不了我任何的忙,他们就在老家兴师动众地为我忙碌着。
  这个时候,韩大夫的一句话又让我家里的二十多个亲戚忙活了近半个月。
  到底是什么话让他们如此相信呢?
  记得有一天晚上,韩大夫给我打电话,说是他老家那边有消息了,我这个病,算是冤魂缠身,要不早处理,我的灵魂可能被缠走了。而缠我的冤魂是家族里一位女鬼,怀孕后死了,现在她的儿子在阴界已长CR,但她的灵魂却嫁不出去了,这样,只能到阳界来骚扰亲人,报复亲人,看你一个个这么机灵,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按他们的说法,我就成了那受害者。
  韩大夫说的有板有眼。
  我在电话里把内容转述给老爸老妈后,他们大惊失色,说居然有这等事情,前几天他们就听一阴阳说家里可能有魂灵在折腾,没想到两边对上号了。
  这件事情,他们不重视不行了。
  在自己的儿子生命垂危的时候,父亲还是选择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况,家族里的确有这样一对母子夭折的事情,而且,算时间,那孩子刚好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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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爸老妈才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是方家说了,那一定是有门道的事情。
  他们在遥远的青海,早就如同行尸走肉了,很多时候都乱了方寸。乱了不要紧,可怕的是我们乡卫生院退休的老院长听到我的病情后,逢人便以一个老中医的口气含糊其词地说:
  “这孩子,恐怕就这么过去了,太年轻了呀,可惜可惜!”
  说完,他背着手摇头晃脑地远去了。
  他这句话,没过多久就传到了父母的耳朵里。
  那些年的母亲,一般都是瞌睡遇到枕头似的睡眠方式,不论农忙还是空闲时候,只要她的头放在枕头上,不出两三分钟,定是鼾声如雷。
  可是我的消息却让母亲彻夜不眠,在老家的土炕上,母亲就那样魂不守舍地坐着,旁边的父亲唉声叹气坐立不安。他们没有任何更好的方法替儿子处理,这一声声叹息几乎在几天之间催老了双亲的容颜,头发,真就那么白了……
  熬了几天,一脸沧桑的父亲坚持不住了,他原本就有的神经衰弱日趋严重,再加上陪着母亲熬夜,跑前跑后,父亲已经倒下了。到省医院检查的结果是:
  神经衰弱;
  糜烂性萎缩性胃炎。
  这一消息让父亲一蹶不振。
  憔悴的父亲回家后找到那位老中医,老中医同样用过来人的口气很果断地给父亲下了一个结论:
  “我搞了一辈子中医,对西医也算触类旁通,多有涉猎,但你的这种胃炎,说严重点就是等死,一边糜烂,一边萎缩,唉……”
  他又叹了口气,给父亲胡乱开了点药,很明白地告诉父亲:
  “这药是安神的,治不了你的病,你到北京也是这个说法!”
  父亲真的倒下了!
  一时间,家里笼罩着不详的气氛。
  儿子在北京生死不明,老子在家里已经被省里的医院和家里的中医判了死刑,莫非这一家要走俩人?
  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失眠的母亲开始有了疯狂的迹象,她自己没着没落地,大半夜地,一想起什么,就突然起身,穿越两三公里的旷野,跑到姥姥的炕上将鼻涕眼泪挥洒在那边,我也是姥姥的心上肉啊,母亲哭,姥姥也哭。
  小舅看不过,起来蹲在地上抽闷烟,有时候,几个人一蹲就是一个通宵。
  家族里有一走南闯北的小混混,他亲自跑到我家,要老爸给他5000块钱,说是他到北京看看我的病到底怎样了。关心则乱啊!要不是姥姥苦口婆心的劝阻,老爸那5000块钱就打了水漂了……
  小鬼处处在吧!
  我后来问父亲,我时常打电话,你要是真给了他那5000,这不是让他免费旅游吗?明显是在骗钱!
  家乡的几个混混在本地一个个油头粉面的还像个人物,可是一出了老鸦峡,还没到兰州他们就傻眼了,连普通话都不会说,你来北京能帮我什么呢?
  后来,弟弟告诉我,在我住院的时候,我的电话要是碰巧在饭前打过来,那一锅面可能要剩下大半锅。
  一家人都望着锅里的面叹息,说着说着,老妈就会哭起来,老妈一哭老爸就骂,他的脾气急啊,这一哭一骂就吵起来了,一个骂的更厉害,一个哭的更厉害,奶奶和弟弟妹妹在旁边没心没肺地继续吃,听着他们吸溜的声音,老爸就火了:
  “你们吸那么大声音是给我听的吗?”或者,干脆来一句:“去,到院子里吃去!”要是他心情稍微好一点,自己唉声叹气就到院子里发呆了……
  这吃饭的当口,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引发一场磅礴的泪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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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觉得韩大夫不是个东西,他居然搞到老爸单位的电话了,这是从我的病理档案里查出来的。
  他告诉老爸,要是从他老家请个通阴的人过去,价格不高,包括火车票,8000块钱就行。他的广告做的很有煽动性。
  经济高度发达的今天,8000块钱都是个大数目,何况是七八年前呢!
  老爸稀里糊涂地又信了。
  你要知道,我老爸当时是一乡之长。
  在他准备寄钱的时候,金凤以一个公安的口气,打电话到我家制止了这场游戏。后来,金凤说,韩大夫在那段时间给三个病人的家属打过电话,开价不一,最高的达到一万五了。
  我崩溃!
  他妈的这不是虱子身上刮油膏吗?
  即便真有效,我觉得韩大夫也违背了他供奉的那一墙的佛祖们的意愿。
  我们阻止了父母的疯狂行动,但却阻挡不了他们在老家的迷信活动。听到韩大夫的消息,他们又找到了当地的阴阳高手来判断一下事情的真相,再找到家乡的“黑龙爷”,据说他的轿子在世间存在500年以上了,与我们乡里的“九天圣母”属于同一个时代,明朝时打造。
  值得一提的是,自隋唐朝来,西北的大部分地区都建有九天圣母庙,这些庙宇集宋、元、明、清四朝建筑风格于一体,按文化的眼光去看,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历史财富。当然,也有不少画蛇添足的赝品,比如,明明是九天圣母庙,但进门后却堂而皇之画的是十八层地狱的也不少,这些自以为是的设计师们将佛教里可能涉及到的文化、历史、建筑、背景都尽可能地融为一体,目的是突出其高超的设计及绘画本领,但对于整个佛学文化的发展来说,他们无疑是一种无知的点缀。
  我可怜的老爸老妈才不考虑这些呢,他们已经到了“临时抱佛教”的地步了,只要有人说某个方法可行,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去做。
  老家的九天圣母庙,其实在陕西、山西、青海、甘肃等几省随处可见,因为民间很多不洞晓神位的农人们习惯地将“九天圣母”和“送子娘娘”还有“观音菩萨”混为一谈,所以,大凡希望有个儿子的农家都会有“送子娘娘”的神位,他们怕得罪了某一个神位,干脆将这些“本领”各异的个路神仙都尽数请到家中。我家供奉的便是“九天圣母”。
  其实,佛教的信徒在西北处处可见,但信仰程度却不一样,老爸就是典型的“可有可无型”,事情涉及到了自己和儿子的生命,迅速就变成“可有”了……
  经过一番折腾后,通过“黑龙爷”和“九天圣母”的“会诊”,他们得出统一的结论,在生产队时的一块田地里(现在已划为私有),是已故亡灵的栖息地,他们在那里安营扎寨,一有时间就出来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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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北京住院的某一个深夜,父亲找了村子里的几个人,到三四十公里以外的深山里找人请来“黑龙爷”,那是个四抬大轿,高原的越野车刚好能放下。一行人将佛请到家里后,再将当地的“九天圣母”、“龙王爷”也请到院子里,香火缭绕,鼓锣冲天,光是抬三顶轿子,就得12个人抬(轿子里面是木雕,佛的腹腔胸腔里都有仿人的脏器,内装各种名贵草药和传世八卦易经书籍),再加上敲锣打鼓的、拿纸拿碗的以及一些专用的属相,几乎惊动了三个村子里的所有青壮年劳力。
  在村子的东边,有一条干枯了的小河,河床怪石嶙峋,两岸都是四五层楼高的陡峭山崖,有一条依稀可见的羊肠小道一直延伸到小河的最深处。沿着小河向里走三四十分钟,才到那块山地所在的山脚下,然后顺着歪歪扭扭的山路盘旋而上,快到了山顶时,再辗转下山,山腰里,便是那块地,地边早就被连年的山洪冲的陡峭无比,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失足悬崖。
  幸好,都是走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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