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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鸩赋-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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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规便赶紧起身,金徽却站起来斥道:“你知道那门朝哪开”说完就走开,自去后头料理,其实刚才子规的话听在金徽耳里,倒是对其有几分佩服,金徽向来只看得上性子硬的人,见子规也是个硬脾气,倒跟自己有些对路,不像书桐,倒是跟芩姑娘一样,阴阳怪气,惯会背后弄人。

待将茶水备好,金徽便端上来,交给子规手内,口中还是凶巴巴地说道:“你只小心若洒出一滴来,皮不打烂你的”

子规知其原是好意,不过嘴上凶了一点罢了。不过当着书桐的面,自己也不好说得,只得依旧将脸色正起,口中答应一声,也小心接过茶盘,进屋里去了。

一进屋里,就见芩如宁娥正围着乾娘,一个用手中帕子为其拭泪,一个在其身后替其抚胸捶背,那乾娘困在二人中间,正是泣不成声,泪如雨下之时。

“你们通不知道,那冤家,昨儿白日里直养足了精神,夜里便是一宿不曾睡,也怪我,看他醉成那样,心里一软,便好好伺候了他一个白昼,倒好,叫他养足了精神,有力气了,直发了一夜的疯”

芩如听见便笑道:“这不是好他不肯睡,你只陪他吃酒作乐,倒是小日子乐和长进了”

乾娘听后,只是啐了一口道:“哪里这样好事?他连房门都不肯进先是在院子里发愣,我见他没声没气的,倒也安静,也就随他,谁知到了下半夜,他不知哪里叫来个乐师,直让那人吹了一晚笛子,自己不睡也不让别人安生,我让锦笙去劝他,倒叫他骂回来了,无法子只能由他去吵,这好,他是乐和了,闹得我脑袋里现在还嗡嗡作响”

宁娥便知,这说得是那带回来的小后生了,也作不知,再劝道:“你也算了,何必计较?他吹他的,你睡你的,不去理他就完了”

乾娘心里哪得甘心,只是嘴上不好说出来,便又强辨道:“那声音响起来,我哪里睡得着?且是看那冤家,跟个小乐师倒有说有笑,见了我就是一张死人脸,敢情我是那地狱下的判官么?但凡看见就是个僵尸模样”说到这里,委屈上来,涕泪俱下。

宁娥开不得口,芩如只得接上道:“你也太实心了,爷们自有个爷们脾气,那早起他在众人面前失了体面,老爷又将他拘在院子里不叫去外书房,他心里不气?他不拿你撒气,又去找谁?二奶奶,你也想想,到底寻事也要有个由头,万物也要拿个着实才好,拿纸船下河,成个道理?你心里拈酸,只在这院里也就算了,这如今闹得满园子知道,连亲家爹都通晓了,那二爷能不上火?能不发脾气?还是你只当只你是有脾气的?旁人都是死的呢这也难怪二爷见你是死人脸了”

乾娘也无话可答,只是呜咽半天,方才憋出一句来:“那如何是好?这日子难道往后就这样过了不成?”

宁娥叹了口气道:“现在倒说这话了,昨儿那邪劲哪儿去了?你只狠下去,我原当你是不怕的呢”

乾娘听了,复又放声大哭起来,宁娥笑笑,回头说道:“子规来了放下茶吧给你二奶奶拿着这擦泪的帕子,我只拿得手都酸了。”

子规依言而行,宁娥端正坐着,拿过一杯茶来慢慢呷着。

芩如这便开口道:“大*奶哄你呢,谁让你当着众人让她没脸?你听我一句,爷们的脾气,过了就好了,一直这么绷着,他不嫌累?老爷也不许他这般胡闹的。”

乾娘听了这话,心里方有些落定,只是,到底还是不放心,那眼泪,一时也还收不住。

芩如好说歹说,又以老爷的话来劝,总算将乾娘劝服八成,见其还有些不太乐意,便暗中用脚踢踢宁娥。

宁娥无法,只得重新打迭起精神来,对乾娘开口道:“我的好二奶奶,也差不多是时候了,难不成,你还想让二爷给你陪个不是?他是个什么样人,你比我们都清楚,我是不说,你只自己琢磨,到底是跟他硬来呢?还是去软贴着他?”

乾娘听后细想,到底心里有了个主张,又见二人也劝了许久,老爷的话也说过了,若再不见好就收,一时硬撑弄坏了倒不好收场,当下也就将就收了泪,口中便道:“我是只当听你们和老爷的劝,若只是为他,我再不依,定要拼着撕破了脸,跟他闹到底为止”

芩如心想对方已是和缓了,嘴上便笑道:“那是一定,依你的性子,弃之是撕破了脸,只怕连身子也要撕罗开了呢”说着只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乾娘红了脸,口中骂道:“你这人,说着说着就说下道去了呸”

宁娥也笑了,却自觉比哭还难看。

芩如口中哟了一声,又道:“你跟我还说这个?你赶是那没出过门子的闺女呢?这门里又有谁是?”说着,突然觉得不妥,便偷眼看了看宁娥。

宁娥早将脸掉转窗外,子规这时接了一句:“芩姑娘只管说话在,我耳朵里有块耳石,一时堵住了,是什么也听不见的。”

芩如心里好笑,谁说你了?可抬头又见宁娥的样子,立刻便觉出子规的聪明来,不由得叹了一句,到底是她院里的人,专是替她解围的。

正在这当儿,外头金徽进来的,让大厨房来人问问,该是传饭时候了,是不是就传进来?宁娥嘴里哦了一声,说道:“都这时候了?乾丫头,你就安心用你的饭,我也要回去了。”

乾娘面上过不去,只得意意思思地开口留道:“都这时候了,就在我这儿用吧,不然芩姑娘只当咱们真就心里下了结,今后怎么见面呢?好歹也是一家人,生死离不开这个身份。”

宁娥看看芩如,心里本是不愿,不过见芩如只是坐着不动身,只好也微微笑道:“今儿我就赖在这儿,吃你一顿,你可让他们拣好的上来,也算你给我陪了不是了”

乾娘也不接腔,这就对金徽道:“你就出去对他们说,叫把大*奶和芩姑娘的饭也送到这里来就是,再让厨房里另做几个精致小菜,就算我的份例上。”

芩如听了,口中取笑道:“大*奶才说是吃你的呢,又叫把我们的送来做什么?只把你的饭端上来用就是”

乾娘正欲开口,到底心里还有些疙瘩,也玩笑不起来,宁娥也不说话,芩如的话这时听上去,就有些尴尬了。

好在白沙这时候正巧进来了,回过宁娥,说太医去看过老爷了,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受了点风,着了点凉,吃几剂药也就行了,不过饮食要清淡点,多注意休息。

芩如听了方得放下心来,又对乾娘道:“你看看,好二奶奶,这不是为了你?老爷都不自在了,你跟二爷到底存个孝心,管自好了吧”

宁娥低下头去,子规心里冷笑一声,为了谁?只怕是为了自己吧坏事做多了,当真就不留痕迹?敢是伤身呢

乾娘自然无话可回,金徽这便带人进来放饭,书桐也就进来,芩如上下打量她一眼,口中啧啧赞道:“好个大*奶,就是会调理人看这丫头,比在我那儿时出调得漂亮多了”

宁娥与乾娘同时心里一动,你那儿?你哪儿?元平院成了你的了?传个老爷的话,就真当自己是姨娘了

宁娥便笑着答道:“这话我可不敢说你就不会调理?这不是样儿,白沙这里站着,就哪里比书桐差了?”

白沙也笑,口中可是毫不留情:“我哪里比得上书桐?别的不说,只看各人行头,姑娘你看书桐身上那件比甲,妆花眉子,滚宽黛青领口,上头还绣出几枝桃花来,再看我这衣裳领子,光溜溜的啥也无,只是衣服也就罢了,再看书桐脖子上那串琥珀连青金石串子,唉,说是人也不能比,我就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芩如脸色微微一变,到底碍着众人都在,也笑笑算了,只是说了一句:“我不是大*奶,哪得那许多东西赏你”

白沙心里鄙夷之极,原来你也知道?只当你真是做自己是主子了呢

乾娘因心里只是挂着儒安,一时也不理论他人,只是宁娥,肚子里快笑咧开了,面上只得强忍,倒是磨折人得很。

一时也不再多话,乾娘与宁娥坐着,芩如只偏椅子一角陪着,众丫鬟后头伺候,总算安生将饭用毕。

饭后众人都要歇晌,便都散了出来,宁娥自顾出来,也不理芩如在后头,依旧对乾娘娓娓细语,先就到了园子里,只在那玉液池边看鸳鸯戏水,边等芩如赶上来。

子规这时便道:“奶奶你瞧,这太阳想是洒得舒服了,那几只野鸭也在岸边睡下了呢”

书桐笑着用手中帕子甩了子规一脸:“这丫头就是个记性不长上回跟你说了,这哪是野鸭,原是鸳鸯呢野鸭哪得这么鲜艳的羽毛?”

宁娥却正起脸色来道:“野鸭鸳鸯不是一样?究竟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当不得真,喜欢只管看它二眼,不喜欢了,还不如野鸭,到底还能放进锅里吃个鲜儿。”

书桐与子规都知道宁娥心里不痛快了,当下也不再多言,只陪在一边,小心看其脸色行事。

不过片刻,芩如带着白沙也就上来,远远就笑道:“大*奶原来在这?我以为你早就走远了呢”

宁娥回头,想说些什么,但那二双爱侣的身影,如种进她眼里一般,再想起那日与他桥下细语之情,心里直能滴出苦汁来,正午的阳光当头照在她发顶上,猛地看去,一头青丝,竟似全成了白发。

第百十四章 桐风惊心一线明

第百十四章 桐风惊心一线明

却说宁娥在玉液池边等待芩如过来,心情极为不好,面上也不见笑容,芩如过来看她一眼,倒有几份诧异,正要开口就问,白沙却抢着说道:“大*奶,才二小姐去元平院看老爷,我听老爷提到,咱家大小姐怕是要回来住两天呢”

宁娥一听,立刻就开口追问道:“此话当真?”芩如也好奇了,掉脸问道:“你听真实了?”

白沙小脸一扬:“听得真真的,我就在旁边端茶呢大*奶,芩姑娘不信,管去问问二小姐就是了。”

宁娥笑道:“提起这丫头来,倒有几分想她了。也不知道这几个月她过得怎么样。”

芩如也笑:“不知岚少爷这次还来不来?”

宁娥与芩如想起少岚小孩子脾气,一时都笑了出来,白沙也笑道:“也不知岚少爷还是那个性子不?”

子规心里就是一慌,心想那个神道还是别来的好,没事也要惹出些事来了。

这时众人已走到听雨轩,芩如说,不如这里歇息片刻,阳光正好,风儿也暖起来了,正是不冷不热,舒服得很。

宁娥点头,正想叫子规回去,书桐留下伺候,想起芩如不待见书桐,便开口道:“书桐,你去大厨房里要些新鲜果子来,我们就这里等着。”

书桐知其意,应了一声便走,子规只立在宁娥身后,笑盈盈地看着。

芩如正欲再说,想起白沙在身边,转头便道:“你来的时候老爷做什么呢?”

白沙回答道:“老爷早饭没吃,午饭传得早,我来的时候,老爷用过饭,已经睡下了,只说叫我们都出来,不必留下。我这才来园子里寻姑娘来了。”

芩如点头,又道:“既如此,你出来也不少时候了,还该回去看看,我只在这里,老爷若醒了,你来叫我就是。”

白沙也不答话,翻了翻眼睛,掉脸就走了。

芩如更不理会她,只作不见,宁娥笑道:“看你二人,倒像是冤家。”

芩如趁机诉苦道:“大*奶,你不知道,这白沙仗着她哥哥,我叫什么她都不理,做事也是到三不到两的,我也是看老爷罢了,若不然,依了我的性子,早打一顿撵出去了。”、

宁娥听了自然劝道:“何必跟她一般见识?你也知道,她不过这里挨二年,替自己挣些嫁妆罢了。你也别怪我说,你手里但凡松些,她也不至于如此,她眼里只看东西,并不看人。你知道这个理儿,宽待她些,大家都好过得多。”

芩如见了,细细琢磨,果然是这个道理,心里服气,手里作了个辑,口中便夸道:“不愧是大*奶,眼光犀利,我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宁娥啐了一口道:“什么张致敢是学了那猴子戏儿来的?看人见了笑话不笑话”话虽这样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到底还是笑了。

芩如放眼望去,见那池子里,夏天时多得快要漫出来的荷花荷叶,这会儿不过经过一场所秋雨,已是呈现一片颓势,破落的景像,让见者不忍注目。

宁娥见对方盯着池里败花看,便也顺着看去,二人默默看了片刻,宁娥感慨道:“夏萼敷未歇,秋房结才成。夜深众僧寝,独起绕池行。欲收一颗子,寄回长安城。但恐出山去,人间种不生。原是有理之极,这美妙花样,竟不似人间该有,倒是仙界方享。只是开时泻露芳馨,到底经不住时节变幻,时候一到,就是这蓬头垢面的俗世面貌,前后一比,还不如不开,倒叫人安心。开时至高纯洁,败后如此颓废,让人情何心堪”

芩如见她说出这一番长篇大论,却是字字句句说中心声,除了点头叹气,再无二话可接。

子规冷不妨地倒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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