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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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心-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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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富立说:“周医生,我在环境保护局里工作,这件事需徵询你的意见。”

他们走进手术室,打开塑料袋,倒出其中物体,豆苗汗毛竖起,“呀”地一声,忿慨莫名。

原来是一群鸟类残肢,一看头部:“金鹰!”

“一共十多支,在小双溪附近被童军发现半埋在偏僻山坡。”

金鹰在全世界属于受保护飞禽,如此矜贵雄美的鸟类竟糟残酷猎杀,不可思议。

“这是几乎本区金鹰出没的总数,太过分了。”

其中一名警察说:“凶手一经逮捕,可判刑及罚款。”另一个怒说:“愿他们直接往地狱。”

“杀人还有恩怨,无故猎杀飞禽,却是为何?”

豆苗检查残肢:“呵,鸟爪与长羽都被摘除,这些在北美黑市售价昂贵。”

警察奇问:“要来做什么?”

“土著祭祀仪式上常用,雷鸟是他们最敬畏的飞禽。”

“一枝羽毛,可售千元美金以上,鸟爪更加昂贵。”

“警方宜与彼邦联络,严惩凶手。”

“我们立即与各地保护动物组织联络。”

“真庆幸到了今日,社会已明白虐待动物实在不良。”

豆苗轻轻说:“金鹰可能是传说中的大鹏鸟,已濒临绝种。”

“请周医生连同王先生给我们做一个报告。”

王富立犹疑:“周医生可能没有时间。”

豆苗爽快答允:“没问题,我愿意做一次义工。”

“今天下午,我们将招待记者。”

豆苗说:“我与王先生立刻动手。”

她善于利用时间,即时在私人电脑里寻找资料,凭刚才检验及经验所得,写出简单综合报告。

豆苗说:“我将与北美洲方面核对两岸金鹰遗传因子,本来它繁殖范围不应包括本市,城市内的老鹰不易生存。”

“可是附近海域有它所喜鱼类出没。”

“纽约市中央公园附近公寓大厦阳台时有鹰只筑巢,甚至繁殖下一代,成为都市奇景。”

“可否请市民提供线索,警方将悬红捉拿凶手。”

豆苗仍然得诊治上门的问题动物,王富立见她手挥目送,一心二用,十分佩服。

他一直在她身边看她工作,数小时下来,大家都有点累,助手买来咖啡及松饼,两人补充体力,这时,已是下午三点多。

王富立清晨剃掉的胡须此刻已长回须影,他脱掉外套,卷起袖子,腋下有汗渍,这时,他浑身散发男性特有气息。

豆苗站得与他很近,却无意避开,她想:人类也不过是动物,因子与猿猴不过相差三个巴仙。

地球上所有生物包括动植物生存目的只不过是繁殖下一代以免绝种,人类也一样,故此异性相吸无可避免。

王富立说:“……其实地位平等。”

豆苗定一定神:“什么?”

“很难说服城市人应当公平对待动物?”

豆苗点头答是。

王富立接了一个电话,他随即说:“我得去记者招待会。”他取起报告。

豆苗送他到门口。

碰巧周子允提了一只装着鲜红色金刚鹦鹉的笼子进来,与王富立擦身而过。

“那是你心目中的男友?”

豆苗轻声答:“人家已有女伴。”

她打开鸟笼:“谁的宠物?金刚鹦鹉应在它的故乡亚玛逊雨林自由飞翔,不应饲养在狭窄公寓内,这只鸟有热病,我建议她的主人立刻去看医生,以免传可致命的鹦鹉热。”

周子允变色:“我即可通知孙伯母。”

“宠物运进都市,十分残忍,一百只小鹦鹉有一半以上麻醉后不会醒转,另外在捕捉时又虐杀不知多少,这些美丽的飞禽即将绝种,皆因人类喜爱饲养:人若真正爱护动物,最好任由他们自由自在。”

周子允只得回答:“多谢教训。”

豆苗松弛下来:“对不起妈妈。”

“你见我养过猫狗吗?”

“豆苗即是妈妈的小狗。”

周子允笑起来。

晚上吃完饭,母女看电视新闻,看到王富立与警方发布新闻。

周子允说:“这就是那个英俊青年,他有种亲切感觉,使人愿意接近。”

豆苗默认。

“可惜已有女友,君子不夺人之所好,我们另谋发展,你说是不是。”

“是,妈妈。”

那天晚上,豆苗很早上床,睡不着,呆呆看着天花板想心事,她看到眼前一片血红,手臂剧痛,她惊醒,才发觉已经无意盹着,又做了一个噩梦。

所有梦都是噩梦,好梦因不能实现,更是噩梦。

闹钟已经响起,豆苗起床淋浴。

周子允进来试探问:“女儿你若太倦,不如休息一天。”

“我会早些下班。”她回到诊所,已有一只老狗在等她。

照人类岁数,它已经八十多岁,主人抱紧紧,双眼通红,“周医生你会否复制狗只?”

那是另外一门奇异的科学,豆苗从未想过染指。

她劝说:“把它带进家门之时就该知道它的寿命至多只得十余年。”

主人呜咽。

“它患有肿瘤,而且器官衰退,呼吸亦有困难,无谓叫它多吃苦。”

主人嚎啕痛哭:“医生你铁石心肠。”

周医生替老狗注射。

下午,王富立与两名同事一男一女齐来探访。

女同事带来鲜花及巧克力糖:“周医生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你的报告我都看过,今日要向你借……”

豆苗大方将资料光牒借出去。

“周医生,听说你只有十六岁?”

王富立吓一跳,什么,她是一个未成年少女?

豆苗无奈,“快十七岁了。”

“周医生,那意思是,你尚无驾驶执照,以及投票权。”

豆苗有点难为情。

王富立连忙为她解围:“我们要告辞了。”

女同事仍然好奇:“你应该仍在看十七岁杂志研究最新球鞋样式——”

王富立斥责同事:“我早该知道不能带你出场面。”

大家都笑起来。

豆苗笑着说:“喝杯茶才走。”

王富立千过万谢才告辞。

一连好几天,王富立都来探访豆苗,趁空挡谈一会才走。

豆苗做梦,看到自己靠在他穿白衬衫的背脊上,衬衫上有阳光气息,叫她陶醉。

她当然知道,这叫做绮梦。

她的青春期到今日才来临,她的脑力与体力发育时间不涵接。

王富立来过多次,却没有提到约会。

那只被车子碾成重伤的金毛犬已经治愈,可是瞎了左眼,跛了右后腿,十分可怜。它被那个好心女士收养。

助手说:“读初中时,班上有一位同学左手不能自由活动,时时有男同学欺侮她。”

“你可有拔刀相助?”

“我同那些顽童说,与她过不去,要过我那关,我帮她写了功课才到自己。”

豆苗微笑:“照江湖术语,她是你弟子。”

助手得意洋洋:“还有一个爱哭的女生,亦收在麾下。”

“你有十分丰盛的童年生活。”

“你呢周医生。”

豆苗无奈:“我没有童年。”

“真的,”助手怪同情,“你童年已在读医科。”

而且预知的能力越来越低。

刚在抱怨,豆苗忽然听见轰的一声,震得她几乎站不稳,跌一下。

助手连忙扶住她:“什么事?”

豆苗抬起头:“快救人,十二街与四马路交界有两车相撞。”

从诊所窗户看出去,刚刚可以看到那个交汇点,助手张望说:“没有意外呀。”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机车飚至,刚巧有架保姆车转进弯角,闪避不及,两车撞成一堆。

助手立刻打紧急号码,与豆苗下楼奔到十字路口,只见十来个幼儿在车内滚成一堆号啕大哭。

豆苗二话不说,一手一个,把孩子们自车中拉出,只见司机夹在座位及汽袋当中,失去知觉。另机车司机躺在马路另一边,不能动弹。

大字般所有孩子迅速救出,豆苗与助手合力去拖司机,忽闻一声爆炸,车头着火。

豆苗觉得火焰扑向面孔,头发吱吱烧焦卷起,千钧一发之间,她与助手拖着司机滚开,这时火舌包围两部车子,火苗遇空气上卷,像怪兽一般吸收氧气中能量,老远都能看到大火。

这时警察、途人,紧急车辆都已赶到,两个司机苏醒,正在答话。孩子们被途人拥在怀中,点过数目,五女七男一共十二名,都只得十岁八岁左右,忽然他们一起身受指着周豆苗与助手二人。

她俩虽未受伤,可是双手脱皮擦损,头发烧成像黑人娃娃,两人吃惊落泪。泪水划过煤灰,留下两行痕迹,好不有趣。

这时,大群记者亦已问讯赶到,被警察拦在外边,豆苗留下名片,悄悄离去。

助手被记者拉住,豆苗只听见她对记者说:“任何市民都会见义勇为……没有,当时只想把孩子们拉出,未有想到个人危险。”

她说得很正确,豆苗也那样想,只是她在车祸发生之前已经知道会有车祸发生。故此可以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救出每一个孩子。

她那第六灵感总算派到用场。

可是她的头发……豆苗只得先把头发剪短,变成小男孩那样,慢慢才长回来。

晚上回到家,电视上正在播放那段撞车新闻,周子允看见女儿,已明白一半。

她呆半晌,才说:“豆苗,是你。”

豆苗摊摊手,歉意得看着母亲。

周子允无奈:“你说得对,任何好市民都会那样做。”

豆苗与助手头脸上的黑焦多日才退。

记者前来访问,校车里的孩童送上鲜花及感谢卡,王富立十分感动。

“豆苗你为什么不露面?”

豆苗只是微笑,老实说这几日她一直没睡好,老是惊醒,仿佛漏了一个婴儿在车上,急出一头一身冷汗,她并非英雄。

王富立忽然捧起她擦伤的手轻吻一下:“我敬爱你。”

豆苗缩回双手,藏在背后,烧红双颊。

王富立说:“有市民在责怪警方为几只鸟出钱出力,小题大做,认为捉贼更加要紧。”

“那么,贵组工作人员应当教育市民。”

“你讲得正确。”

豆苗取出资料,“美国加州近日出现一只成年孟加拉虎,足迹接近小学,不不猎杀,以策安全,老虎从何而来?”

“一定是某人的前宠物。”

“正是,把偷运入境的幼虎非法饲养,直至无法控制,被它逃脱,本市万幸未有类此可怕情况发生,但市民亦需明白人类与动物必需彼此尊重和平共处。”

王富立看着豆苗,“你不会穿着皮草。”

“那是另外一个问题。”

“我立刻与同事讨论,在适当的刊物上发表趣味性教育文学。”

“往小学与中学宣扬讯息也很重要。”

“我父母在加国西岸山上居住,我记得后园时有美洲虎与黑熊来访,它们居住环境被人类侵占,已沦落到垃圾堆觅食,而且也不怕人,在草地上打滚嬉戏。”

豆苗慨叹,“豁出去了。”

“请记得这片土地也是它们的世界。”

这时助手来敲门,“周医生,有病人。”

王富立依依不舍告辞。

助手看着他背影,“小王在这里似有说不完的话题。”

同豆苗发呆。

“有三只猫正等你做绝育手术,赶快洗刷。”

豆苗走进手术室。

刚才,王富立握住她的手,她感觉到焦虑,不安,有强烈被伤害的感觉,她紧张得涨红面孔。

他会伤她的心。

可是,目前没有时间为这些担心,她要为动物做手术。

晚上,回到家里,与母亲闲谈。

她俩是好朋友,亲密得无话不说,可是,母亲亦不会故意套取她的秘密,豆苗自觉幸运。

她说:“妈妈,倘若明知一个人有一日会伤害我,那么,应否开始?”

周子允看着短发的女儿,微笑说:“这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我知道他将来会叫我伤心。”

“预言家,请问那是多久之后?”

“一年,两年。”

“我们生活在今天。”

豆苗抬起头,“妈妈,你的意思——”

“因噎废食?我想不,豆苗,即使你伤害他,他伤害你,又怎么样呢,难道一辈子不与异性交往?你愿意做那样一个冰清玉洁毫无伤疤的完人?”

豆苗握住母亲的手微笑。“去,去,经一事,长一智,如果那件事不杀死你,你会更加强壮,谁一生没有试过失恋数次。”

豆苗哈哈大笑。

“你看你阿姨,身经百战,乐在其中,我对你有信心,你不会沉溺恋爱,对了,那人是谁?”

豆苗不出声。

“是否一个已有女伴的人?”

豆苗点点头。

“嗯,明知故犯,要是他选择你,那也没话说,适当时机,请他回来吃顿饭。”

再开明没有,真是最佳妈妈。

豆苗应邀替王富立写了几篇报告,呼吁市民尊重动物,并且介绍几种史前已经存在的生命力特强生物,像蟑螂及鳄鱼。

一日,正在诊所忙,忽然有人推门进来。

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以感觉一股强烈敌意。

豆苗抬头,看到一个红衣女子。

豆苗即时认出她是什么人,王富立荷包里藏着她的照片,她与王一般浓眉大眼,不怒而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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