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春江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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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春江有水-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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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早不早了,再过几日,河滩上就都是人了,就咱这几个人,能弄到三四斤就已经不错了。”三四斤的河蚌,除了壳,却是身无几两肉了。
  二银子咽了咽口水,饶是孔氏厨艺不错,但是再鲜嫩的春笋,这会儿哪抵得上河蚌! 
  三玉儿拎着篮子,二银子背着竹筐,扛着耙子,一路往春江岸边去。
  不过才到岸边,就有好些穿着短打的男娃子赤脚在泥潭子里摸摸索索的。
  三玉儿跟旁的小姑娘一样,只是在河岸边摸着石头,在石头缝里摸着螺丝。那些螺丝可都是吸着石头上的,金氏最不耐烦处理这些,每年兄妹几个带回来的,都被金氏放了汤。
  至于蚌肉,却是硬梆梆的,嚼不动。可是奈何不住汤头鲜美。
  “三玉儿?我还当我这是眼花了呢,你怎么会来摸河螺,难不成你家还会缺银子?”
  三玉儿只是一抬头就看见自己不想看见的人,歪头在水下翻着石头。
  眼前这人,就是钱家与隔壁许家中间的那条巷子里的,巷子里不过住着两户人家,其中一户,便是何家,何家开的是棺材铺子,何小妹就是何家的幺女。
  棺材铺子的幺女,如是想着,三玉儿好心情地权当没听见何小妹的挑衅。
  “喂,三玉儿,跟你说话呢!你家不就是开了家当铺,怎得打小就用鼻孔看人的!我说你家都开了当铺了,怎还要来摸河螺,听说你娘可是弄不来这些的。”
  金氏本就不是永安县的,对于这些河里的,都不大耐烦,每年撬河蚌,都能弄得遍体鳞伤,这才左邻右舍的,都不算是啥秘密。
  “你家还开了棺材铺子呢,怎的还来?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何小妹不死心地缠着三玉儿碎碎念。
  话落,何小妹就红了脸,怒的!
  她最不耐烦人家在她面前提,棺材铺子!
作者有话要说:  

☆、008  春江,被欺

  如临大敌。
  何小妹挽起袖子,居高临下,怒瞪!“钱可玉,道歉!跟我道歉!”
  “你发什么疯!我说了啥了要跟你道歉,我又没让你理我,一边去,我正忙着呢!”三玉儿实在是不愿意跟这人攀扯,大小的经验告诉她,何小妹这人一言不合就要发疯。
  “钱可玉,道歉!”何小妹不依不饶,见着钱可玉仍是伸着手摸着河螺,那瞬间眼睛一亮,就知道又找到了一丛。
  大小何小妹最讨厌钱可玉笑脸卖乖,就是她哥哥都觉得钱可玉比他可人,小时候,钱可玉可是没少做别人爹娘嘴里的,隔壁家的孩子。
  口口声声地隔壁家的三玉儿,好不招人惦记。
  打小,钱可玉就被人深深地惦记上了,这一惦记还是好几年。何小妹可谓是资深的受害者,两家人离得近,打小一入夜就能听到何小妹的的哭声。
  这算起来,真怪不得三玉儿,三玉儿只是嗜睡了些。
  怪她咯?
  何小妹高声引来不少凑热闹的,以肉眼能瞧得见的速度,往事发中间移动。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本就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一想到自己能亲身见证一场争吵,说不得可能愈演愈烈变成斗殴,光是想想就兴奋。
  “是何家的闺女啊,我还道是谁呢!”何家的手艺是祖辈传下来的,在永安县都是小有名气的。说来也是怪事,永安县城并不小,不过棺材铺子屈指可数。何家的口碑还是不错的,自然是在平民里。
  周围的议论声不小,半大的小姑娘们并不知道收敛着自己的声音,好些认识何小妹的,故意高声说道,显摆着自己见多识广。
  不知道谁不怕死地道了句,“喔……原来是城西的棺材铺子啊……”
  “钱可玉!你哑巴了不成?我让你跟我道歉,你听到没!”何小妹拔高声音,伸手推了一把三玉儿。
  三玉儿原本挑了一块石头上,石头一半陷在了泥潭里,勉强才站得下三玉儿一个人。
  何小妹下了力气地推了一把三玉儿,三玉儿没个防备,一屁股坐在了泥潭子里。
  啊——
  围观的小姑娘齐刷刷地惊呼。
  三玉儿坐在泥潭子里回望着何小妹,“你是得了失心疯了不成,要疯到别处疯去,别来招惹我!真是倒霉,一出门就碰上个疯子!”
  三玉儿甚为恼火,本就是偷溜着出来的,成了半个泥人了,跟她娘怕是难交代了。
  “你说谁是疯子!就你家铺子里做的这种缺德事儿,你有脸说我是疯子!”何小妹何时被人骂过疯子,这会儿真是气疯了,若不是三玉儿还在泥潭子里坐着,她定然要再把她推到泥潭子里,也解不了气。
  啪!
  “啊!呸呸呸!谁推我!谁,是谁!”何小妹半个身子倒在泥潭子里,嘴里不停地吐着泥水,一双手抹着脸,越摸越脏,好一会儿才勉强才能看得清。
  “谁?我倒是从来不知道我家铺子怎么不堪了?你这种嘴上没个把门的丫头,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二银子伸手将小妹拉了起身,才抽空冷声道。
  “若是再让我听到你胡言乱语,哼!你晓得的——”何小妹闷不知声,二银子打小就没少被钱来顺揍,不过,下回依旧是如此。西市的那些娃子,从来不敢惹二银子,生怕被他惦记上了。
  “二哥——我屁股摔得好疼。”三玉儿一直没喊疼,那是她不屑在何小妹的面前示弱。那一下恰巧摔到了石头上,可是摔得不轻。虽说钱家日子并不算是富裕,三玉儿也是从小娇养着,细皮嫩肉的。
  二银子无奈,扶着三玉儿,扛着帕子,背着篓子,一步一顿地往岸边走去。
  “一个没瞧见,就被人欺负了,三玉儿你可真是出息,白活了那么大的岁数了。”何小妹听着渐行渐远地训斥声,终于忍不住落了泪。
  一到家,三玉儿兄妹俩自然是免不了一顿训。
  “这事儿别跟你爹说,你爹听了怕要难受。”金氏将这俩人换下来的衣裳都扔到了桶里,不放心地叮嘱道。
  二银子点头应了,“她家就一棺材铺子,也不觉得晦气。”
  “好了,你一个男娃子,怎得今日这么多话,那何小妹也是可怜人,他娘去得早,又没留下个兄弟帮衬的,往后离得远些就是了。”金氏心软,虽说原是何小妹不对,但是也将场子给寻了回来,如此,便算了吧。
  孔氏嫁过来不过几个月,平日里甚少出门,也并不晓得这何家棺材铺子的事儿。不过,也并不多话。
  “娘,我将河螺和河蚌都养着了,都是泥,清水养着,吐吐污泥。”孔氏如今已经全盘接手了灶房的活计。
  在三玉儿几人回屋换衣裳的时候,孔氏就将河蚌的外壳刷净,在木桶里加了些盐,冲成淡淡的盐水,再将河蚌放在木桶里。
  河螺也单独放了一个木盆子。
  “原是想着偷偷地溜出去一回,今日总算是能换换口味了,唉——”三玉儿摇头晃脑,看着孔氏忙活。
  金氏虽说心疼几个孩子,一咬牙想着左右也是管饱,倒是比一些吃不上饭的人家好了许多。只当没听见幺女的碎碎念,转身去了井边洗衣裳去了。
  待得晚饭后,孔氏又给换了一桶水。
  大金子帮着孔氏打了水,“行了,这么些东西,往年娘都是在水里泡了会儿,晚上就给煮了吃了,都是老得嚼不动。
  若不是这几日吃笋吃怕了,也不会走投无路地去摸河蚌。”
  言下之意,倒还不如早早地回屋歇着去。看着自家媳妇慢条斯理地,舀水倒水,好不心焦。
  第二日一早,大金子夫妇俩没有悬念地起晚了。
  孔氏的脸红了一日了,旁人不用说话,只需盯着她看会儿,就能红得透彻。
  三玉儿屡试不爽。
  待得用过了午饭,孔氏就将河蚌都给倒在了地上,拿着钱家那把唯一的菜刀,劈柴似的一刀下去,壳开了。
  孔氏生怕自己的粗暴吓着了三玉儿,面带红光地解释道:“若是有小刀子,倒是轻便地许多,插入这河蚌口,割断这连着的肌。喏,就是这四处。”
  “去鳃去肠,这灰黄色的蚌鳃是一定要去除的,瞧着有些僵鱼鳃的样子,好辨认的很。还有后背黑青色的泥肠,都得清干净了。” 
  孔氏熟练地换着剪刀,清理着泥肠。
  “小妹,舀些水来将清理好的河蚌泡着就好了。”为了这么些河蚌,孔氏已经偷偷地用了好些盐了。这会儿只用清水泡着,多搓洗几回,多换个几桶水就成了。
  这一晚,是最近些日子来,吃得最欢畅的一日。
  “孩子娘,给我把年前到老宅子那儿拿来的米酒给我拿来,今晚我要嘬几口小酒。”钱来顺动了几口筷子后,忍不住道。
  河蚌豆腐汤,汤上浮着一层油,那是河蚌油,光是看着就觉得鲜美至极。
  爆炒河蚌。孔氏在洗净了河蚌后,用刀背敲了敲河蚌肉,捏了些番薯粉,河蚌肉竟是一点儿都不老。
  因着今日菜足,孔氏将河螺留着明日再做。
  大金子都被特允喝了半杯子的米酒,说来这米酒可是有些来处的。虽说是从老宅子处拿来的,不过却是用自家的糯米做的。
  只是看着钱来顺难得高兴,金氏也不愿扫兴提这一茬。
作者有话要说:  

☆、009  西市,出摊

  钱家人又是一窝蜂地往春江去。
  江水微凉。
  岸边的泥潭子里已经不大能摸得到河蚌了,实在是眼瞧着清明将至,听说西市都有人开始卖河蚌了。
  有些家里头日子还算富余的,贪图省事儿,随手买几个河蚌回去放个汤,一家子走走过场,也算是吃过了,等着夏日不生痱子不生疮的。
  左右都是嚼不动的。若是炒着吃,还费了油不说。
  钱家人又如挖春笋这般,一家子出动,就是连隔壁的如家客栈的许老板听闻了,都忍不住来串门子,“老钱,你们家又是弄得哪一出啊,难不成又要出摊子去了?
  我家孩子娘说了,若是你家卖河蚌,就照顾你家生意了!”
  自打他家出摊子卖春笋后,这条街,这几条巷子的,没人不晓得他钱来顺摊位费都没能赚回来。不知道暗地里招了多少笑话来,好不容易平静了几日。
  “还不一定呢,这事儿还得商量商量。”钱家人才刚刚出去,就有来打探消息的。平日里,他家这个当铺可是鲜少有人街坊来,都嫌如此一高一低,一内一外,就是说话也格外地不舒适。
  钱来顺打着哈哈,许老板凑了个没趣儿,负手迈着八字步走了。
  想起昨晚,三玉儿的玩笑话,“若是拿到西市去卖,怕是能赚大钱了吧!”
  左右已经丢了一回脸了!
  待得到了十二,天不亮,钱家人就开始忙碌起来了,金氏已经沦为了真正只打下手的。
  金氏有些忐忑,“若是,若是再碰见了,不若还是我在家帮着打下手吧?还有那么多河蚌不曾处理了!”
  “娘,那我跟二哥去吧,算账啥的咱可是从小学的。说不得旁人看着我跟二哥人小,还能买些回去作酒菜了呢!”三玉儿还不曾出过摊,就是一旁的二银子也是炯炯有神地盯着钱来顺。
  钱来顺有些艰难地点点头,金氏已经在一旁大口地喘气了,可不得好好地松口气儿。
  金氏不放心,跟着大金子去了春江岸边。
  “等退了潮了才能下去摸点儿,切不可游地远了!”钱来顺不放心地已经叮嘱了好几回,他也知道这会儿若是想摸多些河蚌,泥潭子里寻是颇得费些功夫的。虽说涨潮的时候,也能带上些河蚌。
  为着出摊,孔氏特意去买了好些调料,足足费了十个铜板。钱来顺二话没说,只让金氏掏铜板,反复数了好几回。
  照例是付了八个铜板的摊位费,只是这回不同,钱来顺还扛了两把长条凳,拼在一道儿,正好能放上两个瓦罐,瓦罐上放着两口粗碗,碗里放着些汤,一碗盛着河螺,一碗盛着河蚌。
  还未吆喝,就已飘香。
  三玉儿来得晚了,照例只有鸡蛋大娘身旁的两个位置好些,若不然只有到街尾了的那几个零散的摊子了。鸡蛋大娘的摊子可是极好的,也不晓得她是何时来得市集,才占上的。
  走了一圈,仍是寻不到地儿,无法,只得在鸡蛋大娘的左手边停了下来。
  不过一小会儿,三玉儿就已经看到了传说中的那一幕,鸡蛋大娘的摊子极为火爆。
  “那个卖鸡蛋的大娘,若是这些人挤砸了我的摊子,连碗带着瓦罐,我可都是要你们赔银子的。忘了说了,喏,那么一小碗,我可是卖五个铜板的!我来之前就已经算过了,这样子,小一两还是有的!
  嘿,大娘,你别瞪着我啊,我可是付了摊位费的!再看我,我就喊衙役了!”
  三玉儿也不知道从哪儿寻来的竹棍子,操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地。
  鸡蛋大娘冷哼一声,“呸,一大早就寻老娘的晦气!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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