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语姐的父亲，我后来想了很多……大抵这就是，她所不能碰触的苦楚吧。”
杀人犯的女儿，连环杀人犯的女儿。在当年王家姐妹的县城，不光是全国的轩然大波，对于王家姐妹的生活，想必也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是那时候，金四辉没有机会去听王心语的心声，金母过分注重儿子的名声，金伯熠的退缩，或许还有别的，种种叠加在一起，就压垮了她。
“那段时间，我和大哥并没有在家里住，他在公司附近买了房，所以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大哥忽然出国，再没过多久，心语姐就跳江了……”
越接近夏日，太阳落山的越晚。天边不知道何时，飘来一片流霞。
暖暖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天空。
橘黄色的云霞，年少时候的蠢蠢欲动，也许就像这样，温暖的照耀着，却带着几分落日的苍凉。如果没有缘分继续，这片流霞，终有一天便烟消云散。更壮烈一些的，便会渐渐变得鲜红，向着落日的那轮一样红的圆日扑去。
米分身碎骨，非死即生。
这样壮烈的爱情，暖暖侧头看了看少年的脸。她和他……似乎还没有。可好像……又隐隐存在着在心里某个角落。
“风有点大了，我们回去吧。”金四辉道。
暖暖点点头：“好。”
回去的公路依旧那么长，路旁牵着狗的散步者比来时多了一些，零星的散落在路旁，惹得暖暖不住对金四辉说：“慢点开！慢点开……”
“暖暖，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不会像大哥那样退缩，想要得到，就要牢牢握在手中。”
金四辉的手握在方向盘上，微微侧头看了暖暖一眼，坚定的说着。
“哈？”暖暖被忽然打开的车窗风吹的一阵晕眩，“你说什么！？都跟你说不要开这么快！”
“关窗户啦！”
窗户慢慢合上，车内变的安静。
暖暖其实有听见金四辉说什么，但她还是露出兴致勃勃的样子，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然后，暖暖就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金四辉红了耳朵，红了脸，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摇摇头。
（难道是刚刚的话中二了些，有点霸道，四辉不好意思了？）
不过……四辉一直都是行动大于话语。也许正是如此，才不好意思再说一遍吧……
暖暖抿着嘴，压下笑意，偏过头看窗外，故意道：“卖关子！不说算了……”
反正我也知道了。
真是难得见到，四辉这样。暖暖有种冲动，拿出手机拍下金四辉的此时的脸。她这样想，就这样做。手藏在提包一侧，手机摄像头微微偏向驾驶座上的少年，屏幕显出的金四辉，认真极了，认真的开着车，目不斜视，耳朵红红。
暖暖轻轻按下快门。
……
快到家的时候，暖暖忽然注意到前方的路人有人在对着一个方向指指点点，她有些好奇的顺着那些人的目光看过去。
然后，便看见一片浓烟。
刹车的声音在那一刻显得那么响，暖暖感到四肢发冷，她看向金四辉。
金四辉震惊的看着那边浓烟的方向，怔愣惊惧的表情是暖暖从来没有见过的。暖暖猛地抓住他的手：“四辉，快开回去！”
“别停车，我们还有好一段路，回家！没看清楚之前，什么都不要想，先回去。”
“我来给119打电话！你什么都不要想……快开车吧！”
那一天的流霞，在落山时候，燃烧了整片天空，像孩子在天上吹的一个大泡泡，将流辉包裹在其中，美的梦幻。
☆、第53章 老大
“这世上没有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但对我而言，也许，出身就注定了我的一切！”
火，是很明亮的色彩。
没有任何一个色彩，有它的热度，它的温暖，也没有一个色彩，如它一般危险。
“伯熠~”
“伯熠，你看……”
“伯熠……我们，我们……”
心口疼痛无比，金伯熠慢慢躺倒在地上，听周围“噼啪”的声响，体会空气变的渐渐热烈，稀薄。这栋，和心语有着那么多美好的记忆的“家”，就让他自私一次，将它带着一起离开吧。
他总是在不该自私的时候自私，不该无私的时候顾虑重重。
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在分手那天……
“好想……拉住你的手啊。”
……
“大哥！！”
越开近家，越能看见那浓烟。火势那么大，海风将火吹的狂乱无比，火苗飞舞着往外蹿。
金四辉熄火停车，猛地打开车门，越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越是感到浑身发冷，可没有时间迟疑，他跑到庭院用来浇花的水龙头前，拿出水管，将两者接上，先冲了自己一遍，然后将水管递给身后的暖暖。
“暖暖，我进去，你拿着水管对着别墅冲水，别离的太近！注意安全。保持出口的位置不要有太大火，电话打了吗？”
“打了！”暖暖在车上早就打了，但她知道四辉开车的时候一定慌张的没有意识到。
“四辉！火太大了！”金四辉冲着水，暖暖忍不住拉住他。
她想说你不要进去。可她说不出口，这里面是四辉的哥哥。
金四辉觉得差不多了，拉开暖暖的手，就往屋里冲。
“四辉！！”
暖暖跟着他跑了几步，但没有金四辉跑的快，当少年迅速掏出钥匙打开门跑进屋里时，暖暖被周围猛地蹿出的火烧的退回，看了看屋里已经看不清的背影，又赶紧跑回水龙头前，将水管对着别墅门口冲水。
没用！
没用！水太小了！
火势这么大！
（四辉进去了，会不会就出不来了。）
暖暖想到这里，眼泪忍不住哗啦啦流下。她很害怕……风带起烟尘，暖暖感到身上黏糊糊的，有水，有灰，还有一股莫名的躁动。
“为什么这水这么小啊！”暖暖咬着唇。这样不行，四辉为什么还没出来？不过才过了几十秒，暖暖却感觉太久了，太久了。
她不想等了！暖暖握紧了手。
水管落到地上，又因为软的弹性弯扭到一旁。原本握着水管的人，也冲进了屋子。
刚进到别墅，暖暖便被烟雾呛了好几口，差点晕过去，可这屋里的温度，却没有让她感到灼痛的感觉，暖暖用湿掉的袖子捂住口鼻，拿开些许大喊着“四辉！四辉！咳咳……”
“四辉，金大哥，你们在哪？”
楼梯上的火势很大，暖暖在一楼看了一遍，也没有人回应，便往楼梯上冲，冲到一半，听见金四辉一声惊呼。
“暖暖！”
爆炸声……暖暖后知后觉。一楼有厨房，有煤气罐。有什么破碎了，落在身上，很痛，暖暖没有管这么多，只是向楼梯上冲着。
（要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块。）
在热浪袭来的那一刻，她奋力将金四辉推倒了，然后便是一声剧响。
“暖暖！”金四辉被少女扑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见了爆炸声，少女柔软的身躯压在他身上，金四辉感到有些鼻酸，身后是昏迷的大哥，身前是他的暖暖。
或许是走廊隔着墙壁好一些，暂时没有什么重物落下，可是火势已经越来越大了，金四辉知道自己的手背已经被火燎出了一串泡。他有些吃力的抱住暖暖。
她和他，出不去了。
死亡似乎已经近在眼前，他看着脸上都是灰，被洗刷的一道道黑印的暖暖，却有些想笑，他不怕死，从冲进来的那一刻，他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想着暖暖也要被烧死，这么痛，忽然就很心疼。
“傻瓜，你进来做什么？”少年的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个转。
可这时候，金四辉以为已经晕了的暖暖，却睁开了眼睛，带着几分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直起了身子，有些惊讶的摊开了手掌。
“四辉，我的脚是不是在被烧着？”暖暖问。
金四辉顺着她的目光，撑着地向暖暖身后看去，火……虽然在烧着，而且已经烧毁了暖暖大半个打底袜，可是露出的小腿光洁一片，毫无灼烧痕迹。
金四辉：“暖暖？”
（我没事，我不会被火烧死，为什么……）
暖暖低头看手，此时手心正在发热，这热度，有些像小时候被人欺负那一次的热度。
“对了！温度！”
暖暖知道了，她竭力控制着，赶紧起身，将金四辉拉起来。
“四辉，我有很高的温度，所以温度伤不了我……不解释了！出去再说！太好了！我……”暖暖鼻子一抽，眼泪就一串一串的落下，“我没事，就一定可以带你出去了！”
“快！”暖暖事不宜迟，想拉着金四辉下楼。
金四辉将身后的大哥背在背上，可楼梯火势太大，两人试了几次，除了暖暖，金四辉是绝对已进入就死的节奏。
暖暖急的团团转，不住看手心。手里这个温度，虽然可以传导她自己身上，可四辉碰着，也会烧伤。
金四辉单手扶住背上的大哥，要拉暖暖，暖暖赶紧退了一步：“不能拉，我现在身上的温度很高，会烫伤你！”
“烫伤？”金四辉躲着火苗思考着，忽然问道：“暖暖，你能让手发热，多热？！玻璃能融化吗？”
“玻璃？”暖暖愣了一下，“可以！”
“去我房间，我房间窗户大，而且下面是游泳池，破开窗户我们跳下去！”金四辉决定道。
“走！”金四辉示意暖暖跟着，两人向金四辉的房间去，房门已经被烧毁大半，金四辉直接跑过去，暖暖紧跟上，到了窗前，也不用金四辉提醒，暖暖立刻将双手覆上玻璃。
金四辉家的玻璃是特意防盗的，十分厚实。
暖暖不断告诉自己，升温，升温。结果手一伸，穿透了一个巴掌印。暖暖灵机一动，干脆用高温在玻璃上拍打，“刺啦刺啦……”一声一声，是高温融化的声音，在玻璃终于破开一个口子的时候，暖暖感觉喊金四辉。
“四辉！你快出去！”
“暖暖，看清楚我跳的位置，我跳完，立刻跟着下来！”金四辉知道暖暖不会被火所伤，但重物也会伤害到她，有些不放心。
“我知道！你快跳，火要过来了！”
金四辉便不再说话，玻璃杯烧的很烫，他忍着痛，小心的将大哥移到窗户外，看清楚泳池的方位，背着大哥一跃而下。
巨大的落水声后，是一连串消防车开来的声音，“乌拉乌拉”风驰电掣。
暖暖跟着一跃。
……
作为唯一一个没受伤的人，暖暖一入水，便去寻找金四辉的身躯。双手在水下划动，暖暖有些难受的睁着眼睛破出水面。看见远处熟悉划动的身影推了一个人上岸，然后又下了水，向暖暖这边游来，暖暖慢慢靠近，对方也在向她靠近。
“暖暖，有受伤吗？”
“没有！四辉，你还好吗？消防车来了！”
“没事。”金四辉一把拉住她，“眼睛在水里睁不开，就别睁了，闭着，我带你上岸。”
暖暖闭上眼。
暖暖会游泳，可没有了泳镜，她就对水有些不适应了。手被牵着向池边游去，暖暖感到心随着水波一点点荡漾着安定下来。
黄昏了。
太阳的余晖，火红的颜色。
120已经到了，看见她们，迅速跑了过来，检查了一下他们的伤势，将金伯熠迅速抬上了担架，然后检查金四辉的护士，小小发出了一声惊呼，连忙又招来了人，搀扶着他上车。
暖暖想跟着去，可金四辉制止了她。
“暖暖，王妈这会儿应该在休闲会所打牌，估计马上就会赶来，我把她交给你，记好医院的名字，一会儿和她一起来。”少年的眼睛黑而镇定，“别怕。”
“我……好。”暖暖给拥挤过来的护士让开了一些，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刻，看着金四辉的眼睛，她忍不住说道：“四辉！”
“嗯？”
“你也别怕！大哥他，一定会没事的！”
那一刻，车门就关上了，暖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看见四辉的笑容。那是一个充满了悲伤的笑容，勉强，苦涩。
120的急救车开走了，消防车还在尽责的灭着火。
暖暖站在别墅门口。
她要……如何和王妈说呢。
也许，不用说了。
暖暖看见那个总是带着点冷漠的老人匆匆而来，委顿了身子，瘫坐在地上，老泪纵横，那神情，带着一种难以抹去的愧疚与悔恨。
暖暖跑过去蹲下搀她。
“王妈，您别担心……四辉他们都出来了，现在已经坐上120的车去医院了，就在市医院。”
“四辉让我等您一起过去……”
王妈轻轻摇了摇头，忽然说：“我真后悔……我要是没有去打牌就好了。”老人的脸忽然就瘪了下来，猛地拿手重重打了自己几下，暖暖慌忙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