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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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虎女-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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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迫于反贼之威,假意诚之,故得此实情。臣之所晓,广西官皆知,然群臣于德彰畏威怀恩,固不言也,臣如不言,又再有谁人敢言乎?伏望皇上听臣之言,察德彰之奸,臣虽死犹生矣。”

    九公主念完了最后一句,深深吐出一口气来,半晌无言。

    太子坐在她对面,无声地笑了一下:“专权、贪污、结交内侍、买卖官衔、私扣奏章、卖国通敌,六大罪,罪罪诛心。”

    九公主道:“这封奏折递上去,必定会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届时曹德彰必然不会再有精力去为难长清子。”

    太子点了点头:“只是……”

    “茅绍均……恐怕再难保命。”

    九公主抿了抿唇:“这封奏折会以急之讯,不经过通政司和内阁,由午门送进皇宫,父皇会在第一时间接到这个消息。”

    太子道:“但最可怕的是,父皇不一定会因此处置曹德彰。”

    九公主道:“以他对曹德彰的信任程度,只会将奏折交给曹德彰批示,然后……茅绍均就危险了。”

    太子点了点头:“将这封折子拓印出来,宣扬出去。”

    九公主掌心里腻着冷汗,沾在折子上,散开了墨迹:“当初你我在父皇面前为茅绍均求情的时候,是想让他活着的。”

    太子道:“如果曹德彰想给茅绍均按一个罪名,只能派锦衣卫前去抓人,投入诏狱,况且处决大臣,需要父皇亲笔批示,我们未必没有机会保他性命。”

    九公主低下头,又翻开那封奏折看了看:“你打算找谁去拓印?”

    太子道:“你觉得呢?”

    九公主低声道:“傅博彦。”

    太子点了点头:“我不方便在这个关口召见他,还是需要你再出宫一趟。”

    九公主了一会,起身道:“事不宜迟,我这便去了。”

    她走出东宫殿门的时候,微暖的风吹在脸上,吹来了沁人心脾的百花清香,九公主的眼泪毫无症状地掉下来,在脸上划出一道晶亮的弧线。

    赤霄急忙递上丝绢:“公主怎么了?”

    九公主接过来,低头拭去泪痕:“好像有花粉吹进眼睛了,不碍事,你去到找太子妃,让她请人顺便找个由头去一趟傅府,请傅博彦在午后去倚云楼……不,请他的夫人温氏在午后到倚云楼一聚。”

    傅博彦的发妻温孟语背后的温家也是累世公卿,自暨帝朝便被重用,他二人成婚前九公主曾与温孟语有过一面之缘,印象里,是个极为大气的女子。

    九公主没有走宫门出宫,而是皇后批了条子,借了迟德妃殿中宫婢前往迟府的名义,走了偏门离开。温孟语直接在倚云楼用的午膳,九公主到的时候,她明显吃了一惊。

    “公主殿下怎么亲自来了?”

    “事关重大,假以他手不放心,还是亲自来一趟的好,”九公主对她微笑,打量她盘起来的妇人发髻:“很久不见,夫人别来无恙?”

    温孟语对她行大礼,道:“劳动殿下惦记,妾一切都好。”

    九公主点了点头,将抄成小纸卷的纸条递给她:“交给傅大人,我要他做的,都在上面写明了。”

    温孟语当着她的面打散了发髻,将那纸卷藏进发丝里,又将长发重新盘了起来:“妾必定带到,请公主放心。”

    她这么严阵以待,倒让九公主愣了愣神:“呃……有劳夫人。”

    温孟语犹豫了一下,借着奉茶的机会低声道:“听说由御史上奏,弹劾太虚上师。”

    九公主道:“是,你怎么知道的?”

    温孟语笑了笑:“翟道长与外子是旧交,他入宫,也是外子奉太子殿下之命安排的。”

    九公主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外子”,指的正是傅博彦:“怪不得……我先前还疑惑,太子为何如此信任他。”

    温孟语又道:“曹德彰的母亲崇尚佛教,他本人对道并无好感,因而对翟道长也无好感,但陛下如今正痴迷修道,殿下为何不能以此为契机,离间他二人呢?”

    九公主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道:“夫人的意思是?”

    温孟语道:“如果陛下知道曹首辅厌恶道法,那么他对翟道长的弹劾,就会变成恶意攻击,对散仙不敬。”

    “殿下想要转移曹首辅的注意力,来将此事掩盖过去,不如就从根本上彻底解决,毕竟一个软肋放在身上,不知何时就会成为致命之伤。”

    “那封奏折,还是不要压在太子殿下手里的好。”

    九公主沉吟了一会,端正坐姿,向温孟语点头致谢:“我知道了,多谢夫人提醒。”

 第百三六回偃月冠远赴广西疆

    曹德彰和茅绍均的奏折都被太子压住,朝廷上下依然是一片祥和,吴卫扶着皇帝出三清殿的时候,皇帝忽然想起什么似得,问吴卫道:“最近几日,都是太子在御书房处理奏折?”

    吴卫动作顿了一下,发觉不知从何时起,皇帝已经不再亲昵地称呼太子的名字,而改成了一个漠然的官称。

    他弯腰答道:“是的,陛下。”

    皇帝点了点头:“也算是太子监国了。”

    吴卫陪笑道:“陛下教子有方,朝野上下,无不赞颂。”

    皇帝一边走一边问道:“那么太子监国这段时间,政务处理的怎么样啊?”

    吴卫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只觉得皇帝每个表情都冒着寒意,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暗藏杀机,倘若回答失误,必定会太子带来灾祸。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极善决断,深得朝臣拥护。

    吴卫暗自打了个哆嗦,如果真的这么说,想必太子殿下明天就该大祸临头了。

    皇帝总有一天要把权位交给太子,这一点不仅是试图在太子身上押宝试图搏前程的满朝文武清楚,皇帝自己也十分明白,这就注定了他不可能挑选一个无能的储君继位。但倘若太子手中握着的权利太大,又必然会影响到皇权,皇帝修道是为了长生,而长生,则是为了用长的时间,掌握多的权力。

    吴卫定了定神,道:“回禀陛下,老奴听说,太子殿下在独立理政的时期里,亲贤远佞,处政有方,虽然东宫有近臣,但殿下也并没有对他们十分亲近。”

    皇帝“唔”了一声,眉心展开:“太子总是能让朕放心。”

    吴卫悄悄吐了口气,又问道:“太虚上师方才让陛下不要太过于沉迷修道,是何用意?”

    皇帝笑了笑:“上师说物极必反,朕毕竟是一国之君,不可荒废政务,上师劝诫朕,还是要多亲近大臣。”

    吴卫陪笑道:“上师如此通透,果真是世外散仙。”

    皇帝道:“明日就不去三清殿了,召见阁臣,听听政务吧。”

    吴卫道:“陛下,老奴有个主意,上师说陛下应多亲近大臣,那陛下何不亲手制作堰月冠赠予阁臣,一来显示陛下诚心修道的决心,二来也能赐福于诸位大人,使他们同蒙上天恩泽。”

    皇帝挑了挑眉,唇边挂上笑意:“堰月冠?好主意。”

    他又走了两步,在吴卫胳膊上拍了拍:“你速去准备材料,送到麒麟殿里,朕要亲手制作堰月冠。”

    皇帝第二日果然没有召见阁臣,也没有去三清殿,专心致志地在麒麟殿里做了一整天的堰月冠,一共做了三顶,珍而重之地将它赐给了内阁首辅和次辅,另外一顶惦记着远在广西的蔺既明,专门派锦衣卫去送了一趟。

    蔺既明收到天子出品的那顶偃月冠,感觉有点无语。

    “曹德彰不是正在弹劾长清子吗?怎么陛下还能光明正大地赐偃月冠给朝臣?难道曹德彰失宠了?”

    周维岳正在处理广西军务,闻言笑了笑:“恐怕曹德彰的折子被太子压下来了。”

    蔺既明一边摆弄着偃月冠一边叹气:“扣奏折这个招数,真是屡试不爽,可以预见来日太子殿下登基,恐怕会裁了通政司这个机构。”

    周维岳摇摇头:“他不会,全国每天送来那么多奏折,倘若没有通政司和内阁,所有的鸡毛蒜皮都让太子亲力亲为,恐怕会英年早逝。”说着又瞟了他一眼:“你好歹也是引荐仙师给陛下的功臣,是否应该对这个御赐偃月冠尊敬一点?”

    蔺既明看了看手里的偃月冠,又看了看他:“你说如果我找人在外面给它罩一层轻纱,是不是显得珍重一点?”

    周维岳又低下头去看折子:“随便你,我觉得你该回长安了。”

    蔺既明叹了口气:“你呢?”

    周维岳脸一垮:“你都回去了,我还能在广西呆多久?”

    蔺既明想了想,摇头道:“不,我觉得你还是在这里多留一会,毕竟茅总兵不了解长安局势,留他一人,我不放心。”

    周维岳问道:“你不放心他,还是不放心他不知道长安局势?”

    蔺既明坦言道:“都不放心。”

    周维岳又抬起头:“茅绍均的那封折子,如果按原计划如期送给陛下,那么他现在应当已经入狱了。”

    蔺既明道:“我应当会在两日后启程返回长安。”

    周维岳道:“你的奏报,还是会像延绥之战一样吗?那这次的替罪羊又是谁呢?徐雪松?”

    延绥叛乱的时候,被杀的赵东池顶了所有的罪过,保下了曹首辅要保的所有人。

    “徐雪松可是曹大人保举的人,他顶了罪,曹大人岂不是要被连坐?”蔺既明笑了一下:“是柏大峥,但我会提交一篇漏洞百出的奏报给陛下,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可能会与茅绍均住在一个牢房,还能互相照应。”

    周维岳看了他一会,语气里带着真切的疑问:“为了一个政治派别的胜利,让死者蒙冤,生者受辱,甚至明知会进监狱,却依然要这么做,仅仅是为了一个政治派别的胜利,值得吗?”

    蔺既明偏着头看他:“你说了两遍政治派别,看来不是很喜欢我所入的这个派别。”

    周维岳耸了耸肩:“天下迟早都是他的,何必急于一时得失。”

    蔺既明叹了口气:“理论上来讲的确是这样……但是……你一直在浙江统军,不了解长安政局,解释起来还真有点困难……”

    周维岳道:“我与茅总兵同样是军人,军人的归宿是战死沙场,而不是败于阴谋。”

    蔺既明道:“赵东池的归宿也应该是战死沙场,维岳,我今天不妨明明白白告诉你,赵东池就是严检杀的,因为这场叛变必须有一个人来顶罪,内宫里是孙知良,外朝就是赵东池,你以为延绥叛乱是个偶然,错了,那是一定会发生的,从孙知良提议陛下要整军屯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叛乱的不是大同,不是宣府,一定是延绥。”

    周维岳大吃一惊:“延绥叛乱是设计好的?”

    蔺既明道:“曹大人大获全胜,虽然没有彻底除掉孙知良,但他已经元气大伤,再也不能与首辅大人平起平坐,孙知良倒了之后,皇帝身边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像他那样,左右陛下的决定。”

    周维岳第一次接触真实的长安政堂,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那太虚上师呢?他对陛下的影响力也不弱。”

    蔺既明摊手道:“所以曹大人又出手了。”

    周维岳道:“那之前太子殿下入朝执政,他为什么没有动作?”

    “或许这么说你可能不会相信,”蔺既明苦笑了一下:“因为在他眼里,太子殿下根本构不成威胁。”

    周维岳愣了愣:“一国储君,还构不成威胁?”

    蔺既明道:“如果你像他一样站在帝国巅峰,就会明白他的想法,曹德彰在巅峰站了二十余年,他的心意就是陛下的心意,如果是你,你还会将一个困居东宫的储君放在眼里么?”

    周维岳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直白发问道:“陛下为何如此信任曹德彰?”

    蔺既明耸了一下肩:“如果我知道为什么,那陛下信任的就该是我了。”

    周维岳深深叹了口气,倾身趴在桌子上:“权利,权利,权利真是个好东西。”

    蔺既明笑道:“如果没有权利,就没有浙江兵,你说军人的归宿应该是战死沙场,其实我很同意,所以我和太子现在做的事情,就是为了……”

    “让多军人战死沙场?”周维岳表情怪异道:“我觉得这一点很好做到,去四面树敌,大规模开战就行了。”

    蔺既明“啧”了一声:“你说你为何如此较真?你知道我想表达的意思就行了,何必纠结字面上的表达。”

    周维岳笑了一下:“只是觉得话题太严肃了,不怎么适合我罢了。诚然权力是个好东西,但我却并没有去掌握多权利的*,也并不觉得这次的封赏有多么重,与入长安相比,我还是倾向于回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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