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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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虎女-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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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你我在内,都不会有好下场。”

    九公主脚步顿了顿,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曹德彰发现长清子与我们有关系了?”

    太子沉吟道:“不一定,如果我推断不错的话,这封奏折只是一个试探,想探探长清子的深浅。当然,如果能因此而扳倒他,那就再好不过,毕竟长清子对父皇的影响太大了,他甚至能左右朝政。”

    九公主皱起眉:“李劭卿已经不被曹德彰信任了,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他在武将中脱颖而出,是因为长清子的话,那曹德彰此举未必没有顺带致死李劭卿的意思。”

    太子点了一下头:“毕竟李劭卿现在在铁勒,就算曹德彰有心栽赃,父皇也会酌情考虑。”

    九公主用力闭了闭眼,神色不安地抿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踟蹰了好久。

    太子看着她的表情,温声道:“你有话想说?说吧。”

    九公主抬起眼睛来看着他,压低了声音问道:“父皇如今的身体状况……究竟是什么样的?”

    太子明显犹豫了一下,仓促地微笑:“还好。”

    九公主摇摇头:“不会是还好,如果还好的话,你就不会因为曹德彰有可能要求,当庭为父皇诊脉而惊慌失措。”

    太子低下头,道:“你既然已经猜到了,又何必问出来呢?”

    九公主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洪水猛兽:“我之前一直不敢相信,我觉得……你不会是这样的……”

    太子的眼睛盯着地面上雕刻莲花纹的地砖,挑起唇角来,露出一个虚无的笑意:“如果不这样,你要让我怎么样呢?什么都不做地等待死亡吗?”

    九公主猛地提高声音,喊了一句:“你!”又忽然意识到周围人多眼杂口杂,生生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铁青着脸向内宫走去:“太子哥哥请回吧,臣妹一路疾驰,身上疲乏,改日再来向皇兄请安。”

    太子抬了抬手,似乎是想拦住她,然而九公主看他的眼神幽凉,阻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只低声道:“有关皇权的斗争结局向来只有两个,你死或我亡。同样的,可以被我选择的路也只有两个,要么与曹德彰合作,在他的野心和*下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储君,甚至傀儡皇帝。”

    他说着,率先提不离开:“文誉一路辛苦,早些安歇吧。”

    九公主谁也没有见,回到曲台殿后,简单用了些清粥小菜便沐浴就寝,这一路上她体力精力都被严重透支,急需一个良好的睡眠来补充元气,然而却因为带着满腔心事入睡,做了一整晚的噩梦,甚至数次被吓醒。

    并不是完全没有察觉,只是当这个现实血淋淋摆在面前的时候,仍然不能接受罢了。

    她从噩梦中清醒过来,浑身冷汗津津地躺在榻上,只觉得身上无比疲乏,却无论如何都再睡不着,索性传人备热汤沐浴。

    当年杭子茂不愿意她太多地牵扯进政治纷争,不论何事都煞费苦心地瞒着她,那时她还屡次因为被隐瞒而大动肝火,却直到现在才明白,无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她在热水中坐了一会,深深吸了口气向下滑去,将自己全部浸在水中,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与世隔绝。

    心思因此而冷静,那些无用的情感、无助的凄惶一点点被压了下去,尽数抛在脑后,让她能够冷静地思考问题。

    木已成舟,覆水难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指责和埋怨又有什么用处呢?何况她也并非是干干净净的,在整个事情里,袖手旁观便等于许,等于推波助澜。

    九公主在水面下挑起唇角,对自己露出一个满是嘲讽的笑,听闻人死之后要下幽冥地府受审,按照各自的罪孽投入地狱中赎罪,她这样的,恐怕要下第十八层地狱吧。

    她在第二天去面见太子,表情平静,眼神肃杀,方一进殿,便反客为主地挥退了殿中的所有闲杂人等,只留下太子一人。

    “蔺既明在广西的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久,应当查完了吧?”

    太子坐在案后,眼神在她脸上来回梭巡:“查完了,是我让他留在广西的。”

    九公主又问:“查出什么了吗?”

    太子道:“柏大峥叛乱是早有预谋,他自七年前便开始筹划此事,通过徐雪松用重金贿赂朝中官员,尤其是曹德彰,换取广西数次增兵的机会,广西驻军里有半数是柏大峥招募的叛军。”

    九公主点了一下头:“倭国那边,是怎么回事?”

    太子冷哼一声,道:“徐雪松买通了负责朝贡的官员,搭上倭国商船这一条线,近而联系到倭国大名北条氏,与他们签订了条约,换取武力支持。”

    九公主道:“那你压着这个消息,是什么打算?”

    太子道:“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这三个地方我们最少要拿住其中一处,才能保证立案不会被黑白颠倒。”

    九公主皱眉道:“那么,你拿下哪一处了?”

    太子摇了摇头:“一处都没有,虽然已经安插了人手进去,但远达不到万无一失的要求。”

    九公主叹了口气:“来不及了。”

    太子道:“你的意思是?”

    九公主对他婉转一笑:“太子哥哥,来日倘若你继承大统,可否允我离开长安?”

    太子顿了一下,慢慢点头:“可以。”

    九公主的亲笔信在五日后送到广西,陈科派了心腹前去,以保证那封信的绝对安全,整个送信过程都是偷偷摸摸,就连蔺既明拆信都是三半夜悄悄点了盏灯,憋被窝里拆的。

    他这段日子在广西过得很滋润,该查的已经查完了,想拿到的证据也已经拿完了,太子又没有说让他回长安,只好在广西憋着,正好这地方山清水秀,带着周维岳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周维岳在查清徐雪松和倭国的来龙去脉后简直要气炸肺,他老人家带兵在浙江拼死拼活地打,后方还有人在上蹿下跳地捣乱,当即就上了封言辞激烈的奏折弹劾那个负责朝贡的官员,奈何人家背后有曹爹撑腰,任他千里迢迢递了四封奏折,硬是连皇帝的批语都没见到。

    蔺既明别有用心地安慰他:“这事儿吧其实也怪不着陛下,如今陛下沉迷修道,平日奏章皆是太子殿下代为批阅,估计你的奏折,殿下他压根就没见着。”

    周维岳这才想起来,掌内外章奏和臣民密封申诉之件的通政司,早八百年就姓了曹,通政使王光禄在正三品的位子上坐的油光满面,生活美满,恨不得见到曹德彰就跪地喊爹。

    他的折子,约莫还没出通政司,就被拿去垫桌脚了吧。

    蔺既明揣着九公主的信去找周维岳,周维岳正在茅绍均屋里玩沙盘推演,他用身家砸出来的名医好药果然有效果,茅绍均恢复到现在,勉强能活动手指。

    蔺既明关心了茅绍均的手,点头道:“恭喜维岳兄,不用拿养老婆省下来的银子去养茅总兵了。”

    本来茅绍均作为曾经叛变的将领,应该下狱候审,但李劭卿在太子和九公主面前大大地夸赞了茅绍均一顿,把他硬生生塑造成了一个打入敌人后方的优秀斥候,太子和九公主深受感动,又去在皇帝面前帮他说了好话,才让他逃过一劫。本来报了必死之心的茅绍均意外捡回一条命来,高兴地找不着北,立刻就把这三人奉为救命恩人。

    蔺既明故而不怎么避讳他,将九公主的书信拿出来,交给周维岳:“公主殿下的亲笔信,长安事变。”

    周维岳现在听到“九公主”这三个字就有种奇异的感情弥漫心头,一来他听了一路九公主的英雄事迹,神慕已久;二来这还是李劭卿立誓要娶的女人,并且严肃警告过他朋友妻不可戏;三来据说这皇帝陛下还有意撮合一下他俩。

    于是三种情绪交织起来,让他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还心虚地咳了一声,才伸手接了过来。

 第百三五回孤直臣死劾庙堂人

    九公主的想法很简单,让他们将在广西查到的所有事情全部上奏给皇帝,不经过通政司,密折直接递到太子手里,由太子上交天听。

    周维岳快速看完,问蔺既明道:“那你的意思是?”

    蔺既明若有所思:“弹劾长清子的奏折,只是一个试探,那九公主此举,会不会坐实了这个试探?毕竟,曹德彰并非愿意和长清子为敌。”

    周维岳却道:“我问的……你把这封信给我看的意思是……”

    蔺既明很无辜地看着他:“你不是帮侯爷做了赝品金银册么?”

    周维岳意识到不好,赶紧解释:“我只是帮他一个忙而已。”

    蔺既明点头道:“我知道。”

    周维岳松了口气。

    蔺既明继续道:“但太子殿下和朝臣不知道啊。”

    周维岳:“……”

    蔺既明道:“广西之战后,你受封了恪勤伯,并且任职都察院都御史,久留长安,维岳,此情此景,你还想置身事外,只怕是不可能的。”

    周维岳叹了口气,垂下头去:“你和劭卿,只怕早就在打我的主意了吧?”

    蔺既明笑了笑:“当今朝臣,无非两派,你不愿与我等为伍,难道要去投诚曹党?”

    茅绍均一开始在旁边极力弱化自己的存在感,听到这,忍不住惊讶道:“蔺大人是……是太子的人?你不是曹首辅提拔起来的么?”

    蔺既明甚慈地看了他一眼,夸赞道:“你真是个单纯的好孩子,你这么单纯,是怎么当上总兵的?”

    茅绍均:“……”

    周维岳瞪了蔺既明一眼:“他是夸你演技好,身在曹营,居然都看不出心在汉。”

    蔺既明摆摆手,甚大度道:“不知者无罪。”

    茅绍均小心翼翼地看着蔺既明:“蔺大人在我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政治立场,难道不怕我依此为投名状,投靠曹德彰吗?”

    蔺既明的眼神不怀好意地在他依然裹着百布的手腕上走了一圈:“请去,需要我给你备马么?”

    茅绍均:“……”

    蔺既明从周维岳手中将信纸拿走,过去挨着茅绍均坐下,将信纸塞到他手里:“来,看看,有什么不懂的问我。”

    茅绍均用饱受惊吓的眼神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信纸,颤声道:“蔺……蔺大人的意思是……”

    蔺既明道:“九公主想要用广西的事情牵扯住曹德彰注意力,让他无暇顾忌长清子,所以广西这边,需要上一道奏折。”

    茅绍均叹了口气:“蔺大人明面上还是曹党人,恪勤伯又一直混在浙江,所以这封奏折由我来写再合适不过。”

    蔺既明惊讶道:“咦?你也不是特别单纯嘛。”

    茅绍均:“……”

    周维岳皱了皱眉,问道:“直接弹劾曹德彰,会不会有点牵强?毕竟以广西一隅,恐怕无法扳倒内阁首辅。”

    蔺既明道:“没关系,我们的目的也不是借此扳倒他,只是给他添点麻烦,让他不要去难为长清子就行了。”

    茅绍均忍了半天没忍住,问道:“太虚上师……是太子殿下的人?”

    蔺既明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没说话。

    茅绍均想了一会,摇了摇头:“不,还是要弹劾曹德彰,一封无关痛痒的奏折,并不能影响什么,想要牵扯住他的精力,必须以死相逼。”

    蔺既明愣了愣:“以死相逼?”

    茅绍均笑了一下,对蔺既明举了举自己的双手:“我如今这样,明显不能书写奏折,还请蔺大人代笔。”

    蔺既明摆手道:“不着急,你先听我说,这封奏折非同小可,一旦递上去,搞不好你要遭受牢狱之灾。”

    茅绍均点了点头:“还请蔺大人为我安排一间好点的牢房。”

    他说着,铺开一张宣纸,将一支笔递到蔺既明手中:“末将行伍出身,文笔拙劣,倘若有写的不好的地方,还请蔺大人代为修正。”

    蔺既明看了他一会,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或许不止是牢狱之灾。”

    茅绍均对周维岳笑道:“怪不得侯爷不喜与文人打交道,真是啰嗦的紧。”

    周维岳阴着脸没说话。

    茅绍均又道:“我忽然想到一句极好的词,可以写在开头,蔺大人这便动笔吧,我来为大人磨墨。”

    周维岳猛地站起身:“你不要动,我来磨墨。”

    茅绍均对他笑了一下,咳了一声清嗓,朗声道:“臣孤直罪臣茅绍均,请以德彰六大罪,为陛下陈之。”

    “臣迫于反贼之威,假意诚之,故得此实情。臣之所晓,广西官皆知,然群臣于德彰畏威怀恩,固不言也,臣如不言,又再有谁人敢言乎?伏望皇上听臣之言,察德彰之奸,臣虽死犹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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