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深宫终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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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深宫终成灰-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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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思无见他那一抬头,心中猛然一阵激动,这可不正是,三年前寂寂寺那个名唤小顺的小厮!
  午后,子钰卧在院内葡萄架下的凉榻上,虽那藤蔓甚密,将阳光遮的实,可还是感到一阵一阵的溽热。
  已是七月底了,怀孕已有四个来月,因她上一胎辛苦,这一次,青廷很是紧张,早早的便请了太医和老到的姑子稳婆,只提前多做准备,唯恐再出现上回难产的景象。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从前。她怀着孕,他也并未因此往别的屋多走,反因着她时常的孕吐反应,白日里也常来。因着他这样,府内其他的女眷,不酸是不可能的,要是往常,子钰哪里管那些,现下不知为何,却是下意识里小心的维系,那心,竟比平时累多了两倍。
  还有,子钰小心抚上腹部,想到以前,那个小小的女孩,也曾经这里待过,胸口一阵绞痛,月华……
  心内当下烦闷,她侧过身,有些干呕。忽然被揽过肩,她身子一顿,便紧靠在他怀里,青廷擦过她眼角的泪花,“怎么了?”
  子钰一蹙眉,抚上胸口,“有点子闷。”
  青廷轻轻替她揉着胃部,问道,“杜兰呢?明玉怎么也不在?”
  子钰忙道,“是我让她们下去的,我想一个人静静。”
  青廷看着她,因有孕,她脸色有些苍白,在藤架的阴影下,更显出几分寂静的神色来,青廷知她性格本就沉静,但像现在这样,似乎那生命都要流走一样的,一时又想到她上次生产时,惨白着脸躺在产床上的样子,心内忽然大慌,搂紧了怀中的小人儿,“孤真有点怕……”
  子钰有些不解,听他又继续低声道,“便只有这生死之事,是不能把握的……”
  子钰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忽然涌过不知是何的滋味,这狠心自私的男人啊,若说不喜她,怕是连自己都不相信吧,可这喜欢,也仅在关乎生死的时候才最得用吧。
  两人静静待了一时,子钰忽想到什么,稍坐直了身子,问道,“那些进士的分配,可都有了条陈?”
  青廷默了一时,道,“正在商议。”
  子钰更坐直,“王爷,不知那霍……”看着他深沉沉的眼眸,低下眼,轻声道,“我只有明玉这么一个姐妹,实不忍将她远嫁。”
  青廷问道,“霍思无原先在家乡丧过妻子,明玉嫁过去,是做填房,可是良配?”
  子钰靠向他胸口,轻道,“也是她自己相中了的,而且,即便是填房,也是那正室不是,依明儿的性格,断吃不了亏的。”
  青廷又想了想,将她搂住,“你放心,他的名次,本就靠前,如不出意外,原本也当进那翰林院的,现今既如此,孤便再过问一下,务必留他一个好的空缺。”
  子钰闻言欢喜,轻靠向他脖颈,“谢过王爷……”
  时光荏苒,转眼间已是两年。
  子钰于天禧二十一年初,产下一健康男婴,青廷大喜,命名祉昇,从此爱不释手,娇宠之至。
  明玉于天禧二十年中秋出嫁,嫁的正是那霍思无。由于青廷的过问,霍思无当年便如愿点了翰林,从此与明玉安身京中,且因着明玉与宁王府、子钰的关系,与之相交更近。
  月华在宫中,徐贵妃抚养的甚好,且自二十年起,和帝允许月华每年的各大节前,便可回王府一探,因此两年下来,母女俩,也见了几面。只是月华渐大,对自己母亲,并不是很识了,每次来府,子钰见她生冷着小小脸孔,不过是略待几日,便闹着要回宫找“母妃”。每当此时,子钰的心,便如刀割一般,总要垂泪多日,青廷见状,更加的不忍,渐渐的,府内便很少有人再提起“月华郡主”这四个字。
  天禧二十二年,临近中秋。
  这日宁王府静香院这边甚是热闹。原是明玉于当年五月,诞下一名男婴,现已过了百日,取名冲桦,这日便抱来给子钰一看。
  子钰刚命乳母拍了祉昇午睡,正有闲空和精神,此时见明玉来了,无比欢喜,忙命杜兰和德芬备坐上茶。
  明玉因着生产,已有日子未来,此时见德芬到了房内,有些纳罕,子钰笑道,“你不知这丫头,想着法子要进来,年初,竟想出给春喜撮合了一门亲事,也不远,就是咱们府里王爷身边的小德,这不,春喜嫁人,我便将她弄来了。”
  明玉笑弯了身子,“也只亏她能想得到,做的出。”
  两人逗弄了一会冲桦,明玉度着她脸色,问道,“姐姐这位份的事,还搁着?”
  子钰逗弄冲桦的手一顿,半晌笑道,“我哪里知道,都是王爷娘娘过问的事。”
  明玉一撇嘴,“好个偏心的王爷,不过是怕你占了侧妃的位子,不好给万家那边交代,可她若能耐,她也生个一男半女的,才好服众!”
  子钰忙掩住她嘴,“万恭人并不是那种人……”
  明玉更气,“好,不说那万氏。却说王爷,旁人都说他偏疼你,可如今呢?祉昇都一岁半了,该提的侧妃不提,他疼你,便是只让你受委屈的吗?”
  子钰低下头,一笑,“你今日来,是看我呢,还是给我填堵呢?”
  明玉连忙打住,半晌,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正有些闷,杜兰忽打帘进来,“恭人,月华郡主来了。”
  子钰连忙起身,“快让她进来!”说着看向明玉,“我可有哪里不齐整的?”见她摇头,方耐着性子坐下。
  不多时,帘子一掀,月华迈着小小步伐走入。
  月华已经三岁多了,她不喜人抱,走路也不像寻常小孩子蹦蹦跳跳,却都是稳稳的步子。她长得极象母亲,性子也像,话不多,很少有高兴大笑的时候,更很少发脾气。但宫人们知道,若是月华郡主抿住了嘴,用那黑白分明的杏仁眼紧盯着你看一时,下巴轻抬,便是不痛快了。
  她不痛快不要紧,关键是和帝,因疼得厉害,若发现她不高兴,便要千方百计得想着法子哄好,每次都折腾的一帮宫人,费尽了气力。一来二往的,宫人们对她,自然是打心眼里有点子畏惧。
  徐贵妃也疼她。近两年来,徐贵妃虽一直未登后位,但掌管后宫,一直享有半后之仪。比之丁皇后,她主意多,能力强,有办法,渐渐的威仪颇盛,宫中多半怕她。说来也奇,她偏是对月华,没有办法。每当她火大烦闷之时,月华冰冰的小手一搭,凉凉的一句“母妃”,便如雪水般,能将那火气消融殆尽。现下即便连宋姑姑,都知道但凡小姐不高兴的时候,便命人抱来月华郡主。
  太子很爱抱月华,月华或知道他是太子,得罪不起,便对他的抱,稍作忍耐,但时间长了,便会皱眉忍耐。有此被抱得烦了,她只冷着面皱眉盯着太子,太子一回头,笑了,逗着她小脸蛋,“你这样,真象二叔!”
  长话短说,却说月华进屋,给子钰行了礼,便站到一旁。明玉见她小小年纪,一派颐指气使的架势,而子钰面上则明显有失落之色,不禁脱口道,“怎么不叫娘亲?”
  月华并不怎么识她,此时向她看了一眼,却被榻子上的婴儿吸引住了,走上前,看向子钰,“我能摸么?”
  子钰将她抱起,月华身子顿时一僵,子钰装作不觉,忍住心下一股闷痛,笑道,“他叫冲桦,是明姨妈的儿子。”
  月华待在她温软的怀抱里,或有一些熟悉,终没有挣动,看向明玉,她严肃的点点头,便继续看着冲桦。
  “我能摸么?”还是那句。
  “可以,”子钰觉察到她的软化,欣喜至极,忙将她也放到榻子上,月华的小手,好奇得搭到冲桦脸上,抬起头,子钰轻抚着她的包包头,温柔笑道,“冲桦。”
  月华回转过脸,她口齿尚有些不大伶俐,“葱华,葱花……”
  子钰笑了,抱着她亲了两口,月华居然没有拒绝,子钰抬头笑望明玉,“冲桦有了谐名了。”

  匣中刀

  一时乳母抱来了祉昇,子钰一见,忙接过来,明玉也凑上,“哎哟我们的小昇儿哦……”
  月华以往见过祉昇,知道他是弟弟,可以往所见,他都是躺在婴儿包裹里,现下隔了大半年,已经一岁半,却是穿了小衣褂了,当下也转过来。
  祉昇已经会说话,此时刚醒,还有些睡眼惺忪,倚在母亲怀中,有些懒懒的。
  月华冷眼看着子钰给他擦口水抹脸,面上全是浓浓的温暖笑意,忽有些烦闷,跳下了床。子钰忙道,“怎么了,月儿?”
  月华小脸一扬,“我要出去。”
  子钰有些不知所措,此时怀中的祉昇却也挣动起来,子钰忙又哄了一时,月华见了,更加烦闷,抬脚就要走。却不料祉昇挣着朝她伸出小手,脸上笑开,“姐姐……”
  时间一晃,又到了年末。
  这日清晨,子钰带着祉昇,照例去给郑氏请安。郑氏歪在内室的贵妃榻子上,听到外间子钰的声气,忙唤耀红,“快让他们进来。”
  一掀帘子,祉昇摇晃着小身子跑了进来,先给郑氏行个礼,见她笑吟吟的向自己伸出手,忙扑到她怀中,“母妃……”
  郑氏笑抱起他,看他小脸冻得有些红,抬头对子钰嗔道,“天这般冷,不是说了不用你们天天来,把孩子冻坏了怎么办?”
  子钰从耀红手中接过茶,刚要说话,郑氏怀中的祉昇早扬起小脸,奶声奶气道,“娘亲说,来给母妃请安,是儿子应尽的孝道,刮风下雨,儿子都要来!”
  郑氏闻言,早笑成了花,摸着他小脑袋,“昇儿真是懂事,待会儿母妃让耀红姐姐给你拿牛乳抱螺吃,好不好?”
  祉昇眼睛立时亮了,转首看向他娘亲,子钰笑着摇头,“娘娘,您要把他惯坏了。”
  郑氏看祉昇暗下眼睛,装作板脸,“怕什么,你娘不给,我给!”说着唤耀红进来,带他出去。
  祉昇一阵雀跃,小嘴湿嗒嗒印上郑氏的脸,跳下来,跑到自己娘亲那,也亲了一口,见子钰没有再拦,方跟着耀红出去。
  祉昇走后,郑氏闲话了几句,叹息道,“昇儿都快两岁了,你这位子,还没有确定,我实有些对不住你。”
  子钰闻言,忙站起身,“娘娘快别这样说,各有各的难处,我懂。”
  郑氏又叹一口,欲言又止,半晌方道,“王爷的性子,哎!”
  子钰不再做声,这一年半载,青廷去铮铮房内也颇多,虽不能与她相比,但整个府内,除了她,也就是铮铮最为得宠了,子钰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说实话,他一直拖着她的位份,她心里,不能不说没有芥蒂,可,自己一无父母,二无靠山,又能怎样呢?去求他么?于她的性格秉性,是断断不会的,到不是因为多清高,而是,既然求了也没用,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当下强作一丝笑,“妾身到让娘娘替我担忧了,我无事,真的,好歹我还是有月华和昇儿的。”
  郑氏看向她,平静的面上,带了一点强笑,几分薄愁,再想她,虽说一直受宠,可现观青廷所为,也不见怎么特殊了去,有了儿子,还不能晋位,也够委屈的。再者那月华,以往命根子一样的疼着,还不是被抢到了宫里,一年也见不了几面,母女情分,薄之又薄。
  想到这里,郑氏拉过她手,轻拍道,“你自己能想通就好,这大府里的事,好多都是不得已,大半啊,还是得靠自己纾解……”
  子钰忙笑道,“有了娘娘的体恤,妾身什么也不怕了!”
  铮铮这里,也自有一番愁苦。
  她也是一早来给郑氏请安的,因见到前头子钰领了祉昇过去,便拐到旁边的抄手游廊里,稍待一时。
  侍女晴嫣,有些不忿,“咱们为什么要等她?”见她不做声,又道,“便再怎么巴结,也轮不上她做那侧妃。”
  “胡闹!”铮铮回过头,低喝,“也不看看是哪里,只会乱说!”
  晴嫣还想再说,但见她面色低沉,是当真动了怒,便硬将话吞到肚中,不再言语。
  铮铮虽不许晴嫣说,可有些东西,早在心中发了芽。
  她嫁过来,也有了三四年,一直没有消息,不能不急。几年的王府生活,铮铮发现,以往做闺女时,再多的技艺,再高的心气,嫁了人,最终都得回归到夫君和子嗣这原本最为不屑的女人本分这里。
  她的性子,也越来越静得下来。想刚进府时,她耐不住这慢条斯理的过活,还提议组织过一些女眷的活动,花会啊,蹴鞠啊,抖绳啊,赛毽啊,可一来并无多少人响应,二来不久就有人提醒她,这大府之中,不兴再玩那些闺阁中的游戏,且不说还有王妃在那,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总提议?
  铮铮初听时,有些傻了,自己并无半分恶意,怎会惹来这些猜忌?可慢慢的,便习惯了,这边的人,每个管好自己就可以了,对别人,无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无论你是好心,还是歹意,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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