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我要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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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我要吃肉-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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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种情绪叫做牵肠挂肚!
    汪云锋越是躲着,偶尔路过屋前还是忍不住想要进去瞧瞧那个孩子安不安分,有没有给人招惹麻烦,有没有好好的吃饭……
    他觉得头更加疼了。
    太子也想过来住上一段时日,可这是城外,到处都是需要安置的灾民。在离他住着的十里之外就是坟坑,每日里病势的人畜都会被丢入深坑里就地焚烧。半夜都可以嗅到一股子死气,太子真的住了过来,有了差池汪云锋就真的只能以死谢罪了,所以,大部分时候太子也只是悄悄的来看看,不敢声张,住下更是不可能了。
    好在太子也知道自己的命金贵,对于汪云锋如今的处境也明白。他本身只是路过灾区,想要趁机查看一下灾情,借着汪云锋的掩护顺道看清楚官场的一些隐晦事,长一些见识,也趁早了解一些年年水灾背后治标不治本的实情。
    夏竕根本没有想过太子的打算,在他的心目中太子是所有同辈人中最狡诈心思最多的人,跟着他,你什么都不用想就是了。就像在战场上,太子是将军,夏竕是前锋,拿主意的是太子,夏竕只用端着枪冲锋陷阵。
    现在嘛,将军还在思考,他这个前锋不妨偷个懒,霸占了他便宜老爹的屋子狐假虎威的好吃好喝好睡。反正,汪云锋情愿苦了自己也不会苦了他。
    两父子都没有发现,夏竕对汪云锋有了依赖性。
    不过,汪云锋每日里的早出晚归很让夏竕不爽,而当地官员们的袖手旁观也让太子眉间的不愉越来越深。
    “也许,我们该给那些个官员一点颜色瞧瞧了。”太子终于忍不住开始抱怨。
    夏竕立即挥起拳头:“把他们的官邸给端了。”
    太子一个爆栗敲在他的脑袋上:“你除了打就是杀外,还能干吗?”
    夏竕鄙视太子:“你除了嘴巴厉害还能干吗?在战场上,若是有人阻挠了我军的前路,将军会直接下令把他们的窝给烧了。”他反跳起来,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我大雁朝的国土,不容侵犯!”
    太子冷笑:“你当这里是战场呢?这可是灾区,阻挠你前路的人是大雁朝的官员,你要端掉的老窝是官员们的府衙。”
    夏竕根本不懂这些,他的眼中只有敌方,我方。不是正就是邪,完全没有灰色地带。
    太子也知道跟他说不清,等到汪云锋回来,就问:“我们还有多少粮食可以用?”
    “灾民越来越多,余粮只能支撑三日了。前些日子逼得一些商贾周济灾民,送来的粮食都是发霉的陈米。”
    太子看向桌案上的堆积如山的文书,笑道:“我听爹爹说过,汪大人最善于收集人的隐秘事,你来了涿州也有半个多月了,不知可有些收获?”
    汪云锋正要清点这几日送来的消息,闻言颇带深意的凝视了太子一眼,斟酌道:“这是下官的份内事,公子年岁太小……”
    “我不小了。”太子疾步到他面前,仰视着他:“爹爹让你做了哪些事我一直都知道。你这半个多月隐而不发应该是在探查他们手上的弱点,你在等机会跟他们谈判。”他顿了顿,露出一抹奸笑来,两颗小小的虎牙有些尖锐:“汪大人,我知道你做事稳妥,原本这也是爹爹器重你的重要原因。可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一直处于被动地位,是不是太容易被人看轻了?人善被人欺,你现在肩膀上可担着成千上万民众的生死,你想让那些贪官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你身上吗?”
    太子转头对夏竕唬道:“你老爹被人害死的话,你怎么办?”
    夏竕从一份繁杂的地图上抬起头,眨巴眼,盯上了汪云锋。
    孩子的眼睛很清澈,黝黑的眼珠里面可以轻易看出太多真实的情绪。被他盯着的时候,汪云锋有种‘这是我儿子’的亲密感。
    夏竕问:“谁要害他?”
    太子道:“城内的坏人。”
    夏竕气势一冷:“杀了他全家。”
    汪云锋头好疼。这个孩子,脑中除了杀就是杀,他完全是战场上的生存模式,压根没有平民不能乱杀无辜的醒悟。
    其实,汪云锋错了。这位父亲对儿子的认识仍然停留在闲云山庄的时候,那时候夏竕刚刚从海上的战场回来,遇到的全部都是江湖人。那些人每日里面对你死我活,自然是一个不顺就杀人。之后夏竕回了北定城,夏家的同辈就告诉他,杀人会偿命,会让娘亲伤心欲绝,会被所有人抛弃。所以,夏竕收起了杀戮,最多是一个不爽就揍人。在皇宫的日子,他被人暗算,学会了忍耐和天家的威严不容侵犯。随着太子外出,看到了不同战场拼杀之外的生死,看到了人性的黑暗,他开始体会到了恐惧。
    失去重要之人的爱护的话,夏竕会被卖掉;父母不在的话,他就是一个寻常的孩童;如果父母死掉了,夏竕……也会死掉!
    汪云锋被人害死了的话,娘亲肯定也会死掉,夏竕自己就被抛弃了,迟早也会被人杀死。
    孩童的思想很单纯,既然你要杀了我全家,那么我也杀了你全家。
    汪云锋乍然听闻之下只觉得惊恐,面色一变,猛地往桌上一拍:“竕儿,不许胡说!”
    夏竕盯视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便宜老爹会生气。便宜老爹被人杀害了,难道夏竕就要伸出脖子也让别人也砍了自己?别人是什么人,凭什么让便宜老爹为他们对自己发脾气?
    夏竕我,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
    只要想到这个问题,夏竕那小小的心口就觉得酸胀难忍,有什么要涌出来一样,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想问汪云锋‘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不抱抱我?’‘为什么你不要娘亲和我了,是因为我做了什么错事吗?’
    想得太多,逐渐走入了岔路。之后,他就忍不住戳着那贴身放着的画像,狠狠地道‘你不要我了,我还不要你咧!’‘我不稀罕你做我的爹爹!’‘我讨厌你,你欺负娘亲,你不要我……’种种心思都是因为缺少父亲的关爱。
    眼角好像有什么要涌了出来,夏竕固执的怒对着汪云锋。孩童倔强的眼神和委屈不言而喻,汪云锋倏地惊痛起来,不由自主的抱起这个儿子。除了那一夜他缩在自己怀里睡着一次之后,这几天,再晚,夏竕也不肯让他碰触,只远远的呆着,看着汪云锋的身影露出希翼又别扭的神情。
    直到现在,汪云锋才忍不住抱住他。孩子在怀里挣扎踢打,他双臂越锁越紧,不停的说:“竕儿,听话,要听爹爹的话……”
    汪云锋的胸膛不够宽广,他的背脊不够粗壮,他的双臂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他的声音应该是严肃和冷酷的,可是他没有松开夏竕,容忍着孩子的骄纵和愤怒,似乎一个小小的拥抱就能够给儿子撑起一片天,让他不再面对外面的血雨腥风,不再害怕艰难困苦。
    怀里的人只是一个孩子,没必要去承担大人的爱恨情仇,也不需要负担起父母的生死。
    汪云锋多想告诉夏竕:你是被我们保护的孩子,不需要竖起自己的爪牙去面对外面的凶险,也不用揣测父母对你无私的爱意。
    他和夏令寐所求的,只有夏竕的快乐自在。
    太子双腿盘在椅子上,对面的夏竕被汪云锋死死压在膝上,一动不许动。
    “以后,除了生死之际,不准杀人!”
    “哼!”
    “竕儿,说好。”
    “哼!”
    悉悉索索,太子瞪大了眼,看到汪云锋扒开夏竕的裤子,一巴掌就拍在白白胖胖的屁股蛋上,下手又狠又快。夏竕也没有想到出了宫居然还尝到挨打的滋味,一时愣住了,直到小小屁股上火辣辣的疼这才大喊大叫:“放开我,你不是我的爹爹,坏蛋,放开我!”
    “你以后敢胡乱对人动武,我就把你臀部都打烂。以后别说见到我,就连你娘亲也不准见了。”
    “啊——!”夏竕连番踢打,一脸的泪水鼻涕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痛的,一双手把汪云锋的衣摆都抓烂了。
    太子暗自惊诧,看到夏竕惨兮兮的样子不知道是该幸灾乐祸还是感动。哎,原来寻常的父子就是这样的啊!他的皇帝老爹可没有这样打过自己,顶多是让小太监们假模假样的压着他打一顿,那伤势半天就好了。哪像汪云锋这样,亲自压着儿子一顿教训。
    不过,夏竕这坏孩子也该揍。
    夏竕第一次挨了汪云锋的打,没脸见人了。小白窜到屋子里来,又变成了一副讨厌的八公样,不时的掀开被子瞧瞧夏竕那通红的被涂了牙膏的屁股蛋:“哎哟哟,真好看!”
    到了中午,还端了一碗肉进来:“少爷,吃不吃红烧肉?哦,你不用吃了,你现在已经是最大的一块红烧肉了。”
    夏竕想要拿东西教训他,小白又跳又叫:“少爷你别打人啊,老爷会听见的,啊啊,老爷来了……”
    汪云锋进门,夏竕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小白端着红烧肉一脸无辜:“老爷,要不要叫醒少爷,一起吃午饭?”
    夏竕暗恨,小白好讨厌,太讨厌了。
    
    
    六十回
    
    涿州地域连绵上百里,周围还有其他州县十多个,前有毋江,后有群山。涿州就在群山的中间,最初依山而建,靠山吃山,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成了方圆几百里最大的驿站,为商旅们提供食宿,不停的大肆扩建之后遭遇了百年难遇的水灾,之后有三分之一的县城掩了水。
    
    圣祖有个儿子善于城建,被派遣到涿州,突发奇想的用山填河,把整个涿州往后移了几十里,把后山挖平,泥土堆高几十丈成了空中楼阁,河水被有效的引渡成了护城河,再经过几十年变迁,涿州恢复了繁华,周边县城和田地也逐渐多了起来。若是寻常时日倒也罢了,可若是老天不开眼,连续下了半个多月的暴雨,护城河道被淤泥堵塞没有有效疏通就会泛滥到城郊,除了高于地面的涿州,旁边的县城良田在护城河和毋江堤坝被毁的夹击下就会淹没。
    
    朝廷每年都会拨款修筑堤坝,而涿州的维护是当地官员的份内之事,也需要耗费大笔的银钱。
    
    原本多年无事,谁知道再好的工程,日积月累下也会出现防缺。一夜之间,堤坝被冲开了缺口,护城河水位上涨,灾民蜂拥而至想要入城,最后被堵在了城外。
    
    夏令寐还没有踏入涿州地界,就已经寸步难行。
    
    她并不是独行,而是乔装改扮下随着朝廷的赈灾物资一起前往。
    
    她毕竟是女子,虽然行走江湖也甚是低调潜心,不敢大张旗鼓的抛头露面。汪云锋去赈灾,是朝廷的旨意,她作为家眷就该安安静静的呆在府里,等待丈夫的平安归来。历史上,也没见过哪一位官员外出替朝廷办事还会带着妻子一起,否则於官路有碍,也容易被人诟病。
    
    汪云锋是御史,他参奏别人是天经地义,可若是被别人给参了一本,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
    
    夏令寐化妆成寻常的江湖女子,一路上尾随在朝廷的队伍之后,偶尔还能够遇到其他镖局护送的队伍。除了北定城,其他靠近涿州的地界里也有百姓自动自发的捐赠物品,由善心人士出资请镖局护送到灾区。还有胆大妄为的江湖儿女也会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想要去灾区尽一份力量。
    
    不管如何,江湖人晕送物品不受官员管制,里面的贪污就会少些,能够送到灾民手上的 东西就多些。
    
    “今夜只能在大路上过夜了,到下一个县城还有十多里,天黑之前赶不到地方。”说话的人是镖局的二当家庄黑子。他的姓名让夏令寐想起另一位同姓的男子。
    
    夏令寐坐在马背上遥望过去,驮着物品的马车一眼望不到头。前方已经有人把马车感到大路旁停了下来,不久就有寥寥炊烟升起。
    
    庄黑子是在前几日带着护送的物品加入到队伍中来的,见夏令寐独自一人缀在后面就多了一份照顾的心思。出门在外,就算是江湖女子也容易找到庇护,镖局的大老粗们大多愿意帮忙。他们谁也没有看出,朝廷的护送队伍中也有汪家的暗卫们混在后面。
    
    夏令寐自然不会空手去寻汪云锋,她离出门之前拉着夏家的亲眷们筹了些银子,买了药材运送过去。这么大的雨,粮食被风吹雨打,也不知道有多少能够运道灾区。粮食容易买到,药材却不一定了。
    
    庄黑子有着大把的络腮胡子,头发蓬松成一个狮子脑袋似的,肩后背着一对斧子,穿着简单的护甲,看起来就是一个年岁三十多,勇猛有担当的汉子。指挥着镖师们安顿好物品之后,就拉着几个机灵的少年一起钻入了路边的山林去打野味。他们护送的是大米,沉甸甸的粗麻袋子早就被淋得湿透,他们一袋都没拆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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