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冷冬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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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冷冬寒梅-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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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

 「小妹妹,别哭啊。」悦耳的男声充满歉疚。「来,哥哥帮你看看打中哪里?」

 可能是一时之间被打晕头了,或因对方沉浑的音调太好听,她头晕目眩的任
人摆怖。

 温暖的大手摸索过她的前後脑,以确定重要地带没有任何肿胀,肇事者明显
地松了口气,接着拉开她捂住额头的两只手,检视伤势,动作自然又独断又天
经地义。

 「额头中央有轻微的红肿现象,不过幸好避开眼球……」对方举起手在她眼
前摇晃。「来,我有几根手指头?」

 泪光模糊遮掩了她正常的视线,连大恶人的长相都看不清楚,更甭提判断他
的手指头数目。

 「十根。」

 大恶人吓了一跳。「不会吧?!居然出现这麽严重的双重影像。」

 「每个人都有十根手指头,除非你断手断脚。」她气愤的反驳。

 「也对。」坏人忽然伸指弹了下她鼻头,听起来笑嘻嘻的。「小妹妹,你满
可爱的,反应很快。」

 十五年来,头一回有人把「可爱」加诸於她身上。恺梅又好气又好笑。

 眨开眼前那层泪雾,一张俊朗清爽的脸部大特写横在她眼前,好不容易蹲挺
起来的臀部又吓坐回草地上。

 「喝……」好大一张脸!她不习惯与异性保持短於五十公分的距离。

 「好了,不痛不痛。」男子宽慰的拍拍她脸蛋,自动将病情归纳结论为「无
痛无害」。

 他的年龄比较接近助教以上的层级,古铜色脸容配上一口白牙,煞是健康悦
目,朗朗的气质散发出热力,自然让身畔的人也随之温暖起来,好像不回他一
个微笑就显得小家子气一样。

 与冷恺群完全相反的典型,她想。

 「怎麽会不痛?」她蹙着眉头,搜寻肇事者的凶器。天!一本原文书,还是
那种硬壳的精装本:起码一公斤重。「四公尺的高度,一公斤的自由落体,再
加上重力加速度,你自己算算力道有多强?」

 他当真一脸惭愧的把答案心算出来。「好吧!如果你真的出现视力不良的後
遗症,记得到大哥哥的实习医院来,我帮你看诊。免费的哦!」

 通常半路认亲人的「哥哥」、「弟弟」、「姊姊」是她最忌讳的称谓,不过
这个男子的格调实在太醒目特殊,害她一时不察,平白被占去好几个哥哥、妹
妹的口头便宜。

 载有他联络资料的纸条,不由分说的塞进她手中——贺怀宇,XX医院,外
科实习医生,另外尚标明了他的实习时段和呼叫器号码。凌乱的笔迹只求看得
懂就好,不求美观工整。

 原来是医学系的学生,难怪年纪比大学生年长许多。

 「来访之前记得先call我,我到後门接你,免得主任以为我私自挂牌看诊,
知道吗?」他摇晃纤长的食指,谆谆叮嘱。

 义愤填膺与好笑同时在她体内交缠。敢情这个大恶人还要求受害者偷偷摸摸,
以免影响到他的实习成绩。她长这麽大,第一次到不知如何以对的滋味,假若
立刻就策动肝火,未免辜负了人家的一脸笑容,可又不甘心就此放过他。

 冷恺群的性格虽然也强凶霸道得紧,却多了一份目中无人,不像这个贺怀宇,
热辣辣的口气虽然显得很急躁的样子,却嚣张得可爱,今人自然而然地想亲近。

 为何她一定要将每个男人拿出来与那阴阳怪气的家伙比较呢?

 微笑的线条登时收敛起来。

 「喂!喂!喂!你挤出一副冷眉冷眼做什麽?」贺怀宇也凝起两道坏脾气的
剑眉。「我已经提供「售後服务」了,你还不满意?好吧好吧!送佛送上天,
现在就带你到医务中心急救,可以了吧?」

 说完,也不等她做出一点回应,竟然自顾自地就牵扯起伤患,直往医务中心
拖过去。

 真是……真是……恺梅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我在等人!」她赶紧甩脱莽大汉的手。

 贺怀宇回头打量她几眼,又自动归纳出合理的揣测。

 「等你男朋友?」看样子很像:「哪个毛头小子这麽不够意思,让美少女杵
在系馆外呆等他?依我说,生命安全要紧,换你让他站岗的滋味也不错。」

 「他才不会等我。」话语脱口而出,恺梅蓦然惊悟,她竟然向头一回见面的
陌生人吐露私事。几眼清朗自在的笑容就降低了她的心防吗?

 「当真?」贺怀宇仔细审量她几眼。小女生虽然眉目如画,却镂刻着凄苦的
线条。十多岁的妙龄少女不是应该享受爱情的甜美吗?「我知道了,一定是你
在单恋人家,对不对?」

 单恋,这个动词太刺耳了。

 「他是我哥哥!」她沉着脸声明。

 「哦?是「情哥哥」还是「乾哥哥」?」他饶富兴味的摇晃着手指头。「你
们小女生最爱玩这一套了,明明心里喜欢得要命,嘴里偏偏只肯叫「哥哥」。」

 明明心里喜欢得要命,偏偏只肯叫哥哥……

 她的心房猛地惊动狂窜起来,彷佛灵魂某处不为人知的角落被翻开来,血淋
淋地张扬出暗夜底的脓疮血肉。一些莫名的意绪,良久经年,她也不懂,却被
贺怀宇嘻嘻哈哈的摊平在阳光下,接受曝晒致死的极刑。

 「你乱讲!他真的是我哥哥。」顾不得心防,顾不得陌生或熟悉,顾不得一
切,她涨红了俏嫩的脸,猛然提高嗓音,只想摆脱纠缠着心头的那个秽臭腐败
的思绪。

 「哥哥就哥哥,我又没说不是。」乖乖!青春期少女的心理状态果然不能以
常情来衡量。

 可是,他明明摆出一脸不信的表情。虽然和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再见面的陌生
人辩论「哥哥」的问题很没有意义,可是……可是……她就是无法忍受世界上
的任何一个人把冷恺群塑造成她恋慕的对象。她的哥哥呢!这种乱了伦常的荒
谬,怎麽能容许?

 偏生从小就不善於言辞,翻来覆去也只剩几个单调的字汇可以遣用。

 「你乱讲……你……你思想污秽!」满腹的冤屈没地方发,突然化为玉泪…
…扑簌簌的决了堤防。

 天!她在做什麽?恺梅手忙脚乱的找寻手帕,揩拭颊上的无措和湿润。她疯
啦?大庭广众之下又哭又叫的!

 「拜托你们女孩子收敛一点好不好?动不动就掉眼泪。」他大爷居然还抱怨。

 顽石!可恨复可恶。她忿忿的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不理他了。

 贺怀宇原本打算走开的,然而,看她一个年轻女孩站在暮色中,泪涟涟等人,
终究不太忍心。

 「喂,你还在哭?」

 恺梅别过脸。拒绝建交!

 「喏。」一方白净的手帕递过来,体贴的小动作实在有几分大哥哥的味道。

 她吸吸鼻子,迟疑了一下,终於接受他的美意。

 好几分钟,两人就站在晚风中,维持宁静。她不说话,莽大哥也就不开口。

 半晌,确定暴风雨已经远,他才又问:「不哭了?」

 她抿着唇,固执地不肯开启贝齿。

 「也不痛了?」

 她随便点了两下脑袋。

 「那我走罗?」

 快走吧!

 「你一个人等,没问题吧?」他仍然不放心。

 若不是心情太恶劣,她一定会破涕为笑。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他也能如此担
心,算是难得的有心人了。真正的大哥哥,应该就像贺怀宇这样吧?她紧凝的
面色终於和缓下来。

 「不然,你告诉我令兄的名字和系别,我遣人去他系馆叫人。」他的说法很
老江湖,想来是纵横校园惯了。

 「不用。」西首,一抹长影踏着夕照而来,潇而从容。她的喉腔乾涩发紧,
眼眶热热的又想迸泪。「他已经来了。」

 贺怀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一抹滑稽的错愕表情爬上他脸庞。

 「他就是你哥哥?」语气透出不敢置信。

 「你认识他?」

 「冤家路窄。」四个字立刻形容清楚两人的宿怨。

 她并不意外。冷恺群结仇的能力,比交友的手腕精良许多倍。

 远方的他缓步向两人接近,远在她能看清五官表情之前,双眸已经透出灼灼
的烁芒。想必他也讶异,讶异於「妹妹」竟会这般巧合的旁伴着宿敌。

 但,嘴角仍然有笑。虽然她看不清,心里就是知道。

 他至死也不会让人猜懂真正的意绪,因此,漫不经心的笑容就成了最佳的掩
护。夕照昏,夜色在沉,她的心也沉沉的。

 怔忡的思绪被臂上的轻握打扰。

 她回眸,迎上一双温和的咖啡色眼瞳。

 「你看起来很不开心,是不是你哥哥待你不好?」

 好与不好,如何界定呢?她默然低下头。

 「别怕他,这混蛋小子没几两重。」

 轻柔的劝慰触动了她心灵深处的脆弱。此刻,她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一种受人
关怀的暖意,来自於一位初次见面的大哥哥。

 冰冷的敌意,从远方一步步接近。

 赐与她暖意的热源体忽然说:「我要走了。需要我的时候,你知道到哪里找
我。」

 他语中另有深意,似要说给另一个人听见。

 「学长。」冷恺群点头为礼,嘴边依然挂着莫测高深的笑。

 凝立在两道高瘦的身影之间,她显得荏弱、失了依靠,无助的表情在两秒钟
内收敛起来,转眼间又变成无动於衷。她的心,也要关起来,不让人看见。

 「嗨!」贺怀字的视线变得锐利,不复适才憨大哥的情态。「你拥有一个可
爱的妹妹,应该好好疼惜。」

 「好说。」冷肃的眼投注在她身上,不置可否。

 「那麽,我先走一步,不打扰两位了。」最後一丝暖意随着贺怀宇转步离去,
也跟着全数抽离。

 她不发一语,低头望着草地上的夕露。问吧!问出你心头的疑虑。

 「回家。」冷恺群脚跟一转,简洁俐落的走开。

 恺梅错愕的抬起眼,为什麽?他的脑海应孩充满疑窦才对。

 她又一次输给了他迷离的思路。

 *   *   *

 BMW奔驰向家园,从头到尾她不敢瞄望向驾驶座的方向。现在的她太单薄,
暂时禁不住一丝一毫的嘲语。

 跑车煞驶在家门外。

 「到家了。」他冷漠的按开电动车锁,语句仍然简短有力。

 引擎没有熄火。

 她瞥向身旁的矫健身影。冷恺群一迳凝紧了表情,甚至含着些许厌烦的直视
正前方。

 「下车!」他不耐烦地倾过身,替她打开车门,手臂滑撞过胸坎的部分。

 她惊喘一声,直觉的挺起背脊往後缩。

 「放心吧!我不会兽性大发。」讥讽的眼光几乎烧穿铁铸的车体。

 羞愤和困窘灌满她一头一脸。她才不是怕他!而是撞到会痛!但是叫她把确
切的理由说出口,她宁愿立刻死掉。

 推开车门,她几乎是用逃的,跌撞向车外。

 「今晚不用替我等门。」话音方落,跑车刮起一阵烟,引擎声拉开暮色,绝
尘而杳。

 他又去了,赶赴另一场红粉良宵。

 恺梅定在原地,怔怔遥望着远去的黑点。很多心事,连她自己也不明了,不
敢去推究。

 茫茫渺渺,天地间旋起一声呼啸。她仰首望天,天空远得让人无法碰触。

 上帝也在同等的距离之外吗?

 天,苍苍茫茫的,彩霞像一大摊错点的命运谱,各种色彩纠缠交集,却仍旧
逃不开最终的暗黑。既然如此,为何要灿烂这一回?

 几颗水珠滴落在她脸颊,密密串连成一行。湿意往下滑落,流进她唇角的缝
隙,起来淡而无味,如同她空白的心情。

 原来是天,浙沥沥的下起了雨。

 梧桐更添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   *   *

 同样的感觉,他数不清自己已经历几次。

 血液在经脉间奔窜,强度远胜过电流,热热麻麻的震撼感,激出体内深处的
野蛮。猛烈冲击,一次重过一次,彷佛所有爱恨情仇全部灌注在不断反覆的动
作里。

 运动过度的结果,脑筋往往会产生瞬间的晕眩,但,只是一眨眼而已,他不
会容许理智从大脑中脱离太久。失神的瞬间迅速退去,汗水从皮肤的腺孔涌泛
出来,四肢百骸紧绷过度,反而松懈下来。

 激烈的动作僵凝住,而後归於静止。

 他倾颓下来。肉体上疲软,精神上慵足。

 再片刻,凝聚了足够的精力,他翻身跳下床,直接进浴室冲掉满身黏汗。

 性,只是生活的必需品,和吃饭、喝水、睡觉类归为相同等级,除此之外,
很难赋与它太神圣的意涵。

 热泉淋刷掉最後一丝紧绷的张力。他上眼,让脸孔承受水流强劲的冲击。

 一双纤软的玉臂从身後圈住他的腰干,与他一起迎接清水的洁净。

 刘若蔷将脸贴住虬结的背肌,满足的轻吁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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