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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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骨-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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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半死不活的人。

  此时,“猪兔子”在树下吃草,白尔玉在树上吃青李,两只都吃的很开心。

  大约是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染上那么些怪病,她倒是在这座死城逍遥快活的很,六年过去,她还是小不点儿,哦,不,还是长高了许多,已经长到陆亦寒的胸口那么高。六年,对紫霄的挂念也越发淡了,只记得自己还有个神仙似的师父,长着一张特别好看的脸,然后他说他会来接自己。

  不过神仙师父的具体模样,她也已经记不得了。

  她如今是土匪帮里的大千金小姐,要星星不能给月亮的,谁也不敢得罪她。而她玩够了帮里的人,玩够了帮里的小猫小狗,甚至玩够了帮里的花花草草,终于忍不住了,把魔爪伸向了外面的世界。

  好在她人够机灵,每次出去都没吃亏,还把那些一心要诓骗她的人捉弄的个七零八落的。如今倒也胆大包天,什么地方都敢去,什么人都敢惹。

  此时白尔玉从挂在腰间的绣包里拿出一枚青李塞进嘴里,然后就势摘了一大捧树叶从天而降。

  “猪兔子,下雨了,快在地上打个滚儿。”

  若不是这一声叫喊,司望溪便只知道树下有只没系绳子的驴子,哪还晓得树上坐着个胆大包天的姑娘。

  司望溪撞了撞扶住他的同伴的手肘,轻声问:“怎么还有个姑娘?”

  同伴愤愤答:“是,正坐在树上吃青李。”

  顿了顿又补充道:“估计这驴子是她的。”

  同伴固然是讨厌足了这凭空而出的驴子的主人,没有主人的驴子当然可以已经弹尽粮空的他们解决很多现实的麻烦。

  司望溪嗅出了朋友身上的杀气,微笑着拉住冲动的他,淡淡的一点呵责:“你也真是糊涂了,有个姑娘当然比有头驴子好,何况还是个健康的能坐在树上吃青李的姑娘。对了,她有多大?”

  “不大,估计比我们俩要小点。”同伴虽不明白他心中有了什么对策,但如实相告道。

  司望溪抬头,灰色的眼睛随着树叶晃动时发出的稀疏声寻找着那个神奇的姑娘,神奇的能在充满瘟疫的城镇毫发无伤的丫头。

  应该是高人吧,或许还是他们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他顿了顿神,然后挣开了同伴的掺扶。重着步子向前一步,朝着树的方向好言好语出声提醒:“小妹妹,爬树危险。”

  白尔玉闻声把头透过树叶缝往外探,在搜寻声音的来源时,一边想着,跟我说话?怪事,这城里的人不都死光了么?难道是鬼?

  想到是鬼,她心里一寒涔。

  话说这个城里的人死相都挺难看的,若是变成鬼,那岂不是更难看了?她不怕瘟疫可没说不怕鬼。

  抬头看天,血红的流云像足了凤凰展翅。大抵是明白鬼是不能在大白天里出来的吧,一个忐忑的心才放了下来。

  这时树下的人又开口了,关切的语气不言而喻。

  “小妹妹,你是不是下不来了?”

  是不是下不来了?当然不!

  她拨开一丛树枝,终于看到那个一直在对她说话的人。

  穿青衫的落魄少年,蓬头垢面看不出是否生的出彩,只是灰色的没有生气的眼眸像旋涡似的把她吸了进去。

  于是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他:“嘿,你怎么那么关心我,若我却是下不来了,你会帮我吗?”

  司望溪没有片刻犹豫,清朗的声音回荡在空地上空:“你若是不怕的话,跳下来,我接住你。”

  “那好,我跳下来了,你可接住我了!”

  白尔玉从树上一跃而下,司望溪向前一步,凭着直觉去接。

  而司望溪的同伴却吓的半死,那么高的地方她既然爬的上去肯定也下的来,况且直接跳下不死也只半活了。当然,他关心的不是那野丫头的安危,而是担心自家少爷的身体。不过,当他看着自己家少爷张开双臂迎刃而上,他再跟上去明显晚了半拍。

  “嘣”的一声,沉闷而有力。

  他结结实实的扑倒在地,虽没稳稳抱住她,却成了她的肉垫子。

  白尔玉捂着嘴咯咯笑,一点也没注意到身下的人半躺在地上捂着嘴剧烈咳嗽,心肝胆肺都跟揉成一团似的。

  一阵剧烈咳嗽之后,司望溪关切的问她:“小妹妹,你没事吧?”

  白尔玉握住他那只又冰又脏的手,顿了顿神,又笑又拿空着的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像是摸索到了什么,她皱了皱眉头,歪着头把脸凑近了他那张被瘟疫折腾的蜡黄的脸。

  她不懂事的问他:“我觉得你好象快要死了?”

  死是一个可怕的字,她也见过许多濒临死亡的人脸上流露出的对死亡的可怕。那模样一贯狰狞还有些疯狂。

  他微笑着回答她说:“嗯,我是要死了,我染上了,瘟疫。”

  谈及生死,他的表情出乎她意料的淡,说不上由来,她对他很有好感。

  白尔玉笑逐颜开:“其实,我猜也是瘟疫。”

  此时的笑容虽美,怎么着都有些没心没肺刚才的一幕吓的同伴连死的心都有了,他赶紧冲上前来,一边问他家少爷:“您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边用力的把白尔玉从少年身上拉扯下来。

  白尔玉不喜欢别人这么粗鲁的对待她,用力的把少年的随身同伴一推,将那个弱不禁风的人一个踉跄推倒在地。

  “你!”少年的同伴被这小丫头大的惊人的力气吓了一吓,随即脸上表情严肃许多,他阴沉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气势汹汹的向她走进。

  少年抬手拦住他,侧过头来和白尔玉说话:“你既然明白我是染了瘟疫的,你应该离我远点?”

  白尔玉有些奇怪,转念想了想回答她说:“因为我是神仙啊,神仙怎么会得病?”

  司望溪微微一颔首,微笑时两个酒窝陷了进去,因为白尔玉没有,所以白尔玉老想拿食指去戳戳。

  “小妹妹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白尔玉的眼神闪烁了片刻,悻悻然把不安分的手圈到身后。

  “说吧说吧。”

  他浅浅一笑:“不知道小妹妹识不识路,能不能带我的朋友去曳城呢?”

  白尔玉把目光转向他身边毫发无伤的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同伴,像是想从他脸上找出什么东西来,看了半天没觉突兀有异,又回过头来看少年。

  “曳城不远啊,只需两天的路就行了。我为什么要带他去,他自己不是有腿吗?”她说,她的计划里又没有去曳城,多懒得跑一趟啊。

  “可是他不认识路。”

  他轻声强调了一下重点,说完后就着手背咳嗽了两声。

  白尔玉看着他死死扣着他朋友的手腕,指骨因大力而苍白,难得的,心中萌发了点点善意。

  白尔玉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又道:“虽然没有要带他去的理由,但好象也没有不带他去的理由呢。所以,好吧,我答应你就是。”

  还以为需要商谈很久的他被她突然的一口答应而倍感意外,他朝着她声音的方向,空洞的眼神落了过去:“那就要多谢你了,只是您的大恩大德今生是无以为报,只能,来世衔草结环。”

  “草?”

  前面的大概意思她还是懂,不过草跟报恩有什么关系,况且不就是帮忙送个人没扯到大恩大德那么严重吧?

  她皱着眉头挥挥手:“我不喜欢吃草,我又不是牛!那我现在就带他走吧。可是你要跟我们一起么?虽然我觉得你熬不过今晚。”

  司望溪抬起头来,来面对着白尔玉又洋溢着漫漫的笑容:“我就在这里就好,没事。”

  他的那位一直唯唯诺诺神色不定的同伴终于失去了控制,扑上前来跪在他面前大哭:“少爷,我不能走”

  白尔玉看到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太高兴的微笑,但还是轻拍着同伴的背,施以宽慰。

  “你把东西带给他们,然后告诉他们,我死了便是。”

  那样淡淡的语气有着与生俱来不可否决的力量,连白尔玉的心也莫名其妙被小小撞击了下。

  他的同伴终于松开了他,即便是哭的那般难看,即便是依依不舍的厉害。

  “那就拜托你了。”这一句是对白尔玉说的。

  白尔玉点点头,又将自己身上的水与食物分了一半放在他面前,然后装作随口说说的样子:“如果我回来,你还没死,我就救你!”

  她怕他不信,再次重复:“我是神仙!”

  “好啊!”好似并不意外白尔玉会这么做,他安静的靠着树干,将食物聚拢到身边,向她保证说:“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白尔玉耳朵竖了起来,朝天空翻了一个白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傻笑了一下,发完一连贯的傻,她才转身拉过猪兔子,叫他的同伴上马。

  同伴仰着头一脸不屑,小有不满道:“你以为我是乡下的,没骑过马不见过驴子?”

  “谁跟你说是驴子的!”

  小玉火气一下冒起来,居然敢把陆叔叔送它的红棕烈马叫成驴子,太不给气了。

  她狠狠给了少年同伴后脑搔一巴掌,随即转了个身走到猪兔子身边,凑在它耳边嘟哝了一长串古怪又没逻辑的话。

  “你可看清楚了,什么是驴子什么是马!”

  她拉过猪兔子的脸朝着他们。

  司望溪自然是看不到了,但是听着那响亮的响鼻声,心中很是诧异,而同伴眼珠子都快震惊的掉下来,他跑到猪兔子面前对着它的脸左瞅右瞅上瞅下瞅,越瞅越傻眼。

  难道自己先前真的是看错了?不是吧?不是吧?

  他求助似的望向他们家少爷,后来才想起他们家少爷眼睛看不见。

  (猪兔子看着那张不明所以的青稚脸庞傲娇的喷了口热气,吊长眼睛仰天嘶鸣,它问小玉:你确定要我载这个白痴吗?)

  “这下可看清楚了,到底是我分不清楚还是你分不清楚?”她盛气凌人的叉着腰数落他。

  “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还不上马!”

  “是,是。”

  他们上马以后猪兔子绕着少年倚靠的树走了一圈,便朝着曳城的方向撒腿奔腾开来,很快人跟马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厚重尘灰中命悬一线的少年。

  司望溪把自己的身子朝上提了提,随手挥掉刚才放在腿上的水袋,食物。

  轻轻吐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墨绿色的剑穗来,反复磨蹭着。

第四章
  “我回来了!”

  赶在第三天快到傍晚的时候,她气喘吁吁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找到树下已经晕死过去的少年。

  白尔玉紧张的把手指放在他的鼻息试了试,幸好还有气,原本有些失落的脸上露出欣慰满意的笑容。

  她取下脖子上的天珠,就着化在水里喂了他喝,那珠子是从紫霄的丹药盒子里偷出来的,因为觉得颜色好看所以系了条绳子一直挂在脖子上。

  紫霄亲自做出的药,对凡人来说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除了不能长生不老直接升天做神仙以外似乎是解百毒治百病的,果不其然,服下药后,少年气色逐渐红润,不过却久久不见苏醒过来。

  红日西去,月上柳梢。

  白尔玉抱着双膝坐在火堆前拿树枝拨弄着火堆,时不时的看看躺在一边少年的恢复情况。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的,她试过用和猪兔子玩猜左右的游戏来打发时间,不过很快就因为失去新鲜感而腻歪。

  因着实在没事做,她拿水壶里的水打湿了丝帕,跳到少年的身边帮他擦脸。

  她帮他擦脸的时候,像是对待一件精细而名贵的收藏物件,不过仔细算来,即便是她对待精细而名贵的收藏物件,也从未见的这般的重视下细。

  反复的擦了三次,那张本来清俊的脸终于重见了天日。

  白尔玉仔细打量着那张洁净而明朗的脸,介于曾经看过紫霄惊为天人的样貌,她自认为她的审美观极具苛刻,普通人的样貌就不大容易入眼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除了紫霄以外,她的辨美标准一贯有点奇怪。

  若要她选从长相清秀的十三叔,满脸横肉的黑面八叔,以及邪魅贵气的六叔中选出一个最好看的来,她一定会选择黑面八叔。

  在她的论断里,粗犷不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声说话大力杀人的,才叫男人,清秀纤细的男人全都是娘娘腔。

  所以,在白尔玉眼里,帮中外号第一美男的十三叔其实就是个丑八怪。

  于是,此时这个司望溪原本那张挺耐看的脸,对白尔玉来说也叫丑的惨不忍睹。

  看人不能光看外表这个道理白尔玉还是懂的,虽然她为眼前这个好心的哥哥长的不好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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