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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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门-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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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半仙说:“我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在刑警队。”

彭远大说:“既然想在刑警队,就别当算命先生,办案子靠的是上下两头,这是当年蒋副局长教导我的话,多年的实践证明他说得很对,今天我再转送给你。上头靠的是大脑,下头靠的是腿脚,案子的证据靠嘴勤腿勤去搜集,证据要靠逻辑推理来论证,结论要靠科学精神来检验,案子是侦破的,不是算卦算破的。”

郭半仙唯唯诺诺,连连应承,彭远大说:“好了,今后没事别聚在一起胡扯八道,多干点正事,实在没事就学业务,多分析几个案例比啥都有用。”说完问内勤警花:“大李子和黄小龙来了没有?”

警花连忙起立报告:“他们俩都没来,可能刚刚出差回来休息呢。”

彭远大吩咐道:“通知你们队长和副队长半个小时以后到我办公室来。”

警花连忙拨打电话召唤王远志和大钱,彭远大转身出了刑警队,郭半仙跟在后面追了出来,彭远大问他:“还有事吗?”

郭半仙吞吞吐吐地问:“彭局,你还没说如果我再犯错误,你准备把我发配到哪儿去呢。”

彭远大说:“你只要不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我哪儿也不发配你,再整天神神道道地算命看相,我就让你专门给司光荣看风水去。”

彭远大虽然多日没在,办公室却仍然打扫得窗明几净,窗台上摆的几盆花也都保养得非常好,生机盎然、花叶繁盛。过去公安局上上下下都由工作人员自己打扫,每个周末是全局动员打扫公共卫生的时间。现在进步了,公共卫生有了专门的卫生工打扫,局长副局长的办公室也在每天下班后由局办公室安排专门人员打扫得干干净净,保证局领导每天上班以后就能享受到清洁和安逸。

彭远大刚刚坐下,后勤处处长司光荣就敲门进来,彭远大问他:“有事吗?”

司光荣谄笑着说:“我刚刚听说彭局上班了,过来看看您有没有什么需要做的。”

彭远大已经知道了他跟在庄扬后面撺掇庄扬积极跑官,还改建了公安局大门柱破自己的风水,而他却仍然能当着自己的面亮出这么一副殷勤、友好的面孔,让彭远大既恶心又心惊,暗说:“司光容啊司光荣,过去还真没看得出来你居然能如此熟练地玩两面三刀。”进而想到,这一回几位副局长抢局长,下面的队处长抢着当副局长,倒也成了公安局干部人品成色的试金石,是一次认清个人品性的好机会,现在可以定论,司光荣这人真不怎么样。心里对他讨厌,话也就说得冷冷的:“没什么事,你去忙你的,有事我会喊你。”

司光荣这种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脸皮厚,彭远大对他态度很不友善,他却仍然堆出一脸笑纹讨好:“那好,彭局您忙,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电话,我马上办。”说着还跑到茶几旁边掂了掂暖壶,发现暖壶是满的,就有几分失望地退了出去。

他已经退到门口了,彭远大又叫住了他:“老司,我告诉你一件事,要想换风水光改门柱没用,还得从后面的半截峰上搬两块最大的石头下来作门柱的垫脚石才行,这是郭半仙的秘诀,他没告诉你吗?”

司光荣愣了,呆在门口活像一只寒风里的企鹅,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尴尬地说:“什么风水?我不知道啊。彭局您忙啊,我走了。”说完急匆匆地跑了。

彭远大暗笑,就等着看他会不会把刚刚建好的门柱扒了重新来一遍。笑过之后又暗暗心惊,庆幸自己祖籍不在银州,如果祖籍在银州,估计为了破他的风水,司光荣和庄扬弄不好真会偷偷把他的祖坟都掘了。

刑警队队长、治安处处长、缉毒处处长、刑警队副队长、治安处副处长、缉毒处副处长这些彭远大管辖范围的部门头脑都来报道。这些所谓的处长其实级别都不是处级,严格地说应该是正科级。一来公安局的行政级别稀里糊涂地就被弄成了副地级,二来不管是不是真正的处级,这么叫总比叫科级好听一些,所以公安局过去的科纷纷升格为处,即便是正经八百的处长实际上也才是副处级。相应地有这么一则笑话:治安处扫黄,抓了一大帮三陪小姐,小姐们谁也不承认有卖淫行为,警察就问:“没有卖淫你们还是处女喽?”小姐说:“我还没结婚,按说应该算处女,可是干的这个工作又不可能是处女,那就算副处吧。”

彭远大出差回来,这些“副处”当然要向他汇报工作,也要接受他对下一步工作的指示。但是彭远大现在最着急的还是赶紧整理好金锭失窃案的材料,抓紧报到检察院申请正式逮捕。逮捕手续估计检察院不会有什么异议,关键还是要顺顺当当地提起公诉,如果让检察院退卷要求补充侦查,放在别的警察身上也许没有什么,放在彭远大身上就是丢脸、羞耻。

彭远大首先布置撰写起诉意见书和完善证据的相关材料。由于这是积压多年的旧案,所以还要从档案库里查找当年的案卷,彭远大就把这件事情交代给了刑警队副队长大钱,大钱文笔好,对司法文书非常熟悉,重大案件的移送意见书都由他撰写,然后由彭远大审定。彭远大刚刚布置完这件事,正要听取部下的工作汇报,门卫打来电话说有一个叫跟党走的老大爷找他。彭远大一听连忙说:“你让他等着,我这就出去接他。”然后对那几个部下说:“你们等一会儿,我会见完跟党走再接着开会。”说完,扔下部下跑到公安局大门口迎接跟党走。

跟党走已经离休多年,所以公安局后来的人大都已经不知道这位老干部的名头。彭远大对跟党走却印象深刻,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以工代干的小刑警的时候,就经受过来自跟党走的疾风暴雨。金锭丢了,跟党走当时主管工业,气坏了,坐镇公安局限时破案,老局长见了他都没脾气,老老实实地挨他训斥。案子一时破不了,跟党走就一天到公安局催办一次,来一次骂一次,所幸他光骂老局长,从来还没骂过彭远大这位专案组的副组长,也许在他心目中这个小警察根本连挨他骂的资格都没有。彭远大记得很清楚,当时他的秘书就是现在的市委书记吴修治,每一次跟党走骂人催案他都陪着。吴修治那时候瘦瘦的,文质彬彬,带了一副黑框眼镜,沉默寡言,跟党走骂人,他就兴趣盎然地拿了彭远大的破五四手枪在一旁摆弄,好像跟党走骂人发火他早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一层又一层的关系让彭远大知道跟党走老爷子前来拜访,不敢不亲自到大门口迎接。

跟党走老爷子经历了在省委大院门口跟武警战士打架,让省委书记趴在窗台上像看耍猴一样观赏的糗事之后,接受了教训,不再跟门岗为难,门岗打过电话之后,告诉他彭局长马上出来迎接,他便扛着打狗棍站在大门口等着,活像公安局大门口又增加了一个门岗,不太妥当的就是年纪大了点,武器落后了点。

彭远大赶到大门口看到跟党走老爷子雄赳赳气昂昂地扛着打狗棍站在那儿充当临时门岗,既好笑又不敢笑,连忙上前握了跟党走的手说:“老领导来之前也不给我们打个招呼,突然袭击啊!”

跟党走冷着脸说:“你这个小彭不够意思,我就是不给你打招呼,看你接见不接见我。”

彭远大连忙赔笑脸:“老领导有什么意见尽管说,不过别站在大门口说,快走,到我办公室坐下来,我给您老人家泡好茶水,慢慢听您批评还不行吗?”

跟党走跟着彭远大进了公安局大院,边走边说:“你这个小彭光记着你们老局长,就忘了我这个老头子了?别忘了,当年这个案子我可是也没少操心,你金子也追回来了,坏人也抓住了,就知道去给你们老局长报告,怎么不说给我也报告一声啊?”

彭远大确实没有想起来给这位督促破案的老领导当面汇报这件事情,过几天也许能想起来,也许想不起来,知道老爷子是为这件事情计较,松了口气,便实话实说:“对不起您老领导了,我刚刚回来,真的把您老人家忘了,过几天想起来了肯定会给您说说这件事儿,也许一忙就彻底忘了,对不起了老领导,别骂我啊。”

跟党走反而高兴起来了,拍着彭远大的肩膀头说:“好样的,不说假话哄我,我就喜欢这样的人,该咋样就咋样,即便忘了有什么了不得?反正我也知道这个案子破了,东西找回来了,坏人抓住了,这就比啥都高兴。换了个人肯定会这样骗我:老爷子,我正准备今天去向你报告呢,没想到你倒先来了。这样的人我肯定会骂他。你这样的人好,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不会蒙人、骗人。”

彭远大暗想:不会蒙人骗人怎么当警察?关键是不要蒙好人、骗好人,对犯罪分子该蒙就得蒙,该骗就得骗。边想边领着跟党走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几个部下还在傻等,彭远大给大家介绍:“你们刚好都在,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这位是老红军老领导跟党走,曾经长期在我们银州市担任主要领导工作。现在我们市老红军就剩下跟党走老爷子一个人了,老爷子原来是我们的副市长,吴书记就是他的秘书,认准了,今后在大街上碰见老领导一定要敬礼啊。”几位部下便纷纷先向跟党走敬礼然后握手致意。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彭远大和部下联合起来拍跟老爷子的马屁,把跟党走拍得心里舒坦,对彭远大几个部下说:“你们都不错,干得好,不但破了那个让我心疼了二十多年的大案子,咱们银州市的社会治安也不错,听说最近还被评为省里市民安居最佳城市,好好好,你们干得好。”

彭远大说:“我们不挨您老人家的骂就心满意足了,”转脸对着那几个部下说,“你们是没看见,当年金锭丢了,老爷子一天到公安局催办一次,把老局长骂得眼睛发绿,还好,老爷子当时看我年少无知,没骂我。”

跟党走心里高兴,乐呵呵地说:“看你小彭把我说成啥了,好像我就会骂人似的,好了,你们都忙去吧,我跟小彭说几句话。”

彭远大召集这些部下来开会研究工作,跟党走一来就给解散了,彭远大苦笑,对部下说:“你们先去忙,我布置的事情抓紧办,别的事情过后再说。”

部下们纷纷离去,跟党走过去关上门,然后说:“小彭啊,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干部,这一次选拔公安局局长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彭远大听他问这个问题,倒是出乎意料,不知道该怎么答复才好,脑细胞高算运转了一阵儿之后,决定还是要实话实说,对跟老爷子说假话道义上过不去,也怕让他给拆穿下不来台,于是说:“跟您老人家我不说假话,我个人觉得我当局长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也想当这个局长,老爷子您别骂我野心勃勃啊!”

跟党走说:“好,我就喜欢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说自己心里话的人,想进步、想提升没有错,不想提升不想当官还从政干吗?不如回家做买卖。关键是当了官以后要干什么,也就是为什么要当官。”

彭远大说:“老爷子您就别给我瞎鼓劲了,我已经倒了大霉了,那天我接到组织部王处长的电话,征求我的意见,让我谈谈谁当公安局局长比较合适,我也不知道他是在常委会上给我打电话,就直截了当地说目前只有我最合适,别人都没有我合适,结果就可想而知了,出了大糗,让常委们骂了个狗血喷头,算了,这件事情我也不想了,正像我老婆说的,我们本来就是普通老百姓,一没后台二没靠山,能干到现在这个程度已经不善了,还是好好的多破几个案子比啥都强。”

跟党走瞪了眼睛说:“胡说八道,这件事情怎么能不想?必须想,而且必须积极努力。你没看到网上写的那篇破文章吗?”

彭远大大为惊讶:“您老爷子还上网啊?文章我倒是看了,可是打死我我也想不到您老爷子还这么时髦会上网。”

跟党走说:“我只会撒渔网,别的网不会玩,是我孙子昨天晚上在电脑上看到了告诉我的,所以今天我才过来跟你说这件事情。你稍微往深处想想,这篇文章会是什么人写的?我断定就是你们局那三个家伙之中的一个,也可能不是直接写的,是授意指使别人写的。”

—》文》—彭远大说:“有可能,但是没有证据也不能瞎猜疑。”

—》人》—跟党走说:“这件事情不能小看,你现在必须跟我走。”

—》书》—彭远大问:“跟您走?干吗去?”

—》屋》—跟党走说:“我的名字叫跟党走,你跟在我后面我能把你领到哪儿去?找党啊,把事情给党说明白,然后我帮你要官去。”

彭远大连忙推辞:“您老人家饶了我吧,常委会已经把我打入伸手向组织要官的另册了,您再领着我去要官,那不又加了一条托人找关系跑官吗?”

跟党走严肃起来,坐到了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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