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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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不死-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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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论?”程若西皱起眉头,思索少顷,豁然开朗道:“就是包含阴阳两个对立互根元素的那个圆儿?”

智远长老连连颔首认可:“也可以叫一元二素论。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说这一就是太极,二就是两仪——阴阳,三就是阴阳在相吸相斥过程中,互相渗透中和而衍生的万物。”

“对!”程若东大声赞同道,“这么一来,天地万物的关系就一清二楚了。”说完,转向程少伯嚷道:“爷爷,师祖这个一元二素论真是太伟大了!”

程少伯早已听清了智远长老的太极论的非凡价值。他在《阴阳医道》一书中,曾再三挖空心思,试图说清老子的玄学宏论,终未能够,最后只好权且盲从之。现在,师叔把阴阳解释为宇宙的本源,这样,道就可以理解为阴阳两性相处的最佳法则,把老子由道派生阴阳的本末倒置理论,又倒置回来,也就使《道德经》因没能说清本源而一直被视为玄学的不足克服掉了。同时,他注意到师叔阐述阴阳二者关系时,在通常公认的相吸、相斥两种状态之外,又归纳出个中和状态,并把他强调为繁衍万物、平衡世界的终极真理与天地大道,这在哲学上也会产生极有价值的指导意义。他便紧接着程若东的话音说:“是啊,这是哲学领域认识论与方法论上的重大贡献,也是易学史上树起的一座新里程碑。”

“你这样吹捧,你师叔就要飘飘然了。”苦杏道人打坐完毕,听得吕祖殿人声喧哗,便踱了过来,听了程少伯的话,接口打趣道,“再说,看了他这百字之诀,你们就如此大惊小怪,要看完他几十万字的《阴阳论》稿,你们岂不要目瞪口呆?!”说完扬了扬手中厚厚一摞书稿,朝程若东和程若西说:“这就是你二师祖送给你们的见面礼。”

第四章 中医高手再出奇招,快速控制感染百万人的血吸虫病



星期日,不上班,程少仲便不起床。

这些天,他的情绪被沮丧所包围。与他相爱了三十几年的戴安娜,竟被他的一剂错药送了命。他至今不敢相信这样的误诊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按照他的中医素养,也不该出这种丑。何况他又留美读了三年西医研究生,应该比单纯中医的哥哥更多一些办法,可事实恰恰相反,哥哥是对的,误诊的却是他。难道西医在临床施治的理论体系方面真的不及中医?他的感情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逢烧先退热。这是最简单的西医临床常规,他照此常规办事,本是理所当然的,何错之有?然而却死了人!这只能说明戴安娜当时的病情与常规有出入。哥哥说她的高烧四十度是假相,说她是虚热实寒,并认定孤阳将脱,宜以温热方挽留住孤阳,然后再治阴之虚。这说明哥哥以中医八纲辨证的诊断惯例透过表象看清了戴安娜病情的实质,而他却以西医的思维习惯在戴安娜症状诊断上被表象所欺骗,犯了简单化的错误,结果导致雪上加霜,事与愿违。从这一事件看,中医在诊断学方面,确有其长处。但不能以此证明西医诊断学便一无是处,其实,若不是哥哥这样医道精深的高人行诊,而是一般浅尝辄止的庸医来诊断此病,也不排除采取逢烧退热给凉药的错误治则。所以,问题不在是中医,还是西医,而在于医道的高下。但自己作为一名中医高手,犯下这样的错误,却是值得深思的。他认为是当时的临床思维混乱,思路受西医常规治则影响,产生潜意识的副游移,导致主导意识偏离了中医的诊断思路。由此,他体会到中西医结合的“结”字确实需要推敲。因为诊断哲学的相背性和治则取向的偏离性,无法杜绝这种临床过程中潜意识副游移现象的产生,因而也就无法避免不同治则的互相干扰,就会导致不中不西混乱诊治现象的不断发生。

所以,程少仲沮丧。这种沮丧的具体含义除了懊恼自己的失误,断送了爱妻的性命之外,还有自己刚刚被重用为部里中西医结合领导小组负责人的时候,却发现中西医结合这项工作基本方针存在科学依据上的问号,这岂不很尴尬?——硬着头皮干下去,迟迟早早要无功而返。然而,明知迟早无功而返,却还要硬着头皮干下去,这心里会是什么滋味?沮丧!

还有程杏元事件的发生,这更让他沮丧!

程杏元东窗事发前,对程少仲甚至比对程少伯还亲近。这不光因为程少仲是他的叔父,同时也是他西药制作工艺的老师。更主要的是程杏元为人很重权势,对当副部长的叔父十分敬畏。同时,他也很向往外国生活,便不由自主的形成对叔父的心理崇拜,羡慕他见多识广又有那么多罗曼蒂克的机遇和艳遇。程少仲平时也很喜欢这个聪明能干、富有商业头脑的侄儿,加上杏圃、杏陵二人被詹姆斯留在伦敦接受教育后,一个留在牛津大学被重用,一个在伦敦詹姆斯所办的医院当医生,都没有回来,而戴安娜又始终没有生过孩子,程杏英虽然就在程少仲当院长的协和医院当外科医生,但因与戴安娜性格不一致,平时也不常来他家里,这样,就只有程杏元经常在程少仲身边,叔侄间情同父子,程少仲常在部里同僚面前称赞这个侄儿。万万没想到,程杏元被唐人杰蛊惑,犯下天怒人怨的大罪,弄到全国唾骂的地步,这无异于给了程少仲一个响亮的耳光。

虽然他再三洗刷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并不惜以任意夸大罪行的批判发言来表现自己的革命立场,但这一切似乎都不怎么奏效,他感到周围的目光越来越和自己拉大距离。当然,对下级的这种目光他不在乎,但对李德全部长及马海德顾问等人的每个眼神他都不能不认真分析和推测。因为他十分清楚,在这种领导机关工作,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最复杂的。同级别的副部长们,谁想接部长的班,都必须力争脱颖而出。而一旦脱颖而出,便必然成为众矢之的,日子立即难过起来,周围阴谋与暗箭无时不在,他不能不小心防范。

在程少仲心里,他在卫生部众位副部长中是唯一学贯中西的内行人士,也是唯一在海外留过洋的有见识人物。因此,业务方面是没争议的硬手,并且,年龄也最大、最成熟。李德全部长把中西医结合工作交自己来抓,就说明了对自己的器重。同时,也说明自己在仕途上还有潜力。只要自己小心谨慎行事,防范好阴谋与暗箭,就应该大有希望。可谁知,就在这种大好局面下,让侄儿程杏元给他抹了满脸黑!并且,怎么洗刷都洗刷不净,负面影响与日俱增,甚至让他抬不起头来。这岂能不使他大为沮丧!

问题还不止于此,最最令他沮丧的还有他的哥哥程少伯。

那次当众评说毛主席的主张,让他大大捏了一把汗。他以为书呆子哥哥会因口无遮拦而取祸,从而被打入阴山背后,永不被启用。谁知,问题并没有他担心的那么严重,李德全部长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做学问的人爱抠死铆儿。并称赞说,难得的专家。并很快聘任程少伯为国家血吸虫病防治委员会专家组副组长,主持领导中医专家治疗血吸虫大腹病工作。

按程少仲的想法,程少伯应吸取那次信口开河的教训,在血防工作中积极贯彻中西医结合的方针,可谁知,实际工作中,他坚决反对西医给缓慢性血吸虫病患者静注锑钾、口服锑—273的做法。因锑的使用禁忌太多,稍不留神就会出危险。在基层血防队伍素质不高的情况下,最好多用中药,不用锑。西药只能口服呋喃丙胺和阿司匹林,或者输液和输血。

此外,他认为,西医在治理血吸虫病危害方面只能去搞环境消毒和水源净化,再就是给初感染者提供驱虫药,解决大腹病最好多依靠中医。同时,他根据血吸虫病症状不同,归纳出六种类型,并针对其分别以半边莲、龙虎草、金葫芦、乌桕根皮、十枣丸等中药为主,设计了相应配方,让各地血防工作人员对症下药。这样一来,血防工作中的中西医结合,只能是中医治人为主,西医治虫为主,中医临床为主,西医防治为主。

让程少仲始料不及的是,血防委员会偏偏采纳了他的意见。结果,西医几乎等于被排挤在临床之外,只能见人发呋喃丙胺和阿司匹林,见水撒漂白粉与石灰,大大降低了在血防工作中他所希望能起的主导作用。眼下,江南大面积血吸虫为害区,全采用程少伯提出的基本模式,并已大大奏效。程少仲预见,他所关注的中西医结合,在血防工作中已经不可能有什么收获,倒让哥哥程少伯的中西医配合及中西药结合抓住了一次很好的实践机会。这能不让他沮丧?!

就在这时,程少伯还打了他!这个一辈子甚至没和他红过脸的厚道的哥哥,六十岁的时候却和他动起了野蛮!这是他无论如何想不到的。人哪,会变得这么不可思议吗?

又传来噩耗,过继的父母双双服毒自尽!

两位老人这是干什么?就为了那个不争气的逆子吗?值得吗?他心里这样问着,情绪就更沮丧。

程少仲的心绪在这么多沮丧面前,只能以糟糕来形容,而且是最最最最的糟糕!

在躺得不耐烦之后,他终于决定起床,然后去理发、刮脸,头发、胡子实在太长了。



王府井作为北京最热闹的商业街,总是那么拥挤。士农工商,三教九流,永不疲倦地在这里熙来攘去,构成了新中国首都里的花花世界。

逛遍了美英和香港花花世界的程少仲,无意与沸腾的人流摩肩接踵,赶紧寻了个小胡同里的理发馆,逃也似的钻了进去。

理发师是位健谈的老师傅,一见程少仲就说:“您一定是协和医院的大夫吧?”

他是怎么猜出来的呢?程少仲很纳闷,便问:“您有什么根据?”

“您身上有医院里的来苏味儿。”理发师傅说。

程少仲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您猜对了,我是协和医院的。”

“我猜您是医院的,是因为您身上的味儿。猜您是协和医院的,是因为这附近只有协和一家医院。猜您是大夫,是根据您的年龄和举止。”理发师傅边为程少仲围理发巾,边表白说,他的表情很得意。

程少仲不喜欢饶舌的人,便只顾端详镜子里的自己。一转眼就六十了。人生实在太急促、太匆忙!当年,在华盛顿剪掉辫子的那次理发好像刚刚不久,可那张为第一次剪分头而神采飞扬的青春的脸已布满皱纹,两鬓斑白了,眼袋也鼓了起来,已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老者、老叟、老翁,就这样退出人生舞台么?他当然不甘心。要知道,他当初的志向是超过自己的前辈,当中国的杏林状元!成为华夏神州第一位学贯中西的医界泰斗!现在,还没有实现这一夙愿,虽然已是卫生部副部长,可还不是部长。只有当上部长,才能称得上是医界泰斗,也才等于做了杏林状元。所以,他还得拼一拼,利用主抓中西医结合工作的机会,搞出点儿名堂,以便在副部长群落里脱颖而出……

“老大夫,您听说大奸商程杏元的事儿了吧?”理发师傅突然问。

“嗯……听……说了。”程少仲毫无精神准备,有些慌乱地答。

“敢坑骗志愿军,真他妈胆大包天!”理发师傅说,“听说仗着他爸爸在卫生部当副部长?还说他叔叔在协和医院当院长?——咦,您是协和医院的大夫,这事儿您能清楚哇?”

“我……刚调来不久。”程少仲费力地撒谎说,“不太详细。”

“那他叔叔真在你们协和医院当院长吗?”

#文#“好像……是吧。”

#人#“那他没受处分?”

#书#“不清楚。”

#屋#“他爸呢?”

“他爸?”

“卫生部当副部长那个。”

“我……不……清楚。”

“依我看,都应该给处分!程杏元的事儿,他们能不知道?”

程少仲没有吭声。

“我分析,没准儿到程杏元那儿买药,是他当副部长的爸爸指定的。”理发师傅竟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光枪毙程杏元,让他退回药款还不够,还应该取缔鹤年堂,让他关门……听说过去宫里到外边买药,卖药人要一两银子,买药的人给二两。过完款后,买药人走了,卖药人赶紧派人把多出的银子给买药人送家里去。这是勾结起来坑皇上,可这个程杏元倒好,他坑的是前线卖命的志愿军,真他妈缺八辈儿大德了!……他们程家人花这种作孽的钱,也好不了,非得报应不可!……您刮刮脸吧?”

“不刮了。”程少仲再也忍受不了理发师傅“当着孔子骂圣人”,头刚理完,就站了起来。

正在这时,又进来一人,朝程少仲瞥了一眼,连忙打招呼:“程院长,您也来理发?”

“嗯。”程少仲边胡乱地点头应酬着,边掏钱结账。

“怎么不刮刮脸?”来人问。

“不刮了。”程少仲这才认出是协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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