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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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 第3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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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暂时的惶恐之后,随着朝廷政局的不断稳定,民心还是逐渐安定下来,生民们最关心的还是如何赚钱度日,人毕竟是要吃饭的。新朝也不错,百姓还是能从新皇帝身上得到一些直接的或是间接的实惠,没人愿意空着肚子妄谈国事,再说该换了皇帝,民间对于经济方面的政策信心又强了几分,大家都心知肚明,随着王泽地位的再次稳固,又有宰执们共同力挽危局,他的政令必然不会受到太大的波动,相信政治、经济方面的变革定然会继续推行。人心一旦恢复,市场自然而然地慢慢纳入正轨,艰难的日子终于出现好转的苗头。

第二十章

随着形势的好转,与行在气氛格格不入的是在阴冷昏暗的刑部大狱死囚牢,这是简直就是被遗忘的角落,肮脏林立的牢房、霉气冲天的空气、惨声不断地哀嚎、触目惊心的刑具,关押的人不是被大理寺判死的刑囚,就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一旦进入到这个牢区,小命也就注定要断送了,新皇帝登基大赦的恩赐并没有给这个监区的死囚带来任何生的希望。

用厚木围成的牢房中散发着粪便和杂草霉臭的味道,老鼠毫不惧人地穿梭各牢房之间寻找残渣剩饭。达鲁不花盘腿坐床上,说是床实际上也就是用砖头土泥垒砌的一个长台子,上面铺了些稻草,死囚就是死囚,按刑部大狱管牢说法,人都要死了还享受什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当然,死囚家中有钱的打点一下狱卒,自己再花点本钱布置一下牢房,也能过了最后几天舒坦日子。

但是,达鲁不花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不仅是金国的高等间谍,而且和大宋皇帝被刺有着极大的关联,所以他只能任由狱卒摆布,要不是刑部三令五申不得对他用私刑,是想他早就被狱卒折磨的差不多了,还能有命坐在牢房里等死。

尽管饥一顿饱一顿,忍受着狱卒对他的非难,但他仍然保持着敏锐的判断力,平时也不活动,就是在床上闭目打坐。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胡思乱想,常常列举自己的各种结局,但渐渐地他什么事也不想了,反正这么大的事情,金国也无法强行救他,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挨一天算一天了。

“这个鞑子真能沉得住气,一天到晚打坐练气,看来要到阴曹地府中当小鬼的教习……”

一名狱卒陪着死牢区的管牢到了达鲁不花囚房门口,眼看着达鲁不花静坐床上纹丝不动,感到不可思议,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进了刑部大狱死囚房的犯人有如此淡定的从容,狱卒在打开牢门的时候禁不住调侃一句。

管牢铁青着脸走进牢房,厌恶地看了看床上打坐的达鲁不花,恶臭的牢房气味令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了捂鼻子,蹙着眉头道:“别打坐了,起来——跟本官来。”

“晚上……怎么——还不到时候,杀头也不用这么慌吧?”达鲁不花睁开眼睛,脸色有些玩世不恭地颜色。

“杀你——杀你算是便宜你了,离你五十步外还有一个狗鞑子,那可是要凌迟处死的,或许你应该陪他上路……”管牢见达鲁不花临死还嘴硬,阴森森地道:“你好自为之吧!”

达鲁不花冷笑一声,不再言语,而是闭上了眼睛。

管牢见这个死囚还挺顽固,冷笑道“看你到了刑场上还能不能从容应对。”

达鲁不花闭着眼睛,嘴角挂着笑容,道:“那就不妨一试。”

狱卒见这个女真死囚竟然死到临头还嘴硬,禁不住大怒,厉声呵斥道:“不想活了,敢对大人这样无力……”

“既然落入你们手中,我本来就没想活过……大人——一个管牢也能称大人?”达鲁不花嘴角尽是讽刺意味地笑容。

“好了、好了——”管牢碰到这样能言善辩的主,亦是甚感无趣,对于一个不怕死的囚犯他毫无办法,于是道:“这鞑子跟本官来,有人要见你,你倒是好大的面子,竟然劳动朝廷宰相亲自驾临刑部大狱。”

“宰相——”达鲁不花情不自禁地睁开了眼睛,失声道:“你是说王相公……”

“少废话,走——”

当他被带到了刑部大狱前院一处僻静的班房内,他进了小屋后第一眼就看到王泽坐在屋中,笑眯眯地看着他。

“小人拜见相公——”达鲁不花在王泽面前完全没有刚才的傲气,更没有那份轻慢闲散,其神态如同学生见到师长一般恭敬,用汉家学生礼叩见王泽。

王泽稍稍颔首,挥了挥手,让管牢出去后,才温声道:“达鲁不花——你起来坐下说话吧!”

达鲁不花起身,低声道:“相公面前,岂有小人坐的,还是站着回相公话妥当。”

“北国能有你这样的谦谦君子,亦是难得、难得啊!”王泽赞赏地看着达鲁不花,他对于达鲁不花一直是抱有好感,自从当年在完颜宗弼的木寨第一次见到达鲁不花,他就很欣赏这个年轻人,现在也是同样,尤其是达鲁不花那份汉家人的礼仪。

“小人何德何能,能得相公如此寥赞。”达鲁不花虽然口上谦让,但他能够得到自己所仰慕的人称赞,自然是高兴非常,喜色行于言表。

王泽不经意地看了看达鲁不花,淡淡地道:“你在金国现居于何等差遣,为何要冒险南下?”

达鲁不花一怔,王泽所问都是做为一个间谍必须要保守的秘密,但王泽的问话又使他很难拒绝,他陷入说与不说的两难之中,在稍稍考虑后,朗声道:“小人现任兵部职方司郎中,南下督促江南各处使臣公干。”

王泽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他早就知道达鲁不花是金国兵部职方司郎中,因为朝廷兵部职方司北面使臣早就把对手各级官员摸了个透彻,至于督促江南各处使臣公干,纯属一句空话,做为兵部职方司郎中南下,当然带有督促的目的。不过,他还是认为达鲁不花有其他的目的,这个是他最想知道的,只不过强问反而不可能实现让达鲁不花说出来目的,于是诙谐地道:“你家郎君当真有趣,也仿造朝廷职方司模式来运作,但他岂又知职方司职责非他所能模仿,这种照葫芦画瓢的做法也误了一批大好男儿。”

达鲁不花垂首不语,他对王泽奚落完颜宗弼并不太满意,但却不想与王泽辩驳,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尴尬,顿了一顿后,才说道:“不知能否请相公明言职方司职事深意?也好让小人死个明白。”

王泽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惋惜的光泽,他紧紧地盯着达鲁不花,稍稍犹豫之后,道:“职方司实际上并非你们模仿所能体味其中深意的,所涉及他国政治、军事、技术、民俗、山川地形、物产、甚至文化,这些方方面面并非几个使臣得到一些单单的数据,就可以说掌握他国详情的。知道嘛——多少年来大宋对包括女真等四海方国,进行了全面细致的调查,甚至具体到了对花草种类的分类和女真人族群的性格,其中有很多来自五湖四海的学者、奇士长时间的担负四方信息研究,凤凰山书院和其它学者外出实地考察,往往周折数年时间,还不敢说能够掌握他国虚实,你们仅仅描着葫芦画瓢,能有什么作为?”

达鲁不花显的有点恍然大悟,他颔首道:“王相公说的是,都元帅郎君在国内亦是搞了些改良,职方司亦是模仿而得,原本以为有所得,听相公一席话,小人才明白有些东西是不可能模仿的。”

王泽淡淡一笑,道:“有些时候,朝廷防范也太过慎密,不过就是稍稍放开,你们也不应定能仿制。就拿钢臂弩来说,十年来朝廷禁军已经全面配备,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之物,金军中亦是获取不少,但你们能不能大量制作配备呢?”

达鲁不花被问的目瞪口呆,虽然王泽话中流露着轻蔑的意味,但人家说的没有错,钢臂弩作为金军中一种仅仅装备最精锐部队的国之利器,在宋军中已经被大量装备,所用弩箭已经和神臂弓完全通用,早就不是什么稀罕物事。

但金军中的钢臂弩却是用一件少一件,仅仅依靠战争手段手段获取,不是绝对精锐绝不可能配备。如今两国久未有战事,宋朝也高价卖了一些钢臂弩给金国,更多的是商人为谋取暴利回易而得,这些钢臂弩的确能够提高金军战斗力,无奈的是整个金国历经多年,召集了很多能工巧匠,都不能使炼钢的韧性与硬度达到钢臂弩弩臂的质量要求,还有一些精巧的零部件,很难进行大规模仿制,根本无法在高强度战争中经受消耗。

“单单如何把钢的韧度、硬度合理的结合,就不是朝夕可有成就的事情,所以你们起步的路子就是错的!”王泽深深一叹,继而摇了摇头。

“相公说的是,也正是因为如此,大金得到的不过是大宋表面上的皮毛而已,多年来乌思谋陵想尽办法打入工部和兵部军器监之中,却始终不得其法,近日得相公点拨、如毛塞顿开。”达鲁不花脸色灰白,他不能不承认金国尝试的失败。

“哈哈……”王泽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天下间能人志士不在少数,如能取得研究成果,或许金国也会开发出不少具有同等效果的成果,兀术……嗯——我的那位老朋友做的不能不说是阴狠,要不是乌思谋陵过于心急、以至于辩人不慎,或许他可能会成功打入军器监。不过,即便是能够侥幸成功,金国的秃势也不会有多大改变,因为有些事情兀术他根本不懂!再说时间也来不及了……”

达鲁不花脸色微变,继而却淡淡一笑,并不接话。

“知道嘛?乌思谋陵就关在大狱死囚区,带有大夹刑具……”王泽的脸色很平淡,口气很和缓地道:“没想到当日竟让他破围而出、潜入城中……过不几日他就要被明正典刑凌迟了,难道你不想见见他吗?”

“凌迟……”达鲁不花脸色顿时变的很难看,多日在牢中他根本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无论他不惧生死,但凌迟的恐惧也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此人杀了当今天子,他也算是留名青史了!”王泽用淡然的目光看着一脸惊愕的达鲁不花,他缓缓起身向门口慢慢走去,别有意味地道:“至于你——我还没有考虑好,不过还是先请你吃酒,咱们边吃边谈……”

第二十一章

随着赵谌驾崩而来的伤悲气氛被新皇帝赵炅的登基喜庆冲淡了不少,官僚贵族们都为自己在新皇帝政体确定之下谋取更多利益而费尽心思,在相当部分甚至可以说大部分文官士人内心深处,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皇帝不过是承奉上天旨意和士人治理天下者。而百姓更管不了那么多事情,随着经济的不断好转,他们最关心的还是如何谋生、如何赚取更多的宝钞,皇帝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精神支柱,老皇帝不在了新皇帝也一样,反正天下都是赵官家的。

反观能够真正在乎赵谌驾崩而伤心者,仅仅朱影、赵柔嘉、韩皇后等区区数人而已,尤其是赵柔嘉伤心失落甚深。

朱影要在皇帝驾崩与新皇登基之见交替的敏感时期把握朝廷局势,不可能把伤痛挂在脸上,尽管是她的儿子,但逝者已矣,做为这个帝国的太皇太后,她要全身心地投入政治当中,来稳固她孙儿的皇位,韩皇后又何尝不是如此,做为妻子和母亲两个角色,当然母亲的角色掩盖住了妻子的悲伤,皇太后的身份和使命亦不由她感情用事。

赵柔嘉却和母亲、嫂子不同,做为出嫁的公主,她虽然和赵谌曾经有过小小的矛盾,但毕竟兄妹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南下的时候皇室小辈中就他们二人,感情并非一点小小的怨恨所能掩盖,即便是赵谌恼怒她、她也对赵谌充满了感情。对于赵谌的死,她在得知的第一时间,正独自一人在绣房中做女红,她还没有听完就当即昏了过去。当醒来之后立即哭啼着入宫,足足在宫中呆到赵谌的梓宫下葬为止。

事情过去几个月了,她的封爵也由长公主变成了韩魏国大长公主,俸禄过了三百贯,但她的悲伤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漠,反倒是听说直接刺杀赵谌的凶徒被凌迟,而一个女真官员却被释放,理由是没有参与间谍案,是受了池鱼之殃。她当即对都堂这番说辞抱有极强烈的排斥态度,质问为何在女真间谍据点内抓获的女真官员,要在与金国交涉后予以释放,难道朝廷怕和金国重新开战吗?但她是女子不可能公开前往都堂质问,只得去求助于康王赵构,却不想赵构却和她打马虎眼,压根就不往正题上靠,令她十分的失望,尤其是对主张释放女真官员的王泽,简直就恨之入骨。

原来,王泽在和达鲁不花深谈后,感到达鲁不花人才难得,所以他一直在拖,等到了完颜宗弼得到了消息,立即遣使放言达鲁不花乃他派遣南下寻求贡物,宋朝必须放人,不然他将率大军南下索人。在朝廷宰执和尚书会商之中,由王泽提出放人,并说明经达鲁不花口供,他不过是要求女真间谍帮助采办贡物,并没有针对宋朝进行间谍活动。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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